曾麟书家训

曾麟书(1790—1857),字竹亭,又名毓济,曾国藩的父亲。

 

须用苦心学作八股文

读书作八股文,极为有理。童子心要入理,从诗论入门心必粗,从八股入门乃细。代圣贤立言,孝弟之心,仁义之理,皆能透彻,何等光明,即以为得功名之捷径。……朝廷立法数百不易者,惟制艺耳。尔等不必深鄙也。此后教纪泽读书,定要作八股。至嘱之。 

——节录自道光二十八年十二月初九日《示长男国藩》,见《湘乡曾氏文献补》,台湾学生书局1975年版,第15页。

 

官阶愈高愈要做到“谦虚谨慎”

尔蒙皇上天恩,升礼部右侍郎。二十三日召见,训诲谆切。尔惟赞襄庶政,矢慎矢勤,以报皇恩于万一耳。官阶既高,接人宜谦,一切应酬,不可自恃。见各位老师,当安门生之分,各位同寅,当尽协恭之谊。其于同乡官如何子贞,尔请渠作祖父大人七十寿序,写作俱臻绝顶。有此学问,品行必端,尔宜善待之。外官李石梧前辈,癸卯年巡抚陕西,尔是年放四川正考官,道过其地,渠待尔极好,并受其指教,为惠最大。渠现总督两江,每年必以书信问候而已。若有人干以私情,宜拒绝之。做官宜公而忘私,自尽厥职,毋少懈怠已耳。此嘱! 

再者,纪泽读书,记悟皆好,甚善之教。书不可求速效,循循善诱,教之有常,自然有效。 

——节录自道光二十九年三月初九日《示长男国藩》,见《湘乡曾氏文献补》,台湾学生书局1975年版,第17—19页。

 

忠君报国“即为至孝”

十年宦游,思亲本人子之常情。然而,尔数年之内顷跻卿贰,受恩亦太重矣。努力图报,即为至孝,何必作归家之想?今卜十二月初九日安厝祖大人灵柩,人子之事止此一时,兄弟总求必诚弗悔于后焉耳。尔在京不必过虑,予夫妇现皆精神强健。尔欲遂思亲之意,或予夫妇就养亦可,或明年恩科尔得主差,便道省亲亦可。至若专折乞假旋里,则不可。 

——节录自道光二十九年十一月十八日《示长男国藩》,见《湘乡曾氏文献补》,台湾学生书局1975年版,第22—23页。

 

专心读书与诚心改过同等重要

季男临场揣摩墨卷,一心读书,切莫分心外务。心不专,则业不精;心驰于外,则业荒于内。此不可不知所戒也。况奉命堂上,蒇修麓山,越俎代庖,是舍其田而芸人之田也。于己何益?至嘱! 

温男予前次信内告诫甚详,闻近已改过,不胜欢悦。改过不吝,获福甚大。古圣人位极九五之尊,克宽克仁,德莫与京而先在于改过,以能纳臣工之直言……尔父生平大节无亏,而于尔格外一种仁爱,又有一种期望之心。尔实能改过,自足以副尔父母之望,岂不幸哉! 

——节录自咸丰元年七月初八日《示三男国华四男国荃五男国葆》,见《湘乡曾氏文献补》,台湾学生书局1975年版,第36—37页。

注:

季男:即曾国葆,字季洪。

温男:即曾国华,字温甫。

 

娶儿媳妇不应嫌及庶出

所言纪泽定贺耦耕先生之女为室,择期订盟,而以为庶出嫌之。娶媳求淑女,佳儿佳妇。父母之心,所以儿女择配。父母主之,祖父母不敢与闻。

耦耕先生之女,系罗罗山作媒。尔从前寄信回,言一定对贺氏女。……其女端庄体好,真淑女也。耦耕先生夫人,壶范甚严。如夫人陈氏,亦士人家女。年较夫人稍长,佐内政甚好。霞仙自省归,予问及,亦如罗山言。华男目见其女,予问之,云若对此女,异日礼度,可接祖母懿规。予是以择期订盟。今尔又言是庶出,异日其姑必嫌之,纪泽亦必嫌之,尔不能禁之。此尔饰非之词也。尔初年作媒者不下十余人,予不愿对,皆祖父大人所不愿者。尔岳父沧溟先生,以其女未对,祖父大人欣然。尔母不喜,一则嫌其年小,一则嫌其体小,厚奁之说,更不必言。予承祖父之欢,毅然对之。冢妇在家六年,朝夕随尔母而无蒂芥之嫌者。……若纪泽来京,年只一岁,予送之四千余里之遥,一路平安。谁之力也?予为之定一淑女,岂可以庶出为嫌?……目前陶文毅公与胡云阁先生结姻,陶女庶出也。胡润滋为太守,初不闻嫌其妇。润滋官声甚好,官阶不可限量,异日其妇以夫荣,诰授夫人,庶出之女又何如尊贵也。尔宜以此告知尔妇尔子。夫者,扶也。扶人伦也。冢妇宜听尔教训,明大义,勿入机巧一流。其父为子纲,纪泽尤当细细告之,勿长骄矜之气习。我家世泽本好,尔宜谨慎守之。况尔前信内念及耦耕先生,始与结姻,人人咸知。今又以庶出不对,其女更有何人来对。贺氏固难为情,即尔此心何以对耦耕先生于地下。尔寄信于予,要对此女为媳,予又为之细察,始择期订盟。今忽然不对,尔又何以对予于堂上?……尔夫妇即一心以此女为媳,纪泽一心以此女为妇。异日贺氏女来我家主中馈,纪泽得一心读书。光大门弟,必纪泽夫妇也。庶出一事,先以说出,亦是好事,后乃不怀此意在心中矣。予以尔列卿位,国家大事得与闻者,系贵明断,况为男儿定婿?尔宜自主之。吾亦不必多出议论也。 

——节录自咸丰元年十一月十一日《示长男国藩》,见《湘乡曾氏文献补》,台湾学生书局1975年版,第51—57页。

 

竭力报效朝廷即是“尽孝之道”

二月接尔今年所发第一号安信云,欲率眷口南旋省亲之意,本属人子之至性至情,但官秩是朝廷所颁,职分是己躬所尽。尔今所任礼部侍郎兼署刑部侍郎,礼部位清贵,刑部事繁重,君恩厚矣。惟日孜孜尽力供职,以报塞于万一,即是尽孝之道,何必以予夫妇为念而有归省之辞也。做官者,不问官秩之加不加,只问职分之尽不尽,庶外可以对吾君,内可以对吾亲矣。 

——节录自咸丰二年二月二十三日《示长男国藩》,见《湘乡曾氏文献补》,台湾学生书局1975年版,第72—73页。

 

“以尽己职”而“答皇恩”

尔蒙皇上厚恩,兼署吏部左侍郎,不胜欣幸。两朝知遇,六部已历五部,恩既渥矣。惟有朝乳夕畅,以报塞于万一。盖官秩愈高,则职分愈重。念兹在兹,恪供尔职,乃可以对吾君而无愧于为臣。尔信言,今冬有省亲之举,《孝经》云:“中以事君。”谓中年时竭力做好官,即是为孝。尔年四十一岁,正是做官之时。为朝廷出力,以尽己职,以答皇恩。扬名显亲,即不啻日侍吾夫妇之侧,何必更念南旋,孜孜焉欲省亲也? 

——节录自咸丰二年三月初五日《示长男国藩》,见《湘乡曾氏文献补》,台湾学生书局1975年版,第75—77页。

 

为人臣子“宜为君上分其忧”

尔居卿贰之位,当此时事维艰,宜为君上分其忧,万一进言可有益于时事,皇上圣明,采而用之,亦未可知。又劝同寅各抒所见,以呈奏皇上,集群谋而用,教匪不难除矣。予谓尔之归不归,视时势之可不可。 

——节录自咸丰二年四月初十日《示长男国藩》,见《湘乡曾氏文献补》,台湾学生书局1975年版,第86—8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