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年(1840年<11-12月>)

十一月

初一日

在会馆朱啸山处早饭,阳小岑处中饭。下半天回至寓,已灯后矣,郭雨三在寓。

初二日

晨后有客。巳正写字,又写董蓉初之年伯挽联。

初三日

母亲寿辰。有同年郭、梁、钟、陈、毛、仓、段、田诸人来寓,至申初始散。

初四日

辰后剃头。午初出门谢寿。申正饭梅霖生处。夜,二更始归。

初五日

辰后,替陈尧农代写信二封。唐竟海前辈来,继朱啸山来,同至琉璃厂买纸,又同至杨杏农处,又同至萧史楼处,请萧写寿屏。

早起,写寸大字五十个。辰后,单日读经,双日读史,至午正。未初起,单日读史,双日读集,至天黑止。灯后,写《茶余偶谈》,写《过隙影》。每三、八日出门及做他应酬事。

初六日

晏起。辰后写应酬字十数张,写董蓉初之年伯挽联下款,至午正止。旋至陈尧农前辈处谈,尧翁于十月廿七丁生母艰,将出京。又至杨春皆处谈。归,方既堂在寓,饭毕天黑。夜,批读小岑所作文二首。小岑文深厚,迥异凡庸。

初七日 苦寒

晏起。做寄郭云仙诗一首。杨春皆来,凌荻舟来。午饭后做诗,至夜深,得二首。

初八日

早起。方既堂来。辰后看《绿野仙踪》小说,心甚不收。方既堂复来,至未初始去。沈念农来。灯后,冯树堂来。夜又作诗一首,共四首,写完将寄郭筠仙。

初九日 夜,大雪

早起,往陈岱云处拜年伯母寿。午初与凌荻舟走至张雨农首班臣处,仍回岱云处吃中饭,至二更方归。写楷书。开父亲节略,将请凌荻舟作寿文。

初十日 大风

饭后,陈岱云来。去后,支少鹤来,金可亭来。写信寄郭筠仙。

十一日 阴

早起,走东头朱啸山处,写寿屏。是日写四幅。夜至金竺虔、黄正斋处闲谈。宿啸山处。

十二日 阴

仍在东头,写啸山寿屏。是日写五幅。夜写〔宿〕欧小岑处,下棋两局,谈至四更始睡。

十三日 大晴在啸山处写寿屏三幅,午正完。饭后,拜沈念农、周顼,回寓已晚。夜,钟子宾来。看小说数十叶。

十四日 晴

辰后,写少坪小条子,阅杨春皆诗。随走潘家河沿杨春皆、孙芝房、张兰皆、陈尧农处,与陈文泉对弈。归寓,小岑已来,谈至夜分归去。夜看小说,至三更始睡。

十五日 晴

辰,饭后,晏同甫来。后至城隍庙烧香。拜苏赓堂、杨杏农、何杰夫、张星白、何耕云、王松卿、王翰城、吴竹如、陈庆覃、王少岩,最后拜镜海丈,承送《畿辅水利》一部。是日阅《李崆峒文集》一本,是从杨杏农处借得,《皇明十家文》。

十六日 晴

晏起。辰后,黄恕皆来,谈及镜海先生每夜必记“日省录”数条,虽造次颠沛,亦不闲一天,甚欲学之。朱啸山来。剃头后,杨杏农来。邵蕙西来,谈及国朝二魏、李文贞、熊孝感、张文端诸人。申初始去。饭毕即晚。灯后,代人作《寒鹭诗》一首,后写《茶余偶谈》“德行门”五条。

十七日 晴

早起,写字数十个。饭后写熊秋白小条一幅。黄正斋来,随至陈尧农吊丧。过孙芝房、杨春皆处。回家写册页半开。邹芸陔来,戴莲溪来,梅霖生来,后陈岱云来,留梅、陈二人吃饭,谈至二更始散。是日所谈多笑谈,自觉太放浪。客去后,写册页一开,写《茶余偶谈》“德行门”二则。

十八日 晴

晏起。饭后看小说十余叶。方既堂来,久谈。写吴竹如屏一叶。周星槎来。又写屏二叶,又写行书条幅一。饭后,上谈寻性理中语,将写屏送欧阳小岑。记《茶余偶谈》“德行门”三则。

十九日 晴

早起,阅小说。饭后誊《韩子·五箴》。将为小岑写屏。又写吴竹如屏半叶。冯树堂来,邀同至小岑处中饭。灯后始归寓。写家信与叔父,论诸弟读书之法甚长。又写信与东阳叔祖,要伊代楚善叔设法。是日,接父亲信,知家眷已于十月十一起行。夜记《茶余偶谈》“德行门”二则,三更尽始睡。

廿日 阴

晏起。辰,饭后,方既堂来。写吴竹如条幅一叶半。陈庆覃来。又写数十字,自觉懒惰,恰墨已尽,因出门至陈尧农处,又至曹西垣、冯树堂处。回寓吃饭。夜阅二本小说,又记“德行门”三则。

廿一日 阴

晏起。辰,饭后走许师处、邵蕙西处,谈及理学,邵言刘蕺山先生书,多看恐不免有流弊,不如看薛文清公、陆清献公、李文贞公、张文端公诸集,最为醇正。自渐未见诸集,为无本也。后至黄矩师处、方既堂处、梅霖生处,留吃中饭。夜,起更方归寓。阅小说二本,记“德行门”二则。

廿二日 晴

晏起。辰,饭后方既堂来。写吴竹如屏两幅半。步行去外寻房子,未得,因至善化馆。雇车回寓。灯后,写册页三开半,记“德行门”二则。

廿三日 晴,夜雪

晏起。辰后方既堂来,支少鹤来。写册页两开、小条五块。唐镜海丈来。步行至劳辛阶处道喜,又至杨杏农处久谈。灯后,写扇三柄。写书寄郭筠仙。记“德行门”二则。

廿四日 阴

早起,至许师处拜寿,未收祝敬。邹芸陔来,留饭。饭后写小岑屏一张,大懒。与崙仙杂谈,不用功。未正,钟子宾下棋二局,晚饭后又一局。记“德行门”一大则。

廿五日 晴,大北风

晏起。饭后,封信寄郭筠仙,又写片往各处。坐车至棉花各条胡同看房子,又至琉璃厂裱字,并刻字铺。归来遇李笏生,因吃晚饭。仓少坪、梁俪裳来,更初始散。代钟子宾作题画诗。记“德行门”一则。

廿六日 晴,大北风

晏起。饭后,陈岱云来。去后,走椿树三条看房子。又拜苏赓堂、田吉生、戴莲溪。至杜兰溪处拜寿。拜赵蓉舫。归,冯树堂来。夜记“德行门”二则。

廿七日 晴,大北风

早起。辰后,杨春皆来,久谈。日中,剃头。旋为不保养身体事。黄莲溪来,方既堂来,梁玉臣来,仓少坪之兄来。饭后,与崙仙谈“四书”文,甚畅,至二更始散。夜记“德行门”二则。是日,一事未作,又大伤身体。

廿八日 晴,北风较小

晏起。饭后与崙仙刻火炉子字。旋至湖广会馆请程玉樵廉访德润。归来,陈岱云、晏同甫来,又同岱云至俪裳处。夜与崙仙闲谈。记“德行门”二则。

廿九日 晴,大北风

冬至,祖母生日。早起,因祖母生日恐客来,无以欢宴,出门,走曹西垣处早饭。饭后,西垣请听戏,至庆和园观剧。未正归,走陈尧农处,灯后到家,与崙仙畅谈家庭事。记“德行门”二则。

卅日 晴,大北风

黎明起,吃饭。走礼部朝房,磨勘湖北、浙江、江西、福建试卷十二本。回,至戴莲溪处拜寿。旋走湖广馆赴饮,晡时〈归〉。夜与崙仙谈文,后记“德行门”二则。

十二月

初一日 晴

晏起。饭后拜客,至吴竹如、穆中堂处,又至城外各处。申正,至陈岱云家,苦留吃饭,更后方归。作诗一首,记“德行门”二则。

初二日 晴

晏起。辰后,步行拜客数处,午正始归。旋出门走杏农处,晡时归。灯后,阅崙仙《玉堂归娶诗册》,记“德行门”□则。

初三日 晴,甚寒

晏起。饭后与崙仙剧谈。旋至胡莲舫处,下棋一局。归寓,性农来午饭。后灯下阅《龙威秘书》一本,又阅英中堂笔记一本。记“德行门”二则。是日发江西分宜县信。

初四日 阴

晏起。饭后带人同出门换银、定房屋,又至杨杏农处一谈。下半天与崙仙闲话。夜,记“德行门”二则。

初五日 晴,较暖

五更起,至午门外坐班。辰刻至邹芸陔处阅诗赋,邹留吃饭,日中归。钟子宾来。步行至杜兰溪处吃饭,申正归。夜,杜家下人在寓与外面住人嚷闹,至二更始歇。记“德行门”二则。

初六日 晴

晏起。饭后,方既堂来,杨性农来,李六来。旋出门买木器,归,吃午饭。灯后,与崙仙谈,复为崙仙阅诗,改数句。夜深,记“德行门”二则。

初七日 晴

晏起。饭后与崙仙谈。旋至青厂买行李木器处,后至俞岱青处吃中饭,二更始归。小岑来,谈至五更始睡。是夜未记“德行门”。

初八日 晴

早起。晓岑在此吃饭,饭后,同至树堂处、西垣处。旋至陈岱云处,岱留吃饭。饭后与梅霖生、岱云同至黎樾乔处,二更归。记“德行门”二则。

初九日 阴,雪

晏起。饭后走拜董柯亭、胡云翁、何丹畦及城外各处,申初归。吃午饭后,同崙仙至钟子宾处,谈至二更归。记“德行门”二则。

初十日 阴,大北风

晏起。辰,饭后与崙仙闲谈,又问《十家文选》。支少鹤来。旋至醋张胡同看房子,归来吃饭。夜,梁俪裳来,二更去。记《茶余偶谈》二则。

十一日 晴

晏起。饭后出门看房子,各处步寻。又至杏农〈处〉。下半天,看粉房琉璃街屋一所,灯时归。饭后,阳小岑来寓,谈至四更同睡。

十二日 晴

晏起。小岑是日生辰,在寓避客。饭后同至琉璃街看屋。旋至冯树堂处,冯又同来寓,凌荻舟来,共饭。灯后,小岑始归。杨春皆、张楠皆来,谈至二更散。记《茶余偶谈》“德行门”四则,补昨日所未及。

十三日 晴

晏起。饭后与崙仙谈。旋出门拜苏赓堂、梁俪裳,又至琉璃街看房子,因拜其屋侧蒋君,谈及知此屋曾经住狄老辈听之夫人王恭人,在此屋殉节。京城住房者多求吉利,恭人殉节,族闾不得谓之非命,此房亦不得谓之不详。然“忠、节”二字,事后仰慕芳徽,当时究非门庭之幸。加以此房太贵,屋太多,亦不愿住。是日,定棉花六条胡同房子,交两月钱。又剃头。下半天,至梅霖生处,遇岱云三人,长谈至二更尽方归。记“德行门”二则。

十四日 晴

晏起。饭后写应酬字数方。旋出门至邵蕙西处久谈,又至矩卿师处,申正归。饭后与崙仙闲谈。夜深,抄刘玉坡“抚定海难民折子”。记“德行门”二则。

十五日 晴

晏起。饭后出门看房子,旋归。又至青厂搬行李,申刻归。曹西垣来,冯树堂来。夜,与崙仙畅谈至二更尽。看月,光明如昼,清寒彻骨。记“德行门”二则。

十六日 晴,北风

晏起。饭后,方既堂来。旋走杨春皆处、芝房处,会史楼、文毂同来寓,念农、岱云在寓,岱云邀同至俪裳处。又将至琉璃,不果,因同至树堂处。归吃饭。夜,雨三来久谈。记“德行门”二则。

十七日 晴

早起。饭后将行李收拾,搬至棉花六条胡同路北房子。午正,移寓。毛文毂来,曹西垣、冯树堂来,因留饭,晡时散。旋杏农来,小岑来。小岑邀同至越乔处,旋归,布置诸事。夜深,记“德行门”二则。

十八日 晴

晏起。崙仙来,雨三来,同至谷人处早饭,申刻始散。祈幻章诸同年来。夜无所事,闷坐,早睡。

十九日 晴

早起。裱匠来糊窗户。饭后走琉璃厂,午初归。朱啸山、云轩来,陈四、易三来,留吃中饭。下半天,有客。夜,萧史楼诸人来,四更散。记“德行门”四则。

廿日 晴

早起,陈岱云邀同至琉璃厂买书、买纸,巳正归。早,饭段果山同年处,申初散。岱又邀至黎月桥处中饭,畅谈,二更归。写本年该清账目。记“德行门”二则。

廿一日 晴,北风

早起。是日磨勘江南、云、贵、川、广七省试卷,余因知会本日始到来,不及改,未去,告感冒假。早,走内城至胡家及吴竹如家。归,早饭后,霖生来。日中,织辫子。晏同甫来。午饭后,打扫房屋,着下人收拾。夜抄林少穆奏,记“德行门”二则。

廿二日 阴,苦寒

早起,芝房来。饭后至铁门萧史楼,至大街买《论衡》一部。至春皆处、尧农处。归时,钱崙仙、方既堂在寓。写家信,夜送去,内寄《觉世经》二纸。夜阅《论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