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十一年(1861年<2月>)

二月

初一日

早,各员弁贺朔,至辰刻毕。饭后见客三次,围棋一局,清理文件,写季高信一件。接澄弟信,系正月十四日所发者。中饭后围棋一局,神思困倦。将陆放翁诗中可为对联者圈出付抄。晡时,写对联二付。夜习零字百许。日内于作字之道,若有所会,惜精神疲乏,目光眵花,老境日臻,不克竟其所学。古人所以贵,及时力学也。温《易经》《渐》、《归妹》二卦,意思昏慵,毫无所得。夜思作书之法,刘石庵善用偃笔,郑板桥善用蹲笔,王梦楼善用缩笔,惟努笔近人无善用者,古人惟米元章最擅胜场。吾当如此自极其思耳。

初二日

早,出城外看碉座地基。饭后清理文件。旋写《解散歌》,字约一寸大。围棋一局,中饭后再一局。见客二次。隋龙渊来,言各营口粮仅发至九月止,而委员薪水已发至正月,不足以昭公允。余深韪其言。写《解散歌》,至申正毕。口占作修碉告示,凡四条。夜写左信一件、凯章信一件。本日闻贼破大洪岭而入,悬系之至。又闻伪侍王已至休宁,有二路来攻祁门之说。又接建昌府黄守禀,极危极险,竟日皇皇不安。夜,倦乏已极,不甚成寐。

附记

榉根岭外贼目

譞天福何良寿  猷天安周化熔

文天燕张永寿  武天燕黄永福

嵫天燕蔡加意

休宁城内贼目

裨天义李△△

遴天安陈△△

骏天安△△△

禄天安△△△

初三日

早,至北门外看修碉地基。饭后清理文件,写鲍春霆信。将放翁诗句可为对联者圈出付抄。中饭后围棋一局,旋清理文件。陈虎臣来久谈,写对联、条幅数件,清理公文。夜又清理数十件。日内公牍甚多,虽逐日清厘,而积压尚有二百余件。精神疲困殊甚。本日雨泥春寒,身体若重滞不自胜者。夜二更后,眼痛,腰痛,幸时时以苏诗、陆诗讽咏自娱。睡,稍成寐。潘弁值日。是日,与唐桂生定保举之多少:湘前强中、前左营,皆保二成;前右营,一成七分;亲兵营,一成四分;震字、春字营,八分。拟分作两次开单,三月出奏一次,五月一次。

初四日

早,出外巡视,相度修碉基趾。饭后清理文件,写家信,澄弟一件,沅、季一件,见客三次。旋写季高信一件、毓中丞信一件。中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至朱云崖处小坐鬯谈,写对联三付、挂屏四张。出外看投效人徐东海所为发石机。旋至西门外观修碉基趾,傍夕归。接建昌府黄印山太守请兵之禀,有云尽此一禀、涕泣求救等语,目不忍睹,耳不忍闻。又闻休、歙之贼已窜婺源,将续犯江西腹地,忧灼之至。思所以抽兵回救江西,绕室傍徨,不知所以为计。与朱云崖商拟将黟县渔亭弃而不守,令凯章守祁门,抽出朱、唐一军援剿江西之抚、建等处。寸心忧焦,不能复治一事。用兵之难,莫大于见人危急而不能救。

附记

霆营续报阵亡请恤

曹有馀花翎守备,益阳人

初五日

早出,看修碉工程。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念建昌被围穷困,傍徨忧灼,寸心如焚。昨日系先大父(注:“父”字旁有一“夫”字。)忌辰,本日系去年闻先叔父讣音之辰,内念家中频年之多故,外顾贼氛四路之环绕,殊深忧虑。见客三次。隋龙渊曾为建昌知府,闻余将派人赴建救援,涕泣请随营支应,血性人也。是日清理积压文件,至夜方毕,共二百余件。午刻,写黄印山太守信一件。申刻凯章来,亦系闻建昌之危,思所以救之。未刻写对联五付。夜选陆诗可为对联者。酉刻接养素禀,渠军救援建昌,于廿七日大获胜仗,为之一慰。

初六日

早,至城外修碉处勘视。饭后围棋一局。旋清理文件,凯章来鬯谈,习字一纸,选陆诗可为对联者。见余祖述,婺源举人,工部司员,奉旨回籍办团,久谈近二时许。接胡宫保信,知霍山余际昌军败溃,英山吃紧,调鲍军北渡救援。中饭后清理文件,旋写挂屏四幅。旋写胡宫保信、鲍春霆信,言霆军不可北渡。定派老湘营及湘前强中等营攻剿上溪口。与朱云岩、唐桂生等鬯谈。夜,围棋一局。接左季高信,言近日进攻婺源,清华街之贼比即覆之。选陆诗可为对联者。眼蒙殊甚,殆欲枯矣。近日老态,眼蒙齿痛二事,最为著验。

初七日

早,因下雨,未出查营。朱、唐等至渔亭,将进剿上溪口也。饭后围棋一局,清理文件,写沅弟信、左季翁信,见客二次。中饭后再围棋一局,写郭云仙、意诚信,写对联、条幅数件,清理文件。日来因建昌被围,紧急万分,又因贼窜婺源,左军之势颇孤,又因北岸霍山师溃,恐桐城、安庆各军难当大敌,忧灼之至,意思无聊,精神亦倦,不能办一事。夜,改黄麦铺大获胜仗折稿,又改谢赏福字恩折,又自作一片。接胡宫保信,闻希庵放安徽巡抚,为之喜慰,惟皖事太坏,殊不易办耳。

附记

王光东王际田所保

屈楚轩湘乡廿四都人,住白泥,已保外委

张复益桂东人,住江西。二人皆沅弟亲兵,极善走。初六酉刻自安庆动身,初八日二更到祁门。已保蓝翎外委

初八日

早,至城外修碉处查阅。饭后围棋一局。旋写胡宫保信、沅弟信、雪琴信、鲍春霆信、刘印渠信。中饭后又围棋一局,写李辅堂信,见客数次,清理文件。剃头一次。夜清理文件颇多,倦甚。接胡宫保信,知英山失守,为之忧灼,不复知所以为计。申刻写对联四付,发报折二件、片一件。

初九日

早,至城外碉卡处。饭后清理文件。旋写左季翁信、胡宫保信、张恺章信、沅弟信、春霆信、申夫信。中饭后围棋一局,写毓中丞信、黄印山信。折弁黄廷贵自京中归,阅京信及邸报各件,又询热河情形甚悉。夜清理文件。颇觉困倦,二更四点睡。三更四点接信,知凯章、云岩、桂生本日在上溪口大获胜仗,为之喜慰,以后即不能成寐。是日未刻,请任星元、彭山屺中饭。

初十日

早饭后围棋一局。旋至城上周历,相度修碉地势,登陟颇劳,午初归。写左季高信一件、朱云岩信一件,清理文件。中饭后曹荣、张镇湘自安庆归,问明一切。围棋一局,写对联三付、挂屏四幅,清理文件,温《易经》《丰》、《旅》、《巽》,《兑》四卦。接胡宫保信,知希庵全军回救英山、蕲水等处,楚疆应可保全。阅《经义述闻》,如“弗过遇之,弗过防之”等“过”字,深有所会。余于本朝经学、小学诸家,独服膺王怀祖先生父子之精核,盖以其于经文之虚神实训,体味曲尽也。

十一日

早,至修碉处巡阅一切。饭后围棋一局。旋清理文件,写左季高信一件、张凯章信一件、胡宫保信一件,沅、季两弟信一件,雪琴信一件、申夫信一件。少息片刻。旋接左季翁初九夜信,又写复信一件。写陈馀庵信一件,催之赴景德镇。中饭后围棋一局,清理文件。温《易经》《涣》、《节》、《中孚》、《小过》、《既济》、《未济》六卦,至更初毕。申刻写对联七付。一更四点至二更四点,清理文件。续有到者,遂不复清矣。本日,各营进攻休宁县城,心为悬系。睡,不甚成寐。屡次遣人出问信息,至四更四点醒后,尤为焦灼。近日,伪主将洪国宗、伪辅王、伪侍王、干王等,麇集于休宁、上溪口及思口、清华街、婺源等处。左军御之于婺源、清华,极嫌单薄,而祁门、渔亭之兵亦殊单弱,不敷调派也。此外,又有伪忠王围攻建昌,伪英王上窜湖北之蕲水,处处可危。大局之能否稍有转机,在此一月卜之矣。

十二日

早,至修碉局查阅。饭后围棋一局。旋写左京堂信一封、沅弟信一件、胡宫保信一件、凯章信一件。倦甚,小睡。中饭后围棋一局,旋清理文件,写对联、条幅十余件。闻休宁之贼于十一夜遁逃,县城克复。外间纷纷传说,因与朱云岩等商定大局。致陈馀庵信、鲍春霆信。见客四、五次,皆道喜者。夜清理文件颇多。二更四点〈睡〉,三更成寐,四更一点即醒,不复能成寐。日来,曾无美睡。前此二月,不服鹿茸丸,反得安睡。或近日服药太燥,转碍于酣寝耶!未正,习字一纸。

十三日

早,至修碉局查阅。饭后围棋一局,旋写左京堂信一件、凯章信一件、唐桂生信一件、宋滋九信一件。见客五、六次,皆因休宁克复道喜者。中饭后围棋一局,写沅弟信一件,清理文件颇多。至朱云岩处鬯谈。夜,写零字甚多。悟董香光之法专用渴笔,以极其纵横使转之力,但少雄直之气。余当以渴笔写吾雄直之气耳。是夜又写凯章信一件、陈馀庵信一件。睡,略成寐。是夜初更时,阅《系辞》上传。

十四日

早,出城至碉局。饭后围棋一局。旋清理文件。写家信,澄弟一件、两儿一件、沅弟一件,左季翁一件。定拔营日期,部署一单,口占作稿,通行各处。旋写凯章一信、娄云庆一信。中饭后再围棋一局,又写信二封,与朱云岩等商计大局。是日早,戈什哈解劈山炮至王毅卿处者云,营盘被贼围住,寸心悬悬。是夕,有顺字营马勇亲见王毅卿处挫退之勇,尤觉忧灼之至。是夜不能治一事,通宵不寐。盖景镇为大营后路,被贼占踞,则粮路立断,可虑之至。

十五日

早,各员弁贺朔,见客颇多,至巳正毕。黎明,接左季高信,知王毅卿等挫退之实情。又接湖北信,知黄州失守,悲愤之至。旋围棋一局。写左季高信一件、胡宫保信一件、毓中丞信一件、凯章信一件、沅甫信一件。中饭后围棋一局,改克复休宁折稿,见客三次,清理文件颇多。念各路大局决裂,寸心忧灼之至。夜清理文件,写春霆信一件、申夫信一件。睡尚成寐。

十六日

早,至黄惠清营内看病。饭后围棋一局。旋写胡宫保信一件、鲍春霆信一件、左季高信一件,清理文件,见客三次。中饭后围棋一局,习字一张,写毓中丞信、李辅堂信一件,清理文件。是日,定计以鲍春霆进援江西省城,先固根本,次援抚、建。闻抚州、建昌危急之信,实深忧灼。夜,清理文件。

十七日

早,至湘前新营查阅。饭后围棋一局,清理文件。旋写李少荃信一封、鲍春霆信一件、宋滋久信一件。中饭后,天雨纷纷,不胜郁闷。旋与隋龙渊太守围棋二局。夜闻甲路之贼未跟踪追犯景镇,心略舒畅。写信与张凯章、唐桂生,嘱其妥为预备,恐婺源之贼回保徽州,并犯休宁、渔亭。温《易经·系辞》下传至《杂卦传》毕。是夕,睡颇成寐。前拟于十七日拔营,至东流、建德,业已通札各处。因左军有甲路之挫,恐军心惊慌,故本日未移营。发折一件,报克复休宁片一件,报暂缓移营。

十八日

早,至碉局查阅。饭后围棋一局。旋写左京堂信、毓中丞信、胡宫保信、沅弟信、彭雪琴信,见客二次。中饭后围棋一局,见客三次,写免死牌一张,习字一纸,写挂屏四幅。是日闻景德镇等处无贼,心为少舒。夜间闻李军至巴河,无船可渡。又闻狗逆直上汉口,不为少停,尤以为虑。

十九日

早,至碉局。饭后围棋一局,旋写江西省司道公信一件、鲍春霆信一件、唐桂生信一件,清理文件,习字一张。中饭后,围棋一局,写左季高信一件,清理文件,倦甚。竟日雨不止,寸心郁郁。夜清理文件。日来,因黄州失守后,武汉无信,又抚、建危急,忧灼万分,坐卧不安。公牍尚照常清厘,信件除亲笔外,皆积压不复矣。

廿日

早,出查修碉。饭后围棋一局。旋写胡中丞信、毓中丞信、李希庵中丞信、张凯章信、唐桂生信,沅、季二弟信。中饭后再围棋一局。旋清理文件,写挂屏一幅、扁字数个,倦乏颇甚。二日写字太多,神若为之竭,可见精力之不足。习字一纸。酉刻打辫子。新换一剃头者。旧者在此三年,告假回家也。夜习零字颇多,温《古文·词赋类》,将《西征赋》、《秋兴赋》、《芜城赋》、《哀江南赋》等篇,恬吟一遍。是日接胡宫保信,闻贼在上巴河、孙家嘴、黄州一带,武汉十二、三日尚无事,寸心为之少舒。

廿一日

早雨,未及出外巡查。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旋写左季高信,约千余字,写鲍春霆信、凯章信,写扁字数个。中饭后围棋一局,写沅弟信、胡帅信,习字一张,清理文件颇多。夜复清理文件,尘牍为之一空。阅《古文·传志类》。睡颇成寐。是日阴雨泥泞,气象愁惨。又闻官秀峰制军不肯守湖北省城,带兵出防要隘,又临警招勇,恐有贼匪溷迹其中,为之郁郁不乐。

廿二日

早,出外至修碉局。饭后围棋一局,旋写胡宫保信一件、沅弟信一件、鲍春霆信一件。中饭后围棋一局,写挂屏四幅。倦甚,不愿治事。连日案上积牍颇少,惟信稿多未核改。每日除亲笔信稿数件而外,余俱停,积不复之信多矣。阅《戴东原文集》。夜阅《古文·传志类》。

廿三日

早出,至碉局查阅。饭后围棋一局,旋写九弟信、鲍春霆信、左季高信、张凯章信,清理文件。与朱云岩等议移营与否。中饭后围棋一局,清理文件。旋闻禾戍岭被贼破卡而入,榉根岭亦被贼破卡而入,寸心忧灼。习字一张,写挂屏四幅。申刻,欧阳小岑来鬯谈,至五更初始去。写申夫复信一件。阅《古文·词赋类》下编。

廿四日

早,至朱春田营查墙子。饭后围棋一局。旋写澄弟信一件,言星冈公有八个字,余有八本之说,嘱家中子侄谨记。沅弟信一件、厚庵信一件,清理文件,习字一张。中饭请小岑便饭。饭后围棋一局,与小岑鬯谈至夜。是夕闻榉根岭之贼由箬坑窜至历口,朱云岩定于次日出队助剿。写江军门信一、唐桂生信一、娄峻山信一、鲍信一、胡信一、杨豫庵信一。是日,闻建昌府有解围之说,为之少慰。

廿五日

早,朱云岩出队往援历口。饭后围棋一局。旋写左季高信、毓中丞信、李辅堂信,清理文件。中饭时,小岑来,批春霆禀一件。饭后与尚斋围棋一局。天雨不止,与小岑鬯谈甚久。傍夕,又与小岑围棋一局。夜温《古文简本》。念韩公“周情孔思”四字,非李汉知之极深,焉能道得出!为文者要须窥得此四字,乃为知本,外此皆枝叶耳。习字一张。余往年在京深以学书为意,苦思力索,几于困心横虑,但胸中有字,手下无字。近岁在军,不甚思索,但每日笔不停挥,除写字及办公事外,尚习字一张,不甚间断,专从间架上用心,而笔意笔力与之俱进,十年前胸中之字,今竟能达之腕下,可见思与学不可偏废。

廿六日

早,出营,至修碉处。饭后围棋一局,旋写沅弟信、胡宫保信、朱云岩信、王霞轩信,习字一纸。中饭后围棋一局,清理文件。接信,知云岩本日在历口获一胜仗,写信告知唐桂生。见客数次。夜写零字甚多。日来,于书法若有所会,故每好写零字,动至数百之多。戈什哈曹广泽自历口打仗回,据称手刃十余贼,言贼实怯懦无能,不禁打也。睡不甚成寐。

廿七日

早,出外看碉。饭后围棋一局,写左季高信、鲍春霆信、江军门信、朱云岩信二次,清理文件。未初,小岑来鬯谈,至夜始去。中饭后见客二次,杨朴庵来久谈。大雨如注,自午至夜,未曾片刻少停。夜温《古文·杂记类》。清理文件甚多。睡不甚成寐。

附记

一王,二主将,佐将,总提,义,安,福,燕,豫,侯,丞相,捡点,指挥,将军,总制。

伪英王陈玉成四眼狗

伪辅王杨雄〔辅〕清七麻子

伪忠王李秀成伪侍王李世贤

伪玕王洪仁玕

伪赞王蒙德恩

伪定南主将、整天义黄文金

正总提胡鼎文

萦天义李继远

权天义林世发

伪右军主将、通天义刘官方

正总提赖△△

聪天安刘胜起

佐将、金天义古隆贤

麟天豫古得金

提天福古福贤

伪陛卫主将许茂才

伪前军主将吴如孝

伪中军主将林绍璋亦加封璋王

伪征讨军主将陈学礼宏天义

伪主将洪春元

伪征北主将张洛行即捻子头

伪讨逆主将范汝增

廿八日

早,出门至修碉处。饭后围棋一局。旋清理文件。大雨如注,不止。习字一张,旋写零字甚多。写杜诗五律十余首。中饭后见客数次。朱云岩、易畇荄等在历口打仗归来,与之久谈。雨大,愁闷,不愿作事,案牍尘积数日矣。夜,仍写零字。余往岁好黄鲁直书,近日未尝厝意。山谷深得晋人真意,而逸趣横生,当更致力。温《古文·序跋类》。倦甚。每日至灯下,辄困乏,故入古不能精深。

廿九日

早,出外查阅右营。饭后围棋一局。旋写沅弟信一、胡帅信一、春霆信一,清理文件。中饭后习字一张,写零字甚多,皆寸大楷书。会客三次,陈虎臣鬯谈甚久。隋龙渊围棋一局。至朱云岩处久谈。夜温《古文·传志类》。是日,因说话太多,神思倦乏。睡多梦魇。余少时每遇困乏,即梦魇。道光十二、三年间,先大夫数数呼唤不醒,每以为忧。今三十年矣,而此病如昔,精神亦似未甚衰减者。日内,思作字之法,险字、和字二者缺一不可。本日阅王箬林《誊语》,亦于此二字三致意焉。

卅日

早,出外查阅修碉工程。饭后清理文件。定进兵攻徽路径,办一札稿。旋习字一纸,写零字甚多,写凯章信一。中饭后写九弟信、季高信一件。与欧阳小岑围棋一局,又与之鬯谈甚久。清理文件,积牍一清,惟未核各信稿耳。夜又写零字甚多。日内颇好作字,皆寸大字,每日皆写三、四百不等。温《古文·传志类》。思作书之道:寓沉雄于静穆之中,乃有深味。雄字须有长剑快戟、龙拿虎踞之象,锋铓森森,不可逼视者为正宗;不得以剑拔弩张四字相鄙,作一种乡愿字,名为含蓄深厚,举之无举,刺之无刺,终身无入处也。作古文、古诗亦然,作人之道亦然,治军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