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十一年(1861年<11月>)

十一月

初一日

早饭后,见客甚多,坐见者五起,立见者二十余起,皆贺望朔者,巳刻毕。清理文件,习字一纸。中饭后,围棋一局,与周弢甫久谈,洪琴西来鬯谈,申正去。清理文件,至傍夕毕。夜与弢甫谈。旋温《贤良策》第三首《尚德缓刑书》。二更三点睡,颇能成寐,至五更醒。

初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出门拜李眉生、穆海航、曹西垣,又至子弹局、火药局一看,又至北城看贡院基址。向来安徽与江苏合闱乡试,既有长江之险,难于远行,又以号舍之少,难于录遗,故上江深以乡试为苦。余意欲令上下分闱考试,故于五月奏折内略一及之。本日,看定北门、东门之间可为贡院基址,惜高下不甚平耳。午刻三刻归。雪琴来,久坐。未刻中饭后,围棋一局,清理文件,见客一次。申刻后,陈心泉、李芋仙来久谈。傍夕清理文件,至二更止。温《诗经》:《正月》、《十月之交》等篇。三点睡,颇能成寐。或是弢甫开方,服生地之效。四更末醒,不复成寐矣。

初三日

是日恭逢先妣江太夫人冥诞,办祭席,黎明行礼。余向在营中从未办家中祭祀,此次因江南五舅母言,特叩冥寿,故治具行九叩礼,旋母舅行礼,敬答拜而已。早饭后清理文件,写希庵信一件,见客四次,雪琴在此久坐,习字一纸。中饭时,请黄冠伯、李芋仙、洪琴西便饭。饭后,清理文件。吴竹庄来,久谈。申正,写挂屏三幅。傍夕,与少荃久谈。夜至弢甫处久谈,清理文件,二更二点温《孟子》数章。睡略成寐,四更末醒。

初四日

早饭后见客二次,清理文件。旋出门至城外送雪琴之行,雪琴则已移营,先赴下游矣,巳正归。方子白、张廉卿来,久坐。中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二次。写家信,季洪一件,澄、沅一件,夫人一件。写对联十付,中有娄云庆求书二付,粗为称意。傍夕,至洪琴西处一坐,方子白处一坐。夜清理文件,至弢甫处一坐。二更四点睡,不甚成寐。

初五日

早饭后见客三次,以衙门堂期也。旋又见客二次,吴竹庄坐颇久。毕保厘,湖北蕲水人,庚申庶常,将进京散馆,来此一见。清理文件。午刻至弢甫处一谈,莫子偲、李眉生、穆海航均在坐。中饭后围棋一局。旋清理文件。写扁对数事、挂屏二幅,每幅百余字。夜再至弢甫处一谈。弢甫为余看脉,言癣疾多年,其故在血热,其风邪入气化之中,不宜服温补之品,宜服滋阴凉血之剂,参茸俱不宜服,惟珍珠当有效验云云。温《孟子》数章。二更三点睡,三、四更颇成寐,五更醒。是日接家信,十月十六所发,澄弟一件、纪泽一件、夫人一件。

初六日

早饭后围棋一局,清理文件,见客二次,至弢甫处一坐,习字一纸。阅《瀛寰志略》中南洋、越南、暹罗、缅甸、南掌诸国,南洋诸岛。中饭后,清理文件。陈虎臣来,久坐。因约洪琴西亦来鬯谈,申正三刻去。写挂屏二幅,未毕,已曛黑矣。至少荃处一叙。夜清理文件,二更毕。温《诗经》《正月》、《十月之交》、《雨无正》、《小昊》、《小宛》、《小弁》、《巧言》诸篇,若有所会者。日内作书,思偃笔多用之于横,抽笔多用之于竖。竖法宜努、抽并用,横法宜勒、偃并用;又首贵有俊拔之气,后贵有自然之势。又养生之道,当于“眠、食”二字悉心体验。食即平日饭菜,但食之甘美,即胜于珍药矣。眠亦不在多寝,但实得神凝梦甜,即片刻,亦足摄生矣。又思治世之道,专以致贤养民为本。其风气之正与否,则丝豪皆推本于一己之身与心,一举一动,一语一默,人皆化之,以成风气。故为人上者,专重修养,以下之效之者速而且广也。

初七日

早饭后围棋一局。旋请李眉生来鬯谈,又见客三次。午刻,洪琴西来鬯谈。未刻,请毕东屏、程伯敷、方子白、张廉卿等便饭。习字一纸。饭后,清理文件,至弢甫处久谈,写挂屏一幅。傍夕,与少荃谈,闻三河之贼已遁,为之欣慰。夜清理文件甚多,至二更二点毕。写零字数纸。下身痒甚,愁恼之至。睡后,尤奇痒异常,几至通夕不能成寐。

初八日

早饭后与弢甫围棋一局。因遍身作痒,不耐治事,又观弢甫与程颖芝围棋三局,尚斋之父也。张廉卿来,与之论古文之法,全在气字上用工夫。陈心泉来谈贡院事。廉卿未初去。中饭后与弢甫围棋一局,写毛寄云信一件,毕东屏来久坐。傍夕清理文件,至夜二更毕。朗诵七律诗数十首。睡后,痒不止。因本日未甚用心,不至如昨日之奇痒耳。

初九日

早饭后,曹西垣来久坐。陈虎臣来,吴竹庄来,并有事商谈。清理文件,习字一纸,核改折稿二件。中饭,将左季高援浙折改毕。与弢甫围棋一局,写对联数付。傍夕至少荃处鬯谈。午刻,写雪琴信一件。夜清理文件颇多,至二更二点毕。三点后睡,不甚成寐。而遍身之痒略愈,盖本日服弢甫之方药,皆生地、连翘、防风等苦凉之品,或足以医血热之症也。是日与虎臣谈修己治人之道,止勤于邦、俭于家、言忠信、行笃敬四语,终身用之,有不能尽,不在多,亦不在深。二更后,与弢甫鬯谈近世贤者,如林文忠、周文忠、邓嶰筠之属,平日学行、襟怀甚悉。日内作书,常有长进,盖以每日临摹不间断之故。接季弟信,知沅弟于廿八日自长沙起行归矣。

初十日

早饭后见客三次,衙门堂期也。旋又见客二次。出门拜客二家,午初归。见客二次。中饭后,习字一纸,见客二次,写挂屏四幅,与张廉卿谈古文,围棋一局。傍夕至少荃处久谈。夜清理文件。二更三点睡,三更四点颇能成寐,至五更始醒,在近日为甘寝矣。弢甫所开方中,有黄连,或清心热也。本日写季弟信二件、姚秋浦信一件。

十一日

早饭后见客三次,围棋一局,清理文件。午刻,洪琴西来,因留此便饭,至申初去。清理文件,傍夕毕。夜改信稿八件。二更后,温《孟子》,熟读“孔子登东山章”,若有所会。睡后,稍能成寐。是日写多礼堂信一件。夜写零字甚多。

十二日

早饭后围棋一局。旋见客三次,清理文件,习字一纸。至弢甫处鬯谈。中饭后,清理文件,写扁对数件。傍夕,写左季高信一件。夜核折稿一件、信稿二件,将营中委员应保者略定一单。二更后,温《诗经》《小雅》、“变雅”诸篇。睡不甚成寐。遍身奇痒,深以为苦,较之道光二十五、六年初起癣疾之时,其苦似倍。弢甫为余制丸药,方有珍珠、麝香等物,本夜服十丸。南五舅父自枞阳归,本日至公馆。

十三日

早饭后与弢甫围棋一局。旋清理文件。见客一次,与陈心泉言,目下以稽查奸细为第一义,免致贼警之日,周章失措;又言一省风气系于督抚、司道及首府数人,此外官绅皆随风气为转移者也。弢甫将赴上海催饷,禀辞鬯谈,余勉之以维持风教,勿自菲薄,引顾亭林《日知录》“匹夫之贱,与有责焉”一节以勖之。方子白、张廉卿来,谈文甚久。中饭后清理文件,与黎寿民围棋一局。核改信稿八件,至更初毕。清理文件颇多,二更二点毕。写陈舫仙信一件,因渠丁艰,请假回籍,强慰留之。睡后,颇能成寐,四更二点方醒,五更又成寐,在近日为甘寝矣。夜闻王福波物故。王名敬恩,丁酉举人,祁门训导,在余幕办书启年余矣。是日未刻习字一纸。

十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与黎寿民围棋一局。旋习字一纸,至方子白、张廉卿处久坐。接奉廷寄四件,皆十月十六、十八、廿日在京所发者。中有谕旨一道,饬余兼办浙江军务,江苏、安徽、江西、浙江四省巡抚,皆归节制。权太重,位太高,虚望太隆,悚惶之至。又抄示奏片一件,不知何人所奏。中有云,载垣等明正典刑,人心欣悦云云。骇悉赞襄政务怡亲王等俱已正法,不知是何日事,又不知犯何罪,戾罹此大戮也!写家信,澄、沅一件,甚长,季弟一件。中饭后,毕东屏来辞行,久坐。少荃来,道京城政本之地,不知近有他变否,为之悚仄忧皇。写对联数付。傍夕,至少荃、小泉处一谈。夜,清理文件,核改折稿一件。三更睡,稍稍成寐,四更二点醒。思陆放翁谓得寿如得富贵,初不知其所以然,便跻高年。余近浪得虚名,亦不知其所以然,便获美誉。古之得虚名,而值时艰者,往往不克保其终,思此不胜大惧。将具奏折,辞谢大权,不敢节制四省,恐蹈覆负乘之咎也。

十五日

早,各员弁贺望,至巳刻止。清理文件,与方子白、张廉卿久谈。午刻出门,至王福波处吊丧。渠在余处办书启将近一年,昨一病不起,家无人照料丧事,故往吊之。旋至忠义局一叙,午正三刻归。洪琴西来,久坐至申刻。余写对联挂屏数幅。少荃亦来,余对客挥毫,至晡时毕。夜清理文件,至二更毕,核对所写各折件,将以明日拜发。昨日,所奉廷寄八件、谕旨二件,事理重大,细绎一遍,另写目录,以备省记。二更四点至上房,温古文一篇。三更一点睡,五更痒甚,不复成寐矣。

十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至方子白、张廉卿处一坐。拜发奏报,计折六件、片四件、保举二案,凡三单。写左季高信一件,习字一纸,会客一次。中饭后围棋一局。写希庵信一件,写挂屏四幅,与少荃鬯谈。傍夕又至少荃、尚斋处一谈。灯后清理文件,至二更毕。倦甚,目光眵昏,不能作字看书,走寻方子白一谈。三点睡,不能成寐。彻夜大雨至晓。念鲍军不能拔营进剿宁国,稍分浙贼之势,左军亦难成行。浙事糜烂,外无救援,殆无幸矣。余奉命兼办浙江军务,坐视其阽危而莫之救,愧负之至。日内与张廉卿屡谈,渠学问又已大进,而余志学廿年,至今豪无进步,髦已及矣。是夜,写郭意城信一件。

十七日

早饭后围棋一局。旋清理文件,习字一纸,至方子白、张廉卿处鬯谈。写官制军信一件,甚长,中饭后毕。又围棋一局,写季高信一件。是日,雨竟日不止,天不甚寒冷,而气象愁惨。念浙江群贼丛集,为之忧灼。清理文件,至酉正毕。少荃来,与之鬯谈。因本日见阎丹初与李申夫书,有云赞襄政务王大臣八人中,载垣、端华、肃顺并拿问,余五人逐出枢垣,服皇太后之英断,为自古帝王所仅见,相与钦悚久之。夜写零字甚多,温刘向“奏议”数篇。二更三点睡,不甚成寐。疮癣奇痒,不可耐,几于身无完肤,良以为苦。

十八日

早饭后围棋一局。旋清理文件。方子白、张廉卿来,久谈。习字一纸。曹光汉、陈虎臣先后便衣来,坐颇久。中饭,写左季高信一件、多礼堂信一件。清理文件,至酉初毕。旋至方子白、张廉卿处一坐。夜核改信稿数件,温“奏议类”四篇。《邹阳狱中上梁王书》,千古传诵,余究不知其深处。太史公以邹阳与鲁仲连并列,余亦不知其所以相合之故。是日接左季高信,言浙江宁波未失,杭州解围,为之少慰。巳、午间下雪,夜寒甚。自三更至五更初,颇能成寐。旋梦魇,醒后不复成寐。

十九日

早饭后围棋一局。旋清理文件,习字一纸。见客二次,莫子偲久坐。自写改元谕旨一道发刻,又写功牌发刻。中饭后,清理文件,写扁一、对联数付。酉刻至少荃处久谈。夜写零楷字颇多,二更温《奏议类》三篇。三点睡,不甚成寐。癣痒殊甚,搔落白发极多,五更二点醒。是夜,作函谕纪泽儿,即交潘文质带去,派潘送江五母舅归家也。

廿日

早饭后见客三次。旋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出城送江母舅上船,归,至中丞公馆。明日冬至,拜牌设幄次于此也。巳正归。钱调甫来,久坐。至方子白、张廉卿处一叙。中饭后,清理文件。倦极,思睡。阅《说文斠诠》“马部”、“鹿部”、“犬部”。至床上小睡。灯后,写雪琴信一件,因本日奉到廷寄二件、谕旨一件,廷寄中言苗沛霖事,饬恭录知照雪琴也。二更后,温《古文·奏议类》中三篇。三点后爬痒,至四点即已成寐,至四更末始醒。盖极痒之时强忍之,停手不爬,忍之须臾,即得甘寝矣。是日,瑞雪封瓦,约二寸许。

廿一日

早,五更三点起,至公馆拜牌,学政及善后局诸君先到,礼毕,即黎明矣。归寓后,文武员弁来贺冬者极多。巳正应酬毕,至少荃处少叙。又见客三次。中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至廉卿处少叙。夜温《治安策》。二更三点睡,不甚成寐。本日冬至,天气晴明,或主明年贼氛少减。

廿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接廷寄一道,仍为苗沛霖事,末及金安清事,因至少荃处,请其作复奏查王薛金一折。与黎寿民围棋一局。接九弟在长沙所发信,及郭意城、黄南坡等信。张仲远寄周弢甫一信,余拆阅,内言京师近事,皇太后垂帘听政,以恭亲王为议政王,拿问载垣、端华、肃顺等三人,肃顺斩决,载垣、端华赐自尽,穆荫发军台,景寿、杜翰、匡源、焦祐瀛革职。另用桂良、周祖培、宝鋆、曹毓瑛为军机大臣,始知前日廷寄中所抄折片中语之端末矣,因与幕中诸人鬯论时事。旋请莫子偲、方子白、张廉卿、洪琴西、李眉仙、穆海杭等中饭,至申初散。申正清理文件。傍夕,少荃来,鬯谈。夜写零字颇多,温《古文·奏议类》二篇。二更三点睡,三更三点尚未成寐,爬搔不止,四更稍成寐。

廿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曹西垣来久坐。至张廉卿处久坐,渠将以今日回家也。旋见客三次。核改折稿一件,复奏余不能兼统浙江军务,请饬左京堂专办浙事,至酉刻改毕。夜,核改查办江浙各大员劣迹一折,未及改毕。睡后,颇能甘寝,仅搔痒一次,五更二点始醒。

廿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四次。核改折稿,久而不就。写家信与澄、沅二弟。午正,洪琴西来久谈,未正去。改折稿,至傍夕始毕。夜作一片稿,约五百余字,二更三点毕。四点睡,不甚成寐,三更三点后酣寝,五更醒。二日因作折,将公事抛荒未断。古人有兼人之材,余不特不能兼人,亦一日兼治数事,尚有未逮甚矣,余之钝也。

廿五日

早饭后见客二次,清理文件。兵部火票递到恭理丧仪五大臣咨文,大行皇帝颁赏遗念衣物:木箱一个,内冠一顶,系红丝结顶,青狐胲袍一件,表一件,玉搬指一件,中镂空,止刻“嘉庆御用”四字。木箱外用牛皮包一层,毡包一层,内用毡一层。犹记道光三十年二月初十日在出入贤良门外颁赏宣宗成皇帝遗念衣物,诸王、大臣皆得赏件,余得春绸大衫一件、玉佩一件。当时群臣在桥南叩头谢恩,或言遗念衣物,大内赐出者,太监多以赝物易之,真御用之物,不可多得。此次所赐衣冠殆真为文宗显皇帝御用之件,不似太监所易赝物。鼎湖龙去,遗剑依然,曷胜感怆!设案恭陈,望阙叩谢。旋与程尚斋、柯小泉等议参奏江浙一案是否平允,斟酌久之。又作片稿,调常州六人。又细核昨夜片稿,令洪琴西缮写,以其宜密也。与少荃久谈。中饭后习字一纸,清理文件颇多。傍夕发报折二件、片三件。夜清理文件,至二更一点毕,皆三日内所积阁者也。旋温《古文·论著类》。阅胜克斋奏请皇太后垂帘听政,请于近支宗室王中派人辅政,皆识时之至言。

廿六日

早饭后围棋一局。旋清理文件,见客三次,习字一纸。至少荃处久谈。李眉生新搬来寓,与之鬯叙。剃头一次。中饭后,清理文件。酉初,李眉生来久谈,至更初去。温《古〈文〉·奏议类》数首。二更三点睡。是夜不甚作痒,略能成寐。接希庵信,寄奏稿一件、告示一件,皆气盛言宜,可佩可喜。

廿七日

早饭后围棋一局。旋清理文件,见客二次。写信,希庵一件,颇长。习字一纸。未初,请眉生与少荃、尚斋、小泉诸君便饭,申初散。清理文件。酉初,贺宏勋带浏阳精于古乐者邱庆籲等六人来。邱系谷士先生之子;六人者,皆承谷士之教,讲求古乐。带来乐器,琴一、瑟一、凤箫一、洞箫一、匏一、埙一、篪一、笙一。因令奏乐,以鼓节之,音节清雅,穆然令人想三代之盛。古昔圣王修己治人之术,其精者全存乎乐,而后世之独缺者,乃首在乐。余因古人治兵之道、作诗之法,皆与音乐相通,而懵然不知,深以为耻。思寻访谷士先生之徒党,相与讲求一二,故招集六人者自浏阳来皖。儿子纪泽粗晓音律,明年当令其来营,究心兹事。更初散去。清理文件颇多。二更后,温古文《贾山》、《赵充国》数首。三更睡,三点成寐,五更醒。

廿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核改信稿十余件,习字一纸。陈心泉来久坐,马学使来,任星元来,并久谈。中饭后,洪琴西来久谈,写对联、挂屏十余件。傍夕至少荃处一谈。夜清理文件。二更,温《古文·奏议类》苏东坡《上皇帝书》。三更二点成寐,五更醒。是日接家信,十一月初六所发,澄弟一件、沅弟一件、夫人一件、纪泽一件。沅甫信言鼎三侄面上有青筋,殊为悬系。午刻,阅九江寄来探报,知宁波于十一月初九日失守,浙事殆不可为。又寄到京钞,知载垣、端华、肃顺拿问之案,许彭寿奏请查办党援。谕旨将陈孚恩、黄宗汉革职,永不叙用,刘昆、成琦、德克津泰、富绩革职,阅之悚畏。

廿九日

早饭后围棋一局。旋清理文件。万篪轩来,久坐。又见客二次,习字一纸。中饭后围棋一局,清理文件,写雪琴信一件,至少荃处久谈。遍身奇痒,甚不耐烦。傍夕,洪琴西来。灯后,少荃来谈,商调陈俊臣带勇赴江苏事件。二更倦甚,不能作事。因鲍春霆为转运事,寸心为之郁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