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五年(1866年<4月>)

四月

初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四次,立见者四次,皆贺朔者也。出门至刘仲良处一谈,巳正归。围棋二局。阅《选举考》七叶。午刻见客,刘仲良等谈颇久。小睡片刻。中饭后,体中不适,如欲呕吐者然,小睡。旋阅本日文件。阅《选举考》十余叶。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一次。倦甚,又小睡。傍夕,与幕友久谈。夜,眼蒙殊甚,不能治事。二更后温《书经·盘庚》。三点睡,颇能成寐。

附记

刘秉铄 花翎

初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一次,围棋二局。阅《选举考》二十叶,酌加题识。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一次。小睡时许。中饭后至幕府一谈,阅本日文件。写横披一幅、对联六付。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四次。折差归,阅京信、京报各件,核批札各稿。傍夕又小睡。夜改信稿五件,二更后温杜诗五古。三点睡,不甚成寐。

初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见客二次,方存之自安庆来,谈极久。阅《选举考》二十叶。阎中丞自东平来,谈极久。未初请存之便饭。申刻阅本日文件。申正出门拜阎中丞,谈颇久。酉刻见客一次,写沅弟信一件。夜核批札各稿,二更后温《史记》汲黯等传。三点睡,三更成寐。是日说话太多,倦甚。

初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立见者一次,坐见者一次,围棋二局。又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一次。阅《选举考》二十余叶。午刻睡颇久。未刻至阎中丞处赴宴,酉初归。阅本日文件,与幕府久谈。小睡片刻。夜改折稿,未毕。二更三点睡,尚能成寐。

初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立见之客二次,围棋三局。改折稿四百字,阎中丞来久谈。午正小睡。中饭后改折毕,阅本日文件,写对联五付。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一次。与幕府久谈。傍夕小睡。夜核批札、信多件。二更后默诵杜诗。三点睡,三更三点成寐。

初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二次,围棋二局。又坐见之客一次。阅《选举考》二十叶。小睡片刻。中饭后至幕府一谈,阎中丞来久谈,阅本日文件,又围棋二局。见客,立见者三次,坐见者二次,祝爽亭谈甚久。与幕府久谈。夜核批札、信稿甚多,又写毛寄云信一件。是日申刻写澄、沅两弟信一件。二更三点睡。因是日办事太多,围棋太多,睡不安神,梦魇殊甚。

初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写李筱泉信约四百余字,发报一折、一片。辰正登舟,与阎中丞同去阅视黄、运两河,巳初开船。将《选举考》三、四两卷再看一遍,以前日看不仔细也。午正起至酉初止,凡七十叶,觉神思格外清澈,酌加批识,比平日稍为精当。一则舟次毫无应酬,一则本日未尝围棋,神较清爽也。中饭时,火食船未到,全无菜蔬,尚能甘之。申刻阅本日文件。酉刻至长沟登岸,查看圩墙。潘琴轩新扎三营在此,与琴轩及阎中丞阅视一周。旋又开船行二十里,一更四点至柳林闸下,等齐后帮船到乃可启闸板。二更三点过闸,三更一点湾泊于分水龙王庙下。是日巳刻、酉刻,在船久睡。灯后,核批札稿。又小睡良久,故夜间不甚成寐。自济宁起程时,尚恐单县之贼回窜郓、濮,心中十分悬系。傍夕接刘省三信,知贼已全由单县南窜砀山,乃稍放心。

初八日

早饭后,船行百步许,上岸谒分水龙王庙,行六叩礼。庙对汶水,有大禹殿,有宋尚书礼祠,配享者为白老人潘同知。此间运河两边,岸高如山,约十丈有奇。当日开河之土,覆于两岸也。登庙后高坡一望,乃知南旺湖现已涸成平陆,车马可行。向来恃有一湖,此段全不设守,今乃知其疏矣。与阎中丞徘徊久之。旋登舟开行,围棋二局,清理文件。至开河登岸一看,该处民圩太大,营墙太低,商议颇久。又行十八里至袁口,中饭后登岸一看。旋又行三十里至靳家口,申正停泊,与中丞登岸一看,即在民间场上久坐一时有余,戌初回船。阅本日文件。是日阅《选举考》五、六两卷,酌加批识,未毕。傍夕小睡。夜核批札各稿,二更后温韩诗七古十余首。三点睡,三更成寐。

初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自靳口开船,行三十里至安山闸小泊。阎中丞来久坐。旋又开船,行三十里至戴家庙,午正二刻即到,水深风顺故也。未正又开船,行十八里至申家口,出黄河湾泊。登岸小坐。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八次,刘印渠制军来久谈。灯后,坐见之客二次,皆直隶司道也。印渠又来,谈至三更。睡,不能成寐。是日在舟阅《选举考》四十余叶,围棋二局,又小睡三次。

初十日

早饭后与印渠久谈。旋见客一次,卫晴澜谈片刻许。辰正开船,与印渠、丹初同查阅黄河,将由刘家堤以至张秋。行二十里,至刘家堤尚欠二里许,因逆风逆水,溜急异常,纤索屡断,竟不得上。未初即在该处湾泊,丹初请余与印渠小宴。甫登席而狂风乍起,至戌正方止,即在该处住宿。是日阅《选举考》四十余叶,酌加批识。申刻见客,坐见、立见各一次。酉正小睡良久。灯后,印渠来畅谈,至二更二点散去。三点睡,尚能成寐。

十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开船行二十里,至大王庙上岸,将赴张秋。过渡三次,皆黄河之分汊也。辰正至张秋,余与印渠、丹初分住公馆三处。见客,坐见者六次,立见者三次。午初,至印渠公馆久谈,未初入席小宴,申初散。复过渡三次,回至申家口。围棋二局,坐见之客二次,阅本日文件。傍夕,至印渠船上小坐,旋小睡片刻。灯后,印渠、丹初来谈,二更二点始散。三点睡,三更后稍稍成寐。是日辰刻在舟次、轿中阅《选举〈考〉九》约二十叶。

十二日

早起,至印渠船上辞行。旋早饭毕,印渠来送行。开船即遇大雨,沈家口一带河窄水浅,舟屡搁浅。大雨如注,各勇下水拖舟,风大作寒,行路甚苦。午正始抵戴庙,风雨不止,遂不复行。在舟中阅《选举考》三十余叶,酌加批识。申夫来久坐。中饭后,至丹初舟次少坐,旋回船。围棋二局,方存之来久谈。丹初中丞来久坐。酉刻阅本日文件。傍夕小睡。夜核批札、信稿。二更三点睡,尚能成寐。

十三日

早饭后,自戴庙开船,行三十里至安山登岸。行十五里入东平州城,拜阎中丞,午初三刻到,即留余小宴,亦盛馔也,申初散。至公馆,围棋二局,观刘石庵手卷,与幕府一谈。阎中丞来谈极久,一更四点去。又见客一次,阅本日文件。二更后倦甚,不能治事。三点睡,不甚成寐。

十四日

是日将至泰安府登礼泰山。黎明自东平启程,阎中丞送至城外。行二十八里至须城围打一茶尖,又行卅二里至夏套围。巳正到,吃中饭。午初又启行,约行五十里至安驾庄住宿。未至安驾庄前十里有一山,不便行车,山西为东平州辖,东为泰安县辖。见客,坐见者一次。清理文件,围棋一局,阅本日文件。倦极,不能治事。灯后,小睡二次。二更三点睡,三更后成寐。二日阅《选举考》第十一卷,昨日仅阅八叶,本日仅阅二十叶,皆以神气昏倦,不甚清澈。又在舆中阅《泰安府志》十余叶。

十五日

黎明,早饭后启行,约五十五里至夏张打尖。巳正中饭。又行四十五里至泰安府,在考棚作公馆。清理文件,兼阅本日文件,围棋二局。剃头一次。酉正至岱庙。头门凡五门:正中曰正阳门,左右曰掖门,又左曰仰高门,又右曰见大门。余入仰高门,院中左有《宣和碑》,右有《祥符碑》。二门曰仁安门,院中左右皆有乾隆御碑亭,余碑甚多。正殿曰峻极殿,祀东岳大帝。后殿曰寝宫,祀大帝与碧霞元君。正殿丹墀之下,东有古柏如龙爪,有藤萝绕之;西有新柏如凤翼,有倒挂嫩枝,葱翠异常;又有一柏正当甬道,名曰独立大夫;稍南有一太湖石,甚奇,名曰扶桑石;其西院有环咏亭,自宋元以来题咏各碑环嵌壁间,李斯刻碑亦自山顶移嵌于此。其内为东岳帝之便殿,陈列朝所颁法物珍器于此。中有乾隆间颁镇圭,长三尺许,厚二寸许,上青、中白、下绀色,首为凉玉,邸为温玉。环咏亭之南有唐槐,苍古无匹。旋赴东院,有炳灵宫,宫前有汉柏六株,尤为奇古。又登仰高门、正阳门之楼一望岳色。暝时还寓,料理明日登岱各事。

十六日

黎明,早饭后与幕客六人登岱。出泰安北门三里许,过岱宗坊,旋至玉皇阁小坐,有孙真人化身。据道士云:孙某在此修炼,年九十四岁,康熙四十年化去,今手足皮骨尚在,如干腊然,惟头系土塑耳。又至关帝庙小坐,有盐当会馆。旋过飞云阁,有孔子登临处坊。旋过万仙楼下,未登楼。旋至斗母阁小坐,水声清激可听。旋过水帘洞,在大路之西,图中误刻于东。旋阅石经峪。峪在大路过溪之东,约步行小半里。其上为摩天岭,岭上泉流涧中,巨石铺于涧底,纵横五亩许,刻《金刚经》其上,字大径尺四寸许,中署三大字,曰暴经石。又有明汪玉者著论谈文,其子汪坦刻之石上,侧署二大字曰经正。旁一巨石曰试剑石。旋还大路,过一小桥,土人名曰东西桥。自此桥以下,路在溪之西,自此桥以上,路在溪之东矣。夹道翠柏成列,土人名曰柏洞。旋至壶天阁小坐。自城至此凡十八里。又过回马岭,至二虎庙。登岱程途,至此得半矣。该处路稍平夷,微有陟降,名曰快活三里。稍北为云母桥,该处有瀑布,名曰御帐坪。小坐,盖途中最胜之处也。遥望东边石壁,摩崖一碑,曰万丈碑。过朝阳洞,有元君殿,今颓毁矣。旋至五松树,小坐,有石坊曰五五〔衍一五字〕大夫松。秦时松久不可见,今亦有虬松数株。又北为对松山,溪之两岸,古松森列,与东西桥之柏洞皆岱岳茂林也。自此以上为慢十八盘,过升仙坊为紧十八盘,岱岳中最为险峻之处。至南天门小坐。旋折而东,行里许,为碧霞元君庙,又东北一百步许为东岳大帝庙。余即在此停住。卯初自城起程,午初一刻到此,不觉登陟之难,盖号为四十里,实不过三十二、三里。小憩片时,旋至两庙各行三跪九叩礼。因捻匪未平,发愿默为祈祷。中饭后,小睡片刻。旋与幕友步行登览各处。

先至岱顶,即所谓天柱峰也。中有玉皇殿,殿外有巨石陂陀,相传为山之颠顶。门外有无字碑,广二尺许,厚一尺五、六寸,高丈二、三尺,《志》称为汉时立石。顶之西南为青帝宫,又西为寝宫,内有元君卧像,门锁,未得启视。其南为北斗台,台上两石幢,高二尺许。寝宫之西为孔子殿。以上宫殿四处及北斗台皆已颓败。旋至岱顶之东,有乾坤亭,因纯皇帝书“乾坤普照”扁而名之也。又东为日观峰亭,亦有纯皇帝诗碑,其后一碑题“孔子小天下处”。此亭本可观日出,今已颓毁,上无片瓦,不如玉皇殿东轩看日出之便。又东南为舍身岩,改名爱身岩。岩之侧为仙人桥,两石壁之间,三石相衔,下临深谷,有如飞桥。又东为东神霄山,即日观峰迤东之耸起者,实一山耳。遥对西神霄山,即南天门迤西之耸起者。傍夕归,观东岳殿后唐明皇摩崖《纪泰山铭》。其旁小泉曰圣女池。凡岱顶之可观者,略尽于此。此外如丈人峰,不过三石,略具人形。东天门、西天门、北天门,不过各立二石而已。

大抵泰山自北而南,分两大支、一小支:西大支由西神霄峰而南,至卧马峰、傲来峰一带;东大支由东神霄峰而南,至乾坤山、老人寨、二虎山、摩天岭一带;中一小支自东支之二虎山分出,南至马蹄峪、水帘洞、白杨洞一带。东大支及中小支皆不甚长,惟西支自傲来峰以西绵亘三、四十里,重峦巨嶂,惜不及遍游也。水亦分两支:西支发源于南天门,目下干涸,至对松山始见流水,下经傲来峰出郡城之西门外,名曰黄西河,又名 河;东支发源于二虎山,自二虎山以南大路皆在此溪之沿,名曰中溪,又曰环水。余粗识脉络于此,余不及详。

是夕阴云作雨,闻贼又窜曹州,恐其渡运河而东,焦灼之至。睡不甚成寐。

十七日

因昨夕阴云微雨,计五鼓断不能观览日出,遂高卧不起,而幕友黎纯斋及薛叔芸、王鼎丞、叶亭甥等四人登玉皇顶东轩。五更,严风微雨过后,竟得一睹日出之胜。乃知天下事未阅历者不可以臆测,稍艰难者不可以中阻也。

卯初二刻,起行下山,中过水帘洞、万仙楼,均小停登眺。至山麓王母池小坐,辰正一刻即入郡城。下山行走极速,盖登岱者别有一种山轿,长六尺许,两损弧而向上,如一弓小桥然。舁夫以皮带承肩,上下石磴,轿皆横行,舁夫面皆向前。以直行,则皮带正负在项后,横行,则皮带斜曳在肩侧也。在郡见丁方伯宝桢、鲍学使源深,又见长清令张曜。写昨日日记,约五百字,未毕。午初二刻又起程,行四十五里至夏张宿。途次,饱看傲来峰以西诸山。又写日记七百余字,毕。围棋二局,阅本日文件。连日积阁批札等件甚多,夜间清厘数件。倦甚,竟不能全了矣,愧歉之至。

此次登岱所心赏者,在庙则为镇圭,为李斯碑,为汉柏、唐槐,为龙爪柏,为扶桑石;在山则为玉皇顶、无字碑,为《纪泰山铭》,为南天门,为御幢坪。外此虽有胜迹,非所钦已。

十八日

黎明,早饭后起行,四十里过汶河,二十里至冈山屯打尖,系宁阳县境。饭后行十余里,滂沱大雨。冒雨行二十里,至宁阳城住宿。县令程西池,桐城举人,颇有循声。见客一次,写昨日日记,阅本日文件。闻贼复窜曹县、定陶,在曹、单攻破民寨多处,甚为猖獗,忧灼之至!核批札、信稿,至二更未毕。疲倦殊甚,不复能治事矣,小睡刻许。三点后又核一信稿。睡不甚成寐,三更三点乃成寐。

十九日

黎明饭后,因道路泥泞,改而坐车。行四十里至高梧桥打尖,系滋阳县境,兖州镇总兵及王守、彭令在此迎接。巳初中饭后,又车行四十里至马家井茶尖,系济宁县境。程牧等在此迎接,见客三次。旋坐轿,行二十里回济宁城。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二次。清理文件,并阅本日文件。小睡片刻。灯后,写零字颇多,核批札、信稿,至二更四点未毕。睡不甚成寐。前所阅《选举考》十一、十二卷不甚仔细,昨日重看三十余叶,本日重看二十余叶,车中摇簸,殊费目力耳。

廿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立见者三次,坐见者三次。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徐琴舫编修自京师来,与谈颇久。又立见之客四次,坐见者二次,再围棋一局。将《选举考》末二卷酌加题识,未初毕。阅本日文件,核批札各稿,将途次停阁之件概为清厘。酉正复围棋一局,与幕友久谈。夜核信稿,尚未完毕。二更三点睡,尚能成寐。

廿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立见者二次。围棋二局,又观人一局。潘琴轩来久谈。写少泉信一件,约七百余字。左辅齿疼殊甚。与方存之久谈,渠携有《鲁通父诗文集》,翻阅良久。中饭后复阅二卷。见客一次。申正,因齿疼,久睡一时有余。傍夕与幕府久谈。夜写沅弟信一件,核批札稿,二更后温韩诗七古。三点睡。

廿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祝爽亭来久坐,围棋二局。齿疼殊甚。与申夫一谈,阅《文献通考·学校考》二十叶,写郭云仙信一件,约六百余字,宗涤楼来谈颇久。中饭后至幕府一谈,阅本日文件,再围棋二局。核批札、信稿颇多,途中积压之件为之一清。与幕友同至庙外圩墙一看。夜诵杜、韩七古颇多,似有会于古人沉郁顿挫之义。二更三点睡。是日得沅弟初五日信,知脚痛甚苦,殊为廑念。又接纪泽初一日信,安庆邮封太缓,可怪也。

廿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二局,又观人一局,见客一次。阅《学校考》二十叶,至幕府一谈。中饭后,齿疼殊甚,又围棋二局。阅本日文件甚多。新得李北海《灵岩寺碑颂》,石在长清,东平州所送,用油纸摹写一叶。申刻,坐见之客一次,核批札各稿。傍夕小睡。夜核信稿数件。二更后,朗诵韩诗七古十余首,以畅襟怀。

廿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围棋二局,又观人一局。徐琴舫来谈颇久。阅俞樾荫甫所著《群经平议》之十四卷论《考工记》世室、重屋、明堂之制,驳正郑注,思通鬼神,有超乎戴氏《考工记图》者,凡三十六叶,阅毕。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一次。午正小睡。中饭后至幕府一谈,阅本日文件,批识俞氏之书,改折稿一件,又围棋二局。齿疼殊甚,与幕友一谈,小睡片刻。阅王甥叶亭所为《游泰山记》,条鬯雅润,深为喜慰。夜改片稿一件,核批札各稿未毕。二更三点睡。

廿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立见者二次,坐见者二次,围棋二局。旋改片稿一件,写澄、沅两弟信一件,写纪泽儿信一件,至幕府一谈。中饭后见客一次,谈颇久。小睡片刻。阅本日文件。遍身奇痒,甚觉不适。至幕府一谈,习字一纸,核批札各稿。傍夕与幕府一谈。阅王鼎丞所为《游泰山》诗七首,仿杜公纪行诗体,语有斟酌。夜背诵杜、韩七古十余首。写零字颇多,悟北海上取直势,下取横势,左取直势,右取横势之法。大约直势本于秦篆,横势本于汉隶;直势盛于右军暨东晋诸帖,横势盛于三魏诸碑。唐初欧公用直势,褚公用横势,李公则兼用二势。二更后小睡。三点睡,迄不能成寐。颈项奇痒,小颗肿起,大者如桃,小者如豆。四更,爇火视之,捉一蚤四虱,不知何以毒气甚重如此。

廿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二局。因昨夕疼痒极苦,命人寻捉床铺,得大臭虫四、五,形扁而阔,比寻常臭虫大至倍许。或曰:“此去冬蛰伏之虫,今年新出,故饥而悍也。”竟日遍身奇痒,不欲治事。阅李西沤所纂《清修宝鉴》,阅《学校考》二十叶。午正至王甥床上小睡。中饭后见客一次,又坐见之客二次,钱子密新来,谈甚久。阅本日文件,又阅《清修宝鉴》。齿疼殊甚,再围棋二局。傍晚写对联七付,小睡片刻。夜核批札稿,二更后温《汉书》数首,三点睡。

廿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二局,坐见之客一次。阅《清修宝鉴》,阅《学校考》二十叶。午刻与钱子密久谈。小睡片刻。天气渐热,体痒心躁。习字一纸。中饭后至幕府一谈,阅《清修宝鉴》,阅本日文件甚多。写对联七付,笔败已久,殊不适意。至子密处久谈。核批札各稿。小睡片刻。灯后,齿疼弥甚,不欲治事。写霞仙信数行,因目昏停止。朗诵放翁七绝数十首。在庭院与方存之一谈。二更三点睡,差能成寐,在此月为美睡矣。

廿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二局,见客一次,习字一纸,写霞仙信一件,约八百字,阅《清修宝鉴》,至申夫处一谈。写刘省三信未毕,中饭后毕,约四百字。至幕府一谈,阅本日文件。牙疼殊甚,又围棋二局。近日围棋尤多,因寄心于棋则疼暂忘也。写对联七付,将《学校考》三卷酌加题识。倦甚,小睡时许,不寐。灯后,与友院中一谈。核批札、信稿多件,温山谷七律。二更四点睡,虽遍身多痒,差能成寐。

廿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二局,习字一纸。见客,立见者二次,坐见者二次。阅《学校考》二十余叶。午初小睡半时许。中饭后至幕府一谈。又围棋二局,阅本日文件,吴挚甫自桐城来久谈,核批札稿。傍夕与幕友一谈。夜核批札稿颇多,二更后诵杜、苏七律数十首。三点睡,三更后成寐。

卅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二次,围棋二局。习字一纸,悟古人用笔之法,戏为诗二句云:“龙作欠身戏海水,鹰揩倦眼搏秋旻。”阅《学校考》二十余叶。午刻小睡,成寐。午正,请子密、挚甫等中饭,饭毕热甚。阅本日文件,又围棋二局,黄军门翼升自金陵来久谈。旋核批札稿,未毕。军门又来,与之同至庙外观新麦登场,灯后便饭。潘琴轩来一谈。客去,改信稿数件,约三百字。二更三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