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五年(1866年<6月>)

六月

初一日

是日谢绝贺朔之客。早饭后三千步,表上约三刻之久。清理文件。旋围棋二局,阅《大传》、《少仪》二十三叶。午刻小睡。中饭后散步。阅本日文件,围棋二局,阅小说二卷,核批札各稿。傍夕与幕府久谈。小睡片刻。夜温《史记》数篇,目光益蒙。从此,夜间竟不复能看书,学有日退,无日进矣。接沅弟五月十六日信,知足疾已愈,为之大慰。二更三点睡。是日申刻,坐见之客二次。

初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二局,看小说一卷,阅《学记》、《乐记》三十叶,至幕府一坐。午刻小睡。中饭后散步,与早饭后各三千步。阅本日文件,写沅弟信约四百余字,写对联八付。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一次。至幕府一谈,写朴目杂记。傍夕小睡。夜核批札稿,二更后温《古文简本》。三点睡,竟夕不能成寐。是夜闻贼复回窜定陶,焦灼之至。

初三日

早饭后散步三千,清理文件,围棋二局,见客二次,看小说一卷。巳、午两时阅《乐记》三十叶。小睡片刻。中饭后散步。阅本日文件,又围棋二局,核批札各稿。与幕友庭院中久坐。旋小睡片刻。改信稿数件,温李、韩七古。二更三点睡,尚能成寐。

初四日

早饭后散步,清理文件,围棋二局。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一次。阅《乐记》、《杂记》二十余叶。午刻小睡。中饭〈后〉散步,阅本日文件,围棋二局,记录朴目,核批札各稿。傍夕与幕友院中久谈。夜温李、杜七古。疲倦殊甚,目若无所见者。甚矣,老境之逼人也!因不复治事,上床小睡。二更三点后乃睡,幸能成寐,杂梦甚多。本日闻贼窜定陶之信不确,为之少慰。

初五日

早饭后散步三千,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三次。围棋二局,阅《杂记》二十二叶。中饭后散步,阅本日文件,写澄弟信约六百余字。体中觉有不适,两次至幕府久谈。傍夕小睡。夜核批札稿。体中若甚有病者,与吴挚甫一谈。二更三点睡,筋骨作疼,盖新棉被微觉轻适,或连日阴雨受寒之咎与?

初六日

早饭,病未愈,仅吃半碗许。是日不食油荤蔬菜,腹泄五次。近数年夏间,每患腹泄,盖病之颇轻者。不能健步,每次千步,分三次。午正散步始毕,立见之客三次。阅《杂记》二十二叶,清理文件。中饭后围棋二局,又观人一局,散步一千。夜又补一千。至幕府一谈,见客,坐见者一次,阅本日文件,核批札各稿。因腹泄困倦,屡在竹床小睡。傍夕在庭院小坐。夜又核批札稿,至二更三点未毕。连接沅弟两信、纪泽两信。沅弟脚疾全愈,洋人医药奇效,为之大慰,而又以其太速疑之。

初七日

早饭后散步一千。清理文件,改信稿三百余字。辰正,由济宁起程至嘉祥县,将谒曾子林庙。大雨之后,积潦盈途,行三十里至新开河茶尖,沿途见运河堤墙概行坍卸,忧虑之至,因思一律改为板筑,与程牧绳武商议良久。又行十八里至嘉祥县,未正始到,住嘉祥书院。见客,坐见者三次,立见者二次。在舆中阅《杂记》、《丧大记》二十五叶。中饭后陆续散步三千,小睡半时许。记录朴目。酉初至宗圣庙叩谒,行三跪九叩礼。庙中规模扁小,朽败已甚。左,子思配享;右,曾子配享。后为启圣庙,名养志楼,尤朽敝不能庇风雨。旋至宗子五经博士广莆家一坐。其头二门及大堂等一概颓毁无存,内室亦甚残陋,即雍正间所赐“省身念祖”扁亦无悬挂之处,仅庋置于桌上。余前闻嘉祥圣裔式微,久思有以任恤之,本日捐祭产银千两,又赠广莆银四十两。及见此景况,则又愀焉不安,惄焉不忍,而非人力所能遽振也。傍夕归。阅本日文件,改信稿一件,再问〔阅〕王氏《礼记章句》,温近日所已看者。二更三点睡,尚能成寐。

初八日

早饭后散步二千。旋由嘉祥至南武山,本不过四十余里,因路上处处隔水,绕道行五十余里始至南武山,未刻到。巳正在纸坊集打尖,即住宗圣庙之东省身堂。庙在南武山下,山高约五十丈,一片顽石,不生草木,庙外内柏数百株,大约二尺围上下,殆嘉庆间所植。附近居民种五谷者少,皆种蓝及烟。曾氏合族人丁不过三百,贫苦特甚。文生曾毓鉴等来,备述窘状。

未正谒庙。先拜莱芜侯庙,在正殿之西,后有寝殿。旋拜宗圣庙,庙修不知始于何时,初系宗圣在前殿,莱芜侯在后寝。明正统间重修,始改为宗圣在中,莱芜在西。至万历间重修,有太仆少卿刘不息碑记,载曾质粹之孙名承业者,承袭时兴讼事,碑立于万历七年,在庙庭之东南。至国朝雍正七年,请帑重修,规模始大。后有寝殿,前有御碑亭,刻纯皇帝《宗圣赞》。两庑祀弟子阳肤、乐正、子春,东、西各五人。中有宗圣门,前有石坊三座。酉刻谒林墓,在庙西南里许。北、东、西三面皆石山,墓在平地。今雨后,墓道被淹,石马、翁仲皆在水中,仅坟未淹耳。享堂及门颓败异常,几于片瓦无存。有碑曰“ 国公宗圣曾子之墓”,缘宗圣公墓久已佚亡,不知所在。明成化初,山东守臣奏:嘉祥县南武山有渔者陷入一穴中,得悬棺,有石镌“曾参之墓”。弘治十八年,山东巡抚金洪奏请建享堂、石坊,即今林也。余观山石顽犷,地势散漫,不似葬圣贤者,殊以为疑。薄暮归,补行四千步。是日在舆中阅《丧大记》、《祭法》二十五叶。申刻写日记。夜在庭中纳凉。二更三点睡,不甚成寐。

初九日

早饭后行千步。旋自宗圣庙启行回济。卯正成行,潦水盈途,舆马深厉浅涉,远或半里,近或数丈、数十丈。行四十四里,至午正始抵新开河。中饭后千步,旋又行三十里至济宁。是日天气郁热异常,在舆中有似釜甑炊爨之时。阅《祭法》、《祭义》三十叶,盖不看书则心无所寄而愈热也。补行二千步。阅昨、今两日文件,写日记约五百字。至庭院中与幕友纳凉,久谈。夜饭后在竹床小睡,天热不能治事。二更三点睡,不甚成寐。

初十日

早饭后行二千步,午初补行千步。卯正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一次。清理文件。旋出门至韦驮棚看新筑之墙,高六尺,基厚一尺六寸,顶厚一尺二寸,长五丈余。以河沿堤墙全塌,故欲改为板筑,令程牧先修数丈为式。观者以为筑成后半月不雨,可保三年也。辰正三刻归。围棋二局。天气奇热,至幕府一谈。阅《祭文》、《祭统》二十叶。中饭后,两次散步三千,又阅书五叶。阅本日文件,围棋一局,观人一局,至幕府久谈。近四日未大解,体若不甚适者。奇热,忽转大风,懒于治事。傍夕看小说十余叶,夜核批札稿。三日内积阁已多,至二更三点未毕。睡尚能成寐。

十一日

早饭后,两次散步三千。清理文件,围棋二局。见客,坐见者一次。阅《祭统》、《经解》、《哀公问》。小睡刻许。中饭后散步三千,阅本日文件,将五日内所阅之书酌加批识,记录朴目。申刻小睡。申正核霆营杂款单。傍夕与幕友久谈。夜核批札稿,改各信稿,约近千字。二更三点睡,尚能成寐。

十二日

是日先太夫人忌辰,斋戒一日。早饭后散步三千,清理文件,围棋二局。见客,坐见者三次,立见者一次。阅《仲尼燕居》、《孔子闲居》、《坊记》二十五叶。午刻,袁小午来久谈。中饭后散步二千。阅本日文件,写沅弟信一件。天气郁闷。阅本日文件,再围棋二局,补行五百步,核批札各稿。傍夕,方存之来,渠至诸城省视吴竹如先生,往返二千余里,与之畅谈。夜改信稿十余件,甚觉劳乏,目光昏暗。二更四点睡,不甚成寐。

十三日

早饭后,因散步三千太多,断难有恒,改为二千。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坊记》、《中庸》三十叶,至幕府一谈。中饭后散步二千,袁小午来鬯谈时许,阅本日文件,改折稿未毕。酉正小睡。夜改折稿,至二更二点毕,约改六百字。倦甚,不能复治事。是日申刻写对联十付。二更三点睡,三更后稍能成寐。是日天气阴寒,至申、酉间大雨竟夕,雨如倾盆,冷如深秋,北之粱菽,南之稻田,俱恐伤稼,深为焦虑。

十四日

早饭后散步二千。清理文件,围棋三局。天雨,闷甚。改片稿一件,约三百字,阅《中庸》二十二叶。见客,坐见者一次。中饭后散步二千。阎中丞自东平来济送行,久坐二时许。申正出门拜客,会者二家,酉正回。核批札稿,发报一折、二片。夜又核批札稿,困倦殊甚,未能了者尚多。二更四点睡,似用心稍过,说话稍多,竟夕不能成寐。

十五日

早饭后散步一千五百。清理文件,核批札稿数件,见客二次。巳初起程,出城拜阎中丞,久谈,渠又至余舟久谈。中饭后开船,将自宿迁、桃源、临淮以达周家口也。见客,立见者三次,坐见者一次。旋泊船拜袁小午。在船与屠晋卿围棋二局。申刻至赵村闸观张锦芳、李昌乐所为堤墙式样,即在赵村泊宿。阅《中庸》、《表记》三十叶。酉正与幕客一谈。夜核批稿,至二更三点毕。舟次颇热,加以劳乏,不甚成寐。

十六日

早饭后散步二千,船舱数尺之地,不能成步,略存其意而已。清理文件,阅《表记》、《缁衣》三十叶。卯刻开船,行二十六里至新闸湾泊,因前系湖面,天气阴雨,恐有风暴也。写纪泽信一件,约四百余件〔字〕。午刻围棋二局,又观人一局。请袁小午便饭,未正末散。因天气开朗,又行船三十六里,暝时至枣林闸泊宿。酉刻阅小说一卷。申刻散步二千,核批稿、信稿。傍夕小睡。夜改信稿二件,内蒋申甫信改甚多,因来函作古文甚佳也,二更三点毕。四点睡。

十七日

早饭后见客一次,散步二千,清理文件。开船,行十二里至南阳镇,因风逆即行停泊。围棋二局,阅小说一卷,阅《缁衣》、《奔丧》、《问丧》二十六叶,至未正乃毕。中饭后散步二千,阅本日文件,将近三日所看书酌加批识,抄录朴目,又阅小说一卷。小睡片刻。核改信稿三件。至船楼顶上乘凉。夜又改信稿二件,添幼泉信二叶。洗澡一次。二更三点睡,三更后稍成寐。

十八日

是日东南风大,竟日逆风,不能开船,在南阳镇停泊未动。早饭后散步二千,清理文件。围棋二局,又观人一局。阅《服问》、《间传》、《三年问》、《深衣》,共二十六叶,阅小说一卷。郁热异常,小睡片刻。中饭后散步二千,又围棋二局。小睡半时。将《仪礼》《士丧礼》、《既夕》、《士虞礼》三篇与《读礼通考》—对。热甚,郁闷之至,不欲治事。见客一次,申夫来久谈。傍夕至船楼顶上乘凉。夜添毛寄云信二叶,核批札稿,二更后温韩诗七古、杜诗七律。二更三点睡,尚能成寐。

十九日

是日仍逆风,在南阳镇守风,不能开船。早饭后散步二千,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一次。阅书,大雨入窗,打湿所看之书,日记则透湿如渍矣。少停一晌。旋阅《儒行》、《大学》、《冠义》,围棋二局,又观人一局。许缘仲观察解江北漕米四万进京,来此久谈。中饭后散步二千,又阅《昏义》,共阅四十七叶。添李幼泉信二叶,申夫等久谈。小睡半时许。申正后改信稿九件。傍夕至船顶乘凉,若将呕逆者然。盖久泊小河之中,虽水大异常而两面皆街,遏闭郁蒸,又周围皆水,无一寸干土可以登览,故感湿热而作恶也。夜背东坡七律,目光疲困,不耐久视,灯下尤以为苦。二更三点睡。

二十日

早饭后散步二千。旋围棋二局,又观人一局。因风已平息,辰正开船。阅《乡饮酒义》、《射义》、《燕义》、《聘义》。中饭后阅《丧服四制》,又补阅《投壶》,因昨日打湿晒干也,凡四十七叶。船山先生《礼记章句》校读毕。未刻散步二千。本日竟无文件,虽因舟行湖中,驿夫不测其所在,亦缘不作地方官,公事日少耳。核批稿数件,将近三日所看之书酌加批识,兼录朴目。傍夕泊船于宋家闸下八里之敞家口。是日凡行八十八里。与方存之在船顶久谈。夜又批《礼记》二条。余阅此书,本为校对讹字,以便修板再行刷印,乃复查全书,辩论经义者半,校出错讹者半。盖非校雠家之体例,然其中亦微有可存者,若前数年在安庆、金陵时,则反不能如此之精勤。此军营事简,老年差可慰悦之境;而流寇纵横,制敌无术,体衰目昏,学问无成,则又深为忧灼之境也。诵苏东坡、杜牧之七律二、三十首。二更三点睡,热甚,久不成寐。

廿一日

早饭后散步二千。开船行三十六里,至午刻抵夏镇湾泊。清理文件,围棋三局,阅王船山先生《四书稗疏》二十二叶。中饭后散步二千,申夫来一谈。阅《船山文集》中《先世行述》、《九昭》等,约四十叶,又阅《六十自定稿》,约三十叶,涉猎而已。见客,坐见者一次,钱子密等来一坐。傍夕至河干散步,与袁小午等一谈。本日因风逆,不能过湖。溽暑蒸逼,酷热异常,时而骤雨,船窗不敢打开。夜间大雨数次,而酷热如故,不能治事,睡后亦不成寐,盖在今年为极热矣。

廿二日

早饭后散步二千。开船,行三十五里至赤山口,又三十五里至韩庄泊宿。在舟次围棋二局。巳刻阅《四书稗疏》二十三叶。中饭后散步二千。申正至韩庄。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十次。天气酷热,疲乏殊甚。未刻在船改信稿八件,阅本日文件颇多。傍夕在岸上草坪久坐,与申夫鬯谈至二更后。郁热迥异寻常,风暴大雨,而无解于其热。夜睡不能成寐。

廿三日

早饭后,申夫来久谈。渠将至徐州,即由鄂回蜀省亲,在此分手也。散步二千。至申夫处一谈。见客二次,围棋二局。巳正二刻开船,沿途察看堤墙,自韩庄以下东岸皆系砂砾,土质绝少,修筑难于坚实,且水涨丈余,与平日情形迥异。所修之墙,坍塌大半,且无子墙可以立足,殊不可靠。登岸二次。阅船山《四书稗疏》、《诗经稗疏》三十叶,至申刻毕。中饭后散步二千。申正至台庄湾泊。写沅弟信一件。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三次。酷热异常,不能治事,又围棋—局。傍夕在岸上乘凉,与客久谈。阅本日文件。二更三点睡,尚能成寐。

廿四日

早饭后见客一次,旋即开船。散步二千,清理文件,围棋二局。阅《诗经稗疏》,陆续三十八叶,天气奇热,心不能入,涉猎而已。看视堤墙。自台庄以下,高者或二尺余,低者或一尺或数寸;堤东亦有积水,至滩上以下十余里,则堤身全淹,一片汪洋而已。过滩上四里许,船触堤埂,浅阻半时。欧阳利见来迎,一谈。适值逆风,即停泊二时许。中饭后散步二千,又与刘申孙围棋三局,汗出如洗。申刻又开船,行三十余里至马家集泊宿。是日凡行八十九里,风虽逆而水尚流也。东岸堤墙被淹者十分之六,即未淹者亦须另行修筑,深为可虑。是日并无公事,即批札稿亦未能核,热极烦闷故耳。傍夕在岸上乘凉,与幕客久谈。南风甚大而无改于其热,在竹床睡至三更,始行登床,不甚成寐。

廿五日

早饭后散步二千,清理文件。开船,行十八里至窑湾停泊半时。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二次。旋又开船,行廿五里,逆风甚大,湾泊甚久。中饭后散步二千。又开船,行六十二里,酉正至宿迁停泊。是日巳刻围棋三局,余阅《诗经稗疏》三十叶,阅小说一卷。酉刻见客,坐见者三次,立见者二次。天气郁热,连日体汗未干。欧阳健飞言:“宿迁极乐庵甚大,可假馆消停数日。”余因清江须换船入淮,雇船须数日乃齐,因于傍夕登岸住极乐寺,拟先派人至杨庄雇船,而在此小停二、三日。夜核批札稿,未毕。二更三点睡,身体之汗已干,然亦不甚成寐。

二十六日

是日住极乐寺。早饭后散步二千。旋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见客五次。清理文件,将昨日公事办毕。阅《诗经稗疏》二十七叶,申刻始完。午刻,何敬之自湖北来,与之久谈。中饭后散步二千,又围棋二局。天气骤雨骤晴,湿热郁蒸,虽居岸上庙中尚觉不适。写纪泽儿信一封。酉刻与幕友一谈。疲困殊甚,傍夕小睡。灯上,夜饭后久睡,幸能成寐。二更三点后,洗脚复睡,俱得甘寝,近日所未有也。

二十七日

早饭后散步二千。围棋二局。阅《诗经稗疏》,屡次共四十七叶。天气奇热,心绪烦躁,不能仔细,聊一涉猎而已。接山东咨文,言任、赖股匪又将河南回窜山东,焦灼之至。中饭后散步二千,又围棋一局,观人二局,阅本日文件稍多。傍夕又围棋二局。本日为棋所困,亦因军事不定,心志怫乱而为此也。接沅弟十三日信,贼尚未入鄂境。傍夕小睡。夜改信稿二件。小睡良久。二更三点睡,尚能成寐。

二十八日

早饭后散步二千。清理文件。围棋二局,又观人一局。阅《周易稗疏》,陆续四十五叶,至酉刻阅毕。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三次。午刻在竹床小睡。中饭后散步二千,至幕府一谈,又围棋二局。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一次。阅本日文件。酉刻与幕府久谈。夜核批札稿,将连日所阅《稗疏》捡点一过。二更二点洗澡一次。三更后睡。是日立秋,夜雨微凉,尚能成寐。

二十九日

是日仍住宿迁。盖因天气太热,本思多歇几日,而阎中丞咨贼匪回窜山东,又不能不在此听候确信也。早饭后散步二千,清理文件,围棋二局,又观人一局。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三次。阅王船山所注《张子正蒙》三卷五十八叶。船山氏最推重《正蒙》一书,以余观之,亦艰深而不能显豁。其参两篇,言天地日月五行之理数,尤多障碍。中饭后散步二千,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本日文件。酉初阅书毕。体中若不适者,小睡良久,呻吟,不甚成寐。夜饭后核批札稿数件。倦甚,不愿治事。二更三点睡,三更二点乃稍成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