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五年(1866年<12月>)

十二月

初一日

早饭后见客一次。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五礼通考》中《朱子家礼·祭礼》,至申刻始毕。午刻,坐见之客二次,将家信写毕。中饭后与幕府一谈,料理李翥汉回湘事宜,见客二次。阅本日文件,核批札各稿。傍夕又与幕友一谈。夜核保单二件,改折稿一件,约改四百字。二更后温《易》《涣》、《节》二卦。三点睡,尚能成寐。是日接沅弟信,郭军有四营小挫之说,为之忧灼!

初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立见之客一次,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朱子祭礼》,至申正毕。午刻,坐见之客一次。中饭后与幕友一谈,阅本日文件,写沅弟信一件。又接沅信,言郭军廿六日皂市之战互有胜负,尚无妨碍。申正核批札各稿。酉刻与幕府鬯谈。夜核改折稿一件、片稿二件,二更后温《易》《中孚》、《小过》二卦。三点睡,不甚成寐。

初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士大夫家祭》一卷,至申刻毕。中饭后至幕府一谈,阅本日文件,见客一次,核批札各稿。剃头一次。又与幕友鬯谈。夜,发报二折、三片、一保举单,阅四书文十余首。二更后温《易》《既济》、《未济》二卦。三点睡,尚能成寐,五更醒。

初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一次,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五礼通考》中《冠礼》,至中饭后止。与幕友一谈,阅本日文件,写李少泉信,写沅弟信。又与幕友一谈,核批札各稿。夜阅四书文十余首,二更后温《系辞上传》九章,三点睡。

初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冠礼》八叶。中饭,请唐焕章、金庆澜便饭。未刻阅本日文件,至幕府一谈,核批札各稿,写云仙信,未毕。傍夕又与幕友久谈。夜写云仙信毕,约五百余字。旋阅江郑堂《汉学师承记》。二更二点后眼蒙,不能再看。三点睡,三更后成寐。

初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写澄弟信一封,阅《冠礼》毕,坐见之客一次。中饭后又坐见者一次,与幕府一谈。再阅《冠礼》,写对联八付。傍夕与幕友久谈。夜核批札、信稿,二更后温《易·系辞上传》毕。三点睡,三更成寐,五更醒。

初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冠礼》二十叶,疲困殊甚,神不清爽,看书不能入理。至幕府一谈。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又至幕府一谈,王孝凤来一谈,写对联八付,改信稿数件。夜核报销简明清单,又改信稿十余件,二更后温《易·系辞下传》。三点睡,尚能成寐,四更三点醒。旋又小寐片刻,五更一点醒。

初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一次,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开元礼·皇帝及皇太子冠》,申刻始毕。仅阅十叶,盖余目光素钝,偶求精审,辄迟慢异常也。中饭后与幕府久谈,阅本日文件,写挂屏四幅,约三百字,写对联一付。傍夕与吴挚甫等一谈。渠本日作《读荀子》一首,甚有识量也。夜核批札、信稿,核定送同乡京官炭敬单。二更后温《易·杂卦传》至末。祝氏所刻《程传》、《朱义》、《吕氏音训》,至是温一遍毕。闻祝氏此版现存汉口,当多买几部遍给家中子侄。三点睡,四更末醒。

初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一次,围棋二局,又观人一局,已午初矣。甚矣,棋之费日力也。阅《冠礼》《开元礼》。见其所拟亦有与《仪礼》不合者,至申正毕。中饭后至幕府一谈,阅本日文件。申刻写对联四付,至幕府一谈。夜核批札各稿,再阅京官单,二更后温杜公七古。三点睡,不甚成寐。

附记

《五朝纪览》一岁

《五礼通考》二岁

《文献通考》一岁

《兵食考略》一岁

初十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宋世冠礼》,酌加批识,至申刻始毕。中饭后与幕友久谈,阅本日文件,旋核批札各稿。傍夕又与幕友久谈,写少泉信一封。夜改刘寿卿信,改京信数件。二更后温《古文》气势之属。二更三点睡,四更四点醒。是日始严寒,砚冰笔冻。望雪甚殷,漫天皆有雪意而竟不成雪。自八月至今,五个月无雨无雪,麦不能下种,明岁必大灾歉,忧灼曷极!

十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冠礼》十叶,至未刻止。中饭后至幕府一谈,阅本日文件。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二次。写寸大楷书百余,因纪鸿字画不圆,故书以示之。添京信五封中或一叶或二叶,写对联三付,与幕友久谈。夜核批札各件,料理京信等事,二更后温《古文·辞赋类》。二更三点睡,五更醒。

附记

○伟勇一案

○密考式

十二日

早饭后行礼,拜发元旦贺折。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又添信一叶,清理京信二十余件。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一次。中饭后至幕府鬯谈,阅本日文件。接沅弟初七、初八及初九夜信,知郭子美军于初七日在安陆之臼口挫败,忧灼之至。既虑弟名之日损,又虑流寇日炽,不可收拾也。傍夕与幕客久谈。夜核批札各稿。倦甚,不能治事。二更后假寐,三点睡,三更二点成寐,五更醒。

十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五礼通考》中《冠礼》,至未正毕。中饭后见客一次,与幕府久谈。阅本日文件,核批札各稿。傍夕又与幕友一谈。夜写大楷壹百字,核批札、信稿颇多。二更后疲乏,不愿治事。阅《古文·辞赋》数首。三点睡,四更醒,旋又成寐数刻。

十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昏礼》一卷,至未正毕,酌加题识。中饭后与幕友一谈。阅本日文件,知陕西之之〔衍一之字〕贼由临潼渡至渭北,忧灼之至。阅陆淳《春秋纂列》、《苏辙集解》。傍夕又与幕友久谈。夜核批札、信稿,写大楷百字,二更后温苏诗七律。四点睡,四更三点醒。

十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二局,又观人—局。午刻阅《仪礼·士昏礼》,至申初止,仅阅十叶。中饭后至幕府一谈,阅本日文件,写对联九付。傍夕与幕府久谈。夜核批札各稿,二更后温苏诗七律,写大楷一百。二更三点睡,三更二点成寐,四更末醒,旋又微成寐。

十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一次,谈颇久,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与幕府谈二次,计芾村来久谈。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一次。阅《士昏礼》,至申正毕。写对联三付,又与幕府久谈。大风,声震如吼,惊沙涨雾,一片迷漫。久旱六月,明岁荒歉,流寇又将日增。此岁诸军五万人入楚,合之鄂军将七万人,乃鄂军两次挫衄,而客军未及一战,深为可惜。而余以衰病辞位不获,从违两难。闻此风声震撼,百感交集,不能自安。夜核批札各稿,核老湘营保单,核片稿一件,二更后温苏诗七律。三点睡。

十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见客,坐见者一次。阅《昏礼》二十叶。中饭后至幕府一谈,阅本日文件,核各保举单。傍夕与幕府久谈。夜写大楷一百字,核批札各稿,二更后温苏诗七律。四点睡,四更末醒。

十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一次。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昏礼》十余叶。中饭后至幕府一谈,阅本日文件。抄《仪礼诂训类记》,见客一次。傍夕与幕府久谈。夜接十二、十三日两次寄谕,写信与沅弟,约五百余字,核批札各稿,二更后温东坡七律。四点睡,竟夕不甚成寐。

十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一次,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五礼通考》中《士相见礼》二十叶。中饭后与幕府一谈,阅本日文件,录《诂训类记》。傍夕与幕友久谈。夜核批札、信稿甚多,二更后温苏诗七律。三点睡,尚能成寐,五更醒。秋冬亢旱五个月,天气过暖。昨日下雪寸许,本日始有寒意,夜间则严寒矣。

廿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阅《士相见礼》。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至幕府一谈。接沅弟十三、十四日两信,云各军被围于沙港,焦灼之至。写复信一封。甫毕,又接十六日两信,云十一日鏖战获胜,为之少慰。然贼已东窜,下游空虚可虑,又写少荃信一封。傍夕与幕府一谈。夜改折稿、片稿各一件,约改五百字,二更后温苏诗七律。三点睡,四更三点醒,旋又小寐。

廿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二局。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二次。改信稿数件,阅《五礼通考》中《军制》,未能看清。中饭后,坐见之客三次,至幕府久谈,阅本日文件甚少,写对联九付,又与幕府久谈。夜核批札各稿,发报三折、五片、一保单,温苏诗七律毕。东坡七律共五百余首,向所选《十八家诗钞》中全数抄之,此次约选一百五十七首,将另行抄录,以为三复之本。二更后温《古文》识度之属。三点睡,三更二点成寐,五更醒。

附记

○再与少泉信

○抄复幼、鹤两信

廿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二局。阅《军制》数叶,写沅弟信一件。中饭后与幕府鬯谈,阅本日文件极多,写对联九付。傍夕又与幕府久谈。夜写大楷一百,核批札各稿,二更后温放翁七律。三点睡,尚能成寐,五更睡〔醒〕。

廿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二局。写少泉信,约三百字,写纪泽信,约五百字。阅《军制》,于“遂人”、“匠人”之说多不能通,改阅《乡饮酒礼》,于申初阅毕。至幕府一谈,阅本日文件。申正写对联六付,添郭意城信二叶。傍夕与幕府久谈。夜核批札、信稿,二更后阅放翁七律。三点睡,四更热甚,大汗,旋又少成寐。

附记

改毕各信稿

作刘碑

○定车单

廿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见客,坐见者二次。阅《乡饮酒礼》,至申初止。请金世兄便饭。饭后阅本日文件。申刻写对联九付。傍夕又与幕府久谈。夜核批札、信稿甚多,二更后温小杜七律,又选苏、陆二家诗之可为对联句者。三点睡,三更后成寐,五更醒。余数十年来,常夜梦于小河浅水中行舟,动辄胶浅;间或于陆地村径中行舟,每自知为涉世艰难之兆。本夜则梦乘舟登山,其艰难又有甚于前此者,殊以为虑。

廿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围棋二局,阅《乡饮酒礼》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阅十二月邸钞,与幕府久谈。写沅弟信,添毛寄云信,共五百余字。写对联九付,又与幕友一谈。夜核批札稿,添朱久香信一叶,二更后温杜公七律。四点睡,尚能成寐。

廿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一次。阅《乡饮酒仪》。中饭前与幕前〔友〕久谈。饭后阅本日文件,写寸大楷字二百。又至幕府将车单细核,为正月移营之用。写对联十付。见客,坐谈者一次。傍夕又与幕友久谈。夜又写楷字二百。前写二纸与鸿儿,二纸与叶甥,以作摹本。本日所写四纸,寄瑞侄、官侄各二纸。核批札、信稿颇多。二更后温杜公及王右丞五言律诗。三点睡,五更醒。

廿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一次,谈颇久。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与幕友久谈,阅《乡射礼》,至申初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申刻写对联七付、横披一幅,约百余字。傍夕与幕友久谈。夜核批札各稿。是日接沅弟廿一日信,言十九、二十日接仗获胜,为之一慰。午初复信,并将密考式专人送去。夜核信稿颇多,二更后温《文选·蜀都赋》。三点睡,三更成寐,四更四点醒。

廿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一次,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接沅弟信,知张总镇树珊于廿一日阵亡,伤悼忧灼,不能自已。旋写信于少泉,约六百字。阅《乡射礼》,申刻毕。与幕友久谈,阅本日文件,阅刘印渠为其父母行述,未毕。见客一次,谈颇久。夜将刘家《行述》阅毕,信盛德长者也。将作墓志,眼蒙不能起草。核批札各稿。二更后不能治事。念捻匪猖獗如此,大局竟难挽回,百感交集。三点睡,五更醒,在近日可为美睡。

廿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路朝霖谈颇久,淮宁令璜之子也。围棋二局,天已晏矣,未看书,写添李次青信三叶。中饭后与幕府久谈,阅本日文件。将作刘太公墓碑,久未下笔。勒少仲新送笔五支试开,写二寸大行书二百余字。傍夕与幕友久谈。夜写零字甚多,作墓碑仅数十字。文思艰涩之至,不知偶然机滞耶,抑衰老而心血已枯耶?二更三点睡,四更末醒。

卅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接沅弟廿六、七日两信,知鄂抚署中五福堂于廿二日黎明焚烧,幸人口无恙,上房无恙,然受惊不小矣。旋作墓碑,至夜二更止,约作六百字,尚未完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至幕府鬯谈,写大楷百字。剃头一次。傍夕又与幕府鬯谈。夜写零字颇多,二更后核批札各稿。本年治军毫无成效,捻匪较去冬之势更盛,殊为焦灼。惟一年看书未甚间断,《三礼》略有所得。二更三点睡,四更四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