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六年(1867年<8月>)

八月

初一日

早,谢绝各客。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将昨日应核批稿核毕,阅《通鉴·明成祖》二十二叶,中饭后毕。阅本日文件。鲍学使来久坐。写对联七付。又立见之客一次,坐见者一次。至惠甫处一谈。傍夕小睡。夜将本日稿批核毕,二更后温杜、韩七古。三点睡。是两夜服补药一帖。

初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一次。出门至学院处,会考帘官,出题《有教无类》两章。巳正归署。见客,立见者二次,坐见者三次。写叶亭信一件,阅《通鉴·明成祖》十一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见客,坐见者三次,立见者二次。说话太多,疲乏之至。傍夕与贞斋等一谈。夜核批稿各件,二更后毕。劳困殊甚,心若粉碎,气若不能接续者。三点睡,尚能成寐,五更醒。

初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三次。写沅弟信一封,改陈松生信,又添一叶,阅《通鉴》《明仁宗》、《宣宗》十一叶。小睡片刻。午刻,魏荫亭来久坐。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二次。围棋一局。写对联四付、挽幛一付。潘伊卿来一谈。傍夕与客登后楼。旋小睡片刻。夜核批稿各件,二更后毕。眼蒙殊甚,不能治事。三点睡。

初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一次。接咨文,知山东胶莱河之防被贼溃围冲出,焦虑之至!阅《通鉴》《明宣宗》、《英宗》二十三叶。中饭,请魏荫亭、熊秋白等便饭。阅本日文件。疲倦殊甚。将考帘卷阅看数本。写信与鲍学使。李雨亭来久坐。剃头一次。傍夕登楼一看。见客一次。夜核批札各稿,二更后将《张皋文词选》二卷一阅。三点睡,三更后成寐。

初五日

早饭后,司道接见,谈颇久。旋至贡院演试新作灯旗,四处周视良久,巳初归。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二次。阅《通鉴》《明英宗》、《景帝》二十二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明日,主考来本署入帘宴,照料委员等铺设诸物。写澄弟信一封,约四百余字。至惠甫处一谈。旋又与子密久谈。傍夕小睡。夜核批札各稿,二更后阅《张皋文词选》二卷,略为讽诵。三点睡,五更醒。

初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阅《通鉴》《明景帝》、《英宗》十二叶。辰正,鲍、朱两学使来;巳初,刘镌山通副有铭、王玉文编修荣琯两主考来。余与学使、司道在大堂迎接,恭请圣安。旋陪至二堂,当中平列五席,两边八字分列七席,司道陪坐。因系斋戒期内,入帘宴无酒肴,仅有果碟。献茶三道毕,陪主考至花厅小叙,更换朝衣。旋又至大堂谢恩,望阙行三跪九叩礼。主考、学使复至花厅小坐。即送之入贡院,送朱学使回公馆,午初毕。又阅《通鉴》十一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小睡片刻。酉刻核批札各稿。旋与惠甫久谈。傍夕小睡。夜改少泉信稿一件,二更后温韩诗七古。疲困殊甚,三点睡。四更三点醒,五更后又略成寐。

附记

○宋撤委

○朱、吴中秋

○复彭书交熊

○朱、欧信寄

初七日

五更二点起,至文庙丁祭行礼,辰初归。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一次。前日会考之拔贡、优贡俱来禀见,分作两次接见。阅《通鉴》《明英宗》、《宪宗》七叶。陈作梅来,久坐。倦甚,小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熊秋白来,久坐。小睡半时。接奉八月初二日廷寄,严旨诘责少泉,有“糜饷殃民,其咎甚重”等语。写对联八付。至惠甫处久谈。小睡片刻。夜核批札各稿,核信稿一件,二更后诵《古文》识度之属。三点睡,尚能成寐,五更醒。

附记

○书银、吴信寄扬

○仲仙信托事

初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见客一次,谈颇久,又立见之客一次。阅《通鉴·明宪宗》二十三叶。午刻核信稿二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是日贡院点名,屡派人看视。因新添高竿灯旗,全不拥挤。惟点进时甚为迟延,自寅初至未正仅点一半,因两次写信催之。自申刻至亥正,比前半较为迅速,三更点毕封门。申正核批札各稿,未毕。傍夕登楼一览。夜又核稿,至二更始毕。疲倦殊甚。朗诵。三点睡。

初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阅《通鉴》《明宪宗》、《孝宗》二十叶。巳初至太平门,请吴竹如、朱久香同看荷花,至长洲、新洲登岸,在民家小坐。该处二洲中又有小湖,上有小山。旋回船。午正,骄阳正炽,燥热殊甚。未初在城楼中饭,久香学使即席作七律一首,申初席散,回署。阅本日文件。申正,李雨亭来,久坐。闻贼已于廿八日至赣榆,入江苏境,焦灼之至。至惠甫处一谈。夜核批札稿,二更后核信稿一件,约改三百余字。三点睡,三更二点成寐。

附记

○松信抄吴稿

初十日

早饭后见客一次,谈颇久。清理文件。又立见之客一次。又至教场考验都司一员。阅《通鉴·明武宗》十八叶。陈虎臣来,久坐。中饭后至将军处赴宴,将军与织造二人公请也。未正,将所造书画取出赏玩,陪客为周缦云、李小湖两山长。旋入席,罗列珍羞,在近年之金陵为罕见矣。酉正始散,到家已上灯时候。阅本日文件。旋核批札各稿,二更三点粗毕。睡后幸能成寐,四更末醒。

十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见客,坐见者三次,陈作人、汪梅村谈颇久。阅《通鉴·明世宗》二十三叶。午刻,作梅来一谈。中饭后清理本日文件。天气炎燥,不能治事,至惠甫处一谈。贺胜臣自京师归,阅京信及邸报等件。写信一件,复朱学使,核批札稿未毕。傍夕登楼乘凉。夜核稿毕,二更后温《系辞》上下传,似有所会。三点睡,五更醒。

十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见客,立见者一次。晏同甫、彭雪琴先后来,久坐。写沅弟〈信〉一件、陈松生信一件,添尧阶信二叶,三共约五百字。赵蔗泉来一谈。本拟作彭丽生尊人之墓表,因天气太热,不能下笔。阅《通鉴·明世宗》十三叶。中饭后,坐见之客一次,立见者一次。阅本日文件。酷热如前三伏,时在竹床小睡。围棋二局。李凤章来,久坐。傍夕登楼乘凉。夜核批札各稿,二更后疲乏殊甚,在竹床小睡。三点睡。

十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见客,坐见者一次,围棋一局。次局未终,彭宫保来,久坐,直至中饭后,余不能久陪,中在竹床小睡一次。又坐见之客二次。未刻阅本日文件。燥热殊甚,不能治事,在竹床久睡。申正核批札,酉正毕。写扁字十余个。傍夕与丽生等久谈,夜热甚。二更后拟作墓表,甫起草三四行,即二更三点矣。睡后,尚能成寐。五更醒,旋又小寐。

十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一次。作彭太翁墓表。天气热甚,在竹床屡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又作墓表,至酉刻未毕。登楼乘凉。夜核批札各稿,二更写复朱学使信。烦热疲乏,不复能治事。三点睡,不甚能成寐。

十五日

早,谢绝各贺节之客。饭后见客一次。旋出门拜客,彭雪琴、晏彤甫二处,巳正始归。雪琴旋来一坐。午正又作墓表数行。中饭,请蔡贞斋等小酌。饭后阅本日文件。天气奇热,在竹床屡睡。不少成寐,头稍昏晕。申正后疲甚,不能治事。旋将本日稿批各簿核毕。酉正二刻请幕府诸友,在楼上置酒。月出已高,为云所掩,势将雨而未成,凉风颇劲,稍息炎蒸之气。一更五点散。二更后又作墓表数行,未毕。三点睡,久不成寐。燥热异常。三更后,在枕上思及墓表,反复不辍。昔在京每作诗文彻夜不眠,今又蹈此病矣。旋腹稿将墓表及铭辞作毕。四更二点始得成寐。

十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见客,坐见者三次,立见者三次。将夜来文稿缮出。巳正阅《通鉴·明世宗》廿一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雪琴来鬯谈。是日余请雪琴便饭,朱久香请余与竹如便饭,约移酒肴至余署。因议定余与朱二人为主,吴与彭二人为客。申刻,朱因痔病不能来,使人送肴馔。余与吴、彭三人共饮,申正入坐,酉正散。散后,登楼乘凉。灯后客去。余至惠甫处一谈,旋核批稿各簿毕。疲倦殊甚,二更后小睡。三点睡,幸能成寐。

十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见客,坐见者三次。阅《通鉴》《明世宗》、《穆宗》。又坐见之客二次。阅书共二十一叶,中饭后毕。旋阅本日文件。雪琴来辞行,久观余写扁,又请余作渠祠中扁联,书之。魁将军来一坐。雪琴至灯时始去。夜核批稿各簿。二更后小睡。三点睡,三更二点成寐。

十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三次。阅《通鉴》《明穆宗》、《神宗》二十七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李雨亭来一坐。写朱久香复信一件。申正围棋二局。核批札各簿。傍夕至幕府久谈。夜,疲乏殊甚,阅欧阳公、王介甫所为墓铭,至二更三点睡。四更三点醒,旋又成寐。梦先大夫之灵柩将发引,而为数百红桌凳所拦阻,不得出门,又未将大杠早为修整,仓卒恐不成礼,忧恐而醒。

十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二次,围棋二局。阅《通鉴·明神宗》二十三叶。中饭后,与惠甫一谈。阅本日文件。朱久香翁来,久谈。核批稿各簿,未毕。小睡。夜,核批稿毕,核信稿一件。二更后,阅王介甫“墓铭”数首。三点睡,屡寤屡寐。

附记

丁信荐俞院 应信托俞子

二十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四次,围棋二局。惠甫来一谈。阅《明史·神宗》十七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丁雨生自苏州来,未正晤谈,直至酉末方散。舌端蹇涩,深以多言为苦。傍夕小睡。夜核批稿各簿,二更后,阅欧阳公碑铭,朗诵数首。三点睡,五更醒。是日风寒阴雨,秋色苍然矣。

附记

两论沙田事 倪  漕折酌减事

廿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围棋二局。阅《通鉴·明神宗》二十七叶。至惠甫处一坐。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未毕。丁雨生来,久谈。旋将文件阅毕。精神疲困,若不胜事者,又至惠甫处一坐。戴子高来一谈。核批稿各簿,未毕。傍夕小睡。夜将批稿核毕,又核信稿数件,二更后温《古文辞·序跋类》。三点睡,四更四点醒。

廿二日

前闻彭丽生言,用驴皮胶蒸老母鸡,服之七八次,而积年阴亏虚弱之症全愈。余以未能熬黑驴皮胶,昨日买龟胶蒸母鸡服之。汤太浓而胶太腻,午饭、夜饭两次食之太多,胸膈间已觉作恶。又向来恶食腐乳,本日早饭因食腐乳而触动昨日胃膈,遂大呕吐,不适者良久。围棋二局。阅《通鉴》《明熹宗》、《庄烈帝》廿七叶。中饭后,丁雨生来署小住,与之鬯谈。阅本日文件,写纨扇一柄,写沅弟信一件,核批稿各簿,未毕。坐见之客二次。傍夕小睡。夜核批稿毕,温《古文·碑铭类》。疲乏之至,二更三点睡。

廿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与雨生一谈。围棋二局。出门拜朱久香学使,巳正归。阅《通鉴·明庄烈帝》数叶。李雨亭来,与雨生同中饭。饭后阅本日文件,阅《通鉴》又十余叶。疲倦殊甚。买《六十家词》一部,翻阅一过。至惠甫处一谈。核批稿各簿。傍夕小睡。夜阅苏、辛及晏小山各家词。二更后倦甚,小睡。三点后睡,不甚成寐。

附记

○叶亭信买小信封

○藕舲信

○皮小舲信言报销事

廿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与雨生一谈,渠即日归去。旋坐见之客四次,围棋三局。又阅《通鉴·明庄烈帝》二十叶。疲倦之至。又坐见之客一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愈加疲乏,盖昨夕不甚成寐,而本日下棋太多,遂觉委顿不堪。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一次。至惠甫处一谈。在室中偃仰久之,将改折稿而不能下笔。傍夕小睡。夜核折稿一件,核批稿各簿。二更后小睡。三点睡。

二十五日

五更二点起,至昭忠祠行礼。礼毕,即与司道在祠早饭。饭后,遍阅祠中。将就倾圮,拟拆后四栋,改修两进两厢;又拟于东边修金陵官绅昭忠祠,祀向、和部下将领及扬州、镇江两军之死事者,癸丑破城官绅之殉难者;又于西边修楚军水师昭忠祠。三祠并列,庶春秋祀典可垂永久。巳初回署。见客,坐见者一次。核信稿二件,阅《通鉴·明庄烈帝》二十叶。中饭后,宋国永来,久谈。阅本日文件。至惠甫处一谈。申正后倦甚,小睡极久。夜核批稿各簿,核信稿二件,二更后阅《易学启蒙》,温《古文》识度之属。三点睡,屡寐屡寤。

二十六日

五更三点起,至大程子祠行礼。礼毕,至新造之布政司衙门看视工程,归。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一次。围棋二局。阅《通鉴·明福王》十一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极多。至惠甫处一谈。魁将军、李小湖、吴竹如先后来谈,极久。写王叶甥信一件,写对联九付。暝时,至贞斋处一谈。小睡片刻。夜核批稿各簿,二更后阅稼轩词。疲困已极,三点睡。

二十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一次,围棋二局。阅《通鉴·明福王》十三叶。《通鉴辑览》自宋初至明末阅毕。自六月十六日起,至是七十一日矣。老来记性愈坏,掩卷仍自茫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朱久香来,鬯谈最久,申末去。写对联五付。与贞斋等一谈。傍夕小睡片刻。夜核批稿簿极多,改告示稿一件,二更后温古文数首,高声朗诵。眼蒙殊甚,不能开视。三点睡。

二十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三次,立见者一次,围棋二局。拟阅《五礼通考》,而惮其难。旋小睡片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至惠甫处一谈。写对联五付、挂屏一幅。见客,坐见者三次,倪豹岑谈颇久。傍夕小睡。夜核批稿各簿,又核信稿一件,改四百余字,二更三点毕。温韩、欧七古十余首。四点睡。接廿二日廷寄,责少泉处辞气殊为峻厉,于余亦有微辞。又闻人言,淮勇近日骄惰骚扰,实不可用。大局日坏,而忝居高位,忧灼曷已!

附记

○沅信寄朱书,交宋

二十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二次,围棋二局。阅《五礼通考》卷首序例及作述源流三十一叶,写沅弟〈信〉三叶。午刻在室中偃仰少息。又坐见之客一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写对联九付。至子密处一谈。核批稿簿,未毕。坐见之客一次。至惠甫处一谈。傍夕小睡。夜核批稿毕,核信稿十余件,二更二点粗毕,小睡。三点睡,三更后成寐。

附记

○朱托盐官朱

○买碗

○借张书

○送刘赙

○寄丹阁叔奠

三十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一次。围棋二局。出门拜客,朱久香、吴竹如、李小湖三家皆久谈,本日遂不能看书。午正二刻归。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极多。倦甚,至惠甫处一坐。陈虎臣来一谈。写对联九付。酉刻剃头一次。傍夕小睡。夜核批稿各簿,核信稿五件。疲乏殊甚,静坐片刻。二更三点睡,甚能成寐。醒已五更二点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