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七年(1868年<8月>)

八月

初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立见之客一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写刘岘庄信一件,改者百余字,亲笔又写三百余字。汪梅村来久谈。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一次。写莫子偲手卷一,约二百余字。申初二刻写对联八付,又写零件十余件。酉初课儿甥辈背书。剃头一次。傍夕在后园与渠侄一谈。夜,陈作梅久谈。旋核批稿簿,二更后毕。倦甚,不复治事。三点睡。

附记

○复李信

初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立见之客二次,坐见之客二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写李少泉信一封,约五百字。又坐见之客三次,雨亭坐颇久。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陈虎臣来久坐。旋至幕府一谈。写对联七付、扁三付。酉初课儿甥辈背文,核批稿未毕。傍夕至后园与渠侄一谈。夜核批稿毕。倦甚。二更后与纪泽一谈,嘱其看理学书,俾志气日趋于刚大,心思日入于沉细。三点睡,不甚成寐。

初三日

五更三点起,至文庙丁祭,黎明行礼。礼毕,看新成之泮宫照壁、明伦堂等,信为伟观。归,饭后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一次。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围棋二局。李质堂自苏州来,久谈。又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一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倦甚,小睡。申初三刻写对联十一付,写李忠武公祠联,旁跋大楷百字。旋核批稿簿,未毕。至后园与渠侄一谈,于勤俭孝友之教,似能悉心听受。夜核批稿簿毕。二更后,改谢恩折稿一件、片一件,改百余字。四点睡。

附记

○官横披

○渠横披

○桥程仪

初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夏子松正詹来久谈。又坐见之客一次。午刻,钱子密来一谈,莫子偲来一谈。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倦甚,小睡片刻。申初写对联五付,写横披一帧。自纂格言六条,书之为纪渠侄座右之箴。吴挚甫来一谈。酉初课儿甥辈背书。旋核批稿簿,未毕。傍夕至后园与纪泽一谈。夜将批稿核毕,改折稿一件。二更后,作《湘军陆师昭忠祠碑记》,百余字。二更三点睡,梦刘文清公,与之周旋良久,说话甚多,都不记忆,惟记问其作字果用纯羊毫乎?抑用纯紫毫乎?文清答以某年到某处道员之任,曾好写某店水笔。梦中记其店名甚确,醒后亦忘之矣。

初五日

早饭后,坐见之客三次,衙门期也,唐鹤九坐颇久。清理文件,习字一纸。李质堂来,久谈。出门至竹如处,久谈。又至李小湖处,看其所藏法贴,如欧书《化度寺碑》、褚书《孟法师碑》、虞书《庙堂碑》,皆天下之至宝也。又有魏栖梧书《善才寺碑》、丁道护书《□□□碑》、蔡伯喈书《夏承碑》,亦皆上品。归,中饭,略备酒肴,为渠侄饯行。阅本日文件。见客一次。改片稿一件。申正,写横披一帧寄纪官侄。酉初课儿甥辈背书。酉正核批稿簿。傍夕至后园,与吴挚甫一谈。夜核批稿簿毕。二更后作《昭忠祠碑》,翻阅奏稿旧案。四点睡。

初六日

早饭后见客,坐见者四次,立见者一次,李质堂坐甚久。清理文件,习字一纸。送纪渠侄起行回籍,观妇女涕泣依恋之状与老少拜别恭敬之容,尚是吾家好气象。旋写澄、沅两弟信。午刻,坐见之客一次,立见者一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倦甚,至内室小睡。申刻写扁四幅、小横披二幅、对一付。酉初课儿甥辈背文。核批稿簿,未毕。夜将批稿簿核毕。倦甚,不能治事,在室中枯坐。二更三点睡,三更酣眠。

初七日

早饭后见客二次。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围棋二局。旋又见客四次,雨亭及陈虎臣谈最久。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陈缦云来,谈甚久。申初二刻写对十付。酉初课儿辈背文。旋核批稿簿,未毕。至后园一览,遇子密一谈。夜将批稿核毕。二更后,与纪泽论“终食之间,违仁处境”“仁”字之理。旋将金陵一军元、二年战功各案一核。盖昭忠祠作碑,不能不细核一遍也。

附记

○陆祠各员略节

○刻两江忠义录

初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一次。围棋二局。陈作梅来久坐。午刻再阅金陵战守各折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又阅各折底,申刻粗毕。申正写对联十付。至后园一览。傍夕小睡。夜核批稿簿毕。二更后与纪泽一谈,温《古文》气势之属。三点睡。

初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四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拟作碑文而不果。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小睡片刻。申刻写对联七付。旋课儿甥辈背书。旋核批簿,未毕。傍夕小睡。夜核批稿簿毕。旋作《昭忠祠碑》,约百余字,二更四点睡。

附记

○奏刘松山成婚 不奏

○刘、李、张三人谥

○方牧署缺

○梅守补缺

初十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衙门期也。习字一纸。围棋二局。改吴竹庄信稿,又添写一叶。回缦云信一叶,作《昭忠祠碑》约百许字。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至内室一坐。申初写对联七付。作联赠何廉昉,良久乃成,云:“万顷太湖,陶朱艇子忘身世;二分明月,何逊梅花迭主宾。”已写成矣。夜,又改云:“万顷太湖,鸥与陶朱同泛宅;二分明月,鹤随何逊共移家。”傍夕至后园一览。小睡片刻。课儿甥辈背书。夜核批稿各簿甚多,二更后又作《昭忠祠碑》百许字。四点睡。

十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一次,围棋二局。坐见之客一次。作《昭忠〈祠〉碑》百许字。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颇多。至内室一谈。新得邵二云《南江文钞》,阅数首。申刻写对联六付、扁一方。冯竹渔来,久谈。酉正课儿甥辈背文。傍夕小睡。夜核批稿各簿。二更后作《昭忠祠碑》百许字。三点睡。

十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二次,谈甚久。习字一纸。围棋二局。李眉生来,谈最久,渠耳重听,高声言之,而余复舌蹇矣。中饭后,刘开生等来一谈。阅本日文件。又坐见之客二次。申正写扁五方、对五付。酉初课儿甥辈背文。傍夕小睡。夜核批稿簿,倦甚。二更后小睡。旋作《昭忠祠碑》数十字。三点睡。

十三日

早饭后,出门看上海新造之火轮船,名曰恬吉轮船。至汉西门,闻雪琴已进城矣,因在舟次候之,请其同行。由汉西门坐小轮船至下关,上恬吉轮船。巳正二刻开行,行至采石矶下之翠螺山,凡十二刻,行九十里。又自翠螺归至下关,凡六刻,行九十里。下水速于上水者一倍。中国初造第一号轮船,而速且稳如此,殊可喜也。申刻,自下关坐小轮舟至汉西门,酉正归署。阅本日文件。至后园一览。夜核批稿各簿。是日在舟中略作《昭忠祠碑》,二更后写出,凡二百许字。三点睡。

十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七次,立见者三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午刻,坐见之客三次。中饭,留李眉生、雪琴便饭,饭后一谈。阅本日文件。又与眉生一谈。申刻,何子永、黄昌期来,久谈。说话太多,疲乏极矣。酉刻课儿甥辈背书,至后园一览。小睡片刻。夜核批稿各簿。二更后作《昭忠〈祠〉碑》数十字毕,共千余字。作此碑及翻阅案卷十一日矣。或作或辍,枝枝节节为之,不能工也。三点睡。

附记

○李兴云问木簰

○雪琴保粮台片

○雪保二人咨寄李处

○带书单

○子偲书单核算 渠尚欠余百六十余金,议买书见还

十五日

早饭后,谢绝各客,而雪琴、昌期等先后来坐,又坐见之客二次。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巳刻坐见之客二次。阅《汤文端公集》。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阅《汤敦甫集》。申正写对联十付。旋课儿甥辈背书,至后园一览。傍夕小睡。夜核批稿各簿。二更后温《古文》气势之属。三点睡。

附记

○李仙源,号则来

十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七次,立见者一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又坐见之客一次,立见者一次。改信稿三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李眉生来,久坐。旋至幕府久谈。申初二刻写对联四付。李小泉、少泉兄弟为其父玉泉同年修造家庙,小泉专弁来求一联,云:“庭训差同太邱长,子肖孙贤,已迈元方季方而上;碑文虽逊鲁国公,功高德厚,实在郭庙颜庙之间。”寄来之旧宣纸,亦不可多得也。酉初课儿孙辈背文。至后园一览。小睡片刻。夜核批稿各簿,倦甚。二更后略温《古文》情韵之属,气若不能属者。三点睡。

十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雪琴来,久坐。又立见之客(2) (注:(2) 此处疑有脱漏。),坐见者二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又与雪琴一谈。改复李筱泉信稿一件,又自写一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写沅弟信一件,约四百字。与吴挚甫一谈。申正写对联八付。何廉昉来,久坐。傍夕课儿甥辈背诗。登后园小山一览。夜核批稿簿,倦甚。旋阅熊文端公赐履《经义斋集》。二更三点睡。

十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洋人翻译官施维祺来见,又自称为副领事,范泥光为仪注事争辨,良久始入,为扬州教堂事,赍总理衙门一函而来,未与深言而去。午初雪琴来,与同至园亭久坐,并邀子密同谈。旋黄昌期来一谈。留彭、黄二人中饭,眉生亦来同饭。申初客退,阅本日文件。申正至河下拜雪琴,酉正归。写零字数十。傍夕小睡。夜核批稿各簿。二更后又核要批数件。四点睡。

十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一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至将军处拜会,午刻归。坐见之客二次,何子永坐甚久。写《昭忠祠碑》数行。中饭后阅本日文件。俞荫甫来久坐,王子蕃来一坐。写《昭忠〈祠〉碑》十余行。申正写对联八付。酉初课儿甥辈背文。旋又写碑数行。是日共写二十四行,每行十二字。傍夕小睡。夜核批稿各簿。二更后核改与洋人札复之件。四点睡。

二十日

早饭后见客二次。衙门期也,旋又见客一次。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围棋二局。刘省三来坐,久谈。写《昭忠祠碑》,是日陆续共写五百字,屡作屡辍。中饭后,朱心槛来一坐。阅本日文件。俞荫甫来,久坐。酉初课儿甥辈背书。接澄弟二信、沅弟一信,知纪瑞侄取古第五,一等第三,可望补廪;纪官侄入学,第十二名,欣慰之至。年来,专盼家中添丁,望后辈读书有成,闻此信,心神为之一畅。此后,望科九、鼎三继起,不知能如愿否?傍夕阅批稿未毕,夜间核毕。又核与洋人札稿,约改六百字,尚未完毕。二更四点睡。

二十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俞荫甫来,久坐。陈虎臣来,吴竹庄来,坐皆颇久,又坐见之客二次。将昨夜札稿改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一次。改总理衙门信稿一件,约改三百字。写碑记,写至傍夕,约写三百余字。酉刻课儿甥辈背书。傍夕小睡。夜核批稿簿。旋又写碑百数十字,二更写毕。是碑共千三百余字。三日内,众客纷来,匆匆一写,或作或辍,大小不匀,殊不称心。二更后温《古文》气势之属。三点睡。

附记

○赵廷铭

○王厚庄

廿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坐见之客三次。巳初二刻出门,至河下送魁将军入觐。率僚属寄请圣安,行礼毕后回署。坐见之客二次。午末,请吴竹庄便饭,何廉昉在坐,申初二刻散。阅本日文件,写扁二方。课儿甥辈背书。傍夕至后园一览。小睡片刻。核批稿各簿。二更后,再将洋人扬州教堂一案核改札稿、信稿。二更三点睡。

二十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将领事之札、总理衙门之信办理完毕,经营已四日矣。坐见之客二次。巳正,刘省三来久坐,又立见之客一次,坐见者二次,疲乏殊甚。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吴竹庄来,坐极久。坐〔作〕扁、对数件。至后园一览。傍夕小睡。夜核批稿各簿。二更后阅《吴竹如文集》,方存之代为编出者,计十三卷,粗阅数十叶,于儒释、朱陆之辨,剖晰最精。二更四点睡。

二十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围棋二局。习字一纸。出门至吴竹庄处,久谈。归,见客一次。莫子偲拓金陵城外梁碑三通、唐碑一通,与之共披阅、评论。中饭后阅本日文件。与张廉卿久谈。申刻写扁字二十余个。酉初课儿甥辈背书。接纪瑞侄信,知沅弟已挈眷于八月四日回湘。傍夕小睡。夜核批稿各簿。阅张廉卿近所为古文,喜其入古甚深,因为加圈批五首。二更四点睡。

二十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二次,衙门期也。习字一纸。围棋二局。刘省三来,久坐。又坐见之客一次。中饭后,何子永来久谈,吴竹庄来久谈。阅本日文件,写对联十一付。课儿甥辈背书。傍夕,与张廉卿至后园谈论古文。渠所作古文十余首,余于昨夕及本日午刻圈批一过矣。夜核批稿各簿。二更阅姚惜抱《经说笔记》。三点睡。

二十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二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何子永来,谈甚久。将复丁中丞信。核沙洲折稿一件。坐见之客一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至幕府久谈。写扁五方、对联六付。至后园一览。傍夕小睡。夜核批稿各簿,改丁中丞、何小宋二信。二更四点睡。

二十七日

早饭后,吴竹庄来辞行,一谈。旋坐见之客三次。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围棋二局。又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二次。曹燮湘自京归,谈颇久,镜初之弟也。中饭后,立见之客一次。阅本日文件。剃头一次。申正写直幅一帧。酉刻课儿背文。叶甥之妻病十一日,沉笃殊甚,本日令其停课。傍夕至后园,与子密等久谈。夜核批稿簿毕。将核外海水师章程,因原议大处有阙,又复置之。温《古文》识度之属,朗诵数首。二更四点睡。

附记

吴崇寿 何廉昉

○澄、沅信

二十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一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坐见之客四次,如蒋莼卿、李雨亭及攸县庶常刘常德号雨峰者,谈均久甚,殊形疲乏。中饭后,坐见之客二次。阅本日文件。午刻写澄、沅两弟信,约三百余字。申刻写纪官侄信,约五百字。庞省三来一坐。申正写对联九付。至后园一览。傍夕小睡。夜核批稿簿,核雪琴信一件,又代渠核片稿一件。二更后,核新成轮船折稿,未就。将张啸山校订之《史记》与王板《史记》略一核对。三点睡。三更后闻叶亭甥妇病重,起往看视。旋复睡,久不成寐,四更后成寐。

附记

○新成轮船折

二十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与方存之、张廉卿一谈,与钱子密一谈。午刻,何镜海来,久谈。中饭后阅本日文件。申刻写对联七付。课儿子背书。至后园一览。傍夕小睡。夜核批稿各簿。二更后与纪泽谈文。旋核轮船折稿,未毕。四点睡。内人咳嗽,病颇沉重,殊以为虑。

卅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一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又坐见之客三次。将轮船折稿改毕。午刻,吴竹如来,久坐,因请其诊治王甥妇之病,未正三刻去。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清理零事甚多。申正写对联五付,内一付给余宣,系余自撰。酉刻课儿背书。至后园一览。小睡片刻。夜核批稿各簿,核片稿一件。二更后温《古文》情韵之属。三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