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八年(1869年<2月>)

二月

初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司道谈甚久。写《无慢室日记》,检点零件,习字一纸。午初三刻中饭。饭后至浙绍公馆,赴官相及司道府厅之招。余与官相各一席,司道以下四席。午正二刻入座听戏,直至酉初一刻,余始先散。归来疲倦殊甚,与廉甫、挚甫在莲花池绕池沿周行一遭。夜,小睡两次。下关请赵荣为刑名幕友、刘应堉为钱谷幕友,皆前任所请者也。写纪泽信一封。二更三点睡。

初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写《无慢室日记》。巳初接印行礼。见客四次。午刻改信稿二件,与廉甫、挚甫鬯谈。中饭后又改信稿三件。申正写对联五付,内二付是官厅之对,各十七八字。见客二次,贺麓樵谈甚久。傍夕小睡。夜阅本日来文。添写信与钱调甫,约三百余字。二更三点睡,久不成寐。因本日检点零件太多,用心太过也。

附记

两日内阅永定河估册

初三日

黎明起,至文昌庙行礼。与司道一谈。归寓。饭后清理文件。司道来见,谈颇久。又见州县二班,系禀辞回任者。清查九人履历良久。又坐见之客二次。写纪泽信四叶,约四百字。添写穀山密信一叶,约百六七十字。中饭后,遣施占琦回金陵。料理零件甚多。小睡片刻。阅本日来文。至官相署内回拜,因同看上房院落,又同拜刑、钱两幕,酉初归。见客一次。写对联三付。傍夕与幕友一谈。夜清理零件甚多。小睡片刻。将直隶书办所拟章程核批一过。二更三点睡。竟夕不能成寐。

附记

九人略节

中军各折

徐道各折

盐院事宜

须知册

江苏海运章

藩司各折

行忠愍文

行严撤委文

保易致麟

初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司道来见,谈颇久。又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一次。再添写纪泽信数行。午刻写《无慢室日记》。中饭后小睡片刻。阅本日文件,写对联六付、挂屏一幅。傍夕又小睡。夜改折一件,作片稿一件,约四百余字,未毕。二更三点睡。

初五日

五更三点起,至文庙丁祭。乐章、佾舞甚好,胜于各省。卯正二刻归。早饭后清理文件。欧阳崇如等来见,谈颇久。又坐见之客一次。写《无慢室日记》,习字一纸。巳正核各房稿簿。午初后小睡颇久。中饭后清理零件,阅本日文件。至吴挚甫处久谈。核永定河勘估册,写对联五付。傍夕小睡。夜再核永定河勘估册约四百余字。二更三点睡。

初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坐见之客三次。检查零件颇多。巳正核各科稿簿,未毕。午初一刻中饭。至浙绍会馆公请官相听戏、饮酒,如初一日之式。申初二刻散。归,阅本日文件。申正一刻再阅各科稿簿,酉初二刻毕。与挚甫、廉甫久谈。傍夕小睡。夜批徐道所呈清折三件,系领岁修等银两。余欲改为大工之用,不交厅汛之手,反复批诘。又写信与司道公同酌核。传张振轩来一谈。二更后倦甚,不能治事。三点睡。

巳正以前写日记二种,见客,习字,小睡

巳正以后核各科批稿簿

申正以前阅本日文、写信

申正以后办难事,写对联

灯后看书、诵古文

取揭参疏防职名由提转,取履历不必由提转

初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写《无慢室日记》约六百余字。见客二次。习字一纸。小睡片刻,巳正核各科批稿簿,午正毕。中饭后,官相来辞行,一谈。旋又见客一次。阅本日文件。与幕府诸君久谈。写《邵位西诗册跋》,约二百余字。写许仙屏信,约三百字。酉初写对联五付。欧建吾丁忧,在此经过,戌刻,余出城一吊,未会。夜温《治安策》,朗诵二过,酌加圈识。二更三点睡,竟夕不甚成寐。

初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写《无慢室日记》,习字一纸。拜发到任日期本及谢恩折。见省标各将官一次。见司道一次,说河工事,不觉生气。出门至官相处送行,午初归。见首府县一次。看各科批稿簿,未毕。中饭后,又核批稿簿,未正二刻毕。与幕友谈颇久。阅本日文件,申正毕。见客一次,任道熔谈颇洽。倦甚,小睡,直至灯初方起。温《古文》气势之属汉文三篇。二更后,课纪鸿背《左传》十叶。自上年闰四月起至今,始将四书及《诗》、《书》、《易经》温毕。而《左传》、《礼记》则更生,未知尚可温熟否?念纪瑞、纪官两侄皆少年秀才,经书亦生,深为悬虑,近日当写信教之温经。二更三点睡,尚能酣眠。

附记

义馆厘捐每年约三万金

大关约十七八万

紫竹林新关约卅万

洋药捐约十余万

初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写《无慢室日记》。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一次。习字一纸。小睡片刻。巳正核各科批稿簿。午初一刻至城外送官相还京,寄请圣安,午正二刻归。中饭后再核批稿簿,至申初方毕,合之饭前,共核稿一个半时辰。至幕府一谈。旋阅本日新到文件。出门至总督署内看屋,内外遍行阅视,便至刑、钱二幕处一谈。归,又小睡。夜温《古文》气势之属二篇。二更后课纪鸿背书。写信与杨树屏及藩司各一叶,约二百字。三点睡。

初十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立见之客一次,坐见者三次,司道谈甚久。旋检点零件。巳正核科房各批稿簿,午正二刻毕。中饭后至幕府一谈。看匠人拓帖。阅本日文件。小睡片刻。申刻写纪瑞、纪官两侄信,未毕。酉初写联对八付。傍夕小睡。夜将两侄信写毕,教之温背经书,约六百余字。旋又核批稿一件。二更后课纪鸿背书。旋温《羽猎》、《长杨》二赋。三点睡。

十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写《无慢室日记》,习字一纸。坐见之客一次,立见者一次。至幕府一谈。巳正核批稿各簿。午刻,贺麓樵来久谈。中饭后,续核批稿簿,未正毕。阅本日文件。申刻,司道来久坐,李黼生来一谈。酉初二刻,写澄、沅两弟信,未毕。傍夕小睡。夜再写两弟信,毕。检查各件,抄与弟阅。二更后,课儿背书。因明日考书院,将出题目,沉吟良久。二更三点睡。

十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将书院题目写好。见客一次。巳正核批稿簿。二刻至考棚。费道将书院生童名点毕,余亦至号舍巡视一过,旋将题目交费道,令渠扃门监试,余即回寓。核各科批稿簿,中饭后至未正二刻核毕。阅本日文件。至幕府一谈。小睡片刻。申正,至书院与山长李铁梅侍郎一谈。蒋养吾来一谈。傍夕批新收呈词三张。小睡片刻。夜又批呈词八张。二更后,课纪鸿背书。检点寄澄、沅两弟信中各抄件。朗诵杜诗五、七古各数篇。三点睡。

十三日

早饭后,卯正一刻,从莲华池移居总督衙门,将设坐置榻等事位置一番。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写《无慢室日记》。巳正核各科批稿簿,中有札永定河道办工稿,核改六百余字,经营良久。中饭后,未正三刻,各稿核毕。司道来久谈。旋阅本日文件。申末小睡片刻。酉初二刻写对联五付。傍夕小睡。夜检点零件甚多,疲乏殊甚,懒于治事。与邓良甫一谈。二更后,课纪鸿背书。旋朗诵汉文二首。三点睡。

十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写《无慢室日记》。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一次。巳正核科房各稿簿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至幕府吴挚甫等处久谈,又至刑、钱两幕一谈。申正小睡。酉初写对联九付,内有寿联二付,且作且写。作朱久香寿联云:“吴楚衡文,名高北斗;郊祁接武,春满南陔。”傍夕小睡。夜将书院各卷略一翻阅。三更后,课纪鸿背书。温韩文二首。三点睡。

十五日

是日武庙大祀。五更三点起,至庙率属行礼。礼毕,至官厅与司道一谈。归,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二次。请州县五人来看书院各卷。写《无慢室日记》。巳初小睡。巳正核各房批稿簿毕。中饭后习字一纸,阅本日文件。至吴挚甫等处久谈。与阅文之州县一谈。申正剃头一次。酉初写对联六付、下款三付。傍夕小睡。夜将刘印渠所定直隶练兵规条细阅一过,并加批识。二更后,课纪鸿背书,温韩文二首。三点睡。

十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出门至大校场看操。初看中军所统之练军千人,即直隶六军之一也。凡演急战阵、藤牌阵、连环阵三图,每图六七变,皆花法也。次阅赵喜义所带之义胜后营,系洋枪队,而间用长矛者。次阅李德英所带之义胜前营,队伍不甚整齐,末操杂技亦平平,无足观。辰初升座,午初毕。归,核各科批稿簿。中饭后,坐见之客一次。再核批稿簿,未正二刻毕。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一次。申正后,疲倦之至,骨节酸疼,盖因在校场危坐太久,而本日公事又太多也。小睡片刻。酉初见客一次,谈颇久。写对联五付。傍夕小睡。夜阅潘文恭公《思补斋笔记》。二更后,课鸿儿背书,温《古文》识度之属数篇。三点睡。

十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二次。巳初坐二堂,囚犯过堂讯供凡十三起,中有一起翻供。午初退堂。核各科批稿簿,中饭后毕。看文章,各州县昨日未毕,本日又来,余出与之一谈。阅本日文件。至幕府吴挚甫处一谈。申正小睡。酉初写对联六付。旋又核公牍四件。傍夕与良甫一谈。夜,山西学使王晓崖编修昕来一谈。饭后核新状批词五件。二更后,课鸿儿背书,温《古文》识度之属数篇。三点睡。

十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坐见之客二次。请贺麓樵来阅文,因昨请州县阅书院卷,恐有不当,故请麓樵与挚甫、廉甫辈再一复校也。余将各卷清点一番,略阅数卷。巳正小睡三刻许。核各科批稿簿。中饭后,幕府陈荔秋比部兰彬自京来,癸丑庶常,许仙屏所荐也,与之一谈。旋将批稿簿核毕,又阅本日文件。至幕府与阅文诸君久谈。写纪泽儿信一件。将十三日新状批毕。倦极,不能治事,小睡颇久,不能成寐。傍夕清理零事数件。夜画格,为直隶清讼四柱册。二更后,课纪鸿背书,温《古文》识度之属,朗诵五首。三点睡。

附记

直隶练军器械二十三万六千七百十六两有奇

营房四万零五十五两有奇

买马二万七千二百五十一两有奇

十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旋坐见之客三次。巳初二刻小睡。巳正一刻核各科批稿簿,中饭后至未初二刻核毕。阅本日文件,未正二刻毕。至幕府与陈荔秋等久谈。申正见客一次。小睡片刻。酉初写对联八付。旋又小睡。夜,将清理直隶积讼,拟作十条,通饬合省大小衙门。沉吟良久,始定十条规模。二更后,课纪鸿背书,作清讼事宜一条。三点睡。

二十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司道谈甚久。立见者一次。习字一纸。巳正小睡片刻。午刻核批稿各簿。坐见之客一次。中饭后将批稿簿核毕,阅本日文件。至邓良甫处一谈。申刻小睡。将陈荔秋所送之陈兰甫澧著《声律通考》一种、《汉书地理志水道图说》一种略一翻阅,服其精博。酉初写对联四付。李黼生来,久谈。傍夕,接纪泽初六日信。夜作清讼事宜一条,二更四点毕。睡后,尚能成寐。

二十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至内箭道看箭。旋坐见之客二次,立见佐杂二班,凡廿二人。习字一纸。小睡三刻。巳正核各科批稿簿,午正核毕。中饭后核本日文件,至幕府一谈。核改信稿六件。又写陈舫仙信,未毕。酉初写对联五付。酉正与邓良甫一谈。傍夕小睡。夜作清讼事宜一条。二更后,课儿背书。纪鸿近习《灵飞经》,字颇长进,殊以为慰。小睡片刻。三点睡。

二十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坐见之客四次。小睡片刻。巳正三刻核批稿各簿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申初至陈荔秋处一谈。核信稿二件,检点明日应发折片。申正睡半时许。酉初,杨树屏毓枬自大名来,渠已告病,因留在署内住。谈至灯后,饭毕始散。旋作清理事宜一条。二更后,课儿背书,又作事宜一条,未毕。四点睡。竟夕不甚成寐。

二十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写黄恕皆信一封,又添许仙屏信二叶,约二百余字。坐见之客一次,立见者一次。习字未毕,杨树屏与余久谈。巳正二刻小睡。午初核各科批稿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再核批稿簿,申正毕。与树屏同至幕府鬯谈。习字一纸。是日折差进京,发五折、五片。傍夕,张振轩来久谈。夜与树屏一谈。二更后,课儿背书。作昨日未毕之清讼事宜一条,三点作毕。睡后不能成寐,以公事太多故也。

二十四日

早饭后,坐见之客三次,两司坐甚久。习字一纸。与杨树屏一谈。至书院送诸生上学。旋归,囚犯过堂者十五案,内旗人承租公府地者翻供,午初毕。清理文件,核科房批稿各簿,至未初三刻毕。请树屏与幕府诸君便饭,申正散。阅本日文件,核上次放告各呈批稿,直至二更始行核毕。傍夕小睡。二更后,课儿背书,与树屏一谈。三点睡,竟夕不甚成寐。

二十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坐谈均久。习字一纸。与杨树屏一谈。巳正小睡。午正核科房批稿簿。中饭后与树屏谈,贺麓樵来一谈。阅本日文件,核批稿簿,申正毕。小睡半时。酉初二刻写对联五付,内作一付。旋与树屏及幕府诸君久谈。夜饭后倦甚。写零字甚多。接胡莲舫信,言老湘营中哥老会在陕作乱,忧闷者久之。旋勉作清讼事宜一条。课儿背书。二更三点睡,久不成寐。耳鸣头晕,心间怔忡,老年用心太过,便万不能支矣。

二十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立见之客二次。巳正小睡半时许。午初核科房各批稿簿毕。中饭后核庞省三长江事宜详三件,尚未拟批。阅本日文件。申初至幕府久谈。申正小睡。酉初二刻写横披一幅,约百五十字,写对联二付。傍夕小睡。夜作清讼事宜一条,约五百字。课儿背书。二更三点睡,尚能成寐。本日小睡颇久也。

二十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立见之客三次,坐见者一次。习字一纸。巳初倦甚,小睡。巳正二刻核批稿各簿。午刻,坐见之客一次。中饭后,坐见之客二次。将批稿簿核毕,阅本日文件。至刑、钱二幕处一坐。申正,小睡半时许。旋改与李少泉信稿。酉正三刻写对联四付。傍夕又小睡。夜作清讼事宜一条,课儿背书。二更三点〈睡〉,尚能成寐。

二十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五次。习字一纸。小睡片刻。巳正二刻核各科批稿簿。中饭后,坐见之客二次。再核批稿簿,阅本日文件,申初二刻毕。至幕府一谈。小睡片刻。将作清讼事宜中之缉捕一条,沉吟良久未就。傍夕又睡。夜作缉捕一条毕,约五百余字。二更三点睡,幸能成寐。近来夜夜作文,尚能酣寝,似反胜于昔年,或寿征耶?

二十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作清讼事宜一条,十条作毕。旋出门,至教场阅赵宗道所带马队三营、步队五营,巳正二刻毕。小睡片刻。习字一纸,阅科房批稿簿。中饭请刑、钱二幕便饭。饭毕,围棋二局。阅本日文件,核批稿各簿,酉初毕。至幕府久谈。傍夕小睡。夜核臬司详批三件。二更后,课儿背书。又将批核毕。三点睡。是日接少泉信,得阅李申夫参案,声名狼藉至此,亦其平日不恤人言之流弊所致也。

卅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再将十条核改一遍,发抄。坐见之客二次。写李少泉信,未毕。坐堂虑囚十五案,巳初三刻过堂毕。将少泉信写完。至幕府一谈。巳正小睡半时。午初核科房批稿簿,中饭后未初三刻核毕。阅本日文件,申初毕。又至幕府一谈。申正核上一告呈词各批。酉正小睡。本日将清讼事宜办毕发出,案头尘牍为之一清。夜将杜、苏、义山三家七律朗诵数十首,略有读书之乐。数月以来,无此况味矣。二更三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