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八年(1869年<3月>)

三月

初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二次。旋习字一纸,写《无慢室日记》。小睡片刻。巳正二刻核科房批稿簿,中饭后核毕。阅本日文件,未正一刻毕。至幕府与陈荔秋等久谈。申初二刻小睡。申正二刻,坐见之客二次。核信稿三件。酉初写对联一付,而刑幕找余围棋一局,暝时毕。夜阅《五礼通考》中《祀天门》十叶,盖自去年七月二十八日起至是,不看书者凡七阅月矣。簿书鞅掌,老而无成,真可愧耳。旋温放翁七律、少陵五律,各朗诵数十首。三点睡,直至五更三点方醒,诚佳眠也。

初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一次。至箭道考验武员二名,又点保定练军千人名一次。习字一纸,写《无慢室日记》。小睡半时。巳正三刻核科房批稿各簿。中饭后,山长李铁梅来,谈半时许。旋将批稿簿核毕,阅本日文件。至幕府一谈。申正二刻核信稿三件,写对联六付,写纪泽信,未毕。傍夕小睡。夜阅《祀天门》十二叶。二更后,课儿背书。朗诵《孟子》数十章。三点睡。

初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习字一纸,写纪泽信毕,添李雨亭信二叶,添丁雨生信一叶。围棋二局。午初核科房批稿簿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至幕府与挚甫等久谈。将廿八日放告呈词核批,写对联五付,又核批四件。傍夕小睡。夜又核批二件毕,阅《祀天门》十九叶。二更后,课儿背书。倦甚,小睡。三点睡。

初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一次,立见者一次。习字一纸,写《无慢室日记》。巳初二刻至城隍庙求雨。委员自一亩泉请水归来,率司道跪迎神水。旋上香,行二跪六叩礼。午初归。核科房批稿簿。中饭后,孙莲堂侍郎来,久谈大半时。又核批稿簿,阅本日文件,直至申正毕。小睡片刻。酉初写对联七付,改新状批辞二件。夜又阅新状三件,阅《祀天门》第三卷十四叶。二更后课儿背书。倦甚,小睡。三点睡。

初五日

早饭后,步行至城隍庙祷雨。旋归,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围棋二局。写《无慢室日记》。小睡片刻。午初一刻阅批稿各簿。见客一次。中饭后又阅批稿簿毕,阅本日文件。申初至幕府半时许。申正剃头一次。小睡片刻。酉正写对联三付。夜将清讼事宜十条再一核改,课儿背书。二更三点,核清讼事宜毕,明日可发刻矣。睡,不甚成寐。

初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行至城隍庙祷雨。旋至南门外看修府河工程,看小圣庙闸工,又拜孙莲堂侍郎,巳初归。习字一纸。巳正小睡半时。午初阅《五礼通考·祀天门》十四叶。中饭后核科房批稿各簿,阅本日文件,申初二刻毕。至幕府一谈。申正,小睡大半时。酉初二刻写横披一幅、挂屏一幅,约近二百字。傍夕又小睡。夜将清讼事宜中司道所拟之限期功过章程核改数条。二更后,课儿背书。背诵义山诗十余首。三点睡。

初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至城隍庙步祷。归后,坐见之客一次,立见者一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添写彭雪琴信二叶、黎莼斋信二叶,阅《祀天门》十一叶。中饭后核各科稿批簿,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一次。至幕府一谈。申正小睡。酉初再核改限期功过。傍夕小睡。夜又核改数条。二更后,课儿背书。又核改一条。三点睡。

附记

劾案 十六前

六军复奏

胡令案复奏

初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至城隍庙步祷。归,坐见之客一次。习字一纸。再将限期功过清单核改毕,改信稿二件。巳正小睡。午初阅《五礼通考·祀天门》十七叶。中饭后核各科批稿簿,阅本日文件,申初三刻毕。出门吊夏湜吾之丧。归,至幕府一谈。酉初核上次告期呈词三张,又清理零件颇多。与邓良甫一谈。傍夕小睡。夜将张世沅绞犯案细阅一过,思欲由缓改实,沉吟良久。写一信与臬司商之。二更后,课儿背书。旋温韩诗五古数首。三点睡。是日接沅弟信,尚赞申夫之贤,不知其革职也。内有瑞、官两侄与鸿儿信,字均秀润可喜。

初九日

早饭后至城隍庙步祷,旋归。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坐见之客一次,立见者一次,围棋二局。午初小睡片刻。旋阅《祀天门》十一叶。中饭后,崇地山自天津来,久谈。阅本日文件,核批稿各簿,申正毕。又坐见之客一次。至幕府一谈。出门拜崇地山,久谈。酉正归,小睡。阅《汤文正公语录》。夜核改批一件,清理零件甚多。二更,课儿背书。旋朗诵曹、阮诗。五言古诗有二种最高之境,一种比兴之体,始终不说出正意。如《硕人》,但颂庄姜之美盛,而无子兆乱已在言外;《大叔于田》,但夸叔段之雄武,而耦国兆乱已在言外。曹、阮、陈、张、李、杜,往往有之。一种盛气喷薄而出,跌荡淋漓,曲折如意,不复知为有韵之文。曹、鲍、杜、韩,往往有之。余解此二境,而曾未一作此等诗,自愧亦自惜也。三点睡。

初十日

早饭后,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二次。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又坐见之客一次。巳正小睡。午初核各科批稿簿,午正三刻毕。请崇地山及两司小宴,未初到齐登席,申正散。阅本日文件,写贺云甫信一叶。至幕府久谈。酉正倦甚,久睡。是日巳初阅《汤文正集》中奏疏。夜又阅其书牍。旋拟作参劾劣员折。二更后,课儿背书。作参折清单数行。三点睡。

十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旋崇地山来,久谈大半时。巳初,虑囚过堂,凡十五案,巳正毕。与幕友围棋二局,午初二刻毕。阅《汤文正集》,惟传状、碑铭之类不惬吾意,余如语录、告谕、书牍之属,皆有诚意,挟正气以行,学问本极渊博,讲学又甚公允,不可及也。中饭后核科房批稿簿,阅本日文件,申正毕。至幕府一谈。小睡片刻。阅林芗溪《射鹰楼诗话》甚久,夜又阅数叶。拟作参劾劣员清单。三更后,课儿背书。又核清单。三点睡。

十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崇地山来久谈,又坐见之客一次。习字一纸,旋作参劾劣员清单。巳、午间,坐见之客二次。又作清单,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各科批稿簿。申正至幕府一谈。出门拜崇地山,送行。酉正归,小睡半时。夜拟作折,不果。将清单再核一过。阅孙文焕自诉补署被屈之禀。二更后,课儿背书。诵韩诗七古、杜诗五古各数首。三点睡。

十三日

早饭后,出北门城外送崇地山。归,清理文件。见客,立见者一次,坐见者一次。习字一纸。围棋二局。午初作参劾折,未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科房批稿各簿。申初至幕府一谈。申正小睡。旋将参劾折作毕,约五百余字。傍夕小睡。夜,因张臬司调山西,作一折留之,约八百字,二更四点毕,中课儿背书一次。睡后,不甚成寐。

十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两司来久谈。习字一纸。出门至城外看挑河工,往返约二十里。归,至莲华池拜刘岘庄坤一,渠进京陛见,由此经过也。午初小睡。岘庄来久谈。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科房批稿各簿。申正至幕府一谈。小睡片刻。酉正核改京信稿,至夜二更改毕,凡六件。课儿背书。将参劾各员细核一过。三点睡。

十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一次。将参劾案中添劾刘振中一员,将其全卷一阅。又保列十员,开一清单。辰正,请刘岘庄来小宴,巳正二刻散。又将参折细细查核。午初出门,至城外送岘庄之行。归,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科房批稿各簿。申正至幕府一谈。旋小睡片刻。改初八告期呈批五件。傍夕与邓良甫一谈。夜将明日应发七折、二片细细核对。旋添倭相等信中各一片,共添四片。二更后,课儿背书。又将应发折件查核,连日为此事疲弊精力,恐有差失也。三点睡。三更二点成寐。

十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派折差进京,发折七件、片三件。习字一纸。至城隍庙求雨。归,围棋二局。午初小睡。阅怡亲王各疏。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各科批稿簿。至幕府一谈。坐见之客三次,黄翰仙谈甚久。傍夕小睡。夜将各文件清厘一番。二更后课儿背书。自立龙神之位于署中西院,更后行礼安神拈香。旋温《古文》识度之属。三点睡。

十七日

早饭后,至城隍庙步祷。归,清理文件,习字一纸,阅《汤文正集》数叶。见客一次。过堂之狱十五起。巳正小睡。午初阅西汉《祀天》十四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科房批稿簿,申初二刻毕。坐见之客一次,至幕府一谈。申正一刻小睡。酉初二刻,写对联四付、挂屏二幅。傍夕与客一谈。至西院行礼。灯后核限期功过章程。二更后课儿背书,温《古文》识度之属。三点睡。

十八日

早,至西院龙神处拈香。饭后至城隍庙步祷。归,坐见之客一次,立见者一次。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巳初,写澄、沅两弟信一封,因湖南折差在此经过也。围棋二局。小睡片刻。午初阅西汉《祀天》十二叶,中饭后毕。阅本日文件。核各科批稿簿。申初二刻至幕府贺麓樵、吴挚甫两处一谈。旋小睡片刻。酉初二刻写对联六付、挂屏一幅。傍夕在院中闲游。夜阅《林芗溪诗话》。二更后课儿背书,温《古文·辞赋类》。三点睡。

十九日

早起,至西院神位拈香。饭后至城隍庙步祷。归,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坐见之客四次,立见者一次。巳正阅东汉、魏、晋《祀天门》二十叶。午初二刻小睡。午正二刻中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各科批稿簿。申初二刻至幕府久谈。黄翰仙新搬入署小住,与之鬯谈。旋小睡片刻。酉初二刻核上次告期呈词,至灯后核毕。二更后课儿背书,温《古文·辞赋类》。三点睡。

二十日

早,至西院拈香。饭后,首府递议狱节略四件,细阅一过。旋出与两司及府县局员议狱四件,议毕,清理文件。旋出坐堂,将讼棍孟喜林重责枷号。旋习字一纸。巳刻,阅《五礼通考》梁、陈、魏、齐《祀天门》。午初二刻小睡。午正二刻,请贺麓樵、黄翰仙等便饭,未正三刻散。阅本日文件,核各科批稿簿,申正三刻毕。小睡片刻。写对联三付、横额四字。傍夕又小睡。夜与黄翰仙久谈,二更后散。课儿背书。略温陶诗,即已三点矣。睡后,不甚成寐。

二十一日

早起,西院拈香。饭后,至内箭道阅射四人。旋立见之客一次,坐见者二次。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写《无慢室日记》,阅北周、隋、唐《郊天门》至中宗时,凡二十六叶。折差归,阅京报、京信等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各科批稿簿。申正至幕府一谈。旋小睡片刻。写对联六付。傍夕又小睡。夜,朗诵杜、韩五古,又诵所抄《诗经》八十篇。二更后,课儿背书。再温《诗经》。三点睡。三更后成寐。

二十二日

早,至西院拈香。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二人。写《无慢室日记》。围棋二局。小睡片刻。午初阅《开元礼郊祀仪》十八叶。坐见之客二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科房批稿。至幕府久谈。小睡片刻。写对联六付。傍夕剃头一次。夜,黄翰仙来久谈。二更后,课儿背书。温诗杜五古数首。三点睡。

附记

四种四柱式再改

押犯牌告示

廿三日

是日恭逢皇上十四岁万寿。五更三点起,黎明至万寿宫行礼。归,早饭后清理文件。两司来一谈。习字一纸,写《无慢室日记》。黄翰仙来告别,一谈。小睡片刻。阅唐肃宗以后至五代《郊天》。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科房批稿簿。坐见之客一次。申正二刻,至幕府谈半时许。小睡片刻。酉初二刻写对联八付。旋核改上次告期呈词四张,灯后又核改五张。朗诵《诗经》八十章。二更后课儿背书。再诵《诗经》。三点睡。

廿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一次,立见者一次。习字一纸,写《无慢室日记》。围棋二局。午初阅宋初《郊天门》,凡二十叶。午正二刻,请李铁梅山长便饭,久谈至申正三刻方散。阅本日文件,核科房批簿、稿簿。酉正至幕府一谈。灯后吃饭。因说话太多,不能治事。将清讼事宜再核二事。小睡。二更后课儿背书。又小睡。是日巳刻写纪泽信一件,坐见之客一次。三点睡。是日,两次将雨而未成,深以为虑。

廿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首府递沧州回民丁秀东案说帖一件,细阅一遍。旋出,见司道,并与府县局员议狱一次。又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一次。习字一纸,写《无慢室日记》。小睡片刻。阅宋真、仁、英、神四朝《郊天门》,凡十五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科房批稿各簿。至幕府一谈。申正后倦甚,小睡。酉初见客一次。核信稿三件,夜又核信稿三件。二更后,课儿背书。温《古文》情韵之属。三点睡。

二十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习字一纸。坐见之客一次。写《无慢室日记》。围棋二局。阅《庭训格言》。午初,阅宋《郊天门》元丰、元祐议分祭天地等文。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科房批稿,未毕。祁子和世长来拜,祁文端之少君,服阕入京也。旋将批稿核毕。出门回拜祁子和,归已酉正。至幕府久谈。夜,将《祁文端公诗集》阅二三卷。昔年深不以公诗为然,兹多阅数十百首,其中多可取者。二更后课儿背书。再阅祁诗。三点睡。是日全未小睡,困乏殊甚。

二十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费道送到所勘新城、雄县、文安等处河道图说,阅看良久,旋出,与费道久谈。大抵直隶水患有二:北则永定河决口,窜入大清河,而新城、安州、雄县受其害;南则滹沱河改道,不入子牙河而窜入滱水,而深州、饶阳、任邱、文安等处受其害也。闻麦稼已坏,无可挽救,水旱并灾,民困已极,焦灼之至。旋习字一纸,阅李次青《先正事略》,将为作序。中饭后阅本日文体,核批稿簿。坐见之客一次。至幕府一谈。申正二刻小睡。再阅《庭训格言》。眼蒙殊甚。傍夕,在庭院散步。夜核公事数件。阅丁中丞信,中奏稿一件,切中事理。二更后课儿背书。旋作序稿百余字。三点睡。

二十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因眼蒙遂不习字,核稿二件。围棋二局。午刻见客二次,谈颇久。写信一封与丁中丞,派人前往迎接。小睡片刻。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批稿各簿。至幕府一谈。小睡片刻。见客二次。作序三百字,至二更止。课儿背书。又将《庭训格言》阅一遍。眼蒙殊甚,四点睡。竟夕不成寐,盖昔年作文后之旧病也。

二十九日

早起。丁雨生中丞自江南进京,过此鬯谈,与共早饭,饭后一谈。渠出门拜客,余清理文件。见客二次。看箭七人。过堂录囚凡十二案。雨生旋归,又与久谈,中饭后谈至申初。渠出门,余阅本日文件,核批稿各簿,酉初毕。至幕〈府〉鬯谈。傍夕小睡。夜又与雨生久谈,二更三点散,即睡。尚能成寐。

三十日

早起,与丁中丞一谈。略吃饭少许。卯正二刻,请丁与其幕友林岩南便饭,辰正三刻毕。司道来久谈。清理文件。又与雨生久谈。巳正出城,送雨生进京。归,写澄、沅两弟信一件,添郭云仙信一叶。说话太多,疲倦之至,小睡片刻。在床作《先正事略序》。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批稿各簿。申正至幕府久谈。旋又小睡。在庭院小睡。即作序文。灯后,将序文稿写出,约千余字,二更毕。课儿背书。核二十三日呈词,四点毕。睡后,久不成寐,三更四点始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