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八年(1869年<10月>)

十月

初一日

是日止院谢客。早饭后清理文件。旋写澄、沅两弟信。近日因等候湖南折差,久不写信矣。旋阅《国朝文录》。巳正二刻阅《王莽传》二十八叶。中饭后,见客一次。阅本日文件。倦甚,小睡。申正,核批稿各簿,未毕。傍夕小睡。夜,将批稿簿核毕,阅《国朝文录》。二更后,课儿背书。又阅《国朝文录》。四点睡。

初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一次,许缘仲谈最久。阅《国朝文录》数篇。巳正二刻阅《汉书·王莽传》十九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旋阅《国朝文录》中朱梅崖文数首。小睡片刻。申正核科房批稿各簿。傍夕小睡。夜,阅罗忠节公《人极衍义》一过。旋温《孟子》,自“墨者夷之”章至“至于禹而德衰章”止。恬吟密咏,微有所得。二更后,课儿背书。四点睡。

初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三次,陈小蕃谈最久。至内箭道考试二员。阅《国朝文录》。巳正二刻阅《王莽传》毕。将王怀祖《杂志》一对。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阅《国朝文录》。申正核批稿各簿,傍夕毕。夜,又阅《国朝文录》志铭、传志二类。二更后,温韩文十余首。四点睡。

初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一次。旋坐堂审案十二件。午后,拟作《罗忠节公神道碑》,将其《年谱》又阅一遍。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旋又阅忠节公所著《人极衍义》等书。申正核批稿各簿。傍夕小睡。夜又阅忠节公所著《读孟子札记》,欲作碑而讫未下笔。四点睡。内人病重,竟夜咳嗽,余亦竟夕不寐。

初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一次。旋写扁一方、对五付。又坐见之客一次。阅倭艮峰道光二十七年日记。将作罗忠节碑文而不果。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二次。申刻核批稿各簿。傍夕小睡。夜,坐见之客一次。旋作罗公碑二百余字。二更四点睡。

初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五次,客散已午初矣。作碑文仅一二行。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旋写澄、沅两弟信,因折差过此也。见客一次。申正核批稿各簿。傍夕,作碑文二三行。夜作碑文数行。是日共作三百余字。夜添澄、沅两弟信一叶。二更后,课儿背书。四点睡。内人病重,本日头上肿一大包,医云风火也。

初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立见之客一次,坐见者二次。旋作碑文数行。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二次,作梅谈颇久。申正核批稿各簿。作碑文数行,夜又作数行,是日共作五百字。二更后,课儿背书。作碑至五点方睡。

初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四次,立见者二次。江良臣谈颇多。午刻,又坐见之客一次。作碑文数行。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陈小帆来,久谈。旋核科房批稿簿,未毕。傍夕小睡。夜作碑文铭辞,至二更四点毕,约一千三百字。睡,不甚成寐。

附记

○复吴信

○上告呈批

○清盐卷带

欧阳状带

马队章带

初九日

早间,以恭遇先大夫八十冥诞,率儿辈行三跪九叩礼。饭后,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一次。清理文件。坐堂审案十二件。又坐见之客二次,黄静轩坐甚久。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二次,吴挚甫自京归,与谈甚久。核科房批稿簿。傍夕至幕府一谈。夜将批稿簿核毕,核信稿一件,核呈辞批阅《国朝文录》。料理琐事,明日将出门也。二更后,课儿背书。四更睡。

初十日

五更三点起,至万寿宫朝贺慈禧皇太后寿辰。归署,早饭后,坐见之客二次。家人因余今日出门,为余预祝明日生日。旋料理起行。至北关外,司道等送行,小坐。午正二刻至安肃县中饭。饭后又行三十里,至固城镇住宿。坐见之客二次。是日在轿中阅《畿辅水利》初案、二案、三案。夜将初案、二案酌加题识。二更三点睡。不甚成寐。

十一日

是日为余五十九生日,自嗟老大无所成就。早饭后行三十里,北河打尖。清理文件,将《畿辅水利》三案酌加题识。中饭后行四十里,至新城县住宿。在轿中看《水利》四案。夜将四案酌加题识,未毕。申正,见客一次。二更三点睡。

十二日

早饭后,行四十里,至新立庄打尖。清理文件,将《水利》四案酌加题识。尖后,行十余里,至彭村打一茶尖。又行二十五里,至固安县住宿。是日午前在轿阅《水利》四案,午后阅《水利附录》。申正后见客二次,黄子寿自湖南来,在此久谈。夜至子寿店内鬯谈。写纪泽信一件。闻永定河合龙而未闭气,甚为悬系。将衙门包封公事略为料理。二更三点睡。

十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因北四下汛合龙后,未经闭气,心为悬系,在固安听信。料理封折、发折等事。阅吴彤云所刻《福建票盐志略》。午初中饭。饭后,出门至北四下汛,行至中途,闻本日巳刻已闭气矣。至石佛寺渡河北岸,旋至合龙处,所见工程尚属认真。到处审视。旋至工次附近五里许之曹各庄住宿。坐见之客二次。夜将署中包封公事粗了,写纪泽信一封。旋拟作盐务复奏折,仅作数行。二更四点睡。

附记

再给九百金

徐于抢险项下省三千九百

存报销费一千

赏项六百金省二百

蒋南上存款九千金,此次又有存款

李柯可署缺

十四日

早饭后,由曹各庄起行,至北下四合龙处所再一细看。旋过河,由南岸行走,顺引河而下,看中泓新挖之处,即折中所称张家坟一带中洪也。原河极为弯曲,今皆挖为直河,约二十里许。沿河验看至午初,在南五工十四号汛署内打尖。坐见之客二次。清理二〔文〕件。中饭后起行,顺道看南六头号、八号裁弯工。行三十七里,至小惠庄宿。是日共行七十里许,看中泓引河各工尚属可靠。傍夕小睡。夜,蒋养吾来久坐。又坐见之客一次。作盐务折三条。二更三点睡。三更末早醒。竟夜小雨淅沥。暮年旅夜听雨,凄清甚难为怀。

十五日

早间,雨雪不止。蒋道春元力阻本日不宜看工,遂在小惠庄停住一日。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二次,谈甚久。作盐务折二条。中饭后至南七大坝看工。酉初后回小惠庄住宿。剃头一次。夜写儿子信一件,核衙门包封文件。又改盐务折三条。二更四点睡。

十六日

五更二点起。饭后起行,行六里许始天明。在南七六号看坑塘,即前此之废河,昨日所看新大坝之后身也。又行十余里,至龙王庙拈香行礼。又行十余里,至南七二十七号看新改挖之河,亦截湾取直之工也。巳正至陶河打尖,凡行五十里。见客二次。尖后又行四十里,至双口宿。天津县境也。本拟看窦店窑等处工程,因被水所隔,不得去。运司及道府等来双口迎接。见客,坐见者四次。出门看永定河入凤河汇流之处。夜又见客一次,写纪泽信一件,核署中包封文件。改盐务折一条,此折作毕。二更四点睡。

十七日

未明起。早饭后,黎明登舟。顺永定河而下,行十余里,与大清河相汇。崇地山侍郎厚来舟次迎接,与之久谈。至船头同看与北运河相汇,旋又与子牙河相汇,入天津之圩围。又与客入舱一坐。旋至望海楼,与南运河相汇,两河同向北流,名曰海河。入海河四箭许登岸,先拜崇侍郎,久谈。旋至公馆,已未初矣。中饭后,坐见之客七次。疲甚,小睡。夜饭后,写钱调甫信一件、纪泽等信一件,阅《回澜纪要》,将盐务折再一核改。二更四点睡。

十八日

黎明起。早饭后见客,坐见者三次,立见者五次。巳正出门拜客,拜会者四家,亲拜者五家。旋至盐关看过掣之处,又至盐圫看改捆之处。午正三刻,至崇地山处赴宴,陪客为德荫,号景融,前奉天府府尹,酉初散归。坐见之客一次,立见者一次。灯后,将盐务折稿再改数行,阅《古文辞类纂》。二更四点睡。夜写纪泽信一件,核包封稿。

十九日

早饭后,至南门外看操。洋枪洋炮队千五百余人,甚为整齐。又天津镇标步队七百余人、马队三百余人,共二千六百余人。已正操毕。回寓,立见之客一次,坐见者一次。阅《回澜纪要》。中饭后,坐见之客五次。出门至崇侍郎处辞行。归,夜饭后,坐见之客二次。看本日包封公事,写纪泽信一件。二更后,温《古文辞类纂》。四点睡。

二十日

早饭后,黎明,自天津起行回省。出城,出圩之北关,崇侍郎在西沽送。行二十里许,司道府县在琉璃口送,即在该处渡大清河也。又行四十里许,至王庆圫打尖,系武清境。坐见之客二次。中饭后,未初起行。行五十里,至信安镇住宿,系永清及霸州管辖。共行一百一十里。在轿中拟作《欧阳福田先生墓志铭》而不果。温《古文辞类纂》十余首。夜写两日日记,将作墓志,沉吟久之,未能下笔。二更三点点〈睡〉。

廿一日

早饭后,黎明起行,行五十里至霸州打尖,坐见之客一次。午刻,又行四十里至孔家马头住宿。在轿中阅《古文辞类纂》。申正写纪泽信,料理包封文件。小睡片刻。夜作《欧阳福田先生墓志》三百余字。二更四点睡。

廿二日

早饭后,黎明起行。行三十五里至白沟河打尖,容城所辖地也。午初,中饭后又起行。行三十里至容城县住宿。进城拜谒杨椒山、孙夏峰两处祠堂。旋至南门公馆,仅未正耳。在轿中思作墓志而不果,下半天将墓志作毕。夜作墓辞十余句,未毕。二更三点睡。

附记

○查灾歉赈济事例

○定盐折

○合龙折

○写各府信,令出密考。

廿三日

早饭后,黎明起行。行四十里至安肃县打尖,首府县及中军在此迎候。饭后,午初又起行,行五十里至省。在途次拟作铭辞,久不能就。申初至城,司道在北关外迎接,一谈。入署后,见幕府诸人。申正,倦甚,小睡。旋至西、东两幕府一谈。夜,因有人送《苏诗集成》,翻阅良久。二更后,将盐务折再一核改。旋将《欧阳福田先生墓志铭》作毕。四点睡。

二十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八次,中如方存之、吕廷芷坐均甚久,不能复作他事矣。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又坐见之客一次。李佛生来谈甚久。傍夕,请黎竹舲为余诊脉。夜核批稿各簿,二更后毕。旋温《古文辞类纂》数首。四点睡。

廿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五次,立见者一次,如司道及向光浚等谈均甚久。旋将各属班车札府稿一核。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阅《四库书简明目录》。幕友二人来一谈。小睡片刻。见客一次。申正核科房批稿簿,未毕。傍夕小睡。夜将批稿簿核毕,核班车札府稿。二更后,课儿背书。温《古文》识度之属。二更四点睡。

廿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四次,立见者一次。再将班车札稿一核,未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出门拜李铁梅山长,久谈。归,申正核批稿各簿,傍夕粗毕。夜再核班车稿,未毕。温《诗经》《节南山》至《巧言》八篇,翻阅注疏。二更四点睡。黎竹舲言内人脉息大有起色,而病症却未见退,殊以为忧。

廿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二次,谈均甚久。又立见之客一次。将班车札稿核毕,核信稿十余件,核傅梅村信,约改三百字。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写《无慢室日记》。申正核批稿各簿,未毕。傍夕小睡。夜再核批稿簿。温《书经》《夏书》、《商书》,《禹贡》起,至《微子》止。二更后,课儿子背书。四点睡。四更末醒。

廿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写《无慢室日记》。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二次。巳正二刻阅《汉书·叙传》,至申刻毕,凡五十二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二次。核班车札稿,核信稿。申正核科房批稿各簿。傍夕,至黎竹舲房中一谈。夜核信、札稿等件,阅《理学宗传》中罗念庵、王阳明两卷。旋阅杜诗五古。古人妙处,只是造句之法变幻无穷,故终身无一复句,犹之《毛诗》无相袭之调也。昔尝以作古文宜用杜诗造句之法,近来久未温习及此矣。二更四点睡。

廿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写《无慢室日记》。坐见之客三次。旋坐堂审案十二件。午初见客一次。阅《汉书·表》二篇,未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倦甚,小睡片刻。旋核对各折,明日将拜发。申刻核批稿各簿。傍夕小睡。夜将批稿核毕。写澄、沅两弟信,又料理明日应发折件。二更后,课儿背书。温《古文·论著类》。四点睡。四更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