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九年(1870年<2月>)

二月

初一日

黎明,至文庙丁祭,率属行礼。归,饭后清理文件。旋阅《练兵实纪》。旋将昨日所作折片酌改。黄静轩来久谈。核科房批稿各簿。眼蒙,闭目一坐。中饭后阅本日文件。眼蒙,闭目久坐,又登床一睡。阅《朱子年谱》。在室私祷雨雪。傍夕至幕府一谈。夜温《史记》张苍、郦食其等传二篇。二更五点睡。

初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一次,游子岱谈甚久。阅《练兵实纪》。近来聪明大减,阅书迟钝异常,屡阅《练兵实纪》,尚茫然若无入处。巳正核科房批稿簿。午初,同乡张寿荣、邹隆柄来见,皆新化人,官四川,引见出京者。旋请客吃饭,李铁梅山长及司道史绳之等四人,自未初来,直至酉初方散。旋写对联五付。私祷雨雪。傍夕小睡。夜阅本日新到文件。旋阅《史记》《傅靳蒯成传》、《娄〔刘〕敬叔孙通传》、《季布栾布传》,将“归氏”圈点一过,阅《袁盎传》,未过圈点。二更五点睡。

初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司道来见,谈甚久,旋又坐见之客一次。阅《练兵实纪》。衰年阅书,动辄渴睡。核科房批稿各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知刘寿卿军门松山于正月十五日在金积堡中枪子伤阵亡,失此忠勇名将,关系大局甚重,不胜感怆!旋倦甚,小睡。改信稿二件,写对联七付。在室私祷雨雪。傍夕小睡。夜阅《袁盎晁错传》、《张释之冯唐传》、《万石君传》、《田叔传》、《吴王濞传》,《田窦传》未毕。二更四点睡。

初四日

早,至关帝庙春祭,率属行礼。归,饭后清理文件。旋阅《练兵实纪》。渴睡殊甚。巳正核科房批稿各簿。午初阅《练兵实纪》。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旋围棋二局。思复霞仙信,另纸起草,而久不能下笔。写对联八付。酉刻,李佛生来,久谈,灯后去。旋阅《朱子年谱》中“辨浙学、陆学”及“戊申封事”各条。欲作霞仙信而不果。二更后看放合子灯,中军所送也,三点毕。旋又阅《朱子年谱》。五点睡。

初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衙门期也。倦甚小睡。巳正核批稿各簿,批老湘营诸将公禀,斟酌久之。拟作霞仙信稿,而未下笔。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一次。小睡片刻。酉刻作复信稿百余字,夜又作三百余字。二更五点睡。内人病势又翻,彻夜呻吟。

初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出城至教场看铭军马队操演,巳正看毕。归署,核科房批稿各簿。午正,倦甚,闭目少坐。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史绳之来,久谈。旋作复霞仙信稿。傍夕小睡。夜又作霞仙信稿,至二更五点未毕。本日计作七百余字,而一字无是处。睡后,内人病势颇重。夜接澄、沅两弟正月十六日信,各宅平安,静臣侄妇病愈,为之一慰。

初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立见之客一次,坐见者一次。倦甚,目蒙,小睡。看堂审案十二件。核科房批稿各簿。午刻小睡片刻。中饭后阅本日文件。丁乐山、陈作梅来久坐。小睡片刻,因眼蒙不能治事也。旋将霞仙信稿写毕,约一千四五百字。傍夕小睡。夜将霞仙信稿修改一遍,二更五点毕。睡,不甚成寐。

初八日

黎明,至龙王庙,率属祭祀。归,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四次,成午斋谈甚久。巳正核科房批稿各簿。午刻阅钟传益涵斋所著《迩言》,昔己未年曾在余营,近在湖北为知县者也。精神疲惫,每阅书辄渴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旋又惫甚,登床小睡。核改信稿多件。傍夕小睡。夜再看钟涵斋《迩言》,盖理学之绪余,而参以阴骘果报者。又改信稿数件。温《史》《田窦传》、《韩安国传》、《李广传》。二更五点睡。

初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一次。核科房批稿簿。午初阅《练兵实纪》第五卷。眼蒙殊甚,渴睡良久,不能阅竟。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因眼蒙,闭目久坐。申正,陈作梅二人来久谈,又立见之客一次。添洪琴西信二叶。傍夕小睡。夜温《史记》《匈奴传》、《卫霍传》。二更五点睡。

初十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司道谈颇久。巳正核科房批稿各簿。午刻核呈辞批三件。阅《文献通考·郊社考》。中饭后阅本日文件。眼蒙,不能治事,闭目久坐。旋又登床一睡。吴挚甫来一谈。在室私祷雨雪。傍夕小睡。夜阅《归方评点史记》。旋阅殿板《史记》第一本。二更五点睡。

十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立见之客一次。阅《文献通考·郊社考》。巳正核科房批稿簿。午刻又阅《郊社考》。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旋写李少泉信一件,约五百余字。倦甚,闭目少坐。傍夕小睡。灯后出题,明日将考书院。温《史记·项羽记〔纪〕》,将《归方评点》一对。三更睡。近来因眼蒙,常有昏瞆气象,计非静坐,别无治法,因作一联以自警云:“一心履薄临深,畏天之鉴,畏神之格;两眼沐日浴月,由静而明,由敬而强。”

十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阅《郊社门》魏晋至唐“郊天”。坐见之客一次。巳正后核科房批稿簿,未毕。至书院观诸生考甄别,午刻归。坐见之客三次,方存之、石芸斋坐颇久。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将批稿各簿核毕。倦甚,闭目小坐,旋登床小睡。改信稿四件。傍夕小睡。夜将《依永墓志》又一删改。二更后,与纪鸿一谈《中庸》。旋又温《项羽本纪》。二更五点睡。

十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坐堂审案十二件。巳正二刻核科房批稿簿,未毕。黄静轩来久坐。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旋核科房批稿各簿毕。疲倦殊甚,闭目少坐,登床一睡。申正后阅本日新收呈辞,核改上次呈辞批。有开州人马允刚者,乾隆甲子举人,官陕西州县,或送其所自作《年谱》,将入乡贤,因将其《年谱》翻阅。傍夕小睡。夜,又翻其《年谱》。旋阅《始皇本纪》,至二更五点毕。睡,眼蒙日甚,殆不能复看书矣。

十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一次。请候补州县五人来阅卷,与之一谈。旋核科房批稿各簿。午初,阅《郊社考》十八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眼蒙,久睡。申正核信稿一件,约改五百字。傍夕小睡。夜阅《史记·高祖纪》。眼蒙异常,竟不能看书矣。二更后,与儿子讲鹿忠节之学。旋又闭目一坐。二更五点睡。

十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立见之客一次,坐见者二次。旋阅科房批稿各簿。阅《郊社考》。午刻,石芸斋来久坐。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请各州县阅课卷,与之一谈。出门拜石芸斋,渠将所作古文五本、诗一本,请余评定,带回翻阅良久。酉初小睡。夜阅石芸斋所作《房山石经山访碑记》,亦伟观也。眼蒙,纪泽以铁蔽灯光,使不射目。阅《高祖纪》毕。二更五点睡。

十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立见之客一次,坐见者一次。阅《郊社考》。巳正核科房批稿簿。午刻仍阅《郊社考》。陈作梅来一谈。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倦甚,小睡颇久。接澄弟信,知刘韫斋丧子,筠仙又丧一女。申正改谢恩折稿。傍夕小睡。夜拟作刘寿卿事迹折,久不下笔。二更后,始作百余字。五点睡。

十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一次。阅《三鱼堂誊言》。巳正核科房批稿各簿。午刻又阅《三鱼堂誊言》。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旋坐见之客二次,谈颇久。阅《三鱼堂誊言》。见客一次,请各州县阅书院卷,阅毕,送之也。至幕府久谈。夜改前所作《郭依永墓志》,沉吟良久,迄无是处。作刘寿卿事迹折二百字。二更五点睡。是日接澄弟正月初三日所发信。

十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一次。阅《四库书目》。旋作刘寿卿折。倦甚小睡。核科房批稿各簿。午刻又作寿卿折。中饭后阅本日文件。眼蒙,阅目小坐。旋又作寿卿折,申正二刻毕。阅本日呈辞,核上次呈辞批。傍夕小睡。夜将呈辞各批核毕。温《古文》气势之属。将写家信而眼蒙不能作字。二更五点睡。

十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四次,首府谈颇久。旋核科房批稿簿。丁乐山来一谈。写澄、沅两弟信。午刻倦甚,小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改信稿一件,添霞仙信一叶,料理发家信。剃头一次。傍夕至幕府一谈。夜,阅书院课卷,久疏于文,殊以阅文为苦。二更后,与二子讲“君子以仁存心”章。阅文至三更睡,约阅四十余卷。

二十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衙门期也。倦甚,小睡。旋阅书院卷,每卷略一涉猎,阅一小讲一诗而已。核科房批稿各簿,又阅卷二十余卷。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旋又阅三十余卷,正、附课各卷大致阅过。小睡片刻。将明日应发折件校对一过。傍夕又小睡。写郭云仙信四叶,未毕。张振轩、陈作梅来一谈。与儿子讲上《论》。二更三点后温《古文》识度之属。五点睡。

附记

发折

写榜

审案

写筠信

作学记

二十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山长王仲山同年振纲来拜,与之一谈。旋即出门回拜山长,谈颇久。将书院各卷略加料检。旋坐堂审案十二件。丁乐山、陈作梅来一谈。核科房批稿各簿。午刻小睡。旋将书院卷写榜发折。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将筠仙信写毕。小睡颇久。将作《江宁府学记》,而久不下笔。傍夕又睡。夜将作《府学记》,又思《郭依永墓志》太浅陋,思欲修改,沉吟不能下笔。二更后,与纪鸿儿讲书。五点睡。近来每夜五更出汗,辄醒,不复成寐。

二十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旋核科房批稿各簿,小睡。午刻,坐见之客二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作《江宁府学记》。倦甚,登床小睡。因昨日书院发榜有错误处,由提调送回,又加检点。傍夕久睡。余自五十以后,每春夏则奄奄思睡,或偶作文字,思虑微过,尤不能支持,日来又作此态矣。夜作《府学记》,是日共作二百余字。二更后,与纪鸿略讲《论语》。五点睡。五更后,颔下及胸间汗多。

二十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立见之客一次,坐见者二次。小睡片刻。巳正核科房批稿各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是日,自午初起至夜二更末,思作《江宁府学记》,苦探力索,竟不能成一字,固属衰惫之象,亦由昔年本无实学,故枯竭至此,深可叹愧!中间屡次登床,亦未成寐。三更睡。

二十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出门至教场看操,即看保定两营练兵也。巳刻归,核科房批稿簿。坐见之客一次。小睡片刻。中饭后阅本日文件。作《学宫记》至二更五点止,约作五百字,未毕。中间,傍夕小睡。二更后,与儿子一论文,所作之文,考据与笔力两无可取。三更睡。

二十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四次,衙门期也。巳刻核科房批稿各簿。午初小睡。陈作梅来一谈。写澄、沅两弟信,未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写弟信毕。作《府学记》,约千余字,芜陋极矣。傍夕,眼蒙,久睡。夜核十八日呈辞批。旋阅《史记·吕后本纪》。二更后,听纪鸿背文。五点睡。

二十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昨夜得雨寸许,故本日定期看箭而中辍。阅《梅伯言文集》。巳刻见客一次,谈甚久。核科房批稿簿。午刻小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阅《伯言集》甚久。眼蒙殊甚,酉刻久睡。夜阅《史记·商君传》等篇。二更后,与纪鸿讲书。五点睡。是日荒怠,作事极少。

二十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昨夜得雨半寸许。是日,仍至教场阅彭楚汉新营操演,巳正三刻毕。归,核科房批稿簿。旋阅《子史精华》中“释”、“道”二部。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又阅“释”、“道”部典故。天雪寒甚。酉刻,登床睡甚久。夜阅《梅伯言集》。二更后,与儿纪鸿一谈。旋温《古文·序跋类》。五点睡。内人病势沉重,总不能睡。纪泽亦有病,胃疼不能吃饭,大便滞涩,为之焦灼。

二十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一次。阅“释”、“道”部。刻核科房批稿各簿,又阅《子史精华》数叶。倦甚,坐次渴睡,将成寐矣。坐见之客一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颇多。旋写对联十付,改信稿数件。傍夕小睡。夜又改信稿二件,温《古文·序跋类》。二更五点睡。

二十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立见之客一次。疲困殊甚,小睡半时许。旋核科房批稿簿。方存之来,久谈大半时。中饭后阅本日文件。眼蒙殊甚。令纪泽视吾目,右眼黑珠,其色已坏,因以手遮蔽左眼,则右眼已无光,茫无所见矣。纪泽言瞳人尚好,可望复明,恐未必然,因闭目不敢治事,酉初即睡。灯后起,亦闭目静坐,不阅一字。二更后,与儿子讲韩文《原毁》篇。五点睡。

三十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内人五十五生日,儿辈行礼。沈保靖来久谈。旋闭目一坐。核科房批稿各簿。午初,黄静轩来久坐。又坐见之客二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闭目静坐,即已渴睡。接沅弟二月初八省城发信,弄孙儿女辈以自怡。阅《李海帆文集》。傍夕久睡。夜,又阅《李海帆集》。因目疾不敢治事,闭目久坐。二更五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