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九年(1870年<11月>)

十一月

初一日

是日冬至。未明起,至明伦堂拜牌,在途次已天明矣。率属行礼毕,旋至文庙行香,亦行九叩礼。礼毕,还署。谢绝各客。巳正围棋二局。午刻小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改信稿二件。申刻阅人所送寿屏三付。见客一次。小睡片刻。夜温《大学》,阅惜阴书院课卷。二更二点睡。

初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七次,立见者八次,盖副、参、游之候补者。又坐见之客一次。核科房批稿簿,未毕。中饭后,又坐见之客三次。核批稿簿毕,阅本日文件。小睡片刻。酉初围棋一局。旋又小睡。夜,坐见之客一次。写“慎独”、“主敬”、“求仁”三条,每条疏证二百余字,以为暮年盖愆之资,共七百余字。二更三点睡。

初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六次,旋又坐见之客四次,洪琴西坐甚久。核科房批稿簿。午刻围棋二局。中饭后,张啸山来一谈。阅本日文件,未毕。写对联三付,内寿对一付。傍夕小睡。夜将本日文件阅毕,与纪泽一谈,写“习劳”一条,约四百字。二更四点睡。

附记

退钱洪等礼

○送家乡礼

定巡捕差官单

初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五次,立见者五次。午刻见客一次,应敏斋谈颇久。核批稿各簿。未正,至黄昌期家中饭。陪客为魁时若将军、富桂卿副都统、忠心一织造,申末散。酉初二刻归署,阅本日文件,未毕。傍夕小睡。夜将本日文件阅毕,核改信稿三件。旋将昨二日所写四条书跋于后,约近二百字。二更三点睡。

初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一次。巳正,朱修伯来,久谈。核科房批稿簿。中饭后,未正二刻出门,至织造局观所办大婚活计,闪缎、妆缎、蟒缎之类,又观工匠织闪缎被褥之类。申正归,坐见之客一次。阅本日文件。剃头一次。夜写澄、沅两弟信,甫写二叶,接两弟信,知科九侄于闰十月十一日病故。少年入泮,气质纯厚,不意遽尔不禄,家运不顺,丁口不利,尤恐澄弟夫妇悲伤致疾,为之忧郁不释。旋将家信写毕,共六叶。二更三点睡。

初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九次,立见者一次,其中如涂朗仙、陈虎臣谈均甚久。未刻,陈荔秋自沪来见,谈甚久。又坐见之客二次。申初,至魁时若将军处赴宴,灯后归。阅本日文件,核科房批稿簿。二更后眼蒙,闭目小坐。三点睡。近日为见客所苦,本日则所见尤多。

初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七次,其中程敬之、王子蕃坐甚久。核批稿各簿。午刻围棋一局。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出门拜客二家,不晤。申刻至幕府两处一谈。酉初见客一次。傍夕小睡。夜阅惜阴书院课卷,系请李小湖评定甲乙者。旋阅《试律丛话》。二更三点睡。

初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七次。核批稿各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阅至外洋上海新闻纸,若昏睡不醒者然。唐端甫来一谈。申末酉初,围棋二局。夜阅《汉官仪》,多不能解,阅《试律丛话》。邓良甫来,言上江水浅,轮舟不能至湖口以上,因与管驾官一商,另作札与他轮船接替。二更三点睡。

附记

○写应敏斋信,荐吴唐林。

○写刘韫斋信,荐贺仪仲,并言邓禹墓。

○写张子青信,言派署藩司事。

初九日

早饭时,忽发眩晕之症,几坠于地,不待饭毕而小坐。旋即小睡。旋见客二次。核科房批稿簿,未毕。朱修伯来,久谈。是日,本请修伯吃中饭,因病不能亲陪,命纪泽陪之。余中饭尚能吃两碗。旋与修伯一谈。阅本日文件。傍夕小睡。夜阅陶学士安文集。二更二点睡,三更四点即醒,以后不成寐矣。自思衰病如此,殆难久支耳。

初十日

是日衙门堂期,因病不能见客。旋立见之客一次,李熙端来见,谈及其嫂——笏生之夫人近况贫苦,因以百金寄赠。旋诊脉二次。王子蕃谈颇久。核批稿各簿。小睡在床上。眩晕一次。坐见之客一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立见之客一次。核折稿二件、片稿一件。小睡片刻。写信二叶,核信稿一件。傍夕又小睡。夜改信稿二件,阅《困学纪闻》。二更三点睡。是夜未小解,殆因药中有附片之故。

十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四次,朱修伯坐最久。核批稿各簿。两次诊脉,眩晕症尚未愈,行立皆怯,惟坐时略安稳耳。旋坐见之客一次,立见者三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二次。傍夕小睡。夜阅《困学纪闻》。二更三点睡。

十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九次,立见者一次。核批稿各簿。两次诊脉。中饭后,刘开生来久坐,易芸陔来一谈。阅本日文件。许仙屏送有码瑙,中空积水者,与空青相类。纪泽命匠以金刚钻钻之,取水点于余右目中,闭目少顷。傍夕小睡。夜改信稿十余件,阅《试律丛话》。二更三点睡。

十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立见之客三次。核批稿各簿,未毕。诊脉二次。围棋二局。张廉卿、欧阳星泉自湖北来,谈颇久。将批稿簿核毕。中饭后,欧阳凌云、李季泉先后来,久谈。阅本日文件。傍夕小睡。夜,凌云叔侄来一谈,阅扬州新刻之《孝经》一编。二更三点睡。

十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坐见之客八次,立见者二次。潘琴轩、刘仲良谈较久。诊脉二次。围棋二局。核批稿各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阅韦苏州诗。坐见之客三次,陈荔生坐稍久。夜改信稿三件,阅《文选》五古数十首。二更后,凌云叔侄来一谈。三点睡。

十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五次,衙门期也。王子蕃、黎竹林先后诊脉。核批稿各簿。中饭后,黎有〔竹〕林来一谈,李季泉来一谈。是日,请季泉与凌云叔侄小宴,余有病不能陪,命纪泽陪之。阅本日文件。傍夕小睡。旋与季泉一谈。夜阅《试律丛话》,改信稿数件。二更后,凌云来一谈。三点睡,三更末醒,发眩晕一次。

十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陈松如来坐甚久。旋立见之客一次,坐见者三次。核科房批稿簿。诊脉二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围棋二局。章价人、陈荔秋先后来久坐。傍夕小睡。夜与李季泉久谈。二更后阅《文选》杂诗、杂拟。三点睡。近日病体,吃饭时如欲作呕者。然本日王子蕃举方,用丽参、干姜,黎竹林则用生地等平胃之品,用服黎方,尚得平稳。

十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五次,立见者二次。核批稿各簿。诊脉一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见客一次,谈颇久。围棋二局。坐见之客三次,潘琴轩及洪琴西坐颇久。夜饭后阅《古文·词赋类》下编。本日服王子蕃方肾气汤,尚平顺。二更三点睡。

十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六次,立见者一次。王子蕃诊脉一次,仍用丽参、干姜之类。李小湖谈甚久。中饭,请刘仲良、潘琴轩小宴,与余一谈,旋命纪泽陪之。饭后阅本日文件,改信稿二件。静坐片刻。酉刻,客饮罢,又来余处一谈。傍夕小睡。夜改信稿数件,将黄坡所送寿屏一阅。凌云来一谈。二更四点睡。

十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立见之客一次,坐见者三次。核科房批稿簿,未毕。围棋一局。薛慰农山长来,久谈。将批稿簿核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一次。小睡片刻。至凌云房中一谈。傍夕复小睡。夜写澄、沅两弟信。昨日接两弟闰十月廿四日信,详告耀衡侄葬事,读之感伤也。二更三点睡。

二十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衙门期也。王子蕃来诊脉。旋核批稿簿,未毕。黎竹舲又诊脉。围棋二局。旋将批稿簿核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接澄弟信,闰十月廿九日发,具告近状之窘。李季泉来一谈。添写郭云仙信二叶。傍夕小睡。夜,季泉来辞行,又一谈。添写澄弟信二叶。是日,桂香亭送新印之史姓韵韵 〔衍一韵字〕 编,屡次翻阅,一更四五点又一阅。二更后,凌云来一谈。三点睡。

廿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诊脉一次。核批稿各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未毕。与竹林围棋二局。因诊脉换方,旋将文件阅毕。傍夕小睡。夜阅浏阳萧振枬《经说》,又阅王船山《杂著》,添写谭文卿信一叶。二更三点睡。

廿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王子蕃来诊脉定方。渠本主补阳,黎竹林等主滋阴。本日,王方用丽参、附片,而参用首乌,兼顾阴分。旋坐见之客六次,立见者一次,尚斋及孙琴西谈颇久。核批稿簿,未毕。中饭后核毕。改沈经笙信稿一件。申正,闻丁中丞扶太夫人榇已至下关,即料理出门,坐轿至旱西门登舟。灯后至下关,往丁中丞处吊唁,久谈。旋出与各司道一谈。苏州杜小舫、倪载轩、潘季玉、扬州方子箴等同来。二更二点回船,阅阮亭选七古。三点睡,尚能成寐。

二十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立见者一次,坐见者二次。巳正至丁中丞处一谈。与司道等公备祭席,行礼一次。小睡片刻。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二次。迭次小睡。阅阮亭选七古。夜饭后,余私备祭席,又至丁中丞处行礼一次,与之一谈。旋至公船与司道一谈。归船后,写丁义方信一件。二更三点睡。

附记

湖北朱医治目

写文辅卿信

淮北公费交余处转交杜

复王子寿信

复王壬秋信

二十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至丁中丞船上一谈,送行。辰正,余归船,渠即开船行矣。余进城至惜阴书院拜薛慰农,一谈。归署,外甥王临三自家中来见,一谈。中饭后核昨日批稿簿。申刻,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一次。将批稿簿核毕。傍夕与凌云一谈。夜饭后,阅本日文件甚多。二更后,凌云等来一谈,阅《古文》气势之属。三点末睡,颇能酣寝。

廿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五次,立见者一次。核批稿簿,未毕。围棋二局。旋将批稿簿核毕。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二次。阅俞荫甫寄来所著各书。王临三外甥来一谈。傍夕小睡。夜,凌云来一谈,阅王船山《杂著》。二更后改信稿一件。三点睡,三更末醒,旋又成寐。

二十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二次。王子蕃来诊脉。巳正三刻出门拜客,会者二家,未正归。请客,程尚斋与欧阳凌云、王氏甥等小宴,余亲陪之,申末散。阅本日文件,核科房批稿簿,未毕,夜间核毕。改信稿三件。二更后温《诗经·周南》。二更四点睡,屡次醒。

二十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三次,立见者一次。核批稿各簿,未毕。围棋一局。富桂卿都统来一坐,又核批稿数件。中饭后将批稿核毕,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三次。傍夕小睡。夜改信稿二十余件,阅俞荫甫所为词,凌云来一坐。二更四点睡,四更醒。

二十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五次,立见者三次。王子蕃诊脉一次。是日,欧阳凌云叔侄归鄂,巳正送之起行。核批稿各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未毕。围棋二局。坐见之客四次,黄昌岐谈颇久。又阅文件,未毕。傍夕小睡。夜将文件阅毕,改信稿数件。二更四点睡。

二十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一次。午初出门,至妙相庵吊织造忠君之妻丧。旋至昭忠祠三处周览一过,又至关帝庙周览一过,归署已未末矣。中饭后核批稿各簿。陈荔秋、王子云先后来谈。旋阅本日文件,甫阅一二十件,天已黑矣。傍夕与王氏甥一谈。夜将本日文件阅毕,为数甚多。二更后改信稿数件。三点睡。

三十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一次,诊脉一次。巳正三刻出城,至水西门外官厅迎接张漕台兆栋,直至未正三刻始到,茶叙片时。归署,渠随来拜会。客去,中饭毕,已申正矣。将科房批稿各簿核毕。剃头一次。夜阅本日文件甚多,改信稿一件。二更后,温《诗经·周南》。三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