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十年(1871年<2月>)

二月

初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四次,立见者一次,厉伯苻谈甚久。核批稿各簿。倦甚,在室中小坐假寐,已未初矣。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三次。校对明日应发折、片各件。至内室一坐。傍夕小睡。夜出题目,明日将考书院也。阅《三国志·传》二篇,改信稿一件,温《古文·传状类》。二更五点睡。

初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五次,立见者一次。巳刻出门,至下江考棚考书院甄别。旋即归来,将《汪少海诗集》一阅,核批稿各簿。围棋二局。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二次。阅《汪少海集》,阅《陆桴亭文集》。傍夕小睡。夜温《古文·碑记〔志〕类》下。眼蒙殊甚,不克多看。二更五点睡。

初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四次,立见者二次。写记事册。出门拜薛慰农山长,将以纪鸿拜渠门下附课也。归,核批稿各簿。未正请厉伯苻等中饭,小宴,酉初散。阅本日文件。傍夕小睡。夜倦甚,眼蒙之至。旋温《孟子》《公孙丑》上、下,《滕文公》上。二更二点睡。

初四日

未明起,至昭忠祠致祭,辰刻祭毕,还署。早饭后见客五次,魏召亭坐最久。倦甚。刘开生来,与之围棋二局。清理文件。又见客一次。中饭后,坐见之客二次。阅本日文件。倦甚,小坐。写二信与两山长,请其代阅书院甄别卷。傍夕小睡。夜阅魏黄生承柷《也居山房文集》、刘詹岩缪存《吾春斋文集》,皆新刻成,本日送来者也。二更四点睡。

初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五次,衙门期也。围棋二局。核批稿各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见客一次。剃头一次。申末,徐寿蘅来,久谈,至一更四点去。阅《刘詹岩文集》,阅《阅微草堂笔记》。二更五点睡。日内左目益蒙,焦虑之至。

初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出门拜徐寿蘅,在舟中坐颇久。归,坐见之客四次。寿蘅送《浙江校士录》、《约园诗》及碑帖等件,翻阅颇久。未刻,坐见之客一次。阅本日文件,未毕。申刻请寿蘅小宴,陪客仅钱子密一人。饭至灯后方毕,又谈至二更后方去。将本日文件阅毕,核科房批稿簿。二更五点睡。日内眼蒙尤甚。

初七日

早,出门丁祭。行至圣庙,甫及黎明,率属行礼。礼毕,归署。早饭后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二次。核科房批稿簿,写澄、沅两弟信约五百余字。围棋二局。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一次。核改信稿十余件。傍夕小睡。夜又核信稿数件。二更四点睡。是夕宿于内室。

初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坐见之客九次,立见者一次,疲乏极矣。核科房批稿各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阅《朱子年谱》。小睡片刻。酉刻见客一次。傍夕又小睡。夜,徐寿蘅来,久谈,至三更始去。余困倦殊甚,而渠精采奕然,殆不可及。三更后睡。

初九日

早,出门。黎明至关帝庙,率属行礼。礼毕,旋至新兵中营,看开花炮、田鸡炮,归署。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四次。出门送徐寿蘅之行,渠住黄军门处,与之久谈。归,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魏召亭来一谈。核科房批稿各簿。傍夕小睡。夜改信稿二件,约改三百余字。二更四点睡。

初十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围棋二局。旋又见客二次,魏召亭坐颇久。核科房批稿簿,阅本日文件。未正出门,赴藩司梅小岩、粮道王晓莲之招,同饮者为魁时若将军,酉初散。归署,小睡。夜阅《朱子年谱》,阅《表忠录》,罗淡村中丞之行状、碑志、传述等也。二更四点睡。

十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六次。围棋二局。核科房批稿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欧阳小岑来,又与之围棋一局。阅《朱子年谱》。小睡,傍夕又睡。夜又阅《朱子年谱》,温《孟子》《离娄》上、下两第〔篇〕。二更四点睡。日来懒惰殊甚。早饭后脾困。虽见客时亦渴睡成寐,治事则神惫甚矣,气衰而志亦靡矣。

十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七次,立见者一次。核科房批稿簿。围棋二局。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未毕。勒少仲来,久谈一时半,酉初去。将本日文件阅毕。傍夕小睡。夜核改信稿十余件。二更四点睡。灯下阅《江南通志》,乾隆二年所修二百卷者。

十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七次,立见者二次。围棋二局。核批稿各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二次。倦甚,闭目小坐。核改信稿二件。傍夕小睡。夜又核信稿二件。二更后温《孟》《离娄》下,《万章》上未毕。四点睡。

十四日

早,五更起。上、江两县新修学宫,请余开祭,率属行礼。毕,甫及黎明。归署,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六次,立见者二次。巳正围棋二局。午正核科房批稿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酉初小睡。核改信稿。傍夕又小睡。夜再改信稿。二更后温《孟子·万章》篇,自“尧以天下与舜”起至末。四点睡。

十五日

因昨日奉到谕旨,本日须将张汶祥正法,止院不见客。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一次。写记事册一叶,核批稿各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李载珪自湖北来一谈,子密来一谈。眼蒙殊甚,又周身不适,坐立不宁,小便极数,自未刻至亥刻,溲溺十余次。夜温《告子》上、下篇。二更四点睡。睡后,小便三次。

十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因病不能支持,小睡时许。巳刻出门,至钟山、尊经两书院送学,各行礼毕。午正归署,又睡一回。核批稿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眼蒙殊甚,几不能完。旋又睡一时许。病中疲困多睡,觉略轻松。夜温《尽心》上。二更四点睡。

十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四次。围棋二局。又坐见之客五次。核批稿各簿。中饭后,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一次。阅本日文件。酉刻登床一睡,大半时许。夜饭后又睡大半时许。二更后温《尽心》篇下。日内病甚不支,多睡则略愈。夜间,偶探得右肾浮肿,大如鸡卵,危症见矣。二更四点睡。

十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病甚,不能见客。辰正出门,至下关看刘玉龙之开花炮队。初看子弹、火药,旋看打靶,大炮四尊、田鸡炮二尊,各打十余响。旋下城,出仪凤门,过小河,至营盘内看各种炮位、各种子弹器具。看毕,即在渠处吃酒席。未刻席散,归。申初二刻,至署阅本日文件,核批稿各簿,酉初二刻毕。小睡甚久。夜饭后又小睡。二更后,温《易经》《乾》卦至《坤》之“六三”止。二更四点睡。十九日早饭后清理文件。右肾浮肿,昨日服药,今日略消。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二次。围棋一局。李世忠来见,与张得胜同来。昔年为天下所痛恶,近年解兵归里,颇知敛抑,或可保首领以没乎!旋核批札各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一次。病中疲困殊甚,登床久睡。起坐不久,傍夕又睡,夜饭后又睡。旋阅《阅微草堂笔记》。二更四点睡。内人自十三日起,病势日重,日内昏昏呓语,有似瘟疫之症,医者全未得法,殊以为虑。

二十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衙门期也。旋王子蕃来诊脉一次。又见客二次。围棋二局。核批稿各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病中困倦殊甚,登床一睡时许。酉刻起坐,旋又睡。夜饭后阅《阅微草堂笔记》。又睡片刻。二更后,李荣、刘传桢两道来见,呈定埠厘卡委员之信,知建平有土匪滋事,头目姓关,人数颇多,殊以为忧。二更五点睡。

二十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七次,立见者一次。围棋二局。午刻,莫子偲、欧阳小岑来久坐。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批稿各簿。小睡半时许。核改信稿。傍夕,厚九来久坐,因同夜饭,饭后又一谈。温《易经》《坤》卦、《屯》、《蒙》、《需》、《讼》卦。内人病势日重,余之右臂肿坠亦不少愈,殊以为虑。暮年疾病、事变,人人不免。余以忝居高位,一无德业,尤为疚负,故此心郁郁不释耳。二更四点睡。

二十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五次,立见者一次。校对折、片,二十四将拜发者。午刻核科房批稿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见客一次。偏坠之症未愈,不能治事,小睡颇久。傍夕又小睡,夜饭后又睡。一种昏困之气,除眠食外,几一无所事者,可愧极矣。二更四点睡。

二十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八次,立见者一次,谈均颇久。围棋二局。核批稿各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改信稿多件。小睡半时许。傍夕又小睡。夜又改信稿数件。二更后温《易》《师》、《比》、《小畜》、《履》四卦。四点睡。前以目疾,用心则愈蒙,近以疝气,用心则愈疼,遂全不敢用心,竟成一废人矣。

二十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二次。发万寿折本,拜牌行礼。巳刻至马端敏公处公祭、行礼。灵柩定以明日登程回山东也。旋至吴竹如处久谈。午正一刻归,围棋二局。刘受亭咸来一坐。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庞省三自扬州来,久谈。旋核批稿各簿。内人病势甚重,殊以为虑。接澄弟信,知沅弟定以二月移居长沙。傍夕,与欧阳小岑、王子蕃一谈病事。小睡。夜饭后徘徊良久,未治一事。旋温《易经》《泰》、《否》、《同人》、《大有》、《谦》、《豫》六卦。二更五点睡。

附记

郜吟樵

云晦如

二十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衙门期也。小睡半时许。午初出门,至马端敏公处送殡,渠家扶榇回山东也。午正发引,余步行送至三山街口,在一古董店小坐。待柩过后,余另抄路先出水西门,至官厅等候。至未初三刻柩到,公同行礼。归署,已未正二刻矣。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核批稿各簿。剃头一次。傍夕早睡。夜核改信稿三件。二更后温《易经》《随》、《蛊》、《临》、《观》四卦。四点睡。内人之病日剧,殊以为虑。

二十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六次,立见者一次,吴挚甫、庞省三、陈虎臣三君谈均久。围棋二局。核批稿各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欧阳小岑、钱子密先后来一谈。傍夕小睡。夜阅《五种遗规》《牧令书辑要》。二更后温《易经》《噬嗑》、《贲》、《剥》、《复》四卦。四点睡。内人之瘟,日剧日减,谵语不止,内外伺候者日夜不得少休,殊为焦虑。

二十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辰正一刻,出门至小营祭先农。未建坛庙,借教场为坛。率属行礼毕,旋耕种行九推礼,旋拜牌谢恩。巳正至妙相庵,织造忠心一诚请为其妻题主。礼毕,登席小宴。归至署,午正二刻,坐见之客三次。核批稿各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围棋二局。旋写对联四付。勒少仲来一谈。傍夕小睡。夜阅《五种遗规》。二更后温《易经》《无妄》、《大畜》、《颐》、《大过》、《坎》、《离》六卦。二更四点睡。余之疝气病,日内稍见轻减,而内人之病沉重如故,殊以为虑。

二十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七次,立见者一次。围棋二局。核批稿各簿。中饭后,坐见之客二次,金眉生谈颇久。阅本日文件,阅宜兴拔贡潘镜沆所送诗集,写对联五付。傍夕小睡。夜阅《在官法戒录》。吴挚甫、黎寿民来,久谈。温《易》《咸》、《恒》、《遯》、《大壮》四卦。二更五点睡。

二十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立见者一次。阅《从政遗规》,将摘抄一二,以自纂《吏治要言》。围棋二局。核批稿各簿。未刻,请庞省三等小宴,申刻散。阅本日文件。傍夕小睡。夜改信稿一件,约五百字。二更后温《易经》《晋》、《明夷》、《家人》、《睽》四卦。五点睡。余之疝气病日内渐愈,内人之病,屡变不痊,殊以为虑。

三十日

  是日内人生日,谢绝诸客。早饭后清理文件。旋坐见之客三次。阅《从政遗规》。围棋二局。午刻核科房批稿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坐见之客三次。勒少仲坐颇久。小睡片刻。再阅《从政遗规》。傍夕又小睡。夜,吴小轩来一坐。旋温《易》《蹇》、《解》、《损》、《益》、《夬》、《姤》六卦。二更五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