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十年(1871年<10月>)

十月

初一日

早,见各贺朔之客。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二次。辰正二刻至恽小山家,为其父次山题主,陪客有潘季玉、费幼亭、俞荫甫诸人。题主礼毕,小宴。余吃菜四样,即归寓,因是日订与候补州县接见也。旋见候补同通州县,共见十班,每班十六人,又末班州县四人、外客二人,又另见客三次,织造坐较久。申初三刻吃饭二碗,即出门赴宴,张中丞率司道首府县公请,仍在织造衙门演戏也,共六席。申正二刻登席,亥初散。归寓后,眉生、质堂、勉亭、莼斋又久谈。旋阅本日文件。二更二点睡。

初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一次。旋出门至教场阅操,请张子青同阅。先看抚标左右营兵及亲兵营勇大阵,共九百八十八名。原额三营共一千三百人。今来应操者约八成队有奇耳。凡演廿余阵,洋枪甚为整齐。又看杂技兵三十三名,又看太湖、平望两营九子枪兵三十六名。事竣,看庆字营洋枪大阵四百名,即淮军吴长庆之勇,拨驻苏州者也。午正二刻,退堂小息。旋看官兵马箭六十一人,旋看步箭。余亲看将、备、千、把四十七人,又饬恩方伯与袁笃臣看外额兵丁四十人,应臬司看太湖水师之放枪者二十九人,贾芸樵、滕镇看打靶之兵六十人。申初二刻看毕,即在教场小宴。午刻小雨,旋止。至申初三刻,则大风雨矣。申末散,回公馆,见客二次,吴子偲庶常坐较久。灯时,同乡文武公请,即在本馆音樽。三更先退,归房。潘季玉、李眉生来一谈,涂朗轩等自上海来接,一谈。略看本日文件。二点末睡。

初三日

早饭后见客二次,潘顺之谈颇久。旋出门至张子青中丞处辞行,谈颇久。出胥门城,将赴松江,中丞及司道以下皆在城外相送。登舟,见客二次。开船行七八里许,至梅渡桥停泊。司道八人来见一次,应敏斋独见一次,府县等见一次,客退已申正矣。吃中饭时,一面开船,行二十四五里,灯后至南北庄泊宿。是日,潘顺之送其祖奕俊、父世璜所著《居易金箴》等编,在舆中、舟中略一翻阅。酉刻阅本日文件,阅《王霞九文集》,其子其淦本日所送也。写日记,即常日所称清理文件者也。傍夕小睡。夜,李质堂来,久谈。二更后阅朱彬所著《礼记训纂》,系座师朱文定公之父,本日朱曼伯所送也。三点睡。日来眼光尤蒙,故略早睡。

附记

复何子贞信,并其弟妇书事文

○复何廉昉信,言吴事不能为力

○会札四署三局,令将三年出入款系应解定款开折呈

武营总数复奏折

朱郁甫文集序

王霞九文集序

○季伦全求海运省局

○许谨身求署教官

初四日

黎明,开船行走。行六十里至昆山县,离城约十余里经过。又行六十余里,至四江口泊宿。在舟中,上半日清理文件,核批稿各簿,小睡良久。下半日见客二次,阅《通鉴》百八十五卷二遍,旋阅百八十六卷,未毕。傍夕小睡。夜,坐见之客二次。将前寄总理衙门信再一核改。李芋仙寄来《道蕴编》一本,皆言养生修道之法。本日午刻阅数叶,二更后又阅数叶。四点睡。

附记

华亭 张泽仁,直隶丰润人。指捐江苏知县,署娄县兼拓林通判,补华亭县。善言语,微有烟气。

娄县 汪坤厚,大兴人,祖籍浙江萧山。捐县丞,保知县,回浙办团,署江阴、丹徒二任,准补娄县。稳练。

金山 汪祖绶,盱眙人。乙卯北榜,丙辰庶常,改知县,选新阳县。丁忧后,奏留补金山县,署常熟、川沙二任。

奉贤 王起仁,浙江汤溪人。附贡捐输议叙训导,加捐知县,又捐分缺先五年补奉贤县。人尚老实。

南汇 叶廷眷,广东香山人。捐县丞,保举知县,迭保至知府,署上海,补南汇。与丁雨生密。言辞明晰,才具开展。

前 上海朱凤梯,大兴人,祖籍浙江。捐从九,发山西,再捐同知,发江苏,署上海事三年。

涂朗仙所递手折:

一、各国在沪人数,二十国共二千七百名。

一、抄志、孙两星使,复丁雨生函稿。

一、上海各国领事官姓名。

一、赫德历引条约,除京都不准贸易外,其余天下各处洋商,均可自通商口岸载货前往,因余不以为然,请由道专禀余处,咨总署核办。

朗仙呈递赫德三照会三章程。

常熟呈减厘状五纸。

初五日

黎明开船,行二十七里至青浦县,又行四十五里至松江府。是日河多湾曲,而风势横斜,动辄吹靠一岸,至未末始抵云间。上半日,在船阅《通鉴》百八十六卷,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一次。抵郡后,坐见之客五次,立见者两次。灯后,坐见之客二次,又质堂、镜初、勉亭等先后来见,均久谈。核批稿各簿。三更睡。

初六日

早饭后,登岸行十里许,至教场看操。初看提中、提右、提前、提后、城守、金山、拓林、青村八营大阵兵七百八十名。此八营中,有抽出之五百人练为新兵者,亦归此七百八十名之内合操。大阵跑毕,安营后,演藤牌小阵六十名。撤营后,演九子枪一百三十名。收队后,新兵营又跑大阵四百三十名。阅毕,退堂小息。旋升堂阅凤凰山之洋枪队三营,本一千四百人,而来应操者仅一千名。凡演八营,尚不如吴长庆部伍之整齐。阅毕,接看马步箭。余看将官都、守、千、把共五十名,先马而后步。派涂朗仙看外额步箭五十九名,自外额至兵马箭一百一十二名,先步而后马。又派袁笃臣、熊岳峰看步箭六十三名,派滕茂廷看打靶兵四十五名。申正,次第看毕,即在教场小宴,一面写发赏之单。傍夕事竣,灯后回船。李勉亭、涂阆仙先后来久坐。二更后,质堂来坐。清理文件,阅日本国人所著《新论》。四点睡。近来,每夜小便甚数,二次三次不等。是夜虽亦二次,而为候稍迟。因思养生之道,“视”、“息”、“眠”、“食”四字最为要紧。“息”必归海,“视”必垂帘,“食”必淡节,“眠”必虚恬。归海谓藏息于丹田气海也。垂帘谓半视不全开、不苦用也。虚谓心虚而无营,腹虚而不滞也。谨此四字,虽无医药丹诀,而足以却病矣。

初七日

早饭后开船,在松江附近河尚小,水尚浅,不能畅行。行十五六里许,至黄浦江大河,则水阔且深。又行四十余里,至闵行。彤云派大轮船二号前来迎接。又行六十里,申正至上海。在舟中清理文件,阅《通鉴》一百八十七卷二遍。在闵行见客三次。到沪后,登岸住于机器局,即同治七年闰四月所住之室也。初泊舟时,坐见之客三次,立见者一次。至公馆后,坐见之客七次,立见者一次,疲困极矣。旋涂朗轩、冯卓如备酒席小宴,席散已二更后矣。阅本日文件,清理各处所呈手折。五点睡。

附记

凤皇山归李辖

初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见徐翰臣等一次,见徐润等七人一次。阅机器局,周历一遍,约步行二里许。第五号轮船将次造成,长二十八丈,高四丈许,伟观也,午末看毕。中饭后,张中丞到,与余同居,与之一谈。李眉生来久谈,王子藩来久谈,李质堂来一谈。夜,曹镜初等来,久谈。阅本日文件,核批稿各簿。二更四点睡。

初九日

早饭后,冯卓如等来,谈甚久,刘子迎来,谈亦久,又坐见之客三次。巳正,日本国领事官曰忠道、曰延长来见,一谈。总税务司赫德来见,一谈。午刻,同乡编修李郁华来见,一谈。英国护领事达文波、护副领事法礼士、翻译马夏礼、协办官马戈利,奥斯马加国领事施利克,翻译夏士,六人同来见,一谈。法国总领事梅让及其副阿麟来见,一谈。税务司狄妥玛来见,一谈。未刻,美国领事西华、副领事晏玛太、总兵官墨格厘、水师提督金百厘,丹国领事庄纯北,德意志 即布国也 领事温策楞、翻译法朗真,西班牙即日耳曼国也 领事官英班兰生,八人同来见,一谈。皆余与张中丞同坐接见。见毕,吃饭。饭后出门,拜客七家,郭慕徐、刘融斋两处皆会。至涂朗仙处赴宴,凡三席,灯时入座,二更散。到公馆,见客四次,阅本日文件。三更后睡。

初十日

是日恭逢慈禧皇太后万寿。早起,黎明行三跪九叩礼,抚台与提台、藩台皆行装叩祝,地方官亦齐集于此。礼毕,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五次。巳正出门拜客,即回拜昨日洋人来见者,共拜十家,只有一家未会,总税务司赫德已开船回京,税务司狄妥玛辞谢也。其余会者九家,皆设酒果点心,殷勤礼接。张子青、涂朗仙与余同行。申初事毕,进城赴宴。朗轩与吴彤云、刘芝田、冯卓儒及松江太仓府县各官二十一人公请,在卢姓家音尊。申正登席,至亥正始散,至寓已三更矣。与李勉亭订明日生日款客事,开一清单。三点睡。

十一日

是日为余六十一生日。早沐甫毕,李眉生、质堂等即来祝贺。以后各客纷来,皆相见一揖。州县及武营,或一请安,均不行礼。旋留吃面,内厅二席,抚、藩、提台、山长等;外厅八席,府厅州县委员等;西厅二席,幕府及机器局员绅等;厢房四席,武职水陆营官等;余傔从人等数席,共廿二席。客散后,料理各事。至中丞处一坐。旋即上船开行。初开时,见客三次,孙家谷坐最久,渠出使外洋诸国三年,故与谈询洋务。客散始成行。晡时至吴淞口,见客,坐见者六次。夜写纪泽信一件,阅《中外古今年表》,系上海新翻之书。二更五点睡。

附记 李军门最关心之事:

刘河营应归苏松标,不归狼山标。

泰州游击应移驻通州,作为狼山中军,泰兴都司应移驻泰州。

又秦大发请补一缺。

十二日

早饭后启行,至教场约五里许,辰正二刻入坐。阅吴淞,川沙,南汇,掘港,苏淞中、左、右,提右八营陆操大阵兵五百二十名,旋阅藤牌、杂技一百三十四名。收队后,阅九子枪一百八十八名,旋阅马箭官兵一百五十余名,其官弁之带水师炮船者二十人未来应操。旋出至堤上棚内。因水师被轮船搀入队内,不便遽操,遂至上游三里许阅布国人操钢炮,一靶东向打大子十二出,开花者十出,一靶西向打群子,均已中的。旋又回至堤上棚内,阅看水操。先看外海艇船十二号,每船四十人,凡演六阵。将毕,张中丞因查阅海塘过此,亦来棚内同阅。旋看内洋八团舢板五十号,每船二十人,亦演数阵。苏松等三镇总兵备酒席,且饮且观。水师旋操轮船三号,吴彤云所统者。操毕,回余座船。又至恬吉轮船看操演枪炮,及上桅放篷水龙舢板,灯后操毕。回船,见客四次,改信稿一件,清理文件。二更三点睡。

十三日

早饭后,天尚未明。点灯出门,黎明即至教场,补看马箭二十名。旋看步箭,分三靶。余自看五十三名,至千、把止。派吴彤云看外额六十六名,袁笃臣看额外世职候补兵丁共七十八名,吴朝杰看枪炮打靶六十名。巳正事竣。王子藩备席宴饮,酒阑,张中丞来,同时饭毕。发赏后归船,因看艇船各水兵操上桅下水等技。旋登威靖轮船,将乘之以返金陵。午正三刻开船,行一百六十三里至阳路泊宿。是日顶风顶水顶潮,故行走甚迟也。未刻剃头一次。申刻清理文件。酉刻核批稿各簿。夜阅《通鉴》百八十八卷。二更三点睡。

附记

李军门代送魏承熙廿四金,应还

赏艇船下水登桅者各四元,待查明再付

三次赏戏四十八千,二次赏片烧烤人四元,应还局员

上海生日用席费五十四元,应还冯卓如

又记

○江南武营全局折

○将弁举劾折

江南水师续陈事宜折 马二十五条

札勉亭赴机器局

核孙信稿一束

复郭、刘、李、丁等信

十四日

早间,因等候恬吉轮船,辰初始开船行走。辰刻,看船中操演枪炮、上桅放篷水龙等事,一面行船,直行至四更二点始至划子口泊宿。二更末,在七濠口稍为停车,余未少息也。共行五百里许,以福山之下即由北岸行走,较南岸迂数十里矣。在舟不能治他事,阅《通鉴》百八十九卷、百九十卷、百九十一卷各二遍,余皆偃息而已。二更五点睡。

十五日

黎明起。饭后,由威靖轮船移至测海轮船。一面看操演枪炮、上桅放篷水龙等事,一面行走。行六十五里许,至下关停泊。约午初许,旋换小轮舟入内河。行二十里许,至水西门登岸,将军、织造、副都统、司道等皆在官厅迎接。司道先在下关登舟迎接。在厅小坐,即进城。未正入署,见客三次。中饭后又见客三次。阅本日文件。夜阅唐义渠所寄之《湖南阳秋》、王霞轩所寄之《王少鹤诗》、《檆湖十子诗》等书。二更四点睡。

十六日

早,起较迟。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八次,立见者三次。午刻出城,至水西门外送魁将军玉赴四川新任也。旋至莫愁湖吊丧,莫子偲以九月十四死于兴化,柩停该处。观其子之悲痛,不胜感怆。旋进城拜织造,申初归。饭后,坐见之客二次,本署钱子密、曹镜初、薛叔耘等来谈,天已暝矣。夜,黎竹林来谈,因与之围棋一局。本日来文极多,较常增至三倍,草草欲阅一过,而署内之客纷来,江龙三、李健斋、刘康侯各来,先后一谈,阅文至三更后乃毕。其科房之批稿簿,则不能阅核矣。三更一点睡,至四更二点成寐。

附记

强汝询 庚亭

强汝谌 彦吉,五。举人,赣榆教

强汝谔 星源,七,溧阳廪

十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巳末,出门拜客,会晤者七家,吴竹如处谈最久。渠新有次孙之丧,老怀凄冷也。申初归。饭后,坐见之客三次。阅本日文件,天黑甫毕。夜清理数事,批稿簿丛积成林,因眼蒙,竟不敢阅核。闭目背诵《诗经》,改信稿二件。二更四点睡。

十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六次,立见者一次,韩叔起坐最久。午刻核科房批稿簿,未毕。申刻中饭后,复阅核,未毕。张廉卿来久坐,已天黑矣。夜核昨日以前批稿簿,毕,阅本日文件,核本日批稿簿。二更四点睡。

十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刘锦棠来最久。旋见客二次。围棋二局。午刻,洪琴西来久坐。未正见客,小宴,刘锦棠首座,余皆官亲,江龙三兄弟叔侄三人,王昆八兄弟郎舅三人,王瑞臣、李健斋、刘康侯、欧阳仲谐等。席散,已天黑矣。夜阅本日文件,核批稿各簿。二更后,阅霞仙近年所作诗文,渊懿畅达,较昔年已大进。五点睡。

二十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六次。围棋二局。核批稿各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昨夜受寒,本日腹泻三次,常思登厕,而所下无多。阅陶篁村所辑《浙江诗话》。江龙三来一谈。傍夕,静坐片刻。夜核改信稿三件。李健斋、刘康侯、黎竹林先后来谈。二更五点睡,多盖衣被,令极暖,差得安眠。盖老年阳衰之象也。

廿一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十一次,疲困极矣。核科房批稿簿。未正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梅方伯率府县来议狱,谈颇久。阅柳兴恩《穀梁大义述》。江农三来一坐,余旋同至农三室内一谈。夜核咨稿一件、信稿一件,共改五百许字。二更五点睡,梦中小解,竟湿被褥。甚矣,老年衰弱乃至此极!

廿二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四次。日晷极短,已午初矣。出门拜客四家,黄昌期、薛慰农二处谈颇久。归署,中饭后会客一次,钱子密来一谈。写对联六付、寿扁一方。江氏冕三舅母九十寿辰,以白板绫求写扁,亦一奇也。阅本日文件,未毕。傍夕小睡。灯下,又看文件半时许,核科房批稿簿。旋阅《汉书》《司马相如传》、《张安世传》。三更睡。

廿三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二次,吴小轩谈甚久。改信稿二件。围棋二局。午刻,见客二次。中饭,因梅小岩送菜,请幕府梅、任、陈等小酌,申初散。见客二次,唐协和坐颇久。阅本日文件。傍夕小睡。夜核批稿簿,写澄、沅两弟信,约六百余字。近日,接弟信甚密,而余之去函稀疏,深为歉然。纪鸿作文一首,送阅,全无精采,拟就国初名家及《墨选观止》中各选文数首授之,因阅《观止》文二十余篇。三更睡。

廿四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三次。至内室一谈。又坐见之客四次,立见者一次。核科房批稿簿,未毕。未正出门,至织造庆云峰林处赴宴,同席为穆瑞亭将军腾阿、黄昌期、富桂卿。酉初归,见客一次。傍夕小睡。夜阅本日文件,将批稿簿核毕,改折稿二件,约共改四百字。日短客多,竟不能治一事。夜间,差能料理一两件。剑南诗云:“贴补工夫有夜长。”信矣!而又于目疾大有妨碍,何以善之?三更睡。

廿五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三次,衙门期也。旋又见唐协和,谈甚久。渠自京回,述及京中士大夫多言湖南哥老会系沅弟之旧部,沅弟有庇护之说,听之殊堪诧异。沅弟归里,已阅四年,闭门自饬,不与公事,乃有此等谣言相污耶!旋请人诊脉一次。围棋二局。核科房批稿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至内室一坐。傍夕小睡。夜,曹镜初来,久谈。改信稿三件。二更五点睡。

廿六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曹镜初本日回籍,来此一谈,余亦至渠房一谈。旋出门至南门,拜吴小轩长庆,渠住李忠勇公祠——即李承典也,谈及渠昔年战事。旋至老湘左营,又至中营章合才处一谈,六营营哨官皆至。旋至炮厂拜刘佐禹、马格里,渠备洋酒点心,小饮刻许。阅新作之炮,三十六筒可以齐放,则三十六子同出如倾盆之雨;可以连环放,则各子继出如挝急鼓。又阅放火箭,每箭筒长尺许,圆径寸余,远约三里许。又阅放开花炮。未正三刻归署。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未毕。张啸山、欧阳小岑先后来谈。傍夕至内室一坐。夜阅本日文件,毕。李健斋、刘毅斋来谈,核批稿各簿。三更睡。

二十七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六次,立见者一次。围棋二局。核科房批稿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张廉卿来一谈,钱子密来一谈。上海道禀中,抄内地税单不准出海口复入内地一案,颇多胶葛。细阅一遍,未毕,已天黑矣。至幕府任棣香处一坐。夜将前海口案阅毕,核改一批,旋改信稿九件。三更睡,神气昏惫,如将眩晕之象。睡,久不成寐,略寐即醒,盖衰象迭见也。

廿八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五次,立见者二次。将藩司所呈捐事折细批。围棋二局。核科房批稿簿。中饭后阅本日文件,未毕。李小湖、洪琴西先后来久谈,天已黑矣。接澄、沅两弟信,至内室一坐。灯后,将本日文件阅毕,核折稿一件、信稿五件,约改三百字。温《古诗选》中李东川、李太白等七古。三更睡。

廿九日

  早饭后清理文件。坐见之客四次,立见者二次。将应保应劾之武员开一清单,以便交幕友加考缮单。旋改折稿一件、片稿一件,核科房批稿簿,未毕。子密来一坐。中饭后,将批稿簿核毕,阅本日文件。王笛楼甥来一谈。傍夕至内室一谈。夜,叶亭来一坐。核举劾加考毕,又改片稿一件。清理零件颇多。温韩、欧七古。三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