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请领捐照折 七月十六日

奏为请旨饬部将前请部、监执照颁发，以速捐务而济要需, 恭折奏祈圣鉴事。

窃臣于上年十一月二十六日附片具奏，请饬部查照，凡由臣 经手援本省城工事例上捐者，仍准归入筹饷新例之内，由臣开单 咨部，随时发给部照。此后臣行营所至，如湖北、安徽等省，准 令臣随处劝捐，一律咨部，仍随时发给部照，庶捐生不致观望等 情。于十二月十六日奉到朱批：“该部知道。”钦此。钦遵在案。 嗣于本年二月十五日奏请江西、四川、湖南三省各派大员劝捐, 仍照部定新章，预发空名执照，由各员填给，请饬部颁发空白部、 监二照共四千张，以一千张封发江西，以一千张封发四川，以二 千张封发湖南及臣营。当奉朱批：“户部速议具奏。”钦此。迄今 数月之久，尚未接准部文。六月二十二日传阅邸抄，本年三月初六日奉上谕：“户部奏遵议曾国藩请颁发部、监执照，派员劝捐军 饷一折，着照曾国藩所请，湖南即派署盐道夏廷槌、编修郭嵩春, 江西即派前任侍郎黄赞汤、升用知府朱孙诒，四川即派按察使胡 兴仁、编修李惺，各就地方情形，妥为劝谕，以济曾国藩所带炮 船军需之用。并令各该督抚添派公正绅士，帮同地方官实力办 理。”钦此。恭读之下，始悉臣前奏已蒙谕旨允准，因道途梗塞, 迄未接准部文，亦未见颁到执照。

现在臣与提臣塔齐布一军，水陆共计一万三千余人，月需饷 银六七万两。湖南司库久形支细，即奉谕协济之川、广、江西等 省解款，亦属无多。本省派员筹捐，又因换照无期，不甚踊跃。 目下水陆两军即日出境剿贼，求一月之口粮尚不可得。臣与提臣 万分焦灼，是以专差赍折赴京，即令赴部守领前项执照。合无仰 恳皇上天恩，饬部迅将部、监执照共二千张，封给差兵领回。其 江西、四川各一千张，亦恳饬令设法封寄各该省，以便广劝而济 要需，无任迫切祷企之至。

再，臣自上年八月移驻衡州，即设局劝捐。凡捐虚衔者，俱 借用湖南藩司城工例实收；捐实职者，俱借用筹饷事例实收。嗣 蒙圣慈俞允，准①臣随地劝捐，一律咨部换照。自长沙起行后，臣 又将原奏自刻实收，一体发给各捐生收执，计自上年九月至本年 五月，共捐过三百四十八名，现已造册送部。仍将副实收汇缴, 俟前项空白执照领到时，拟先将现捐各员如数填给，庶已捐者不 稍留难，未捐者益臻踊跃，于军饷不无裨益，合并陈明。

所有专差请领执照缘由，理合专折陈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

朱批：“户部速行查办。”钦此。

115.水师迭获大胜将犯岳贼船全歼折七月十六日

奏为水师迭获大胜，将二次三次犯岳之贼船全数歼灭，恭折 驰奏仰祈圣鉴事。

窃前帮水师于初一日克复岳州，初三日大获全胜，业将各情 形会奏在案。初五日戌刻，向导官何南青探知下游擂鼓台一带有 贼船数百号，恐复乘风上窜，彻夜戒严。初六日卯刻，该营官等 会议，以北风甚劲，与其坐待贼至，不若迎其未至而击之。遂令 左营彭玉麟、右营杨载福前敌，副后营夏銮、先锋营苏胜等二队 策应，营务处褚汝航自领本营督阵。未刻，行至道林矶，遥见逆 舟蜂拥而来。及我军头敌将到，该匪一面开炮抵拒，一面齐卸布 帆，停泊老岸，为以逸待劳、反客为主之计。左、右两营由西岸 占上风攻击，左营战艇驶近贼巢，开炮数轮，转帆稍息；右营连 檣继进，开炮数轮，亦转相稍息；左营复进，如此更番迭战。正、 副后营及先锋营各船分两翼包住，并力向前。浪激烟迷，炮子如 雨。有持花筒烧贼者，有将火罐遥掷贼船者，有手握藤牌跃上贼 船受伤者，有以三板小艇逼近诱贼、反被击中者。虽杀贼甚多, 而我军伤亡亦众。塵战二时之久，胜负未分。

时日将西坠，北风大作，下游贼艘仍复鱼贯而上，计停泊者、 续来者约贼舟五六百号。而我军船仅七十余号，离南津港老营已 逾六十里之遥，士卒竟日未食，若即行收队，该匪必趁势压追,有不堪设想者。该营官等于进退两难之中，出万死一生之策。杨 载福亲驾三板艇穿入贼队，且战且下约三四里许，绕贼之背，截 其来船。轰沉湖北划子三号，船上之贼纷纷堕水。复亲掷火罐、 火球，因风纵火，自下而上，连烧十数船，下游续来之船始行退 窜，上游贼船回顾本营屯聚之处，延烧已遍，烈焰冲天，仓皇失 措,贼阵遂乱。

彭玉麟见五彩画龙三桅船，知系贼目，冒险冲入。该匪攒炮 轰击，兼放火箭，彭玉麟颈后及左手右腿三处受伤，哨官秦国长 中炮阵亡。彭玉麟犹裹创力进，竟夺其船。船中搜得龙袍、龙帽, 上绣金字伪衔，铺陈华丽，金碧荧煌，乃伪北王韦正之兄之座船, 贼中称为国宗兄，臣国藩前经密奏者也。时褚汝航麾旗督战，拦 腰截击。复遇画龙巨舰，遂作擒贼擒王之计，急起直追，枪炮环 击。该匪势不能支，上岸狂窜，落水者无数，其船遂为所获。并 获伪印一颗，查系伪丞宣林姓座船。其装饰与韦逆之船相等。

夏銮率哨官欧阳春往来冲击，枪毙伪十三检点黎振辉。该逆 向眇一目，屡次上犯湖南，匪党败窜之时，该逆犹持刃督战，竟 被歼旃。后营哨官守备罗管全、把总吕镇往来夹击，轰毙伪丞相 曾姓，夺获伪印一颗。时各营奋力合攻。上岸之贼，如蚊缘墙; 扑水之贼，如凫逐浪。余皆自投烈焰，烧毁无遗。

是日，自未至戌，塵战数时之久。晚间仍在罗山对岸扎营。 约计烧船四百余号，其得脱者仅数十号耳。毙贼约二千名，生擒 百二十余名。夺船二十余号，内有长龙战船一只，大炮十四位, 绣字北殿右四承宣金龙冠一顶，殿前正丞相龙帽一顶，功勋北殿 右二承宣龙帽一顶，北殿右四承宣黄帽二顶，功勋南殿左一指挥 帽一顶，功勋南殿左参护帽一顶，承宣将使紫金冠一顶，北殿承 宣绣龙风帽二顶，各绣伪衔于冠上。五色缤纷，侈丽无匹。内有十四龙金冠一顶，鑿金为字，制尤僭妄。又黄缎伞三把，绣龙黄 马褂二件，黄羽绫马褂一件。画龙宫扇六把，红黄绣龙桌围二件。 龙袍一件，蟒袍一件，承宣补褂一件，团龙补服圆领袍一件。大 红缎靴三双，黄缎鞋一双。承宣龙印一颗，丞相龙印一颗，印匣 均用黄龙绣袱裹以银叶。其余旗帜、号衣、红巾、黄帽、抬枪、 子药、刀矛、马匹之属，合计千余件，不能悉载。此初六日大获 全胜之实在情形也。

臣国藩正拟会折飞报，于抵岳时拜发，随于十五日巳刻到岳。 据各营官禀称，十四日午初，该逆在城陵矶下游埋伏小划二百余 只，匪党皆上坡藏匿；其罗山对岸之夹洲一带湾船约千余号，沿 岸筑有炮台；城陵矶以上，一字排列战船数十号，意欲以小艇诱 我军深入，然后伏舟齐起，迎头抄尾，计甚狡毒。时提臣塔齐布 陆营驻扎岳州北门外五里许。褚汝航先期禀商，预备水陆夹击, 随率杨载福、彭玉麟、夏銮等鱼贯而行。舟过城陵矶，该匪以为 中计。伏匪正欲上船抄尾，不期树林内号炮一声，提臣陆路伏兵 四起。该匪纷纷上船，水军分途迎击。该伏匪复窜上坡，有陆兵 截杀者，有乱挤落水者。该逆见伏船已破，心遂忙乱。我军乘势 挤进，候补千总张世基燃烧贼船一只。时罗山一带上驶之贼船约 一千五六百号，见火起，即行折回，复被我军趨烧。而该匪战船 犹横阻江心，开炮抵拒。候补把总欧联彪奋斩红衣长发老贼一名。 右营哨官秦国禄复夺得快蟹贼船一只，上有洋炮十一位，即前此 靖港败仗所丧失者也。后营哨官罗管全手挺长矛，跃入贼船，杀 毙长发贼数名。左营各哨官并力抛掷火罐，延烧贼船十余只。褚 汝航座船与贼舟仅离寻丈，被一炮伤勇三人，立毙其二。各勇愈 愤，开炮愈密。贼正思退，有蓝油匪船一只，上插大黄旗，载悍 贼百许人，被我军三板七号、长龙四号攒炮围击。该匪纷纷扑水,仅剩七名。欧阳春见剩匪无多，急欲跃上贼船，被贼抛一火蛋, 反将我军长龙船延烧。欧阳春等情急，势欲扑水，各三板竭力抢 救，而蓝油匪船竟得乘空逃出，其余贼船亦皆下窜。时已昏黑, 未便穷追，水陆各营，均即收队。三更后，水军回泊南津港。总 计烧贼船三十余号，夺贼船七只，轰毙、溺毙、歼毙约三四百名， 生擒三十五名。

此二次该逆从武汉下游分起上犯，誓争岳州，仍处处埋伏, 纯用诈谋。幸仗皇上天威，屡战屡捷，以少胜多，歼毙大头目数 名。各将士非常奋勉，当酷暑塵战之际，每出队，俱用长巾渍水 围绕心窝，驰骋烈日之下，随渍随干，辛苦万状，伤亡亦复不少, 然士气终不稍挫。营务处兼正后营道衔山西即补〈知〉府褚汝航, 躬亲督阵，胆力俱壮。前次已保升道员即选，此次应请赏加运使 衔。副后营升用同知夏銮，带勇策应，甚合机宜。前次已保同知 即选，并请赏戴花翎，此次应请赏加运同衔。左营即选知县彭玉 麟，裹创陷阵，誓不与贼俱生。前次已保同知衔，并请赏戴花翎。 此次应免选知县，以同知归部选用。右营升用守备杨载福，绕出 贼后，乘风纵火，初六日之战甚得其力。前次已保都司即选，并 请赏加勇号。此次请免补都司，以游击留于本省遇缺即补。向导 官蓝翎军功何南青，侦探得实。前次已保主簿选用。此次请免选 主簿，以布政司照磨归部即选。其余出力员弁兵勇，请由臣等核 其劳绩最著者，开单吁恳皇上恩施，以示鼓励。哨官六品军功秦 国长，前数次打仗出力，拟保千总。此次击贼阵亡，深堪悯恻。 合无仰恳皇上逾格天恩，准照千总例给恤，以作士气而慰忠魂。 其各营伤亡兵勇，现饬查明照例办理。

所有水师迭获大胜各缘由，谨会折由驿六百里驰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遵行。谨奏。

116. 附录明谕水师再胜应乘势直捣武汉并奖恤出力诸员闰七月十二日

为恭录事。

四年闰七月十二日，准兵部火票递到咸丰四年七月三十日内 阁奉上谕：

骆秉章、塔齐布、曾国藩奏水师迭获大胜，将犯岳贼船 全数歼灭一折。湖南岳州府城克复后，复有贼船数百号，由 擂鼓台乘风上窜。七月初六日，经候选道褚汝航督同同知衔 即选知县彭玉麟、即补都司杨载福等带兵迎击。行至道林矶 地方，遇贼船蜂拥而来。我军左右两营更番接战两时之久, 杀贼甚多。时北风大作，下游贼船续到五六百号，与我军相持，势甚危急。杨载福驾三板艇直穿贼队，绕出贼船之背, 截其来路，轰毁贼船三只，逆匪纷纷堕水，复因风纵火，连 烧十数船，下游续来贼船始行退窜。其上游贼船回顾屯聚之 处，烈焰延烧，遂各仓皇失措。伪检点黎振辉当被即选同知 夏銮枪毙，伪丞相曾姓亦被守备罗管全、把总吕镇开炮轰毙, 余匪上岸扑水，分头狂窜。其逃避不及者，悉被烧毙。统计 焚毁贼船四百余号，毙贼二千余名，生擒百数十名，夺获贼 船二十余只，并风帽、马褂、伞扇及枪炮、铅药、刀矛、旗 帜等千余件。十四日，逆贼复于城陵矶下游埋伏船二百余号, 匪党上坡藏匿；其罗山对岸之夹洲湾船约千余号；城陵矶以 上排列船数十号，欲诱我军深入。褚汝航先期禀商塔齐布水 陆夹击，遂率杨载福等督兵直过城陵矶。该逆正欲抄截，而 我军陆路伏兵四起，水军复分途迎击，贼众大溃。其罗山贼 船，被我军放火焚烧，犹复开炮死拒。候补把总欧联彪手刃红衣长发老贼一名，罗管全持矛跃入贼船，杀毙长发贼数名, 各兵勇乘势攒击，余贼悉皆下窜。统计烧毁贼船三十余号, 夺获贼船七只，毙贼三四百名，生擒三十五名。

逆贼自岳州克复以后，尚复迭次回扑，竟存窥伺。经我 军复加痛剿，洵足以寒贼胆。着塔齐布、曾国藩乘此声威, 迅督水陆各军东下，直捣武汉，尽歼群贼。

至此次接仗获胜之候选道褚汝航，躬亲督阵，胆力俱壮, 着赏加盐运使衔。遇缺即选同知夏銮，带勇策应，颇合机宜, 着赏加运同衔。同知衔即选知县彭玉麟，裹创陷阵，奋不顾 身，着以同知归部选用。即补都司杨载福，纵火烧贼，极为 出力，着以游击留于本省，遇缺即补。候选主簿何南青，着 以布政司照磨归部即选。其余员弁兵勇，着骆秉章等择其尤 为出力者，核实保奏。阵亡之六品军功秦国长，着照千总例 赐恤，以慰忠魂。该部知道。钦此。

117. 附录廷寄水师获胜除扼防岳州外 即会合各方兵力东下武汉闰七月十二日

为恭录事。

本年闰七月十二日，准兵部火票递到军机大臣字寄一 湖南巡抚骆秉章、湖南提督塔齐布，传谕已革前礼部侍郎曾国藩： 咸丰四年七月三十日奉上谕：

骆秉章、塔齐布、曾国藩奏贼船两次复犯岳州，水师迭 获胜仗一折，已明降谕旨，将出力各员奖励，阵亡之秦国长 议恤矣。贼匪迭犯岳州，其意企图扼我重湖之险。塔齐布、 曾国藩等派水陆员弁，均能奋勇出力，迭次获胜，贼胆已寒。 正可乘此声威，顺流东下，以期节节打通，直达武汉。此时沿江一带贼船鳞比，我水军师船既已进击至城陵矶下，与荆 州官兵声势已相联络。本日据官文奏，石首县之调弹〔弦〕 口、监利县之白螺矶，已有派防兵勇二千余名，并魁玉、杨 昌泗所带官兵二千名。又有川勇一千名暂驻沙市，以为后路。 如该提督等乘胜进逼，则荆郡兵勇亦可乘势下击也，已有旨 谕知官文。该提督等如需此项兵力会剿，即与官文妥速商办。 原奏内称“与其坐待贼至，不若迎其未至而击之”。所奏甚合 机宜。不独擂鼓台一战，即楚省全局，皆应如此办理。该提 督等既能见及于此，即着迅速督兵前进，沿江攻剿，毋令坐失事机。武昌既为贼踞，其通城、崇阳一带是否梗阻？塔齐 布陆路官兵能否即由此路前进？若能从此进兵，直攻武昌之 背，水师顺流而东，肃清江路，杨需所带兵勇直捣汉阳贼巢, 则我兵愈众，贼势愈孤，楚省贼踪当可渐就扫荡。

至塔齐布、曾国藩督率水陆官兵全赴下游，岳郡为南省咽喉，且衡州、长沙两厂接济船炮，皆须由该郡出湖，不可 无得力兵勇择要扼防。前有旨令骆秉章饬令胡林翼督带练勇 前往防剿，着即迅催该臬司赴岳，扼要严防，为塔齐布、曾 国藩后路接应，断不可令下窜贼匪又复乘虚绕越上游，致东 下之师有后顾之虞，是为至要。将此由六百里加紧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118. 水师失利镇道员弁同时阵亡陆营 旋获胜仗折七月二十-日

奏为水师失利，镇、道员弁同时阵亡，陆营旋获大胜，恭折 奏闻仰祈圣鉴事。

窃初三、初六、十四等日水师连获胜仗，业经驰奏在案。臣 国藩偕镇臣陈辉龙于十五抵岳。时贼虽屡败，尚盘踞城陵矶下游 一带，又将汉口贼舟数千倾巢上犯，连檣数十里，出没无常。陈 辉龙即欲亲督广东水师四百余员名，于十六日出队进剿。臣国藩 以大队甫到岳州，必须相机渐进，嘱缓其行。臣塔齐布亦劝其稍 缓。陈辉龙谓自四月下旬到楚，因船炮未齐，坐糜饷项至两三月 之久。启行后，复守风耽搁，焦灼难名，急思杀贼自效。且水陆 官军宜先扼城陵矶，以固南省、西川门户。若不乘胜急剿，使贼 占踞此地，剿办愈难。其持论不为无见。褚汝航、夏銮亦俱怂恿, 并请随同进剿=臣国藩因陈辉龙在水师营伍四十余年，老成练达, 必能相机而行。且褚汝航等屡胜之将，每论战守，皆合机宜，当 不至于贻误，是以未经阻止。是晚，仍函商该镇，嘱以下游水急, 进易退难，如遇南风，不必开仗；且沿江港汉，虑有埋伏，获胜 后仍勿穷追等语。镇臣函复，亦深以为然。并知会提臣，预拨陆 路兵勇策应。

十六日辰刻，陈辉龙自坐拖罟，督率所部前行。褚汝航、夏 銮分坐战船继进。李孟群尚未到岳，其前队广勇先到者，亦随陈 辉龙会剿。左营彭玉麟、右营杨载福，均酌拨长龙、三板，借作声援。时风色尚平静，行至城陵矶，正遇该逆出队上犯。该镇、 道等排阵合攻，枪炮齐发，轰毙贼匪数十名，烧毁贼船数只，贼 即下窜，游击沙镇邦炮船乘胜跟追。陈辉龙见风势愈大，即插旗 收队。因恐沙游击头船有失，又复督催拖罟赶往救护。船身重大, 胶浅于旋涡激流之中。该逆见拖罟胶浅，即时蜂拥而来；旋湖港 伏船亦出，并潜由西岸迤通而上。复有逆贼数百人，在岸上护纤 夹攻。广东弁兵之船与广西何越斑等之船均奔往救护，又被风横 吹而下，互相拥挤，枪炮难施。当被贼船拥近，兵勇陷入重围， 不能进退，被贼戕毙多名，余皆凫水逃生。陈辉龙、沙镇邦均即 阵亡。褚汝航等见陈辉龙危急，义不独生，驰往拼救。无如贼势 益众，我军势不能支。褚汝航手刃数贼，夏銮与贼交锋，均被重 创，落水殉难。广东署千总何若洋、广西带勇候选府经历唐並, 一同遇害。维时提臣陆营虽出队至城陵矶，因隔港不能飞越，无 从救援。各战船有冒死突回者，赖前营及左、右二营以三板艇断 贼尾追；行至城陵矶，又得陆营接应，始获保全。计陈辉龙一营 船炮尽失；褚汝航、夏銮二营失去快蟹四只，三板六只；李孟群 一营失去快蟹四只，波山艇一只，长龙二只，三板四只；惟彭玉 麟、杨载福完全无恙。此十六日水师失利之实在情形也。

臣国藩与陈辉龙等经营数月，昼夜赶办，每船器械至百余件 之多。一旦损失将半，伤心陨涕，愤恨何言！十七日收集散亡, 点存炮械，一面飞催省城所造三板等船，以资添补。

十八日卯刻，臣塔齐布亲督陆营出队。适逆匪三千余人由城 陵矶舍舟登岸，思欲踞险扎营，并分三股来扑。我军亦分三股迎 剿。臣塔齐布匹马当先，兵勇奋力猛进，阵斩悍贼十余名，该逆 犹抵死抗拒。中军参将玉山将自制火箭亲点数枝，延烧贼队，贼 势稍却。突有满发长髯大贼目，身穿青纟刍短衫，急起来犯，戳伤臣塔齐布坐马，兵丁黄明魁用矛刺翻。该逆回矛相向，致伤右胁, 众兵一拥向前，登时砍毙。当夺大黄旗一杆，上书伪秋官又正丞 相字样。贼丧头目，始行溃逃。其左右两股，亦被我军截杀四百 余名。该逆见中路已溃，犹欲佯败，以图合抄我军中路之尾。我 军愈杀愈奋，呼声震天，又毙贼匪三百余名。贼始纷纷败北，抢 舟逃窜。复被我军截杀，直追至擂鼓台地方。计共毙歼贼八百余 名，落水死者无数，夺获军械、旗帜、号衣三百余件，生擒二十 三名。此十八日陆路获胜之实在情形也。

伏查山东登州镇总兵陈辉龙，自到湖南以来，造船制械，事 事躬亲，于水师事宜实属阅历有得，每与臣等言及贼势披猖，誓 欲决一死战。此次虽乘胜轻进，而忠勇奋发，大节克全，深堪悯 恻，应请饬部照例议恤。保升道员并加运司衔褚汝航、保升同知 并加运同衔夏銮，自去冬到湖南，经臣国藩委令造船带勇，屡挫 逆锋。湘潭大战，岳州四捷，该员等之功为多。此次又以救护镇 臣，奋勇捐躯，与败不相救者迥别。可否请旨饬部照保奏升衔议 恤之处，出自皇上天恩。广东提标水师右营游击沙镇邦、大鹏协 标右营署千总何若洼、候选府经历唐並奋勇捐躯，均请饬部照例 议恤，以作士气而慰忠魂。其余阵亡弁兵，俟査明分别奏咨办理。

至十八日一战，当逆焰方张之会，立挫凶锋，人心大定。所 有陆战出力之永绥协把总童添云，湘潭案内已保蓝翎守备。此次 冲锋突阵，所向无前，应请免补守备，以都司补用，并赏换花翎。 六品军功周岐山已保蓝翎把总，此次杀贼最多，应请免补千、把, 以守备用，并赏换花翎。抚标兵丁黄明魁，湘潭案内已保蓝翎外 委。此次阵斩贼目，身受重伤，应请免补外委、把总，以千总尽 先拔补，仍赏戴蓝翎。其余出力弁兵，可否容臣等核实开单请奖 之处，出自皇上天恩。臣国藩虽无节制镇臣之责，惟同办一事,未能极力沮止，谋定后进，以致挫失，咎实难辞。应请旨交部严 加议处。

现在水陆关键，以城陵矶、荆河脑为扼要之区。如能防守谨 严，则西可塞由荆入蜀之门，南可截由湖入湘之路。惟荆河以上, 贼踪游奕不少，水师新挫，上下势难兼顾。臣等惟有竭力筹维, 扼守要隘，先清上游，以期速殄逆氛，仰纾圣虑。

所有水师失利、陆军获胜各缘由，谨会折由驿六百里驰奏, 伏乞皇上圣鉴训示遵行。谨奏。

119.附录明谕批复前件并议恤褒奖殉难出力人员闰七月十四日

为恭录事。

本年闰七月十四日，准兵部火票递到咸丰四年闰七月初三日 内阁奉上谕：

骆秉章、塔齐布、曾国藩奏水师进剿失利，陆营旋获大 胜一折。七月十六日，山东登州镇总兵陈辉龙自坐拖罟船, 督率所属水师，迎剿城陵矶下游贼匪；褚汝航、夏銮统带战 船继进，正遇该逆出队上窜。该镇、道等排阵合攻，轰毙贼 匪多名，烧毁贼船数只，贼即下窜。游击沙镇邦乘胜跟追, 陈辉龙督催拖罟船赶往策应。惟时风色愈大，船身胶浅。该 逆蜂拥而来，湖港贼船亦由西岸潜出。广东等处兵船前往救 护，被风横吹，不能上驶。贼船逼近，兵船互相拥挤，兵勇 陷入重围。陈辉龙、沙镇邦均即阵亡。褚汝航等前往救援, 均被重伤，与广东署千总何若洋等同时遇害。

十八日卯刻，贼匪三千余人由城陵矶舍舟登岸，分三股 来扑。塔齐布督兵进剿，匹马当先，兵勇奋力击杀，立斩悍贼多名。中军参将玉山亲点火箭，延烧贼队。突有长发贼匪 拚死前来，戳伤塔齐布骑马，被兵丁黄明魁用矛将该逆登时 刺死，贼始溃散。其左右两股犹敢佯败，以图抄击我军之后。 我兵愈杀愈勇，毙贼三百余名，贼匪纷纷败逃，抢舟窜逸。 复被我军截杀，追至擂鼓台地方。计共歼毙贼匪八百余名, 落水淹毙者无数。

所有此次阵亡之山东登州镇总兵陈辉龙，奋勇杀贼，因 船胶以致捐躯，殊堪悯惜，着交部照例议恤。保升道员运司 衔褚汝航、保升同知运同衔夏銮，屡次督战，迭获胜仗，兹 以奋勇殒命，均着交部各照升衔议恤。广东提标右营游击沙 镇邦、大鹏协标右营署千总何若洋、候选府经历唐显，均着 交部照例议恤。其陆路出力之保升蓝翎守备永绥协把总童添 云，着免补守备，以都司补用，并赏换花翎。保升蓝翎把总 六品军功周岐山，着免补千总、把总，以守备补用，并赏换 花翎。保升蓝翎外委抚标兵丁黄明魁，着免补外委、把总, 以千总尽先拔补。其余出力弁兵，仍着该抚等核实酌保。余 着照所议办理。该部知道。钦此。

120.附录廷寄指斥轻进失利并作善后安排闰七月十四日

为恭录事。

本年闰七月十四日，准兵部火票递到军机大臣字寄——

湖南巡抚骆秉章、湖南提督塔齐布，传谕已革前礼部侍郎曾国藩： 咸丰四年闰七月初三日奉上谕：

骆秉章等奏水师失利、陆路获胜一折。览奏曷胜愤懑! 本日已明降谕旨，将阵亡之陈辉龙等，并陆战出力之童添云等，分别赐恤、奖励矣。我兵克复岳州，水师迭获胜仗，方 冀乘势东下，直捣武汉贼巢。该提督等虽经屡胜，仍当于锐 进之中，力图万全之策。乃因轻进失利，致镇、道阵亡，失 去炮船甚多。虽塔齐布陆路获胜，究属得不偿失。曾国藩系 在水路督战，于陈辉龙出队时不能详慎调度，可见水上一军, 毫无节制，即治以贻误之罪，亦复何辞？惟曾国藩前经革职, 此时亦不必交部严议。仍责令督饬水师将弁，奋力攻剿，断 不可因一挫之后，遂观望不前。陈辉龙现已阵亡，所有师船 必须派员统带。李孟群丁忧，现在留于军营，即补游击杨载 福屡次打仗出力，即可派该管带各船。本日复寄谕叶名琛, 拣派水师得力镇将二三员，前赴曾国藩军营，以资调遣。省 城所造三板等船，着骆秉章迅速催赴岳州，毋稍延缓。城陵 矶、荆河脑既为水陆扼要之区，亟应严密防守，杜其纷窜之 路。塔齐布仍督饬将弁兵勇乘胜进剿，以期水陆夹攻，迅殄 丑类。并随时知照官文、杨需一体截剿，毋令贼匪纷窜为要。 将此由六百里加紧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121.李卿穀请恤片七月二十-日

再，臣国藩前经咨调广西平乐府知府升用道李孟群，招募广 西水勇一千名来楚协剿，曾经奏明在案。该道在广西屡著战功, 深悉贼情，于六月初六日督勇到省。其时适闻武昌再陷，该道之 父李卿穀方署湖北臬司，即知其万无生理，因道途梗塞，未得确 信，不敢发丧。该道忠愤郁结，焦急难名，昼夜赶办船炮，以期 迅速出征，为报仇殄逆之举。臣国藩于七月初六日起淀，该道即于初八日成行。十五日舟次万石湖，据逃出家丁冠升来报，具述 该署臬司殉难情形。该道始得发丧成服。十六日抵岳州，赴臣国 藩行营具禀称：

“窃职父系河南光州举人，由大挑分发四川，历任长宁、金 堂、华阳等县知县。在泸州知州任内，保送引见，简放云南临安 府知府，浴升今职。本年正月，逆匪围攻鄂省，职父兼署臬司, 带兵在保安门①守御，昼夜焦劳，须鬓全白。嗣因饷尽援绝，时时 以忠义激励众心，并请出巣仓谷，改铸京铜，人心赖以复固。五 月内寄来家信，有竭力待援、城亡与亡之语。嗣后贼匪攻围日急, 五月二十八日，官兵出城接仗失利，六月初二未刻，贼遂攻陷东 门 其时有以抚、镇均已出城，劝令下城随出者。职父感愤涕零, 誓以死报、从容回至行署，焚香冠带，望阙叩头，随即遣散从人, 投池尽节。父妾高氏，随同殉难。特恳据情转奏，吁请赐恤，以 慰忠魂。再，职惨遭大故，例应丁忧回籍。惟国仇家难，愤激填 膺；且武昌一日不复，父骨一日难收；惟有寝苫枕戈，随同大军 进剿，以期奔丧收骨，返葬故里。惟是昏愁余生，恐滋贻误，恳 将前营统领官另行遴委，俾得墨经从戎，竭诚自效。”等语。

伏查湖北粮储道署按察使司李卿穀，由县令起家，历著循声。 当饷尽援绝之时，以身殉城，克全大节。既据伊子呈请转奏，不 敢壅于上闻。合无仰恳皇上天恩，准照臬司例赐恤，庶足以申明 与城存亡之义。至李孟群应回籍丁忧，但该道忠勇愤发，为军中 必不可少之员。况家国之仇，切迫思报，亦不忍一日置身于事外。 应请饬令该道从权统领，以专责成。

所有该署臬司殉难捐躯及伊子留营剿贼各缘由，谨附片奏闻请旨。

122.附录明谕 答李卿穀请恤

咸丰四年闰七月初三日内阁奉上谕：

曾国藩奏湖北道员殉难，恳请恩恤，并请留丁忧知府各 等语。前署湖北按察使督粮道李卿穀，带兵守城，备极劳瘁。 迨贼陷武昌，该道感愤，投池尽节，洵不失城亡与亡之义。 其妾高氏，亦随同殉难，殊堪悯恻。李卿穀着加恩照道员例 从优议恤。伊子广西平乐府知府李孟群，现在丁忧，着准其仍留军营带勇剿贼。该部知道。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