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五年四月五月奏疏

272. 奏水师小挫一次小胜二次五月十三大战获胜折五月二十-日

奏为水师小挫一次,小胜二次,五月十三日大战获胜,恭折 奏祈圣鉴事。

窃臣国藩于三月十三日自江西省城登舟,在吴城驻扎半月, 饬令前队进扎南康府城。四月十三日,臣国藩移驻南康,前队战 船进泊青山地方。

南康之为府,前有彭蠡,后有匡庐,背山面湖,去罐子口四十里。自罐子口而上,由都昌以达于饶河,为东鄱湖;由潴矶①以 达于吴城,为西鄱湖;自罐子口而下直至府城,为宫亭湖;自府 城以下为土目、屏峰、青山、姑塘、鞋山等处,凡九十里而至湖 口县。南康之与九江,中仅隔一庐山。山北为符郡,山南为康郡。 下游青山、姑塘及湖口对面之灰山,皆庐山之支麓也。我水师老 营驻泊南康,下则攻湖口之贼,冀欲力破此关;上则防都昌之贼 掳船而袭我后路。四月十九日,青山前队水军萧捷三、邓翼升、 孙昌国等方在操演之际,该逆已由姑塘扬帆上犯,约炮船百余号, 小划数十号,雁列而来。其船亦快蟹、长龙、三板之类,长短大 小尽仿我军制法。桨枝之密,炮位之备,旗帜之鲜明,一一效法 我军,视去年之贼炮船无多、水战较钝者迥不相同。我军弁勇见 之,不觉惊骇。与之接战,轰炮数轮,该逆自西岸斜行而上,渡 至东岸;我军亦斜行东渡,排炮攒击,塵战两时。该逆忽出小划 数十,沿西岸而下,将及青山,我战船皆在东岸力战,青山驻扎 之所,仅有雇坐民船数号,例不出队,致被焚夺。该营坐船既失, 东岸战舟亦稍忙乱,无心恋战,仓卒收队。该逆追逐十余里,我 军船驶回上游,至火焰山扎泊。此十九日水师三营接仗小挫之实 在情形也。

二十一日,臣国藩以都昌尚有陆贼,恐其掳船来袭,有上下 夹攻之患,派定湘营何启长前往搜剿。二十二日抵马家堰。该逆 匪装运辎粮船只一百余号,见官军忽至,扬帆疾走。各哨奋往力 追,围绕焚烧,无一存者。嗣至徐家埠,复烧贼船五十余号。又 至都昌城下,烧贼船一百余号。何启长偕护都司李逢春入城,谕 令百姓剃发。又上至土塘,烧贼船四十余号。合计焚烧大小船三百有余,皆该逆掳以运粮接济湖口者。夺获短刀十九把,生擒长 发五名,被焚溺水者数十名。二十四日收队,仍泊南康。五月初 八日,闻逆匪复在都昌掳船掳粮,又派孙昌国前往搜剿,毁船二 十余号,其新掳者,呼百姓而还之。此都昌等处搜烧贼掳民船, 两次小胜之实在情形也。

五月十三日,我军派船九十余号至青山一带放哨,适值贼船 自姑塘扬帆上犯,我军停棹小泊,观衅而动。该逆复用十九日之 故智,自西岸斜上,渡至东岸,队伍整齐,气势骁悍。我中营贺 虎臣、定湘营何启长带船三十余号,渡至东岸迎敌,而留萧捷三、 陈炳元、邓翼升三营各船于西岸,将欲抄贼之尾。该逆全力扑我 东岸两营,千炮对轰,力几不支,哨船间有退者。贺虎臣、何启 长挥旗苦战,该逆稍却。又见西岸各营来抄其尾,贼舟即回注西 岸,攒炮对击,麋战两时之久,群子雨落,伤贼约计三百人,西 岸之贼败北,东岸之贼亦败。是日巳刻,臣国藩闻下游接仗,鉴 于四月十九日之失,派都司孙昌国及各营添船六十号驰往接应, 风顺水溜,片刻行三十余里。当东岸贼败之际,我接应之船恰至, 该逆眩乱失措,我军列炮环攻,追奔二十余里,至鞋山以下,烧 毁贼船三只,始行收队。此十三日众船大战获胜之实在情形也。

伏查该逆去年专恃民船数千,震眩耳目,其能战者不过战船 数十号、小划数百号而已。十月间,始闻其在安徽修造炮船,操 习水战,曾经臣等奏明在案。不谓数月之久,遽已操练成熟,枭 悍异常,为我军所惊骇。幸赖内湖水师多久经战阵之士,将弁屡 受天恩,感激思报,十三日之战,萧捷三等慷慨誓众,期与该逆 决一死战。仰仗天威,幸获全胜。所有出力员弁,吁恳天恩容臣 等择尤保奖,伤亡兵勇,查明照例办理。

所有内湖水师近日接仗情形,恭折由驿驰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施行。谨奏。



273. 塔齐布罗泽南两军未克会剿缘由五月二十一日

再,五月初二日准兵部递到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四月十四日 奉上谕:“塔齐布攻剿九江,近日情形未据奏及,岂为贼氛阻隔, 竟不能声息相通耶?并着随时奏报,以纾悬系。”等因。钦此。

伏查臣国藩前在江省月余,隔日与臣塔齐布通信一次。自至 吴城、南康,每日与臣塔齐布通信一次。九江与南康仅隔一庐山, 臣等二人屡次约会,匹马相见。因得城之贼时时窥伺,意欲扑我 陆营,湖口之贼时时窥伺,意欲扑我水营,故臣等二人皆不敢远 离营盘,虽相距仅数十里,而彼此不得会晤。两地寸心,同深焦 灼。得城之贼,每次出队扑营,臣塔齐布辄出队邀击,小有斩获, 毙贼数人或数十人不等。近日贼船由上游驶下者甚多,湾泊潯江, 声言大举扑我陆营。臣塔齐布日夜严防,务保无虞。若能趁该逆 出巢大战,乘势破城,则尤所甚愿也。

至宁绍台道罗泽南一军,自克复广信府城后,闻贼匪大队屯 聚景德镇,罗泽南驰赴景德追剿。该逆又由祁门、婺源窜扰徽州 等处,浙江巡抚臣檄调罗泽南往徽会剿。臣等以此军去徽太远, 声势阻隔,饷道难通,飞饬罗泽南仍回饶州、都昌,与水师会攻 湖口。方拟俟罗泽南军至湖口东岸,不特可与水师会合,并可与 九江陆营联为一气。三路合师,军威无难复振矣。乃忽于十七日 准江西抚臣陈启迈咨称,义宁州失守,省城震动,飞调罗泽南回 省,以固根本等情。是罗泽南之师,仍不能由都昌进剿湖口。东 岸既无陆兵,则水军之孤悬可虑,三路之会合无期,事机未顺,处处牵制。当二月调罗泽南赴饶州之时,实不料数月之久,尚未能绕岀湖口也。

所有臣塔齐布陆军在混昼夜严防,及罗泽南一军不克会剿湖口缘由,理合附片具奏,仰慰圣虞。谨奏。



274.附咨文咨塔齐布骆秉章陈启迈六月二十八日 (转录明谕水师获胜准将出力员弁兵 勇择优酌保并议恤伤亡)

为恭录事。

窃照本部堂于本年五月二十一日,会同贵塔军门恭折由驿具 奏水师小挫一次,小胜二次,五月十三日大战获胜一折。今于六 月廿八日奉到朱批:"另有旨。”又附片奏塔齐布等一军不克会剿 湖口缘由一片,奉朱批:“知道了。”钦此。同日,准兵部火票递 到咸丰五年六月十二日内阁奉上谕:

曾国藩、塔齐布奏水师剿贼迭获胜仗一折。据称,四月 二十一日,经该侍郎派定湘营何启长前往搜捕都昌陆贼,防 其掳船来袭。二十二日抵马家堰,围烧该逆运粮船只一百余 号。至徐家埠,复烧贼船五十余号。又至都昌城下,烧贼船 一百余号。至土塘,烧贼船四十余号,生擒长发贼五名,被 焚溺水者数十名。五月初八日,闻该逆复在都昌掳船掠粮, 又派孙昌国前往搜剿,毁贼船二十余号。五月十三日,我军 派九十余船至青山放哨,适值贼船自姑塘上犯,势甚凶猛, 经贺虎臣、何启长等两营带船渡至东岸迎敌,留萧捷三等三 营于西岸抄贼之尾。该逆力扑东岸,贺虎臣等挥旗大战,贼 势已却,又见西岸各营来抄其尾,贼复回拒,攒炮对击,鏖战两时,〈伤贼约三百人〉①,东西两岸之贼,纷纷败窜。曾国 藩上游接应师船亦同时驶至,该逆迷乱失措,我军列炮环攻, 追奔二十余里,至鞋山以下,烧毁贼船三只。此次内湖水师 奋勇击贼,迭获大胜,所有出力员弁,着该侍郎等择尤保奏, 候朕施恩。伤亡兵勇,着查明咨部议恤。钦此。

相应恭录咨会。为此合咨贵军门、部院,请烦钦遵查照施行。须 至咨者。右咨军门塔〈齐布〉、湖南部院骆〈秉章〉、江西抚院陈〈启迈〉。



275.附咨文咨塔齐布陈启迈骆秉章六月二十九日

(转录廷寄水师获胜后应通筹大局合力会剿)

为恭录事。

窃照本部堂于本年六月廿八日准兵部火票递到军机大臣字 寄一

兵部侍郎衔曾国藩、湖南提督塔齐布、江西巡抚陈启迈:

咸丰五年六月十二日奉上谕:

曾国藩、塔齐布奏水师获胜一折,已明降谕旨,准将出 力人员酌保矣。曾国藩等水陆两军,必须声势联合,方可得 力。自师船阻入内湖,塔齐布一军孤悬无助。现闻贼势猖獗, 而该处又无兵可拨,甚为可虑。曾国藩水师固应速出湖口, 而此时姑塘、青山一带贼船蚁聚,若非剿除净尽,则内患未 除,何以御外?着曾国藩督饬将弁,先将湖内贼船尽力扫除, 方能出江与*齐布会合。至罗泽南一军,为贼牵制,未能即 归九江,着俟义宁剿办得手后,即行调回,与曾国藩、塔齐布等并力会剿。现在塔齐布兵力稍单,总须攻守兼施,不可 稍涉大意,致损声威。此外,江西省有无可调兵勇,并着陈 启迈悉心筹画,酌拨①前往塔齐布军营助剿,以壮声势而挫贼 锋。或先克九江,或先将鄱湖贼船悉数扫除,则水陆两军可 并而为一,庶几逆氛渐就肃清,不致如今日之掣肘矣。该侍 郎等务当通筹大局,谋勇兼施,以副朕望。将此由六百里加 紧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承准此,相应恭录咨会。为此合咨贵军门、部院, 请烦钦遵查照施行。须至咨者。右咨提军门塔〈齐布〉、江抚部院 陈〈启迈〉、南抚部院骆〈秉章〉。


276.奏参江西巡抚陈启迈折六月十二日

奏为江西巡抚陈启迈劣迹较多,恐误大局,恭折奏闻仰祈圣 鉴事。

窃惟东南数省,贼势蔓延,全赖督抚得人,庶几维持补救, 转危为安。臣至江西数月,细观陈启迈之居心行事,证以舆论, 实恐其贻误江省,并误全局,有不得不缕陈于圣主之前者。

已革总兵赵如胜,系奉旨发往新疆之员。上年奏留江省效用, 陈启迈派令管带战船百余号、水勇四千余人、大小炮位七百余尊。 十一月初五扎泊吴城镇,一闻贼至,赵如胜首先逃奔,各兵勇纷 纷兽散,全军覆没,船只、炮械尽为贼有。其实贼匪无多,民间 至今相传仅长发九十余人耳。闻风先逃,殊可痛憾。乃陈启迈入 奏之词,则曰赵如胜奋不顾身,力战终日,其所失船数百余、炮数七百,并不一一奏明,含糊欺饰,罔恤人言。又派赵如胜防堵 饶州等处,正月间败逃三次。贼破饶州,陈启迈含混入奏,不惟 不加赵如胜之罪,并其原定新疆罪名,亦曾不议及,始终怙非袒 庇,置赏罚纲纪于不问。

已革守备吴锡光,系被和春参劾、奉旨正法之员。吴锡光投 奔江西,吁求救全。陈启迈奏留江西效用,倒填月日,谓留用之 奏在前,正法之旨在后,多方徇庇,虚报战功,既奏请开脱罪名, 又奏保屡次超升,又奏请赏给勇号。吴锡光气质强悍,驾驭而用 之,尚不失为偏裨能战之才。至其贪婪好淫,纵兵扰民,在南康 时,军中妇女至百余之多;过樵舍时,将市肆抢掠一空,实为远近绅民所同恶。而陈启迈一力袒庇,颠倒是非。正月二十九日, 吴锡光纵其麾下贵州勇无故杀死龙泉勇一百八十七名,合省军民 为之不平。陈启迈既不奏闻,又不惩办,乃于武宁县囚内取他勇 之曾经犯案者,假称贵勇,缚而杀之,以掩众人之耳目。而众人 愈积愤于吴锡光,道路以目矣。饶州之贼屯聚于四十里街,三月 二十八日,吴锡光攻剿饶州,仅杀贼数十人,此绅庶所共见共闻。 而陈启迈张皇入奏,谓克复饶郡,杀贼三千,焚船百余,吴锡光 与其子侄均保奏超升,即素在巡抚署内管帐之胡应奎亦随折保奏。 义宁州之陷,实系兴国、崇通等处土匪居多,长发尚少,吴锡光 骄矜散漫,仓卒败亡,并非有大股悍贼与之交锋也。乃陈启迈粉 饰入奏,则曰慶战竟日,杀贼千余。吴锡光薪水、口粮较别营独 多,且带勇七百,支领八百人之饷,此陈启迈所面嘱司道总局者, 乃入奏则曰系自备资斧。种种欺饰,实出情理之外。

自军兴以来,各路奏报,饰胜讳败,多有不实不尽之处,久 为圣明所洞鉴,然未有如陈启迈之奏报军情,几无一字之不虚者。 兹风不改,则九重之上,竟不得知外间之虚实安危,此尤可虑之大者也。

臣等一军自入江西境以来,于大局则惭愧无补,于江西则不 为无功。塔齐布驻九江,防陆路之大股;臣国藩驻南康,防水中 之悍贼;罗泽南克复一府两县,保全东路。此军何负于江西?而 陈启迈多方掣肘,动以不肯给饷为词。臣军前后所支者,用侍郎 黄赞汤炮船捐输银四十余万两,奏准漕折银数万,皆臣军本分应 得之饷,并非多支藩库银两。即使尽取之江西库款,凡饷项丝毫, 皆天家之饷也,又岂陈启迈所得而私乎?乃陈启迈借此挟制,三 次咨文,迭次信函,皆云不肯给饷,以此掣人之肘而市己之恩。 臣既恐无饷而兵溃,又恐不和而误事,不得不委曲顺从。罗泽南 克复广信以后,臣本欲调之折回饶州、都昌,以便与水师会攻湖 口。陈启迈则调之防景德镇,又调之保护省城,臣均已曲从之矣。 旋又调之西剿义宁,臣方复函允从,而陈启迈忽有调往湖口之信; 臣又复函允从,陈启迈忽有仍调往义宁之信。朝令夕更,反复无 常,虽欲迁就曲从而有所不能。

二月间,臣与陈启迈面商,江西亦须重办水师,造船数十号, 招勇千余人,以固本省鄱湖之门户,以作楚军后路之声援,庶与 该抚正月之奏案相符。陈启迈深以为然,与臣会衔札委南河候补 知府刘于符董其事。业已兴工造办,忽接陈启迈咨称,江西本省 毋庸设立水师,停止造船等因。臣既顺而从之矣,因另札刘于得 在市汉设立船厂,专供臣军之用。忽又接陈启迈咨称,欲取厂内 船只,交吴锡光新募之水军,又饬令厂内续造十五号,船厂委员 亦遵从之矣。迨船既造成,陈启迈又批饬不复需用。倏要船倏不 要船,倏立水军倏不立水军,无三日不改之号令,无前后相符之 咨札。不特臣办军务难与共事,即为属员者亦纷然无所适从。

数年以来,皇上谕旨谆谆,饬各省举行团练,类皆有虚名而鲜实效。臣所见者,惟湖南之平江县、江西之义宁州办团各有成 效,两省奏牍亦常言之。以本地之捐款练本地之壮丁,屡与粤贼 接仗,歼毙匪党甚多,故该二州县为贼所深恨,亦为贼所甚畏也。 去年义宁州屡获胜仗,捐款甚巨,事后论功,陈启迈开单保奏, 出力者不得保,捐资者不得保,所保者,多各署官亲幕友。陈启 迈署中幕友陈心斋,亦得保升知县。义宁州绅民怨声沸腾,在省 城张贴揭帖,谓保举不公,团练解体;贼若再来,该州民断不捐 钱,亦不堵贼等语。陈启迈不知惨悔,悍然罔顾。迨四月间贼匪 攻围州城,该州牧叶济英迭次禀请救援,陈启迈亦不拨兵往救。 困守二十余日,州城果陷,逆匪素恨团练,杀戮至数万之多,百姓皆切齿于巡抚保举之不公,致团散而罹此惨祸也。

去年四月,塔齐布在湘潭大战获胜,余贼由靖港下窜岳州, 其败残零匪由醴陵窜至江西,萍乡、万载等县并皆失守。万载县 知县李皓弃城逃走,乡民彭才三等或以马送贼,或以米馈贼,冀 得免其劫掠。贼过之后,举人彭寿颐倡首团练,纠集六区合为一 团,刊刻条规,呈明县令李惜批准照办。乃彭才三愚而多诈,谓 馈贼可以免祸,谓练团反以忤贼,抗不入团,亦不捐资,遂将团 局搅散,反诬告彭寿颐一家豺狼,恐酿逆案等语。县令李惜受彭 才三之贿,亦袒庇彭才三而诬陷彭寿颐,朦混通禀。该举人彭寿 颐恨己以刚正而遭诬,以办团而获咎,遂发愤讦告李皓弃城逃走、 彭才三馈贼阻团,控诉各衙门。袁州府知府绍德,深以彭寿颐之 练团为是,彭才三之馈贼为非,严批将李靖申饬。巡抚陈启迈批 词含糊,不剖是非,兴讼半年,案悬未结。今年正月,臣至江西 省城,彭寿颐前来告状。臣以军务重大,不暇兼理词讼,置不批 发。而观其所刊团练章程,条理精密,切实可行,传见其人,才 识卓越,慷慨有杀贼之志。因与陈启迈面商,言彭寿颐之才可用,其讼事无关紧要,拟即带至军营效用。两次咨商,陈启迈坚僻不 悟。不特不为彭寿颐伸理冤屈,反以其办团为咎;不特以其办团 为咎,又欲消弭县令弃城逃走之案,而坐彭寿颐以诬告之罪,颠 倒黑白,令人发指。自粤匪肆逆,所过残破,府县城池,动辄沦 陷,守土官不能申明大义,与城存亡,按律治罪,原无可宽。各 省督抚因失守地方太多,通融办理,宽减处分,亦常邀谕旨允准。 即以本年江西而论,饶州、广信两府失守,鄱阳、兴安等县失守, 陈启迈通融入奏,宽减府县各守令之处分,均蒙谕旨允准c此系 一时权宜之计,朝廷法外之仁,并非谓守土者无以身殉城之责也。 该县令李噌弃城逃走,陈启迈能奏参治罪,固属正办;即欲宽减 其处分,亦未始不可通融入奏。乃存一见好属员之心,多方徇庇, 反欲坐彭寿颐诬告之罪,此则纪纲大坏,臣国藩所为反复思之而 不能平也。

乡民劫于粤匪之凶威,或不敢剃发,或不敢练团,或馈送财 物,求免掳掠,名曰纳贡,此亦各省各乡所常有。其甘心从贼者, 重办可也;其愚懦无知者,轻办可也,不办亦可也。彭才三以财 物馈贼,既经告发,陈启迈自应酌量惩治,何得反坐彭寿颐以诬 告之罪,使奸民得志,烈士灰心?顷于五月二十九日,陈启迈饬 令臬司样光宸严讯,勒令举人彭寿颐出具诬告悔结。该举人不从, 严加刑责,酷暑入狱,百端凌虐,并将褫革参办。在陈启迈之心, 不过为属员李皓免失守之处分耳。至于酿成冤狱,刑虐绅士,大 拂舆情,即陈启迈之初意,亦不自知其至此。臬司悻光宸不问事 之曲直,横责办团之缙绅,以伺奉上司之喜怒,亦属谄媚无耻。 方今贼氛犹炽,全赖团练一法,以绅辅官,以民杀贼,庶可佐兵 之不足。今义宁之团既以保举不公而毁之,万载之团又以讼狱颠 倒而毁之,江西团练安得再有起色?至于残破府县,纵不能督办团练,亦须有守令莅任,以抚恤难民而清査土匪。乃臣驻扎南康 两月,陈启迈并不派员来城署理南康府、县之任,斯亦纪纲废弛 —端也。

臣与陈启迈同乡、同年、同官翰林,向无嫌隙,在京师时见 其供职勤慎,自共事数月,观其颠倒错谬,迥改平日之常度,以 致军务纷乱,物论沸腾,实非微臣意料之所及。目下东南贼势, 江西、湖南最为吃重,封疆大吏,关系非轻。臣既确有所见,深 恐贻误全局,不敢不琐叙诸事,渎陈于圣主之前,伏惟宸衷独断, 权衡至当,非臣下所敢妄测。

所有江西巡抚臣陈启迈劣迹较多,恐误大局缘由,恭折缕晰 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施行。谨奏。

奉到上谕:“陈启迈着即革职,听候新任巡抚文俊查办。该抚到任后,着即将曾所参各情,逐款严查具奏。” 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