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奏疏六

167.附录明谕 王履谦着即革职拿问交曾国藩查办十二月初五日

同日又递到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内阁奉上谕:

王履谦奏,贼匪大股攻陷萧山、诸暨、绍兴府城相继失陷一折。浙江严州等处逆匪,勾通八浆炮船,由临浦攻犯萧山,并陷诸暨。该逆占踞萧山后,即率领大股并力下窜,诸暨之贼,同时入寇,绍兴府城腹背受敌。九月二十九日,贼匪用竹梯爬城入西郭门内,杀死守城兵勇数十名,夺开城门,贼众蜂拥而进。王履谦率民团抵敌,贼众勇单,不能堵御,绍兴府城亦于是日失守。览奏曷胜愤懣!王履谦以在籍大员帮办团练,平时漫无布置,临难仓皇出城,厥咎已无可逭。乃览其折内所称,竟有并无统兵之责,纵欲收集队伍,无奈呼应不灵各等语。饰词委卸,居心尤属巧诈。若照所请,予以严议,尚不足以蔽辜。前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履谦,着即革职拿问,交曾国藩查办。如查有弃城逃避情事,即行严参治罪。绍兴等处文武各员下落,并着曾国藩、王有龄查明,迅速具奏。钦此。

168.附录廷寄 着将王履谦所奏各情查参并饬左宗棠等军速援浙解围十二月初五日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初五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

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奉上谕:

王履谦奏,贼匪大股攻陷萧山、诸暨、绍兴府城相继失守一折。业经明降谕旨,将王履谦革职拿问,交曾国藩查办矣。

严州之贼陷桐庐、富阳后,据王履谦奏:该匪勾通王有龄所用之八浆炮船,将贼渡至临浦,旋由临浦攻犯萧山。提督饶廷选与藩司林福祥,本系统兵防守诸暨一路,嗣将防兵一万余名,全数调赴萧山之义桥等处,仅留老弱残卒不满二千,以致诸暨被陷。调守绍郡之八浆船,在昌安门外焚抢,知府廖宗元调处不善,误受微伤,自此兵民成仇,人心涣散。贼匪攻绍兴府城,该员督团巷战,毙匪多名,因贼众勇单,致被攻陷等语。

王履谦帮办浙省团练,浙东一带是其专责。此次贼犯绍兴,该员一筹莫展,仓皇出城驻扎百官渡地方。据奏有并无统兵之责等语,委过于人,实属居心巧诈。着曾国藩将所奏各情查明,严行参奏。饶廷选、林福详究在何处驻扎?知府廖宗元如何调处不善,以致兵民解体?现在各城文武如何下落?王履谦是否督团接仗,抑系先期逃避出城?均即查明,迅速具奏。原折着抄给阅看。

浙江全省糜烂已极,该大臣务遵历次寄谕,饬左宗棠等军迅入浙境以解省围而维大局,是为至要。将此由六百里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169.附录廷寄 饬委员查勘江西残破被灾地区奏请蠲缓并着查所参哈尔噶尚阿周成民各款十二月十二日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

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奉上谕:

有人奏,江省迭被贼扰,亟宜拊循一折。据称:本年二月间,逆首李秀成率众攻陷吉安等郡,逼近省垣,焚掠愈多,杀害愈惨。七月间,经曾国藩调兵援剿,始将逆匪驱除出境。现在疮痍未复,民困未苏,亟应查勘被扰情形,分别蠲缓等语。着曾国藩遴委公正大员,前往查勘,除完善地方收成丰稔,仍照旧供输外,所有残破处所,及水旱灾区,即着分別重轻,奏请蠲缓,以苏民困。

另片奏:本年七月间,逆匪窜踞丰城县。知县哈尔噶尚阿不肯搭造浮桥,以致官军不能径渡,贼遂将附省乡村市镇恣意焚杀。玩误殃民,实堪痛恨。又,南昌县知县周成民,当贼氛正炽,秋稼未登之际,该县并不稍存体恤,即于七月二十二日开征漕折。并创为逐日加增之例,逾五日增钱若干,逾十日又增若干,逾半月、一月,递增几至一倍。暮夜追呼,民不堪命等语。并着曾国藩按照所参该二员劣迹,确切查明,据实参办。

原折片着抄给阅看。将此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附抄发原参片

再,臣恭读谕旨:“致治之道,必先澄叙官方。”训戒周详,实深钦仰。

查江西本年七月间,逆匪窜踞丰城,蔓延河东、河西两岸。时值鲍超统兵来援,贼即渡河而东,将木排渡船全行拆毀。丰城县知县哈尔噶尚阿,不肯造搭浮桥,以致鲍超一军不能径渡。贼遂将附省各乡村、市镇恣意荼毒,焚毁数万家,掳杀四五万人。该县玩误殃民,实堪痛恨。

又,查江西向来征收漕米,十月开征,至十二月半后始行截止。闻今年七月间,省城戒严,贼氛正炽,小民流离失所,秋稼未登,而南昌县知县周成民,并不稍存体恤,即于七月二十二日出示开征。并创为逐日加增之例,逾五日增钱若干,逾十日又增若干,逾半月、一月,递增几至一倍。既困于贼,复困于官。暮夜追呼,民不堪命。

应请饬下督臣曾国藩,即将该二员实在劣迹查办严参,以为玩视民瘼者戒。臣既有所闻,用敢据实沥陈,伏乞圣鉴。谨奏。

170.附录廷寄 鲍超左宗棠可否并力援浙十二月十二日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帮办军务太常寺卿左宗棠:

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奉上谕:

本日有人奏:浙江附省郡县均为贼踞,杭州省城万分危急,若不赶紧救援,万一有失,江、浙两省使贼联成一片,东南大局更不堪问闻。李元度一军虽已抵浙,兵力不厚,未能取胜。左宗棠驻扎徽州,堵剿宁国之贼,正在吃紧,亦恐难以抽拨。惟鲍超一军,近在江西,兵威卓著。逆匪见鲍超旗帜,即望风披靡。请饬令星驰援浙,速解省围,于大局实有关系等语。浙江绍兴府城有与萧山连被逆匪窜陷之信,并闻杭省无十日之粮,情形万分危紧。瑞昌、王有龄久无报到,悬切实深。昨经寄谕曾国藩,以前饬派援浙省之师曾否拨往,并现在有无侦探确实情形迅即奏闻。

因思左宗棠一军,前经屡谕赴浙,尚未据曾国藩等奏复何时移军前往。其鲍超一军,现在何处?能否即移得胜之师,先其所急,与左宗棠一军并力援浙之处?着该大臣等一并妥筹,迅速具奏,以慰廑系。

正在寄谕间,复有人奏统筹东南军务一折。除黄州业经克复外,其余所陈攻剿机宜,是否于现在军情符合?即着曾国藩将所奏各节,悉心斟酌,奏闻办理。原折着抄给阅看。将此由六百里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附抄发统筹东南军务原折

奏为统筹东南军务全局,请饬各督兵大员,迅图会剿以分贼势而防北窜,仰祈圣鉴事。

窃粤贼现据金陵已十年矣。前提臣向荣督兵,历数年之久,相传懋著战功,实则未收复一城。自三年以后,贼氛窜安徽、河南、江西、福建、浙江等处,甚而回窜湖北、湖南,兼及广东、广西。推原其故,向荣以一旅之师驻守金陵,按兵不动,攻战时少,堵御时多,以至将玩兵疲,终无成效。其余各将臣,才并短于向荣,更不知兵贵神速。贼则声东而击西,我则顾此而失彼,无怪上年全军溃覆,苏、松、常、镇,席卷而空,祸连浙省。夫粵贼今日之势,非小弱也,非仅负隅以自固也。其未遽北窜者,苏省已据,垂涎浙省,浙省可图,则东南财赋之区尽归囊括。由是养精蓄锐,一旦渡江,徐州之匪应之,亳州之匪应之,山东、河南之匪群起而应之,数省之间,将成瓦解。虽有谋臣勇士,恐亦无从措手。

前恭读上谕,命督臣曾国藩统辖四省军务。仰见我皇上念深南服,信任专而事权属矣。臣愚以为曾国藩忠义之心,原非向荣可比,必不至坐视成败。而责任之重,筹画之繁,到处掣肘,所值之时,更有难于向荣者。今楚师虽收复安庆,而贼已窜踞黄州,牵掣我军之后;徽州虽捷,而贼又窜严州,抄在我军之前,畏首畏尾,进退维艰。将欲大军其南下,必责成官文迅将黄州一股立即剿灭,以清后路。左宗棠带兵赴浙,必先据常、玉山要隘,以通江西饷道。会合张玉良之兵,互相夹击,方能一鼓而前。抚臣薛焕,驻守上海,拥兵甚厚,应令其亲督将士,进攻苏州,以断贼添兵援浙之众。如此则浙围或可望解,而大军始得由桐城、舒城进谋收复庐州,与水师杨载福会于东坝,庶江南之门户可得。

然兵有缓速,亦有难易。贼挟江苏之全力以攻浙省,嘉、湖已失,人心震动,其势速而易。我以孤军绕道赴浙,一深入则粮尽援绝。安庆以下,贼匪节节坚守,我军节节进攻,其势缓而难。是曾国藩之大军并不能遽抵金陵,已可概见。既不能遽抵金陵,万一贼谋渡江,其鞭长莫及,更可概见。为今之计,楚师固宜力图收复,而淮、扬一带,尤须处处剿防。江北六合县在天长、甘泉之间,与清江尤近,贼攻之最力,守之亦最力,意在牵掣我军,犹湖北之黄州也。镇江丹阳县上距金陵、句容,下接常州、武进。六年向荣退守丹阳,苏、常赖以保全,上年张国梁战殁丹阳,苏、常因之全陷,其明征也。自苏、常失守,一年有余,江以南,上海之兵并无往攻苏州之事,镇江之兵并无往攻丹阳之事;江以北,扬州之兵、清江之兵,并无往攻六合之事。率皆苟安旦夕,希图贪天之功,又不肯推贤让能以自代。即水师所带艇船,亦不过游弋江面,空耗钱粮,并未闻向对岸日寻干戈,开放枪炮。

至团练一节,署漕臣王梦龄及督办之庞钟璐、晏端书等,并未闻将沿江、沿河团练如何章程、如何布置,详细入告。似此敷衍了事,谓足抵渡江之贼,果谁信耶!岂知长江天堑,只此清、淮数百里尚可为南北之限。咸丰三年以后,曾有防河之议,不知南河日徙,久成平地。江不能防,未见有能防河者也。河臣庚长已贻误于先,尚是捻匪焚掠即去。若粵贼北犯,不堪设想。即将该臣等尽予骈戮,毫无补于国家。应请饬下都兴阿,迅简精兵,首先攻复六合。并着王梦龄由天长进兵,与都兴阿两路夹攻。镇江之兵,则令进攻丹阳以分贼势。其水师各船,亦饬其于对江之丹徒口、小河口、江阴口、福山口各口岸,毁其卡地防具,务使声势联络,贼胆已寒。其清江、蒋坝等处,再饬王梦龄挑选精兵,严加防堵,时与袁甲三会商,合为一气。其沿江、沿河一带险要之处,应饬庞钟璐、晏端书等履勘情形,速将如何章程、如何布置详细具奏。

再,清江裁撤河员,专设重镇,其河滩地亩,跨有数县,如已改作屯田,现在屯兵若干,扎营若干,最为第一要务,并令王梦龄详绘图说奏闻,以便查核。

总之,现在东南制胜之兵,只有曾国藩一路。左宗棠分兵赴浙,亦救援之兵,而非制胜之兵。其他处军情,皆迁就徘徊,并未与交锋力战。夫能战而后能守,今日之急务,全在四路进兵,以分贼势,并饬各路统兵大员,激发天良,亲冒矢石,庶可转危为安。诚使黄州克复,则江以南之兵无牵掣矣。六合克复,则江以北之兵无牵掣矣。又使上海之兵攻苏州,不必即克苏州也,而苏州之贼不及添兵援浙矣。镇江之兵攻丹阳,不必即克丹阳也,而金陵之贼不敢屡窥京口矣。而又江面师船多方以扰之,沿江团练密布以捍之。协力同心,众擎一举,夫而后曾国藩一军乃能中坚直捣,扫穴擒渠。否则各路拥兵观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丑类愈聚而愈多,民财愈捐而愈竭。浙省一去,势必扰及江西;饶州、九江之间一有疏虞,则曾军腹背受敌,安得所向有功?江北又剿不成剿,防不成防,一概视为具文,尽行诿之劫数,是将举东南全局弃之而不惜乎!抑东南糜烂,尚能保西北高枕而无忧乎!相应请旨饬下各督兵大员,整顿军声,克期进剿。其江北防堵团练各事宜,亦即实为举行,不可苟且塞责。仍请饬曾国藩传檄各路,凡杀贼立功、克复地方者,重应上赏;按兵不动、虚糜帑饷者,即加显诛。务期法立令行,云集响应,俾声威由此振作,而寰宇可望

 安。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171.附录廷寄 饬鲍超取道援杭及周凤山援豫剿苗(1)十二月

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大学士湖广总督官文、湖南巡抚毛鸿宾、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江西巡抚毓科:

咸丰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奉上谕:

前因总兵鲍超剿匪得力,谕令曾国藩饬令由江西星驰援浙。兹据庆端奏,浙江省贼势披猖,杭州危急,总兵鲍超现经曾国藩派令进攻宁国,请饬该总兵即由於潜、昌化取道援杭。并称前任总兵秦如虎现已到营。该总兵于湖南兵勇较为熟悉,请饬调镇筸官兵一千名交千总马朝龙管带赴浙,即归秦如虎统带,以资攻剿等语。浙江至绍兴府城失守后,贼众十余万围攻杭州,情形危急。其由衢州等处赴援官兵,急切均难抵省,鲍超既经曾国藩派赴宁国,去杭最近,着即饬该总兵统率所部,由於潜、昌化取道,星夜驰赴杭城,力解城围,毋稍迟误。浙省全体糜烂,但能省城无虞,则其余郡邑尚可徐图恢复。事关东南大局,谅该大臣必能先其所急,妥为调度也。湖南镇筸官兵素称骁勇,着官文、毛鸿宾斟酌情形,调派一千名即交千总马朝龙管带赴浙,交秦如虎统领,以期得力。其应需粮饷,并着宽为筹备。左宗棠是否业已督兵入浙?并着曾国藩迅催前进,一面复奏。前谕毓科饬令道员刘于浔等带兵援浙,着毓科飞催前进,毋任逗留。

再据严树森奏,苗练图扰豫疆,势渐延蔓,已飞咨官文,饬令副将周凤山招集旧部三千人赴豫等语。苗沛霖叛练图扰河南南路,该省兵力不敷剿办,严树森前饬副将周凤山招其旧部赴豫,即着官文严饬该副将,将旧部湖南弁勇三千人,克日招集起程,取道信阳,将土匪节节扫荡,进扎光、固,听候严树森调遣,毋稍迟误。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

(1)

  nbsp;此件据曾氏家藏手抄本《上谕廷寄补钞》补入。原件缺收到日期。

172.附录廷寄 着曾国藩等筹画援浙力保杭城等事十二月十九日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十九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帮办军务太常寺卿左宗棠: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初五日奉上谕:

前因浙江严州、绍兴等城先后失陷,杭州、宁波危急,迭经谕令曾国藩速筹援浙之师,并谕令左宗棠取道三衢与李元度之军星驰赴杭,力解城围。兹据薛焕奏称:宁波府城已于十一月初八日失守。绍兴所属各县,均被贼踞。现在掳掠钓船,为纵横海上之计,杭城被围四十余日,贼匪实有数十万之多。张玉良赴援省城,炮伤殒命。该逆坚筑木城数十里,内外不能通气。前由上海雇船从鳖子亹入江,运送军粮炮火接济杭省,因十城门均有贼营阻隔,不能运入。城中兵民,无从得食,势难持久等语。杭城危急万状,设有疏虞,大局何堪设想?曾国藩节制四省,责无旁贷。前经谕令筹拨楚师援浙,尚未据该大臣复奏。着即懔遵前旨,迅速派调,并将布置情形,速行驰奏,以慰廑念。

前据庆端奏:左宗棠已行抵广信。此时谅已入浙,着即会合李元度一军星驰赴杭,力保危城,毋稍迁延。

至鲍超一军现驻宁国,距杭州省城较近,若由广德州取道入浙,既可径援杭城,兼可分援湖郡,或径由徽郡取道於潜、昌化进援杭城,并着曾国藩饬令该总兵相机办理。此时浙省遍地逆氛,自应先其所急,曾国藩务即饬令鲍超星夜援浙,以顾全局。

至宁波一带,前已谕令庆端将派援浙省兵勇及粮饷、铅药,由海道驶赴该处助剿。着左宗棠于杭城解围后,分兵接应,力图克复浙东各城,毋令久踞。

现在浙省被贼蹂躏,几无完区。东南半壁大局,关系匪轻,应如何添兵援应,迅扫贼氛,该大臣等谅能统筹全局,不至贻误事机也。将此由六百里加紧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173.附录廷寄 有人奏请三路克复苏常着曾国藩妥筹进剿机宜十二月十七日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十七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帮办军务太常寺卿左宗棠: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初一日奉上谕:

有人奏:苏、常沦陷逾年,请亟图克复等语。据称:自上年四月苏、常失守以后,人心迫切以待救援。薛焕株守上海一隅,不能进取。倘再需之岁时,贼与民习,更恐滋蔓难图。曾国藩现据金陵上游,军威方盛,贼将悉精锐以迎拒,苏省之守必虚。请饬左宗棠移援浙得胜之师,取道嘉兴,另派良将取道太湖,与薛焕上海之师分路攻苏,力图恢复等语。

苏、常为东南财赋之区,久沦于贼。曾国藩驻兵上游,原期克复金陵后再图苏、常。惟迟之日久,而财赋之区糜烂,益不可问。原折所称左宗棠一军抵浙得胜后移兵由嘉兴进攻,另派一得力之将由太湖进攻,加以薛焕由上海进攻为三路之兵,是否可以照行之处?着迅速妥筹办理。该大臣等洞悉兵机,惟当及早通筹全局,荡平东南半壁,迅奏肤功。所有现在布置情形及进剿机宜,即着妥筹议奏,以慰廑念。原折着抄给阅看。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附抄发奏请规复苏常原折

奏为苏省沦陷逾年,亟应规画收复情形,以裕国计而拯民生,敬陈管见,仰祈圣鉴事。

窃惟江苏全省为财赋之区,岁资转漕,江苏郡县一日不复,即国家正赋一日不供。自上年四月苏、常失守以后,地方糜烂,百姓久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方日夜引领呼吁以求援救。无如江以南,团练本有而难期得力;苏抚薛焕株立上海一隅,不能展一筹,不敢进一步。总督曾国藩驻兵皖境,力主上游之说,必期克复金陵后再图苏、常,是亦不为无见。但金陵贼踞有年,从前向荣、张国樑攻之,久而未克。在贼固有必破灭之理,在我恐难收旦夕之功。设尚需之岁时,苏、常数郡之民,膏血将为贼吸尽,糜烂更不可问。且苏与浙,唇齿相依,今日之浙又告急矣。苏不复则浙必危,欲保浙必先取苏,形势了然可见者也。

以今日之大计论之,曾国藩现据金陵之上游,军威方盛,贼将悉精锐以迎拒,则苏、常之守必虚,莫若更得一知兵大臣,率锐师攻苏,此兵家捣虚之法。窃查攻苏之道有二:一从嘉兴而入;一从太湖而入。今左宗棠已奉命援浙,一得胜仗,即可提援浙之师进而攻苏,取道嘉兴。再简派一良将率师取道太湖,分途并进。更请饬令巡抚薛焕由上海乘机进剿,力图恢复。攻苏而浙之危自解,取苏而浙之势不孤,且取苏而常郡之复可立致。苏、常既复,直捣金陵,与曾国藩两面兜剿,为上下夹攻之计,较之从前向荣、张国樑由下游一面进兵,成功自易。况曾国藩、左宗棠素号知兵,自能机宜迭运,奏此肤功,而江南可期肃清矣。江南肃清则贼之巢穴已倾,而余贼亦不难扫荡矣。议者或谓此攻彼窜者,贼之常情,驱贼不能剿贼者,用兵之通患,苏、常一带如福山、孟河等处,江口甚多,即攻之而克,势必他窜。臣愚以为江北地面,应请饬下统兵及团练诸臣严为之备,专主堵御,无任一贼渡江。而江以南攻贼之师,一意进剿,务在激励士卒,人人有灭此朝食之心。如或有纵贼避贼等事,必重治其罪。

夫事机之得失在人心,苏、常沦陷久矣!倘再需之岁时,万一贼与民习,民与贼安,滋蔓更恐难图矣。莫若乘此人心迫切呼吁之时,亟图克复,官军一到,未必无响应者。果使东南半壁迅即荡平,百姓既解倒悬之厄,朝廷不缺维正之供,天下之大计莫逾于此。臣为国计民生起见。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174.附录廷寄 安徽省城仍建安庆并添设安徽提督事着妥议具奏十二月十九日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十九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安徽巡抚彭玉麟、江西巡抚毓科: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初四日奉上谕:

有人奏:咸丰三年贼陷安庆,并未据守。自周天爵等奏请改建省会于庐州,贼窥安庆无备,始图占踞,遂致全皖糜烂。查安庆古称重镇,若省会改于庐州,非惟于皖南鞭长莫及,亦距江较远,无从设防。今幸安庆克复,应将安徽省城仍建该府。并宜添设提督统辖水陆各营,其江西九江镇即就近归新设安徽提督节制。查福建、广东两省,均设有水、陆提督,现在江防较海防吃紧,可否于该二省内裁并一缺,移设安庆,则兵饷均无须另筹等语。

贼匪据有长江之险,以致江、皖糜烂。现在安庆克复,亟应整顿江防。所称安徽省城仍应建于安庆,巡抚、藩、臬如前驻扎。并设立提督统辖水陆官兵,九江镇并归节制,则声势联络,江防更为周密。均不为无见。即着曾国藩、彭玉麟、毓科就现在地方、军务情形,悉心筹画,会同妥议具奏。至所请于福建等省裁缺以资移设之处,应俟该大臣等复奏到日,再降谕旨。原折着抄给阅看。将此由五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附抄发奏请安徽省城仍设安庆并添设提督原折

奏为安徽省城宜照旧改建安庆,并请添设提督以资镇守,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安徽所属八府,南则徽、宁、池、太,北则安、庐、凤、颍。而安庆一府,雄踞江口,对瞰徽、池,皖南诸郡,足以控制。前人于此建立省会,意至深远。自贼氛不靖,咸丰三年正月攻陷安庆后,大股即全窜金陵,安庆城池,并无贼据。失守未久,旋经收复。其时若能严密防堵,力保此城,则不惟无再陷之忧,并可遏上窜之贼。无如督师诸臣,见不及此。自周天爵、李嘉端等奏请改建省会于庐州,弃安庆于不顾,居民逃散,守御空虚。直至三年七月间,贼踪游驶,窥其无备,渐图占据,蚕食各属,骎骎乎分陷舒、庐,旁搜徽、宁,全皖糜烂,而大局遂不可收拾矣。

查安庆府城一面枕山,三面滨江,上有大、小孤,下有东、西梁,实扼中流关键,且居吴、楚之交,又为楚鄂、江右门户。长江千里,古称天堑,上游若武昌、九江,下游若金陵、镇江,均称重镇。安庆峙立其中,首尾相应,振裘挈领,莫要于此。若省会改于庐州,则僻处皖北一隅,非惟皖南一带鞭长莫及,而距江较远,无从设防。所以年来安徽一省四分五裂,徽、宁则委之浙江,颍、亳则委之河南,安庆则委之湖北。譬如人病关格,血脉全不贯通。且贼艘来往自如,屡次上窜,以至武昌迭陷,江右骚然,唇亡齿寒,均由自撤藩篱,未得形胜故也。幸杨载福等舟师顺流直下,扼要堵截,故楚北渐次肃清,安庆亦报克复,军威丕振,此其明验。臣愚窃虑当事者复辙相仍,因改建省会之议前经准行,偷安忘患,关系匪小。相应请旨饬将安徽省城仍建于安庆府,巡抚、藩、臬等官,如前驻扎,以循旧制。

但地利固不可不讲,武备尤不可不修。安徽提督,向系巡抚兼衔。皖北仅设寿春一镇,兵力较为单弱。或因国家承平,地处腹内,无须重兵镇守。然以今视昔,迥乎不侔,故皖南因军务紧急,添设总兵一员,而于全局,尚未筹及。巡抚政务殷繁,亦未能专心训练,似宜添设提督大员统辖水陆各营,节制南北二镇,以资弹压。安徽、江西向归两江总督兼辖,而江西之九江府与安庆相为犄角,地势切近。请将九江一镇就近归安徽新设提督节制,声势更为联络,江防更为周密。似此层层布置,贼舟断难溯流上窜,不但保安徽,即以保江右、楚北三省也。议者谓设官必须添兵,添兵必须增饷。方今国用支绌,事涉纷更,然利害宜权其重轻,而法制贵因时通变,似未可狃苟安之见而忘备预之方。查福建、广东两省均设水、陆提督各一员,原以海防紧要,用壮军威。但以时势论之,则今日江防较海防尤为吃重。可否于该二省内裁并一缺,移设安庆,则兵饷均无须另筹,而地方实大有裨益。

应请旨饬下部臣妥议,抑或命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等,因时就地悉心酌议之处,敬候圣裁。是否有当,伏祈皇上圣鉴。谨奏。

175.附录廷寄 着庆端等调派水师规复宁波镇海并沿海各省严密设防十二月二十一日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盛京将军玉明、直隶总督文煜、办理三口通商大臣大理寺卿崇厚、山东巡抚谭廷襄、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江苏巡抚薛焕、闽浙总督庆端、两广总督劳崇光、广东巡抚耆龄: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初八日奉上谕:

昨因薛焕奏称:闻浙江宁波、镇海府县城池失守,贼匪掳掠钓船为纵横海上之计。吴淞口为上海门户,亟应严密防堵。当经谕令都兴阿、黄彬派拨战船前赴吴淞口设防,并谕庆端速调水师由海援浙,薛焕雇水勇由鳖子亹入江救援杭州矣。

惟该逆氛既掳掠艇船,意图游驶,则各直省沿海地方,均属可虑。上海尤为密迩逆氛,此时若仅于隘口设防,而不图克复宁波、镇海,终恐有防不胜防之患。庆端接奉迭次寄谕,是否已将水师调派?着即于台湾、漳、泉等营及浙省之温州、黄岩等水师内挑选精锐数千名,配齐船炮粮饷,派委得力大员统带,驶赴宁波,将招宝山等处海口占住。即会合陆军,迅速攻克宁波、镇海两城,毋任该匪久踞,得由此肆行海上。其援杭各军,仍催令飞速前进。广东水师素称得力,并着劳崇光、耆龄酌量调派数千名,派员统带,驶赴宁波会剿。薛焕于雇募水勇救援杭州外,并着会同曾国藩悉心筹画,如有可调水师,即着一面奏闻,一面调赴宁波,会合闽、广两省派出官兵进剿,以期得力。此系为海防正本清源之计,庆端等务须实力办理,毋得推诿贻误。洋人与该匪情形,据薛焕奏称,似有往还。其火轮船可否雇为我兵乘坐以备攻剿,并着该抚妥为筹办。

至奉天、直隶、山东、福建、广东等海口,虽去浙省较远,惟该匪既图纵横海上,自亦不可不防。并着玉明、文煜、崇厚、谭廷襄、庆端、劳崇光、耆龄于各该省应防海口,筹酌章程,严密设防。其各省水师应如何分别整顿,均着速为筹办,毋得稍存玩视。至各省商船往来南北海口,深恐良莠不齐,或为匪徒勾结,或该匪冒作商船,借以窜扰,均不可不预为防范。并着玉明等将各该省海口商船,查照旧章,编列字号,于进出海口时,查缴器械,务照向章办理。其船商人数、名姓,均着严行查核,毋许日久生懈。

福建解赴天津战船,于九年九月间据僧格林沁奏称,业经解到。此项战船现在何处?是否尚属可用?着文煜、崇厚查明具奏。

再,据玉明奏,田庄台安设炮位,拟调运赴省。现值海防吃紧,应否无庸调往省城,并着该将军妥筹复奏。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176.附录廷寄 左宗棠速救杭州并调度节制诸军自行奏报军情等事(1)十二月

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帮办军务太常寺卿左宗棠、江西巡抚毓科: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初八日奉上谕:

前因浙江军情吃紧,谕令曾国藩节制该省军务。左宗棠率兵入浙剿办,浙省提、镇以下各官均归调遣。并迭次催令左宗棠进兵,以及鲍超一军速由宁国救援杭州,毓科速饬刘于浔等兵勇援浙。兹据曾国藩、毓科奏,探知绍兴失守,杭州危急,商令左宗棠督率所部赴援,并将张运兰等军均归调度,一切军情由左宗棠自行奏报,并将广信府钱粮、河口等处厘金拨作所部各营兵饷一折。所筹与前降谕旨甚为符合,深协机宜。惟浙省自绍兴失守后,宁波、镇海两城复被攻陷,贼匪围攻杭州,众至数十万,张玉良中炮阵亡,惟记名总兵况文榜等尚于离城十余里地方扎营,因贼众未能进攻。杭城内外声息不通,万分危急。浙西惟存杭州、湖州两府城池,设再沦陷,则贼声联络一片,攻剿益难措手。着曾国藩催令左宗棠统领所部迅速前进。其臬司张运兰,道员屈蟠、王德榜、段起,副将孙昌国,参将顾云彩等水陆各军,均照议悉归左宗棠调遣,一切军情即着左宗棠自行奏报。该京卿务须星速进剿,并须探明间道设法驰救杭州,再图收复各城,方为妥善。左宗棠军饷,前曾谕令毓科筹拨,除广信本年钱漕拨抵广、玉各军积欠,河口、景镇、婺源厘金拨抵左宗棠所部各营积欠,均照曾国藩等所议办理外,其该京卿进剿军饷,仍着毓科源源接济,毋许迟误。至道员刘于浔、知府丁峻之兵勇四千四百名,应否仍照前谕调派赴浙,抑左宗棠兵力已厚,毋容再令前往?即着曾国藩、左宗棠、毓科斟酌办理。其鲍超一军现在青阳,着照该大臣所拟,饬令会合朱品隆,分道并进,迅攻宁国,以掣浙中贼势。如宁郡未能即拔,或有间道驰援杭州、湖州,均着饬令该总兵等临时相机酌办。

另折奏,道员李桓现办粮台出力,恳恩奖励,并请暂缓引见。又曾国藩另片奏,请留朱品隆会攻宁国各等语。江西督粮道李桓,着交军机处记名,以江西藩、臬两司遇缺提奏,并暂缓引见。总兵朱品隆,前谕速赴衢州本任。现在李定太业已留衢,朱品隆着准其留于宁国剿匪,暂缓前赴衢州。将此由六百里加紧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

(1)

  nbsp;此件据曾氏家藏手抄本《上谕廷寄补钞》补入。原件缺收到日期。

177.附录廷寄 据奏招勇诸多流弊着各督抚及统兵大臣妥为办理十二月二十五日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科尔沁博多勒噶台亲王僧格林沁、钦差大臣兵部左侍郎胜保、钦差大臣大学士湖广总督官文、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帮办军务太常寺卿左宗棠、钦差大臣漕运总督袁甲三、钦差大臣贵州提督田兴恕、督办江北军务江宁将军都兴阿、督办镇江军务甘肃西宁镇总兵冯子材、督办徐宿剿匪事宜山西太原镇总兵田在田、督办河南团练大臣内阁学士毛昶熙,直隶、江苏、安徽、山东、河南、福建、浙江、江西、湖北、四川、广东、广西、云南各督抚: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初九日奉上谕:

毛鸿宾奏缕陈招勇流弊一折。据称:军兴以来,因制兵不足,更议招募,于是疆场之间,勇多于兵,湖南之勇,又常居十之七八。各省督抚悉闻湖南勇丁得力,纷纷委员前来招募,震其名而昧其实,流弊不可胜言。查前安徽巡抚江忠源办团剿平雷再浩股匪后,从〈征〉粵西,始有楚勇之名。迨前云贵总督张亮基、四川总督骆秉章〈先后抚楚〉、两江总督曾国藩、太常寺卿左宗棠在籍帮办团防,其章程以择将为主。将领而下,有营官、百长、什长,递相钤制。凡勇夫皆取具的保,其姓名、籍贯、户邻、团长,逐一登注于册,按籍可稽。经营筹画,实具苦心。至带勇之多寡,又必因其人之材力为等差。任之苟失其宜,终必至于偾事。游手亡命之徒,杀人放火,视为故常,投身入营,则恃势横行,一倡百从,贻患无穷。前准江苏巡抚薛焕来咨,派委副将滕嗣林回楚募勇万二千人。惟细察滕嗣林,胆识才力,殊非能统万二千人之选。乃不数日,即据该副将禀报,募足四千人。访查始知滕嗣林在岳州招募,不问来历,不看技艺,不取保结,苟图充数。又准河南巡抚严树森等来咨,派委已革副将周凤山回楚募勇三千人。向知周凤山曾随前湖南提督塔齐布军营,迨塔齐布病故后,周凤山接统其众,迭次败绩。是其因人成事,非独当一面之才,已可概见。此次奉委来南,滥收守备刘江清,派为差官。刘江清经过岳卡,倚势凶横滋扰。严树森等未能深知周凤山底蕴,采及虚声,业经缄咨,嘱其勿为所误。此外如浙江、江西等省募勇之员接踵而来,以湖南一省之才,应天下之需,其势亦有所不给。目前湖南农工两途,已觉事多人少,招募不已,其弊不使田野荒芜不止。请饬直省各督抚及统兵大员慎重办理等语。所奏切中时弊,均属可采。

用兵之道,择将为先。求将之道,当量其识之短长、才之大小以为器使。且该督抚及统兵将帅,诚能虚心采访,何地无才,不必湖南之人始能充勇,湖南之勇始能杀贼。嗣后各督抚及各路统兵大臣务当认真选将,就地取才,各就各省,按照湖南募勇章程,妥为办理。其所派募勇之将领,尤须酌量该员才具,果能带勇若干,方令其募勇若干,庶因材器使,不致统率无方。至所募之勇,籍贯、来历尤应认真严查,不得以游手之人滥竽充数。尤不得上下相隔,竟至将与勇两不相识,一旦有警,贼匪得以混入勇中,无从觉察,以致贻〈误〉事机。湖南、湖北所募之勇,在各军营率多勇敢善战。各省如有前赴湘、鄂募勇之员,并着知会该二省督抚,随时察看,妥为办理。如有前项弊端,即着参办。至各营帮办军务大员及各省督办团练大臣,应由各路钦差大臣、各省督抚密速转行,一体照办。原折着抄给阅看。将此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附抄发毛鸿宾原折

湖南巡抚臣毛鸿宾跪奏,为缕陈招勇流弊,请旨敕下各省督抚及各路带兵大员,慎选将领,以收实效而杜后患,恭折奏祈圣鉴事。

窃惟用兵之道,选将为先。将得其人,斯军令肃而兵无避贼之心,亦约束严而兵无扰民之患。军兴以来,东南数省因制兵不尽足恃,不得不更议招募。湖南首倡义旅,各省踵而行之,于是疆场之间,勇多于兵,湖南之勇,又常居十之七八。各省督抚习闻湖南勇丁得力之名,纷纷委员前来招募,而于其所以得力之故,未加详察,震其名而昧其实,弊将不可胜言!

臣查湖南自前安徽抚臣江忠源办理团练,剿平雷再浩股匪后,粵西贼起,率以从征,始有楚勇之名。迨前云贵督臣张亮基、今四川督臣骆秉章先后抚楚,虚己求贤,知人善任。适值今两江督臣曾国藩在籍奉旨帮办团防,日以忠义节气激劝乡人;又得今太常寺卿左宗棠文武兼资之才,从而赞助之。官绅一体,上下用心,情意交孚,人思自奋。其时募勇章程,首以择将为主,有将领而后有营官,有营官而后有百长,有百长而后有什长,有什长而后有散勇,逐加遴选,递相钤制。凡勇夫皆取具的保,其姓名、籍贯、户邻、团长,逐一登注于册,按籍可稽。在营则营官得而治之,回籍则地方官得而治之,是以无事能恪守营规,有事能凛遵军令。臣详加考究,备悉张亮基等经营筹画,实具苦心,非贸贸然呼聚数百千人,遂可驱之以策战阵之功也。

至于带勇之多寡,又必因其人之才力为等差。用兵日久,有积功保至提、镇、副将而实不能将千人者。任之苟失其宜,终必致于偾事。贼匪蔓延数省,扰攘十年,游手亡命之徒,所在皆有。杀人放火视为故常,投身入营则恃势横行,莫敢谁何!一人倡首而众人从效而尤,一营坏规而众营俱难整饬,匪独虑目前之溃决,更恐滋异日之隐忧。从前三省教匪之役,戡定后重烦兵力;近时苏州之失,潮勇为贼前驱:是其明验。始基不慎,贻患何穷。臣前准江苏抚臣薛焕来咨,派委副将滕嗣林回楚募勇万二千人,分三批起程。臣接见滕嗣林,询悉上海养勇三四万人,均皆不甚得力。惟细察滕嗣林胆识才力,殊非能统万二千人之选,只以江苏军务紧要,未便禁其开招。当即严札谆饬,令先拣选营官,如无结实可靠帮手,与其多募以自累,不如少募之足恃。乃不数日,即据该副将禀报募足四千人,刻期拔营。臣留心访察,始知滕嗣林在岳州招募,不问来历,不看技艺,不取保结,但有自称能募五百人者,即给与营官札委,能募百人者,即给与百长札委,苟图充数,不顾其他。当此军饷万难,以有用之钱,养无用之官与不战之勇,岂不可惜!且此等乌合之众,不能杀贼,徒以扰民。况上海为洋人聚集之处,更恐启其轻视。臣已批饬严加拣汰,如再草率从事,即当咨明停止。又准河南抚臣严树森、河南团练大臣毛昶熙来咨,派委已革副将周凤山回营〔湘〕募勇三千人。臣知周凤山向随前湖南提臣塔齐布军营,洊升副将。迨塔齐布病故后,周凤山接统其众,一败于樟树镇,再败于吉安,三败于进贤,大局为所贻误,是其因人成事,非独当一面之才已可概见。其在吉安时,擅招游勇,异常骚扰,以致失事,江西之人无不痛心切齿。经骆秉章、胡林翼会同奏参,奉旨革职查办,毋庸留营。钦遵在案。此次奉委来南,又于途中滥收守备刘江清,派为差官。刘江清携带妇人,包揽客货,经过岳卡,不服盘查,凶横万状。经臣访闻,将刘江清咨革交长沙府审办,以示惩儆。查周凤山以擅招游勇、异常骚扰被参革职,今勇尚未募,而其差官倚势凶横,滋扰局卡,即已如此,若使成军以出,其骚扰当复何如!河南居天下之中,实为南北枢纽,一省之安危,关系全局。频年捻匪蹂躏,地方已糜烂不堪,岂容更令滋事勇丁前往肆虐!在严树森等未知周凤山之底蕴,固宜采及虚声,臣洞悉其详,何敢稍存迁就。已缄咨严树森、毛昶熙,嘱其不可为周凤山所误。此外如浙江、江西等省募勇之员,亦皆接踵而来,臣若概行禁止,必将议为畛域之区分。而利害攸关,要不能不权衡,以期有济。大抵兵之强弱,视将之强弱为转移。求将之道,当观其深为偏裨而膺统领之责,或并其偏裨之所能者而亦失之。识有短长,才有大小,未可一概论也。

臣更有虑者,湖南兵勇援剿鄂、皖、江、浙、两粵、黔、蜀及留防本省,合计数十万人,以一省之才,应天下之需,其势必有所不给。而目前湖南农工两途,已觉事多人少,招募不已,其弊不使田野荒芜不止。夫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古今人才,原不择地而生,亟应各就各省,搜求幽隐,鼓舞振兴。果能本至诚恳切之心,作忠义勇敢之气,奇杰之士,必有闻风而起者。不必湖南之勇始能杀贼,不必湖南之人尽能当勇也。

臣详究事理之宜,深为久远之计,谨就管见所及,据实缕陈,仰恳敕下直省督抚及各路统兵大员,认真选将,就地取材,务在募一勇即得一勇之力,不可务虚名而沽实祸。庶平时纪律严明,不致虚糜粮饷,他日事竣遣散,亦免为害地方。湖南幸甚!天下幸甚!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皇上圣鉴,训示施行,谨奏。

178.附录廷寄 答恳辞节制浙省各官并遵查各参款及保举李鸿章才堪重寄各折片(1)十二月

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帮办军务太常寺卿左宗棠: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十四日奉上谕:

曾国藩奏,接奉节制江浙等四省军务谕旨,沥忱恳辞,并遵查江浙抚臣暨金安清各参款,酌保人员听候简用各折片。览奏均悉。前因江浙等省军情吃紧,特谕曾国藩统辖节制,以期事权统一,可以通筹全局。兹据该大臣沥陈各情,谓遥制浙军,不若以左宗棠专办浙事,请收回成命各等语。谦卑逊顺,具见悃忱真挚,有古大臣之风,深堪嘉尚。惟左宗棠业已降旨,令其督办浙江军务,并准其自行奏事。江浙军情本属相关一气,凡该大臣思虑所到,谅无不协力同心,相资为理。节制一事,该大臣其毋再固辞。杭州自宁绍迭陷,孤城围困已历数旬。本日又据薛焕奏,接到王有龄遣勇泅水递到蝇头帛书,具称城中民食罄尽,饿毙者已三万余人,兵粮亦已垂竭,请由上海预收经过商人货税划抵两湖、江、广各省每月协饷,以资接济。当经谕令薛焕及寄谕各该省督抚遵照办理。薛焕奏称,迭次运往粮饷军火,仅有由澉浦鳖子亹一路可通,亦未知能否运到。左宗棠一军,务即星速驰援,总期早到一日,俾杭省早得一日之救,危而得全。

曾国藩遵旨查王有龄各款,持论平允。惟王有龄困于围城,左宗棠尚须赴援,一时骤难更换。应俟事定之后,权度时势,再降谕旨。鲍超之军仍饬进攻宁国,以牵贼势。薛焕被参各款,亦经该大臣查明得实。上海系僻处一隅。该大臣所筹苏抚应于镇江驻扎之处,于地势军情,极得要领。道员李鸿章既据察看其才可胜重寄,着照所拟,即饬督带水军,并再由曾国藩拨给陆军六七千,驰赴下游。诚如所奏,北可联络淮、扬,南可规复苏、常,拊金陵之背,与该大臣扼吭之师相为策应,实中机宜。薛焕现在办理通商等事,一俟可以移交,再降谕旨,或令其专办外国事宜,分别交替。李鸿章到镇后,着将镇江一带水师战船是否得力,两淮盐务现应如何整顿,及该运司等能否得力之处,一并查明,由该大臣妥筹具奏。至所查金安清种种劣迹,尤堪痛恨,本日已明降谕旨,将金安清革职。昨因有人奏,请饬令该员赴袁甲三军营销算款项,当经寄谕吴棠,严饬该员前往。俟其到营销算,如有情弊,再行治罪。前江苏藩司蔡映斗、知府吴云失守罪名,据称均由薛焕奏免,不惬人望。并着该大臣查明参办,毋任含混。将此由六百里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

(1)

  nbsp;此件据曾氏家藏手抄本《上谕廷寄补钞》补入。原件缺收到日期。

179.附录廷寄 着奏明彭玉麟能否胜任皖抚十二月二十五日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奉上谕:

据彭玉麟奏,沥陈下情,不谙地方公事,请开缺专意剿贼一折。彭玉麟管带水师,屡著战功,由诸生蒙文宗显皇帝迭加超擢,经朕简任安徽巡抚。原以安徽全省糜烂之余,吏治、兵事,非得贤员莫能整顿。彭玉麟驻兵皖境,故量才擢用,畀任封疆。兹览所奏,沥陈十载戎行,于水师稍谙驾驶,而刑名钱谷,皆非所知,深恐于地方公事或有贻误,吁请开缺,仍带水师一意办贼。足征真实不欺,不染近来官场沽名钓誉之积习,甚属可嘉。览其所奏,自属实情。惟安徽巡抚,现在简用乏人,本日已谕令彭玉麟仍酌带兵勇,前赴安徽接印任事。一俟斟酌有人可以接替,再行降旨准令开缺,专办军务。惟是安徽地当紧要,非文武兼资者不能措置裕如。彭玉麟随同曾国藩出兵最久,知之必深,是否该抚实系不习吏事,于安徽巡抚能否胜任,即着曾国藩据实迅速驰奏。如彭玉麟实难胜任,并着于所属司道大员内,择其长于吏治、熟悉军情者,不必拘定资格,秉公保奏一二员,候旨简放。

再,任吉南赣宁道沈葆桢,前有旨令赴该大臣军营查看保奏。该员是否到营,未据复奏。本日已谕令庆端传知该员迅速前赴该大臣军营。一俟到营,即着查看。该员于现在时势应如何任用之处,即着迅速奏闻。将此由六百里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