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官军攻克钟山石垒合围金陵城折二月十二日
奏为官军攻克钟山石垒，扼断太平、神策两门，遂合金陵城围，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
窃金陵一城，延亘百余里。自曾国荃驻师雨花台以来，夺取附城诸要隘，东西南三面悉为我有，惟钟山伪垒尚未克复，城北两门尚未合围，终不能制贼之命。上年十一月间，穴地轰城，未遽得手，不得不经营城北，先扼粮路，为布合长围之谋。曾国荃商之杨岳斌，饬派彭楚汉、丁泗滨各师船，雪夜巡江，见奸民小划载米偷渡，辄要而夺之，以断江面之接济。又派朱洪章、武明良、熊登武、罗雨春、沈鸿宾、萧开印等营各出三成队，绕过钟山之后，分夜轮击以扼陆路之接济。然城北地面太宽，洪逆与忠酋踞守老巢，仍坚伏而不动，其雨夜搬运贼粮，亦有防不胜防之虑。曾国荃调韦志俊五营渡江守金柱关，腾出朱南桂等六营助围金陵。甫至三汊河，适值大雪连朝，平地数尺，人马阻绝，顿兵未发。比至正月十六日，始令陈万合、胡克安带桂后等营，由草鞋峡登岸。而朱南桂率黎冠湘、彭维祥等继进，将欲移营城北。旋于二十夜，侦知忠酋之子伪二殿下率党数千，自太平门赴句容护粮进城，经朱洪章等潜约各营伏兵要路，群起截击，斩七百余级，执二百余人，弃粮阜积，狼藉道左。次日，曾国荃亲督朱南桂、张诗日、谭国泰、梁美材等，各率亲兵枪队至洪山、北固山、神策、太平等门外，周历形势，详勘营基。适忠酋先由城中纠大股出钟山之南，猛扑嘉字营濠墙，争拔地针，跃跃欲上。我营以枪炮凭墙环击，贼不少却。朱洪章与武明良等见贼抵死来犯，知非痛剿无以挫其锋，遂留兵守定营寨，一面率队出濠分路夹击。朱洪章、罗雨春、沈鸿宾等向右路，武明良、武义山等向左路，搴旗直前，搏战移时，歼贼数百，贼乃返走上山。钟山之巅有石垒伪名曰天保城，罗雨春攀崖直上，中枪几坠。沈鸿宾率哨弁继至，各挟火球火箭，从垒后掷入，贼多冒火突出。各弁勇从炮眼中肉薄而登，所遇辄殪。出垒之贼，又经朱洪章、武明良等四出抄杀，无一得脱。立将钟山石垒克复，以长胜营四哨守之。二十二三等日，贼又两次来扑，曾国荃拨军击退后，遂饬黄润昌、熊上珍移驻山岭，分戍天保城。二十四日，派萧孚泗、萧庆衍马步十二营出山北，列队太平门外，护修二垒，以王远和等湘后左右营守之。维时梁美材所部扎洪山，朱南桂所部扎北固山，堵住神策门大路，仅余元〔玄〕武湖一段无兵分驻，然隔水甚宽，援贼不得入，城贼不得出，而金陵城北之围，自此合矣。
臣查曾国荃屯兵金陵，苦守苦战，将及两年，始将城外数十石垒全数攻克，抄过北路以成四面包举之势。其距城百里之外，如镇江、东坝、溧水、金柱关均有重兵驻守，宜兴、溧阳二县又新经苏军克复，外援将绝，粮米无多，仰仗圣主威福，如果克此坚城，当不致有大股逸出，贻患他方。惟是围师不满五万，分布九十余里，逼困数十万贼，深虑穷寇冲突，抵隙蹈瑕，譬之堵塞河决，合龙固属可喜，走扫亦复可虞。每念臣弟国荃才力浅薄，荷此重任，臣尤惴惴如履春冰。除饬各营加倍稳慎外，所有官军攻克钟山，伪城金陵合围缘由，谨缮折由驿五百里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023．具奏近日上游军情片二月十二日
再，近日上游军情。侍逆之党伪凛王一股，于正月十七日，由胡乐司续窜绩溪十三都。时唐义训在歙南剿贼，移军驰至绩境，贼见官军即走，仅斩尾队数百而还。其另股之阑入遂安者，十五、十七等日，经王开琳迎击于中洲昏口一带，迭有斩擒。贼乃由马金岭、华埠分枝，一向婺源，一向玉山。其向婺源者，由白沙关内犯，席宝田等军于二十日在枧桥头大获胜仗。其向玉山者，由七都球内犯，韩进春一军于二十三日在洋口大获胜仗。该逆虽屡经败挫，而锐意上窜，但求觅食以偷生，绝不返顾以图全。现已绕至广丰，又绕至铅山、湖坊，势将蔓延腹地，窥伺抚、建两郡。臣调席宝田一军援剿广、玉、抚、建等处，又与抚臣沈葆桢咨商，或添调继果等营回顾江西腹地。所幸此次窜江，尚非大股凶悍之贼。除忠逆絷在金陵势难他窜外，如堵逆黄文金尚在湖州，辅逆杨辅清未知的在何处，侍逆溧阳老巢新为苏军所破，闻该逆率其党羽归并湖州。目下湖州贼数极多，由安吉、孝丰、昌化、遂安以窜江西，毫无阻隔。如侍、堵等逆接续上窜，则三者交界之游兵，江西内地之防兵，均嫌单薄。臣当严饬唐义训、毛有铭等军慎守徽、休，兼顾马、金，以固藩篱。所有近日军情，理合附陈大概，伏乞圣鉴。谨奏。024．附录廷寄 金陵合围严防城贼窜逸并饬水陆各军扼堵侍逆率党纷窜江西二月二十六日
同治三年二月二十六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曾国藩、闽浙总督兼署浙江巡抚左宗棠、江西巡抚沈葆桢：
同治三年二月十九日奉上谕：
曾国藩奏，官军攻克钟山石垒，遂合金陵城围一折。另片奏，窜贼窥伺抚、建，并防侍、堵等逆接续上窜等语。览奏均悉。正月十六七等日，曾国荃亲督诸将攻取钟山石垒，夺回天保伪城，派营戍守，并扎营扼断神策、太平两门大路，金陵城北之围自此始合，所办甚合机宜。惟是官兵不满五万，分布地段甚长，深虑困兽犹斗，亟思一逞。曾国藩务当饬令曾国荃督率诸将稳慎进攻，昼夜严防，必须就地殄除，毋任窜突他处，以竟全功而膺懋赏。
宜兴、荆溪二县克复，业经李鸿章奏报。至溧阳之捷，尚未据该抚奏到。该大臣所称侍逆溧阳老巢，新为苏军所破，闻该逆率其党与归并湖州；目下湖州贼数极多，由安吉、孝丰、昌化、遂安以窜江西，毫无阻隔等语。着左宗棠添调得力兵勇，遏截由昌化、遂安上窜江西之路，并严防衢、严等处，俟余杭克复，设法进规湖州，以牵贼势。侍逆之党分股内犯，虽屡经江西防军击败，而绝无返顾之心，现已绕至广丰，又绕至铅山、湖坊，势将蔓延腹地，窥伺抚、建两郡。曾国藩已调席宝田军援广、玉、抚、建等处，又与沈葆桢咨商添调继果等营回顾江西腹地，即着沈葆桢从长计议，饬令在防将弁认真堵剿，毋令一贼阑入腹地。如侍、堵等逆接续上窜，江西防兵单薄，曾国藩仍当调派劲旅赶紧援救，以固藩篱而维大局。前谕曾国藩派杨岳斌酌带战船数百号驶赴鄱阳湖择要驻扎，并将江忠义旧部归其统带，此时江省防务十分吃紧，该督抚务即筹商妥调，以期万全无失。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025．附录廷寄 发逆东窜图救金陵着有关督抚分投追剿毋令窜越豫鄂二月二十六日
同治三年二月二十六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科尔沁博多勒噶台亲王僧格林沁、钦差大臣大学士湖广总督官文、钦差大臣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曾国藩、钦差大臣西安将军多隆阿、湖北巡抚严树森、河南巡抚张之万、陕西巡抚刘蓉、候补四品京堂李云麟、传谕暂署陕西巡抚按察使张集馨：
同治三年二月十九日奉上谕：
李云麟奏，川、楚各军齐进，发逆避击狂奔，及收复西乡各情形一折。发逆分股东窜，经李云麟督带兵勇在饶峰岭截剿，进赴土门堙。扶逆余党尚踞两河，官军奋击，逆众宵遁。伪天将马逆继至，亦被官军击败，该逆等知中路难犯，欲由石泉、汉阴交界之三官庙直犯兴安，抄楚军后路。官军分投防堵，该逆在镇安属之手扒岩一带游弋。其启逆一股，因石泉有备，仍折回宁、陕。邱逆亦率党北趋，并归一处，已由镇安至西乡之子午汛，首尾不断，绵亘三百里。而蓝二顺股匪，复由郧西扰至洵阳县属之蜀河。是兴安上下均形吃重，虽经李云麟分派水陆各军联络乡团严密防守，第贼势太盛，必须前后夹击，始可遏截狂氛。着李云麟严饬各军，认真堵御，固守兴安郡县，毋为该匪所乘。洋县城固，业经刘蓉收复，李云麟又复收复西乡，计两军相去不远，何以刘蓉、李云麟奏报声息仍未相通？着刘蓉懔遵前旨，速饬何胜必、萧庆高等迅即督勇前进，紧蹑贼踪；务与李云麟会合兜剿，就地歼除。倘任意迁延，不以追贼为事，将来东路稍有疏失，必惟刘蓉、李云麟是问。
宁、陕一带之贼，前据多隆阿奏，相机遏剿，不任蔓延。现在邱逆又复北趋，西安门户之防最关紧要，多隆阿务当妥筹防剿，毋稍大意。并着张集馨将省垣防守事宜预作准备，仍协同温德勒克西等严防子午峪等处要隘，勿得稍有疏虞。蓝二顺一股，现已折窜洵阳，郧西情形稍松，官文、严树森当不分畛域，飞饬梁作楫等越境追剿，毋得坐视兴安之急，不思设法应援。该逆图救金陵，锐意东窜，不走湖北，必走河南，节经谕令该督抚等先事筹防，着官文、严树森、张之万分饬派出将领，随时侦探贼踪，迎头截击，毋令该匪窜越。张之万仍当严饬张曜等迅将张总愚股匪殄灭，俾得腾出兵勇分路严防。该逆既有欲出荆子关，由鄂、豫等省直窜金陵之说，不可不预为防范。着僧格林沁、曾国藩不动声色，将皖、豫地方隘口，密为布置，以备不虞。
李云麟另片奏，请派往受降中途遇害之营弁议恤等语。蓝翎都司刘连升，花翎守备李玉忠，花翎都司钟连城，花翎守备余占魁，蓝翎千总姚国泰，蓝翎把总范开榜、雷全胜、万长发，尽先把总阳景松，六品军功金得魁、张效忠、张先明，均着照阵亡例议恤。惟据称逆党萧克成率众千余投诚，经李云麟派刘连升等前往受降，何以行至中途，猝有另股逆匪蜂拥而至？萧克成曾否被杀？此股逆匪是否即系萧克成预先埋伏，李云麟等为其所绐？着即详晰声明，据实具奏。将此由六百里谕知僧格林沁、官文、曾国藩、多隆阿、严树森、张之万、刘蓉、李云麟，并付谕张集馨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026．附录廷寄 发匪阑入江西腹地着沈葆桢等即饬派出各军实力剿办并撤台勇内防严密搜捕台匪林晟等事三月初一日
同治三年三月初一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曾国藩、闽浙总督兼署浙江巡抚左宗棠、两广总督毛鸿宾、江西巡抚沈葆桢、福建巡抚徐宗
、湖南巡抚恽世临：
同治三年二月十三日奉上谕：
沈葆桢奏，发逆阑入腹地，自请严议，并各军截剿获胜，续筹办理情形一折。前据曾国藩奏，逆匪已绕至广丰，又绕至铅山、湖坊，窥伺抚、建。兹据沈葆桢奏，该匪合股窜至弋阳、贵溪之南乡，经官军在锦鸡岭、黄茅岭等处扼截获胜，而逆之头队已至金溪之萧公庙，并掳至东乡界上。该抚现派刘于浔等军到抚，杨锦斌率卫民军赴建郡协守。抚、建两郡，谅可无虞。惟该匪已深入腹地，狼奔豕突，蹂躏实多。着沈葆桢即饬派出各军实力剿办，务期就地歼除，毋任蔓延为患。
刘典曾否由湘起程？着恽世临催令迅将勇丁募齐，由江西赴浙一路察探贼踪，迎头截击。
左宗棠仍遵前旨，飞饬该臬司赶紧赴援，以资得力。道员王文瑞请假回籍已经数月，现在江、浙军务均属吃紧，着左宗棠、沈葆桢檄调回营，并着恽世临催令迅速前进，毋任逗留。后股贼匪经黄少春、王开琳两军扼之于淳、遂之交，累战皆胜，贼不得渡。左宗棠仍当激励各将弁认真截击，不得令其上窜与前股合伙，致办理又形棘手。窜江逆股知大兵紧蹑其后，已由泸溪小路翻山潜入闽地，光泽、邵武俱形吃重。
顷据徐宗 奏，台湾南北两路肃清，各军搜剿余孽将次竣事。已明降谕旨，将曾元福等照所请奖叙，其余出力准其择尤保奖矣。邵武等处防务紧要，着左宗棠、徐宗
即将台湾撤回得胜兵勇，派赴邵武一带扼要设防，如有匪踪阑入，即行击剿，并飞饬该府县文武员弁昼夜严防，不得稍有疏失。台属匪首林晟等现尚在逃，并着该抚饬令在事文武严密搜捕，毋任漏网。前有旨令张运兰赴任，着毛鸿宾迅速饬该员酌带所部兵勇，克日前赴福建臬司本任，借资防剿。此股逆匪希图牵掣苏、浙官军后路，奔窜靡定，恐其被剿穷蹙，或南窜粤东，西扰湘南。毛鸿宾、恽世临并当预为防范，以保完善。唐义训现守徽郡，毛有铭亦抵休宁，着曾国藩饬令该员等严扼要隘，勿令续来匪股得以肆行扰窜。
江忠义旧部现扎何处？未据沈葆桢奏及。杨岳斌能否统带水师前赴江境，并令兼带江忠义所部勇丁以资督率之处？着曾国藩迅速筹商，并随时与沈葆桢会商办理，以保东南大局。
沈葆桢自请交部严议之处，着加恩宽免。
阵亡之把总李国珍，拟保守御所千总冯点魅，着照千总例从优议恤。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027．复陈接统扬州防务大员人选片二月十二日
再，臣钦奉正月二十九日寄谕：
前因南岸各军不敷分布，曾经谕令曾国藩酌量情形，调都兴阿所部渡江协剿。复因甘省回匪鸱张，特命都兴阿前赴绥远城，会同德勒克多尔济办理防务，并令富明阿即日前赴扬州接统所部，扼守江北。惟念都兴阿老成持重，久于行阵，深得兵心，此次奉命北行，所部扬防兵勇，非有谙练戎机之大员不能接统，富明阿患病尚未销假，且北省需才正急，将来尚有另行简用之处，自应赶紧遴选将才以备任使。现在江北文武大员，惟吴棠剿捻向称得力，第伊久在清、淮一带督兵，与扬防兵勇素不相习，且恐该漕督一离清河，则徐、宿一带即有鞭长莫及之虑。吴棠可否令其接统都兴阿所部？若移扎扬州，能否兼顾清、淮之处？着曾国藩酌核具奏。詹启纶带兵亦称得力。如令吴棠赴扬督兵，能否驾驭得宜？詹启纶本任系徐州镇总兵，似可饬令赴任以重职守。陈国瑞勇敢素著，如令接统扬防，或帮同吴棠办理，尚能融洽。其能否独当一面之处？并着曾国藩察看，迅速复奏。倘吴棠、陈国瑞二员内均难调派，即着该大臣于所部各员内，择其谋勇兼全、材能统众者，奏请派赴扬州接带兵勇，庶江北守御不至空虚，且与大江以南联为一气。至黑龙江马队，非有谙习情形之大员不能统率。都兴阿前赴绥远会办防剿，所有黑龙江马队即可令其随带北来，借资得力。其余都兴阿所部兵勇，均着曾国藩仍遵前旨，分别布置调派等因。钦此。
仰见圣虑周详，无微不至。
臣查漕运督臣吴棠，久践戎行，阅历最深，江北情形亦熟，实堪接统此军。惟清、淮界连三省，今日已成重镇。皖、豫、苗、捻之余党，山东幅教各匪之根株，一日未除，清、淮一日不可无统兵大员为之镇压。扬州距清、淮四百余里，难于兼顾。诚如圣谕，该漕督一离清河，则徐、宿一带即有鞭长莫及之虑。陈国瑞骁勇善战，罕有伦比。惟年仅二十余岁，桀骜之气未化，近日养病高、宝境内，县署颇受其侮辱，民间亦畏其骚扰。又与李世忠积不相能，断难独当一面。以臣愚见，宜令僧格林沁、吴棠等挟以征战，收其猛鸷之用，不宜使之接统扬军，并不可使之帮办扬防，恐长降将骄蹇之风，亦杜扬、滁互斗之渐。李世忠近禀复臣处，除遵示酌留千余人外，余限二三月一概散遣，城卡一律交出。虽可信该提督断无变志，而其部下素无纪律，难保不另生枝节。宜令陈国瑞与之隔绝，愈远愈妙。詹启纶亦系降将，往年贩盐扰民，声名平常，近岁渐就范围，都兴阿北征之后，恐非他人所能驾驭。应如谕旨，饬赴徐州本任，以联东、豫之气。
至臣所部各军，添募益多，将材益少，类皆朴谨自守之员，实乏统率一路之选。其昔年曾隶臣部者，杨岳斌母病未痊，终将吁请开缺。彭玉麟专管水师，亦难更膺他任。惟降补藩司唐训方居心宽厚，耐劳爱民，战守均属娴习，于李世忠亦抚驭得宜，若令接办扬州防务，可期妥适。第才识稍短，又系甫经奉旨降补之员，非臣下所敢奏请，惟有恭候皇上圣裁，特简大员接统扬防一军。该军马队自应随都兴阿全数北行，其水师之红单等船，即可由微臣兼辖，酌量裁撤，以节糜费。臣谬膺重寄，不克储选贤将以备朝廷之器使，曷胜愧悚。钦奉谕旨殷殷垂询，理合附片复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028．附录廷寄 饬查明徐立壮等被害案情及勾捻附苗畏逃诸员实况具奏并都兴阿改援绥远富明阿接防江北等事二月初二日
同治三年二月初二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科尔沁博多勒噶台亲王僧格林沁、钦差大臣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曾国藩、安徽巡抚乔松年：
同治三年正月二十四日奉上谕：
前因僧格林沁奏，遵查苗逆仇杀徐立壮等案，并呈递黄鸣铎及寿州绅耆禀词、孙家泰等履历，当经谕令兵部传知翁同书据实声复。兹据翁同书逐条呈复所称，孙家泰、蒙时中被害情形，与黄鸣铎等禀大略相同。惟于徐立壮，则称其勾结长发、捻匪图袭寿城，在城内恣意淫掠杀害无辜，兵民共愤，黄鸣铎等拿解前来数其罪而诛之，士民同声称快。袁甲三从前奏报，亦有徐立壮勾来捻匪，又为苗沛霖勾结拟为内应之语。而黄鸣铎与绅耆公禀则于招捻重情全未提及。着曾国藩、乔松年将徐立壮勾捻焚劫各情，细加访询，是否确有其事，据实查明具奏。至博崇武等三镇突围南去，其为畏惧苗逆已属显然。曾否与逆合队攻城，当时众目共睹，无难查办。张学醇为苗说和，往来苗营，肆行无忌，曾否为苗设计，并曾否带队赴寿逼死孙家泰等。邹学镛等附苗情形，并当日御苗死事各员弁应行查恤者，均着该督抚详查速奏，毋稍徇隐。翁同书呈一件，黄鸣铎等禀二件，孙家泰等履历一件，均着抄给曾国藩、乔松年阅看。
昨有旨，令曾国藩察度情形，调都兴阿兵渡江剿贼。现在陕甘军情紧急，山西、绥远城逼近回氛，防务颇形吃重，本日已令都兴阿前赴绥远，会同德勒克多尔济办理防务；并令富明阿即日前赴扬州，接统都兴阿所部扼守江北。目下扬防无警，江北兵勇尚属不少，应如何调遣过江助剿，以益冯子材等兵力，着曾国藩妥为区画。一面奏闻，一面调派，以资得力。
前据步军统领衙门拿获苗逆奸细冈 川等五名，业经刑部讯明，于本日正法。其同行落后之伙犯开铁三、包明典，并供出白旗贼目张汶得，已谕令山东、河南巡抚严拿。该犯等从苗为逆，皖北是其熟径，难保不潜行逃回，并着僧格林沁、乔松年督饬地方员弁严密查拿，无任兔脱。
僧格林沁前经奏派文煜在白莲池一带，查办叛绝各产，已有头绪。现因甘省粮台急需大员前往办理，谕令该副都统驰往该省办理粮台事务矣。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本日奉有寄信谕旨一道，并抄折呈禀共五件，希贵大臣于接奉后恭录照抄各一分，知照安徽巡抚乔〈松年〉一体钦遵办理可也。为此知会。正月二十四日
附抄件五件
一
、僧格林沁原折抄件
奴才僧格林沁、奴才国瑞跪奏，为遵旨饬查苗逆仇杀徐立壮等案情，谨恭折呈奏，仰祈圣鉴事。
窃奴才前经恭奉寄谕：“苗沛霖已正刑诛。其从前与苗逆为仇，如徐立壮、孙家泰等不甘从逆，即属义民，乃竟骈首就戮。”等因。钦此。遵即咨行督臣曾国藩、抚臣唐训方，就近派员确切查访去后，兹准唐训方复称：总兵黄鸣铎及寿州绅耆公禀，并孙家泰等生前履历咨送前来。查禀词内称孙家泰因苗逆有异志，相约未往，该逆即突来千余人□（原文此处为方框）寿，声言非要孙家泰不可。而徐立壮知城内有苗逆奸细，密嘱绅董查获苗党七人格杀，苗逆遂将徐立壮住圩袭破，搜杀徐族，逆势乃张。总兵庆瑞、尹善廷等又密受苗计，将孙家泰提至寿州管押，并将徐立壮全家拿办，有前臬司张学醇同总兵博崇武，将孙家泰提出拟献苗逆，孙家泰即服毒自尽，苗逆复逼令本州将从九品蒙时中献送，经张学醇亲解下蔡，蒙时中骂贼不屈，立即被害。至寿城被陷时，黄鸣铎被苗党擒获，逼令具结，谓为寿州官绅勾捻占城，经苗练克复，黄鸣铎不从，致被割耳，因送老寨，并杀其母妻。此外，寿州官绅妇女遇害殉节者，不下万余等情，并据记名总兵甘肃哈密副将黄鸣铎前来奴才等军营具禀前情。
查所称孙家泰等被害原委虽与奴才等风闻情节略同，而禀内守御一切，语多邀功，若照此核办，惟恐尚有不实，必须确切谘访，方昭激劝。查已革安徽巡抚翁同书当时在寿，自必深知底蕴，该革员现在刑部收禁，除将送到禀词二件履历一件抄录咨送军机处外，相应请旨饬下刑部，令翁同书将当日情形逐一据实声复。俟该革员具复后，计抚臣乔松年当已到皖，应请旨饬交督臣曾国藩会同乔松年再行复核呈奏。所有奴才遵查徐立壮等被害各情形，谨恭折呈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正月初九日
二
、翁同书原呈抄件
翁同书呈。
具呈已革安徽巡抚翁同书为据实声复事。革员于本月十九日酉刻，奉大部札开同治三年正月十七日准军机处交片，本日议政王军机大臣面奉谕旨：“僧格林沁等奏，遵查苗逆仇杀徐立壮等案情，饬翁同书据实声复一折。着兵部查明已革巡抚翁同书如尚未起解，即传令该革员将当日徐立壮等被害情形，查照此次黄鸣铎及寿州绅耆禀词，逐一详细声复，不准稍有徇隐。原禀二件、履历一件，均着抄给翁同书阅看。”钦此。相应传知兵部钦遵办理。俟翁同书声复到日，即由兵部送交本处以凭复奏等因。遵将原禀详细阅看，理合逐条声复，开呈于后。
一、绅耆原禀内所称张学醇、博崇武将孙家泰提出拟献苗营，致令服毒自尽一节。查在籍刑部员外郎孙家泰擅杀多命，经前任巡抚福济奏参革职，嗣以办团出力，经革员保奏赏给六品顶戴，又经钦差大臣袁甲三保奏加员外郎衔。人颇爽直，勇于任事，惟性情躁急，作事鲁莽，在所不免。咸丰十年冬间，因寿城练局，擅杀苗练七人。经革员以不能约束练丁奏参，奉旨革去职衔，饬袁甲三秉公查办。袁甲三派署藩司张学醇提讯，经革员将孙家泰发州监禁。乃六月间，张学醇身在下蔡，派员严提，以致孙家泰遽报身故。该革员虽遇事轻发，究为捍卫桑梓起见，卒以身殉，为乡里受祸，其情节实可矜恻。
一、黄鸣铎禀内所称张学醇围拿练总蒙时中，带至下蔡被逆勒毙一节。查蒙时中带练得力，经革员保奏以从九品归部选用，并赏给六品翎顶。迨苗逆滋事，屡随革员出队打仗。咸丰十一年六月间，署藩司张学醇、署寿春镇总兵博崇武来寿，称蒙时中系擅杀苗众案内要犯，应行拿解。原禀所云调队围拿，合城汹汹，委系实有其事，蒙时中挺身而出，愿赴临淮集讯，经张学醇带至下蔡，被苗逆截留惨杀。革员于是年八月初三日具奏三镇突围南去，请撤销议抚诸人桨叙折内，曾将蒙时中投出就质情形附陈在案。该练总慷慨就义，有古烈士之风，闻其死者，咸怀义愤。
一、黄鸣铎原禀内称尹、庆二镇逼徐立壮出队御苗，谓立壮抗令，调队围攻，立壮势蹙，出投就戮一节。查立壮原系苗营队长，随官军打仗出力，保至副将，嗣因进攻定远败衄溃退，奏参革职。适苗逆与之有隙，攻破其圩，未几寿城绅练仇杀事起。立壮于次日入城面见孙家泰，口称情愿募勇御苗，求城中绅民给饷。其时徐练久散，别募乌合数千人，营于北门外扎金山麓，后因饷缺剽劫行旅，物议沸腾。经革员严饬，置若罔闻。嗣又攻占沿淮之鲁家口民圩，以筹饷为名，拦河劫掠居民商贾，积案累累，甚至劫夺袁甲三、李世忠饷船，焚掠正阳关对岸之八里垛一带。袁甲三于十一年三月奏报内，有徐立壮名为助官而拦河抢掠，招捻数万，多未剃发等语。嗣后立壮两次勾捻来寿，其第一次到寿，长发、捻匪乘夜混入城中者几及千人，经革员督饬黄鸣铎等设法遣去。及苗练围城愈急，立壮复由鲁家口纠长发、捻匪葛小牛等万余人来援，葛小牛即苗逆死党、上年伏诛之葛春元也。阳以援寿为名，阴与苗逆定计图袭寿城，幸黄鸣铎探得其情，向革员密禀闭门撤桥，未堕其计。及捻匪退去，而徐练犹踞城中，恣意淫掠，杀害无辜。革员令黄鸣铎等谕令出城扎营，立壮抗不遵令，由是兵民共愤，佥谓若不先消内患，孤城必不可保。民情惶惧，昼夜结队以防乱作，而立壮竟敢出队抗拒，开放枪炮，伤我兵民。迨经总兵黄鸣铎、庆瑞、尹缮廷、副将朱淮森、知州任春和等拿解前来，革员数以招捻、劫饷、害民三大罪，按军法以诛之，士民观者同声称快，是以众心益奋，共守危城至数月之久，毫无懈志。其徐立壮之罪状，以招捻入城为最大，寿城士民万目共睹，黄鸣铎与绅耆公禀，于招捻重情一字不提，自系因其与苗为仇，而并讳其招捻之罪，不知如此昭彰之恶迹，岂容置之不论。查袁甲三于是年四月奏报有云，翁同书为州民挽留，闭门拒守，忽有万余人号称徐立壮援军，翁同书见未剃发，即令闭门，询系徐立壮勾来捻匪，又为苗沛霖勾结拟为内应等语。是徐立壮勾捻情事，不特寿城中人共闻共见，即袁甲三奏报亦确有可凭。
一、两禀内所称，邹学镛拟就折稿，逼令革员出奏一节。查苗练入城后，革员所发之折，系据寿州知州任春和、署凤台县知县张献廷禀，暨文生傅汝霖、梁成钧等四十余名公呈为之入告，原冀有一线可转之机，当时愤懑填膺，是以另附密片，将万不得已之苦衷，随折陈明在案。邹学镛一介武夫，岂有预拟奏稿之理。原禀所云，实系毫无影响。
一、绅耆原禀内所称张学醇为苗设计，将署寿春镇黄鸣铎撤任，博崇武即于是日接事一节。查寿州绅练仇杀事起之后，革员以副将黄鸣铎素有将才，居心刚直，虽自幼与苗逆相熟，决不为苗所用，奏准署理寿春镇总兵。迨四月初三日革员交卸抚篆，事权不属，经钦差大臣袁甲三札委博崇武署理寿春镇印务，调黄鸣铎赴临淮大营差委，并未闻有张学醇为苗设计将黄鸣铎撤任之事。惟黄鸣铎卸事后，手无兵权，仅能督带民团随革员婴城固守。城陷后力竭被擒，割耳燎须，誓死不屈，皆系实情。革员细阅黄鸣铎原禀，于当日战守情形，视绅耆所禀较为切实。
以上各条，均系实情，不敢稍有徇隐，其三镇突围南去情形，革员曾于十一年八月初三日据实具奏在案。惟原禀所称三镇与逆合队进攻南门，则革员日日登陴，并未目击。至两禀内所陈，革员自四月交卸抚篆后，遣调无权及坚拒和议，亲督士民背城一战等语，亦系当日实情。统计两禀所叙，得实者十居五六，而措词过当者亦复不少。谨就紧要情节条列声复，伏乞大部察核转咨军机处，实为应便。同治三年正月二十二日
附缴原禀二件、履历一件。
三
、黄鸣铎原禀抄件
黄鸣铎禀。
敬禀者。窃卑职于二年十二月十七日奉宪札饬钦奉谕旨：“饬查孙家泰、蒙时中、徐立壮被害情形、起衅根由及此外寿州等处绅练被苗逆仇杀冤抑之人，一并确切查明。”等因。钦此。伏自咸丰十年，英夷上侵，苗配凌〔沛霖〕即萌异心联络颍州十三营之众，霸占关卡，散布谣言，逼胁良圩，掳掠四境，叛迹显著。经钦差袁、前抚宪翁严札申饬，该逆置若罔闻。旋于十年八月，勾结寿南土豪姚有志、姚士荣，逼收寿、六各处民圩，以塞寿州南道。十月内复着下蔡汛外委张景春、凤台县书吴锦元、县差陶占等到寿，饬令城内练总赴下蔡听令，先至者坐，后期者跪，不到者军法从事。时孙家泰总理寿州防备局务，知逆有异志，相约弗往，逆见不获入彀，因设计将伊胞侄金奎送交凤台县知县熊管押，云称犯令。旋于二十八日突来千余人抵寿北门，声言非要孙家泰不可。适已革永固协徐立壮来城，密嘱苗伏奸细城内，亟宜防闲。家泰因齐练搜查于陶占家，盘获奸细七人，当被众练格杀。逆知事泄，退回下蔡，将袁宪饷船、炮船截留，并将立壮住圩袭破，搜杀徐族，掘其坟墓。立壮携眷奔寿，面谒翁宪，情愿出御苗。卑职时驻防颍郡，十二月二十日奉翁宪札调回寿。
十一年正月朔，该逆潜发水陆队突至河口，意乘不备，径袭寿州。适卑职水师西迎喜神，而该逆已入河口数里，我军奋勇击退，追至河口而止。是月下旬，逆复率众至河口纪家台一带，扎营十余座，水陆相依，卑职督率炮船相持十余日，逆旋增众数千，至北关桥外老母猪山一带扎营数十座。旋经前臬司张学醇力主和议，处令两军俱退，逆比将北关营全撤。学醇复云，将亲由河口经过，卑职只得亦将水师退扎五里庙。逆因乘间占据河口，复乘夜率队由菱角嘴绕至寿南，袭破堰口集，窜至保义集、三角寺一带地方，焚掠一百余里，因得勾结庐郡陈逆，受伪职伪印等件，以为声援。幸故都司王舟，候补训导石振甲、张锡谷，尽先把总王汝成、张佩芝，从九王世暄，候选州同廖价藩，文生鲍德俊，监生吴允升等带练攻击，屡挫凶锋，逆遂退至孙家祠堂，连营数十座，所有孙姓并各姓坟冢尽被挖掘。嗣徐立壮出邀黄体元齐练救寿，攻破河口贼垒二座，立壮派练驻守。而逆又分队围攻黄体元住圩，体元拔练回救，立壮势孤，所破逆垒复为贼据。翁宪见逆势猖獗，奏保卑职署寿春镇事，派带炮船追剿河口，派吉游击学盛扎东津渡，庆镇瑞、尹镇善廷攻孙家祠堂，外虽交兵，内仍安堵。此三月以前情形也。
入四月，翁宪卸篆，遣调无权，尹、庆二镇遂同参将谭玉龙、游击邹学镛等密受苗计，立逼徐立壮出队御苗，立壮以兵单不敢出城，二镇及谭、邹等遂谓立壮抗令，调队围攻。立壮势蹙，因出投翁宪就戮。此时正阳尚属官兵驻防，经颍州知府方宇和议定兵练合守。张学醇遂带颍练苗党潘树屏、林作霖等入关，遂统带广勇副将陈友胜，而正阳即此失守。越数日，学醇由关来寿，将立壮子侄七人割首献苗。逆心已快，而围困寿州如故。时孙家泰已以擅杀起衅，经翁宪饬令寿州任牧监禁。学醇旋自下蔡来寿，委派知县姚德宾提解孙家泰。家泰逆知必送苗营，仰药自尽。学醇亲带苗营人入城验尸，逆益快心而围困寿州仍如故。嗣学醇又以杀苗一案，逼任牧交出练总蒙时中，时中不出，学醇遂调队围拿，掳掠一空，合城汹汹，几致内溃。时中因出投任牧，为学醇带至下蔡，逆劝之降，时中奋骂不屈，遂被该逆勒毙。逆尤快心而围困寿州且弥加紧。
六月内卑职奉袁宪札，解寿春镇印交博镇崇武。旋据博镇传谕城内，尚有三十余家为苗注册，当按名逐出，并饬捐钱散给苗众，即可解围，且令苗众入南门出北门按名给钱，以便径回下蔡等语。时翁宪出居城外，城内惊慌，无所适从，于是各练会商，卑职暨在籍副将衔朱景山、吉学盛禀请翁宪入城，分门防守，力拒和议。时博镇见众志不孚，带印由南门缒城出与尹、庆二镇同居营内。会朱景山入营查点京炮，兵练触忤，互相攻击，三镇遂乘夜拔营，与逆合队进攻南门。翁宪亲身督队，背城一战，奈三镇官兵皆为贼用，未能取胜。翁宪又派监生黄锦堂，廪生孙家熔、吴鹤卿筹饷，派吉学盛、参将朱淮森、千总朱淮朋突围赴寿，南调王舟等带练夹击，屡战皆捷，直□（原文此处为方框）十八里荒一带与逆对垒，又连破逆营，打通粮道。忽有冒充前官保腾、委员方谟勋率颍、霍等处附苗圩众万余前来，名为救寿，其实助苗，挖掘长壕，横亘十余里，复断粮道。朱淮朋旋亦阵亡。
至九月初旬，城内饿殍填巷，卑职惟极力拒守，以待援兵。不意二十六日夜，风雨晦黑，从逆守备赵森保串通朱天祥、朱佩芬、丁映斗、朱淮潮、朱长庆、任得胜、朱淮祥、吉玉成、丁冠军等内应，由南门击，贼数百登城，朱景山巡城受伤投北，卑职时守北门，闻信驰至南门迎敌，奈城头枪炮内向，众寡不敌，兼虑北门有失，转战还至防所。而潘家寨逆党李万友、沈增年等率众已抵城下，卑职前后受敌，拚命冲杀，至北门桥外力竭，与朱景山、朱全义相继被擒。时卑职母张氏、妻丁氏、侄孙游击广仁之妻薛氏，率合家男妇十余口，及本营候选知县王应均之妻刘氏，一同自尽殉难。所有城内绅练凡守御出力者，均被搜杀净尽。而邹学镛拟就折稿，谓苗练入城，所杀惟孙、徐、蒙党，并未妄杀良民一人，逼令翁宪出奏，是以王舟愤极捐躯。又逼胁卑职具结，寿州官绅勾捻占城，经苗练克复等语。卑职奋骂不从，被逆割耳燎须，鳞伤遍体。旋与景山、全义一同绑出南门，全义奋投城河，景山被杀身死，卑职赐伤逆党一人，脑后被逆连砍二刃，死而复苏。嗣□（原文此处为方框）老巢，手足桎梏，求死不得。至同治元年，前钦差胜谕饬苗逆，卑职始得脱出。此孙家泰、徐立壮、蒙时中等身死及一切起衅办理始末实在情形也。
至于绅练阖家殉难者，则有岁贡谢于柱，从九品吴鹤卿、孙赠祖，文生孙家宏、陈景星、陈保赤，监生黄锦库，吏马本良等。寿南见杀于姚有志者，则有陈在公、黄鉴庭、张大志等。卑职营内阵亡遇害者，则有马金标、柏玉佩、李鸿宾、鲍明林、李馨华、方金盘、袁得胜、苏得贵、柏永志、柏锦良、柏永应、李荫轩暨书司金在熔等。于卑职被擒时，护卫左右见杀者，则有郭尚应、卓林等。其余阵亡被害冤抑之人甚夥，复奏在急，未及遍查，应由本寿州采访局查明汇报。凡所缕陈，均系确实，昔因该逆就抚，未敢冒昧上闻。兹幸该逆伏诛，宪台奉旨饬查，理合据实禀复。伏乞鉴核复奏，不胜惶悚待命之至。卑职黄鸣铎谨禀。
四
、石振甲等原公禀抄件
寿州凤台绅耆石振甲等公禀。
为遵示访查据实禀复事。
窃查孙家泰、徐立壮、蒙时中等上年惨死一案。缘咸丰十年八月，苗配凌〔沛霖〕将正阳大关、三河尖厘卡概行把占，并勒请翁、袁、傅三帅移师蒙城，所有寿州、宿州、临淮等处尽归伊掌握，叛迹已露，当经袁、翁两宪严札申饬，该逆藐视不遵。于是年十月二十五日，着逆党下蔡汛外委张景春，三河尖外委钟占祥、县书武锦元，县差尹元、陶占、袁占，县差帮役李国银等到寿，勒令寿城团练赴下蔡领旗，有来迟者发跪，不来者定按军法等语。彼时孙家泰总理寿州防备局务，各练董纷纷赴局商量行止。家泰协同诸董公请前抚宪翁定夺，奉谕各办各练，不必迁就。该逆因未如其愿，遂得苗金奎借口送案，交前县主熊管押，计图暗布党与入城内应。旋于二十八日突来一千余人，直抵北门桥口，声言非要孙家泰不可。适已革永固协徐立壮瞒苗来城，密嘱苗心叵测，已派奸细在城，亟宜防闲。城内绅董得信，即齐练挨户搜查，寻至逆党陶占家，盘获苗党七人，当经众论格杀。孙家泰曾两次据情禀明袁、翁二宪在案，该逆见机宜已泄，退回下蔡，将袁宪饷船、炮船概行抢掠，并将徐立壮住居之宋家圩袭破，搜杀徐姓合族，掘徐姓合族坟墓。立壮移居到寿，面谒翁宪，据情禀明。当经翁宪谕饬立壮会同候选从九蒙时中堵御两河口，并调统带广勇副将陈友胜堵御正阳关。
咸丰十一年正月初一日，苗逆水陆大队直扑两河口，翁宪当派署寿春总镇黄鸣铎统带水师前往迎剿。该逆扎纪家台，相持半月有余，不分胜负。是月下旬，苗又扎营北门外二十余座。经前臬司张学醇来寿从中说和，确言已于苗练说定两下退兵。及翁宪将黄鸣铎、徐立壮、蒙时中全行撤防，苗之水队当进扎两河口，汉队当进扎七里庙。学醇又借口回赴苗营，严饬撤队，不意一去不返。苗逆复分队由菱角嘴过河扎孙家祠堂，掘孙氏合族祖墓，攻打寿州南门。翁宪又派寿春总镇黄鸣铎督带炮船扎五里庙，派总镇庆瑞、尹善廷攻打孙家祠堂，派游击吉学盛扎东津渡。城内安堵如故。嗣为四月初旬，翁宪交卸抚篆，遣调无权，庆、尹二镇同参将谭玉龙、游击邹学镛等密受苗计，派从九吕炳和将孙家泰提至寿州署内管押，并将徐立壮全家拿办，仅留子侄七人；并饬绅董筹米五千石解送苗营，寿城自此空虚。
五月间，张学醇同颍州知府方宇和蛊惑前抚宪贾札饬程友胜，正阳关须兵练合守等情，及张学醇亲带苗队进至正阳，随将程友胜逐出，兵勇多被杀伤，并将黄鸣铎、吉学盛两营粮饷扣留济苗，寿城自此吃紧。六月初旬，学醇又同总镇博崇武亲带小队五百人，自正阳到寿，派委知县姚德宾将孙家泰提出，交知县胡承荣，拟献苗逆。家泰恐遭苗残害，遂服毒自尽。有绝命词一联云：“大丈夫不争岁月，士君子自有功名。”学醇随时带苗天庆进城验尸，并将立壮子侄割首献苗。复逼前州主伍将蒙时中献送苗逆。时中慨然身出，情愿一死保城。经学醇亲解下蔡，苗逆劝其投降，定计破城，时中骂贼不屈，被苗逆打牙割舌勒死。
是月下旬，学醇又在下蔡为苗设计，将署寿春总兵黄鸣铎撤任，博崇武即于是日接事，代苗勒索。城内挑选妇女三千，纹银三万两，并逐孙、徐、蒙三族及在城宫绅家眷出城，迫以必不能行之事。合城士民，哀求翁宪作主，翁宪面谕绅民，求博、尹、庆、谭、邹等前赴苗营，委曲求全。讵博等甘心投苗，于七月初一日与苗合队，进扎南关，攻城甚紧。翁宪亲督合城士民，背城一战。奈官兵俱为贼用，未能取胜。翁宪又派监生黄锦堂、廪生孙家熔、从九吴鹤卿筹画粮饷，派在籍副将朱景山昼夜登陴防守，派吉学盛、朱淮森、朱淮朋冲围赴寿南保义集，调故都司王舟带练夹击，屡战皆捷。
至八月初旬，前宫保胜又派知府方宇和招集颍、霍等处附苗各圩万余人，交委员方谟勋统带前来，明解城围，暗助苗逆，挖掘长濠，截断粮道，以致城外练营均被贼踏，朱淮朋阵亡，姚有志为苗勾结粤逆抄袭王舟后路，首尾难顾。延至九月二十六日，朱天祥、丁应升、朱淮潮、赵森保、朱长庆、朱佩芬、丁冠军、柏云锦、任得盛、吉玉成等内应，城陷。
是时，朱景山带练勇黄邦杰正在西隅查城时，被赵森保、吉玉成纵刀砍伤。景山知变，带伤奔至北门寻黄鸣铎，适满城皆贼，景山、鸣铎同出北门外，被逆等沈增年、李家让、李万友、李家全、张长寿、李家宏、李家乐、朱光华、路长新、朱懋元、刘保太等擒获，送苗献功。苗同博、尹、庆、谭、邹等将朱景山杀死，逼黄鸣铎具结，谓寿州官绅〈勾〉捻占城，经苗练克复等情。鸣铎誓死不屈，被苗割去一耳，杀其老母，妻、子囚送老寨。所有孙、徐、蒙家眷以及守御绅民，全家均被搜杀尽净。邹学镛拟就折稿，谓苗练进城，所诛者俱系孙、徐、蒙党与，并未妄杀良民一人，逼令翁宪出奏。是以王舟愤极捐躯。同治元年四月间，李抚宪驻师六安，该逆畏惧兵威，始将鸣铎交与胜营，以示就抚之意。胜遂代苗请抚，将御苗之官绅士民，死者以寻仇论，生者以孙、徐、蒙党论，并保举附苗之张、博、庆、尹、谭、邹等官阶，而孙、徐、蒙之含冤与寿民之惨苦永无定论。此始终切实之情形也。
伏查孙家泰与苗素无私嫌，为预料苗叛而首发其奸，被逼毒死。徐立壮与苗同事多年，为苗谋叛而离其伙，反致杀身。蒙时中被苗百计诱胁，恐城池有碍而骂贼不屈，视死如归，均属慷慨就义，为国捐躯。舆论公评，咸称冤抑。幸尔苗逆伏诛，此心何白于天下。生等忝膺采访，所有寿州两次失守，官绅妇女遇害殉节者不下万余人，居民饿毙者不止万余人。容俟查明陆续呈报外，理合将孙家泰、徐立壮、蒙时中等死事情形确查禀复，并将孙家泰、徐立壮、蒙时中等生前履历另折开呈。统乞鉴核，仰赐会同州主转详施行。生等不胜悚惶待命之至。石振甲等谨禀。
五
、孙家泰徐立壮等人履历抄件
孙家泰等履历：
已革刑部河南司员外郎孙家泰，由附监生报捐刑部员外郎，咸丰三年正月蒙侍郎吕奏带出京赴皖办练。四月间，奉旨补授河南司员外郎。六月奉漕督宪周委赴庐州、颍州、六安等处办练剿匪，经前六安州知州茅念劬捏禀，冒充钦差，擅杀人命，蒙前抚宪福奏参，奉旨：“革职。”钦此。即于是年回籍。九年八月，蒙前抚宪翁〈以〉在籍办练出力保奏，奉旨：“赏给六品顶戴。”钦此。十一年二月，克复临淮案内出力，蒙钦差大臣袁、抚宪翁会保，奉旨：“赏加员外郎衔。”钦此。十年十一月，因众练格杀苗党七人，蒙抚宪翁以不能约束练丁奏参，奉旨：“革去职衔，听候查办。”钦此。十一年正月，苗逆围城，至六月被逼服毒自尽。
已革甘肃永固协副将徐立壮，于咸丰六年奉前县主李谕办团练，历次剿匪，颇为出力。九年带练随同官兵克复临淮、凤阳、怀远等处，屡得奇功。蒙各大宪优保，补授永固协副将。嗣奉前抚宪翁札调带练攻打定远，因贼众兵单，粮缺练溃，蒙前抚宪翁奏参革职。
蓝翎六品顶戴从九蒙时中，向充寿州兵书。于咸丰四年奉前州主金谕办团练。七年粤逆围攻寿城，带练防守，著有劳绩。蒙道宪黄详请保奏，奉旨：“赏给从九品衔。”钦此。九年，粤、捻合攻寿城，著有劳绩。蒙前抚宪翁保奏，奉旨：“以从九品归部选用，并赏给六品顶翎。”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