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沈葆桢截留江西牙厘不当仍请由臣照旧经收充饷折三月十二日
奏为江西牙厘仍应归臣处经收，以竟金陵将蒇之功，恭折奏祈圣鉴事。
窃臣接准江西抚臣沈葆桢咨称，以江西军务方殷，请将茶税、牙厘归本省经收，于二月二十六日具奏，抄折咨会到臣。伏查臣军奏拨江西之饷，前后约有三项。臣初任江督，奉旨兼办皖南军务，其时江南六府糜烂，皖南仅存祁门一县，一片贼氛，无处下手。臣于是奏办江西厘金以充东征诸军之饷，奏拨江西漕折五万以充徽、宁两防之饷。逮二年四月，因各军逃亡过多，又奏九江洋税三万以清积欠，先后奉旨允准。沈葆桢到任后，于元年九月奏明将漕折截留，不解臣营。二年六月，奏留洋税专充江忠义、席宝田之饷，并未解过臣营一次。此两项者，臣均未具疏复奏，力与争辨。此次截留牙厘，不能不缕陈而力争者，实因微臣统军太多，月需额饷五十余万，前此江西厘金稍旺，合各处入款约可发饷六成，今年则仅发四成，而江西抚臣所统各军之饷均发至八成以上。臣军欠饷十六七个月不等，而江西各军欠饷不及五月。即以民困而论，皖南及江宁各属，市人肉以相食，或数十里野无耕种，村无炊烟，江西亦尚不至此。请我皇上钦派大员，察看东南数省，果江西之军民较苦乎？抑皖南、金陵之军民较苦乎？假令沈葆桢奉使巡视皖、吴一次，果行军于江西较难乎？抑行军于皖南、金陵较难乎？知必有不辨而自明者。臣于三省皆系辖境，非敢厚于皖、吴而薄于江西也。无论何人处臣之地势，不得不出于此也。
今苏、浙之省会已克，金陵之长围已合，论者辄谓大功指日可成，元恶指日可毙。以臣观之，洪酋与忠逆坚悍异常，屡掘地道俱未得手，本无粮尽确耗，又城中新种麦禾，青黄弥望。臣之愚计，谆嘱曾国荃、鲍超等总须力扼窜路，不使逆酋挟大股冲出，贻患他方。至克复之迟速，尚难预计。往昔庚申之春，和春、张国樑大军合围，功败垂成，彼时围师比今日多二万人，饷项存营者尚数十万，徒以迟延未发，尚为军士借口，全局决裂。况今日饷需奇绌，朝不谋夕，安得不争江西之厘以慰军士之心？此臣之隐衷，外人诧为过虑，惟冀皇上鉴亮者也。
前代之制，一州岁入之款，置转运使主之，疆吏不得专擅。我朝之制，一省岁入之款，报明听候部拨，疆吏亦不得专擅。自军兴以来，各省丁、漕等款，纷纷奏留供本省军需，于是户部之权日轻，疆臣之权日重。然疆臣既得专管利权，则督与抚事同一律，不得又有轻重主客之分。臣尝细绎《会典事例》，大抵吏事应由抚臣主政，兵事应由督臣主政。就江西饷项论之，丁漕应归沈葆桢主政，以其与吏事相附丽也；厘金应归臣处主政，以其与兵事相附丽也。
厘金之起，始于咸丰三年，雷以
倡办于扬州，专为发逆兵事而设，初非国家经制之款。臣忝督两江，又绾兵符，凡江西土地所出之财，臣皆得奏明提用。即丁、漕、洋税，三者一一分提济用，亦不为过，何况厘金奏定之款，尤为分内应筹之饷，不得目为协饷，更不得称为隔省代谋。如江西以臣为代谋之客，则何处是臣应筹饷之地！谓安徽应筹耶？则乔松年亦得执本省隔省之说以相拒。谓江南苏、松各属应筹耶？则李鸿章兵数之多亚于臣处，战事之殷倍于上游，除议定月解四万外，势难再行提用。谓江北淮、扬各属应筹耶？则里下河蕞尔之区，臣与吴棠、富明阿、冯子材四人争剥竞取。其何能给？且畛域之说太明，则镇、扬两防断不足以自存，而僧格林沁、多隆阿等不兼封疆之帅，必有窒碍难行之日，臣窃以为不可。臣所最抱歉者，广东七成之厘金，湖南东征局之厘金，皆非臣分内应得之饷。用兵太久，乞邻救饥，私衷耿耿，如负重疚。然毛鸿宾、恽世临不遽奏请停止者，知臣处入不敷出甚巨也。一俟军务稍定，臣即当奏明先还广东七成之厘，次罢湖南东征之饷，断不肯久假不归，蹈专利之陋习而不自觉，此心筹之熟矣。
抑臣又闻同僚交际之道，不外二端：曰分，曰情。巡抚应归总督节制，见诸《会典》，载诸坐名《敕书》。臣又曾奉特旨节制江西巡抚，臣以才力不逮，再三恳辞。特旨之节制，一时之异数，臣得而辞之；《令典》、《敕书》之节制，数百年之成宪，臣不得而辞，沈葆桢亦不得而违分也。军事危急之际，同寅患难相恤，有无相济，情也。沈葆桢于臣处军饷，论分论情，皆应和衷熟商。
元年八、九月间，臣军疾疫大作，死亡无算，而忠逆大举援救金陵，危险万状，沈葆桢乃于是时截留漕折银四万，既不函商，又不咨商，实属不近人情。二年，浔关洋税一案，臣奏拨三万两，奉旨先准，沈葆桢旋奏留专供江、席二军之饷，钦奉寄谕以皖营军饷短绌，饬抚臣妥筹兼顾，如数分拨。逮关道蔡锦青分拨万五千两解至臣营，沈葆桢乃大怒，严札申饬蔡锦青，并移咨诘问臣处，但有峻厉之词，绝无婉商之语。此次截留厘金，亦并未函商、咨商一次，不知臣有何事开罪而不肯一与商酌？以为事势紧急、无暇远商耶？则前年漕折、去年洋税、今年厘金三事中，岂无一事可以先商后奏者？殊不可解。
人恒苦不自知，或臣明于责沈葆桢而暗于自责？臣例可节制江西，或因此而生挟权之咎？臣曾保奏沈葆桢数次，或因此而生市德之咎？幾微不慎，动成仇隙？然臣阅世已深，素以挟权、市德为可羞，颇能虚心检点。即如漕折一案，臣曾函商一次，咨商一次；洋税一案，臣接抚臣峻词诘问之咨，曾经密函婉复。兹特抄呈御览，以明臣不敢有挟权、市德之意。自此二案外，臣之公牍、私函，在江西者极多，其中如有挟权、市德、措词失当者，请旨饬下沈葆桢多抄数件进呈。倘蒙皇上摘出指示，或有显过，臣固甘受谴罚；即有隐慝，臣亦必痛自惩艾。若臣返躬内省，则自觉对沈葆桢而无愧，即讯诸大廷、质诸鬼神而无惭。而沈葆桢专尚客气，不顾情理，实有令人难堪者，臣亦不复能隐忍不言矣。
臣处自闻截去江西厘金之信，各军人心惶惶，转相告语，大局实虞决裂。合无吁恳天恩，饬谕江西厘金仍全归臣处经收，以竟将蒇之功。俟金陵克复之日，立即请旨分成匀济，一面派拨重兵回援江西，兼顾湖南。其金陵未克以前，除彭玉麟、刘于浔、孙昌国三军需饷五万有奇，循旧仍由江西厘金供支外；其江、席两军万人，臣亦必于厘金项下竭力分拨，特不可遽改局面，动摇军心，致生功亏一篑之变。所有江西牙厘应归臣营缘由，恭折由驿驰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附与沈葆桢往来信咨抄件
一
、元年九月十六日曾国藩寄沈葆桢信[1]
幼丹尊兄大人阁下，接奉重九日环章，敬悉一切。金陵一军，已接其十二日信，业经守定廿三昼夜，现虽尚有两处地道未穿，而官军已加修内墙、内濠各一道，又于最冲之营亦掘地道以迎之。敝处又于芜湖拨二千人往濠内助守，都将军亦于扬州拨千八百人来营助守。据左中丞、蒋方伯屡报伪侍王大股十四日由浙江窜集金陵，若侍逆到日，再能坚守经旬，则金陵或可化险为夷，仰慰垂廑。
宁国贼目杨七麻、黄老虎等，比忠、侍凶焰少减，然人数亦实不少。春霆回营后，于初六日移扎距郡二十里之高祖山。顷因芜湖稍松，拨三千人往助霆军，若延至二十以后再行开仗，则援助之兵至矣。宁国县城于初六日失守，贼目为赖、古、刘等，即青阳石埭之败股也，其凶焰又远不如杨、黄而穷饿特甚，势必图窜江西为就食之计。现饬朱、唐两军坚守旌德、徽州二城，冀可堵截，又恐其由间道内犯，已飞调蒋芗泉一军入徽扼贼窜江西之路，左帅亦以景德镇、乐平等处为后路饷源，或许我也。江西本省不可无大枝游击之师，韩进春五千人之举断不可少，虽微嫌少迟，究胜于终不蓄艾者。到省后须令苦练三个月，乃可调出应敌，幸勿摘未熟之瓜，揠方长之苗，至要至要。五千人之饷月需二万八千金，并子药帐棚共约三万两（此敝处最多之则，若稍少则二万六千、二万四千亦可养五千人。）敝处愿匀分二万金月供韩军，或全提漕折，或漕项一万、厘局一万，皆指有着之款，下欠一万。请公或截部漕、或提地丁补之。先此函商，俟尊疏奉到批谕，再行咨商或奏商也。敝处奏定新漕，求饬按月酌解，慎无全行截停，至感至感。即问台安。馆愚弟曾国藩顿。
二
、元年十月初四日曾国藩与沈葆桢咨[2]
为咨商事。为照本部堂于本年八月间，奏奉谕旨，在于江西漕折项下按月协拨徽、宁军饷银四万两。嗣因江西边防吃重，准贵部院函商，拟令韩进春招募五千人，本部堂当以江西本省断不可无大枝劲旅援应游击。五千人饷需各项共约须银三万两，愿于敝处匀分二万月供韩军，或全提漕折，或漕项一万、厘局一万，皆指有着之款。下欠一万，请于部漕地丁项下酌量提用，其奏定新漕，求饬按月酌解，慎勿全行截停等语，专函商办在案。日下金陵、宁国援贼四集，各军饥疲日甚，望饷孔殷，应请贵部院迅饬粮道，在于江西漕折月解徽、宁军饷四万之内，酌提银三万两，交派去之战船接解安庆粮台经收，其余银一万两，即留供给韩军。俟接到贵部院复函，再于厘金项下截留银一万两，以符原议。
又查徽、宁军饷，前此咸丰六、七、八、九、十等年，本分两防：宁防系邓、郑、周各军门督办，每月额饷约十五万。至九年，浙江胡抚部院奏减为十二万，遂与郑军门龃龉，互相讦参。徽防系张都堂督办，每月额饷约十一万。其奏拨江西协饷八万两，虽未全解，然每月实解现银三万两，有案可稽。本部堂自十年八月接管徽、宁两防，仅请拨江西漕折五万两，较之原额实已大减，今秋减为四万，兹又减为三万矣。本年夏间进兵太骤，自金陵以至徽州七百余里，布置多疏，处处皆有破绽。目下逆贼麇集，深恐皖南之藩篱一决，贻误江西。如徽州、旌、休三城，守兵不满八千，力本不厚。此外如池州一千，泾县一千，祁门五百，尤嫌单薄。至石埭、建德并无一兵防守，均属疏懈。故此次群贼上犯，本部堂忧灼迥异寻常。倘徽、宁侥幸保全，大局不致决裂，贼退之后，本部堂再募勇五六千，增池州、祁门之兵，添石埭、建德之防，庶几外保皖南，内固江西，其协饷漕折三万，断难稍减。应请贵部院谆饬粮道，按月如数拨解，实叨舟谊。相应咨商，为此合咨贵部院，请烦查照施行。须至咨者。
三
、二年八月初十日沈葆桢与曾国藩咨
为咨商事。本年八月初八日，据署饶、九蔡道锦青申报，九江关征收洋税，均匀分解江、席二军月饷及皖营军饷，请查核分咨等情到本部院。据此，除批据申已悉该道力筹全局，本部院深愧弗如。且不候批示即行分解，尤见任事之勇。第江、席两军亦阁督部堂调援之师，现责成肃清皖南，似非本部院私设自卫营头无足重轻者。比使该道整顿洋税，十分起色，该营月饷六万之外，尚有赢余，则丝毫悉输江外粮台，本部院亦受赐无量。至丁漕各款，尽给本省兵饷，不敷甚巨，即谓将卒一隶江右便无足齿数，其未能枵腹从事，当亦人情所以不敢求分洋税之余者。原谓洋税所入，只有此数，尽解江、席两军犹苦不足也，今该道已掺成算，若江、席两军尚有他省协济另款，抑其弁勇只需半饷，绝无异词，孰非效命国家者，本部院何所庸其吝惜。倘仍须于丁漕划补，当何以处本省防军？
本部院受病日深，万难恋栈，原不必妄参末议，自蹈愆尤，况援师已出皖南，稍存畛域之心，尽可借端推诿。惟与江军门握晤之日，口血未干，来往文移亦经行知，该道贼氛朝解，前盟夕寒，江军门得无疑本部院暗中授意为此翻复倾侧之术耶？即江军门不以食言见责，阖营弁勇亦隐忍相安，本部院有腼面目，何堪自问耶？当悍逆环逼，人人自危，若非防军苦守于前，援师血战于后，江右生灵涂炭，乃分之宜，恐未必不牵动全局。试问此时洋税安在？顾大局者至此又当作何议论？且安得浔阳片土为面面周旋地耶？今邀天之福，因人之力，幸而获全，白骨犹新，创痍未起，而累战汗血，遽付东流，本部院欲勉效力，顾大局之一言，无如天良难昧也。
据称遵旨妥筹兼顾。既系本部院钦奉转行之旨，则理应如何兼顾，本部院似可与闻。年来由部请旨，饬拨京、协各饷，岁计数百万，若藩司粮道皆如此力顾大局，先发后闻，虽尽取江右之民炙其膏脂，恐日不暇给，况洋税亦迭经奉旨提解部库京饷，当更重于皖饷，未闻该道之赞一词。前者，本部院提解省垣，该道斤斤必以奏明为请。该道之所以分别轻重缓急者，得毋太相悬绝耶？本部院德薄智绌，无能为役，自愧自恨而已。仰善后局移候咨商阁督部堂、江军门示复，缴印发外，相应咨商。为此合咨贵阁部堂，请烦查照，迅赐示复施行。再，该道原文，已据声明并呈，应请毋庸重录，合并咨明，须至咨者。
四
、二年八月二十日曾国藩寄沈葆桢信[3]
再密启者，接奉初十日大咨，以蔡道将九江关洋税三分匀解一案，咨商迅复。查蔡关道于七月二十八日，陪冯展云学使坐轮船来安庆，在何小宋处小住三日。初一日冯、蔡与彭雪琴同赴湖口，蔡道在此面禀公事三件：一言京米太少，江西本届须解漕米进京。一言九江洋税可以三分之二解江、席，一分解安庆。一言茶叶落地税，洋人纷纷不服，且华商于落地税之外别无厘税，洋商于落地税之外又别有子口税，亦不公允，宜将新章更改等语。弟比答以京米、洋税二者，须禀抚辕。洋税尚可函禀，京米必须进省面禀，至落地税新章应改之处，准由该道禀请酌改，但须与前次贴出告示不相矛盾等语示之。三十日，渠来禀辞，弟又嘱其晋省禀见阁下。是蔡道归浔后即行晋省之说，敝署人人知之，彭、冯二公知之，九江府县知之，不知南昌有所闻否？又不知厥后何故中止三分匀解？在渠以为遵旨办理，然既未面禀，又未奉批，情理殊不妥叶。渠之申报，弟尚未批。当即批令以后尽解江、席不解安庆，其现已解到六万五千金，敝处亦可徐解江、席，如昨日解米二千石之类，亦可抵也。此案孙署司之初详，蔡道之申报，弟与阁下之奏咨四者，皆有参差不符之处，谕旨亦作调停之词。弟若备咨奉复，恐稍着斧凿痕迹，故以密函布复，恕不另咨。又大咨中万难恋栈一语，似有引退之志。自台端莅任江西，劣员淘汰将尽，仕途为之一肃，门包供应，省垣绝迹。若旌从去位，则继之者恐难如此弊绝风清。即主兵如段、韩、屈、王等，皆能竭诚效命，客兵如刘、王、江、席、李等，亦感激无间言，若另易他帅，亦难必众军之用命。弟忝附同舟，窃欲代皇上一为挽留，代百姓一为攀辕，可否涵纳从流，同支危局？伏候卓裁。再问台候多福。国藩密启。
[1]
此件原注：“此函沈葆桢并无回信。”
[2]
此件原注：“此咨，旋接沈葆桢复咨，不允分拨漕折解皖之议，遂未奏请，以全寅谊。”
[3]
此件原注：“沈葆桢于八月初十日发前咨后，旋于八月二十二日奏请开缺，接此函后适奉温旨慰留，遂于十月初三日销假。”050．附录廷寄 户部议复准将江西所征厘税由该省及曾国藩军营各提一半充饷三月二十一日
同治三年三月二十一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曾国藩、江西巡抚沈葆桢：
同治三年三月十六日奉上谕：
前因沈葆桢奏，江右军务紧急，请将茶税、牙厘仍归本省征收，谕令户部妥速议奏。兹据奏称，苏、浙败贼奔突堪虞，倘防御稍疏，不独江西遭其蹂躏，即曾国藩亦添西顾之忧。曾国藩军营各省协饷及厘金等款为数甚巨，通盘筹画，尚可补苴支柱。其江西茶税、牙厘拟照该抚所请，由本省分提一半等语。
江西防剿现在极形吃紧，与其糜烂之后分兵筹饷，不如先事预防，俾江省得以自固藩篱，即曾国藩亦可专力东南。着即照该部所议，准如该抚所奏，将江西省牙厘、茶税由本省分提一半，作为该省防饷，其余一半仍归曾国藩军营，俾得各资接济。原折着抄给阅看，将此由五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附录户部倭仁原折抄件
大学士管理户部事务臣倭仁等谨奏，为遵旨速议具奏事。
据江西巡抚沈葆桢奏，江右军务方殷，民力已竭，恳将茶税、牙厘仍归本省征收一折。同治三年三月初九日奉旨：“户部妥速议奏。”钦此。钦遵由军机处交出到部。查原奏内称，咸丰十年五月，曾国藩奏请将江西通省牙厘归臣设局经收，以发征饷等因，奉旨允准。伏念督臣此举，原谓当日时势与平时不同，不得不变通办理。今日事势又与咸丰十年不同，安得不再筹变通，以期尽利。查咸丰十年江西全省肃清，苏、皖遍地皆贼，督臣征饷自不能不专责江西。今皖北阖境敉安，皖南仅有广德未复，金陵、常州功成指日，上海殷富冠绝东南，而江西水旱连年，横遭兵燹。苏、浙败逆死中求生，今春以来，入境殆将十万。前此老巢可恋，小挫即复东归；今则破釜沉舟，虽死绝无返顾。此贼势之不同咸丰十年。督臣未离江境，征兵可兼防兵之用，本省勇数寥寥，取资钱漕，尚堪敷衍。今督臣去江远甚，所部猛将精兵又去督臣远甚，猝然闻惊，虽欲卷甲疾趋，鞭长莫及。是以护抚臣李桓募继果营二千人，臣到任后募韩字营五千余人，添募继果营一千余人，移调精捷营、精毅营万有余人，各府募守勇五百人。今春复饬未到任之赣南道王文瑞募湘勇四千，各府州县报募勇守城者或千余人，或数百人，络绎不绝，将严其失守之罪，不得不予以可守之资，此兵数之不同咸丰十年。以前江西连岁丰稔，苏、浙路梗，富商巨贾咸出其途；今则水旱屡告，农鲜盖藏，长江通商大贾尽趋沪、汉，团务、捐务动辄窒碍，丁、漕两款征解不前，而京饷、协饷、兵饷、勇饷均出其中。闻警以来，各郡县均请留用正款，靳之则城邑不保，何有丁、漕？许之而库藏空虚，何从挹注？此民力之不同。江西为督臣兼辖省分，臣何敢稍分畛域？然如湖南、广西等省，皆总督兼辖省分，能协济者每月数万金而止，即牙厘、茶税等事，亦归本省自办。方今各营枕戈杀贼，悬釜待炊，深虞哗溃，合无仰恳天恩，准将茶税、牙厘等款仍归江西本省经收支用，督臣征饷，酌量江省力所能及者，钦派每月协济数万金，俾征、防两无贻误。如臣议窒碍难行，应请饬部通盘筹画，准臣暂于江西牙厘、茶税项下分提其半，以济急需而搘危局等语。
臣等伏查咸丰十年江省肃清，值曾国藩督师东下，因军饷支绌，奏请将江西通省牙厘归该督经收，以济征饷。兹据该抚以贼势、兵数、民力与咸丰十年情形各有不同，剀切敷陈，恳请将茶税、牙厘仍归江西本省经收。如有窒碍，请于茶税、牙厘项下分提其半等语。查该抚所奏，苏、浙败逆窜入江境，前此小挫，即复东归；今则虽死，绝无返顾，铤而走险，固无一时尽歼之理，亦断不能使其绝无可窜之路。是以前抚臣李桓募继果营二千人，该抚臣到任后复添募韩字等营数千人，移调精捷等营万余人，兵数已倍蓰于前。而该省频年水旱，民鲜盖藏，商贾旁趋，萃于汉沪，现在悬釜待炊，深虞哗溃，所奏尚属实情。臣等悉心商酌，曾国藩一军刻因金陵、常州攻剿吃紧，广德虽复，仍虞奔窜，该营军饷亦属万无可缓。惟曾国藩现驻皖省，所部各营均在江南及广德一带，距江西较远，兵力势难兼顾苏、浙。败逆奔突可虞，倘防御稍疏，不独江省遭其蹂躏，即曾营亦添西顾之忧。与其糜烂之后分兵筹饷，不如先事预防，俾江省有以自固其圉，即曾国藩亦可专意东南。查曾国藩军营现在月饷，每月湖北协济银五万两，湖南协济银二万五千两，四川协济银五万两，江西协济银三万两外，尚有广东厘金及江苏厘金等款，为数甚巨，均可源源接济。纵各省报解稍有未齐，通盘筹画，亦总可补苴支拄。其江西茶税、牙厘，拟照该抚所请，即归江西本省经收，分提一半作为该省防饷，其余一半仍归曾国藩军营，以期征、防两无贻误。所有臣等遵旨速议缘由，是否有当，理合恭折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谨奏。051．附录廷寄 着两湖两广厘捐源源接济皖饷江西亦应于万难中筹拨皖饷共竟攻拔金陵扫除余匪大功二月二十四日
同治三年三月二十四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大学士湖广总督官文、钦差大臣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曾国藩、两江〔广〕总督毛鸿宾、江西巡抚沈葆桢、安徽巡抚乔松年、湖北巡抚严树森、湖南巡抚恽世临、署广东巡抚郭嵩焘：
同治三年三月十八日奉上谕：
通政使司通政使王拯奏，江、浙踞逆，日就削平，事机至紧。第皖军仰食，仍惟江省总台是赖。以两湖捐厘之数，为皖军十万养命之原，不特浙饷不能分拨，即曾国藩所部月饷亦只能放数成，粤东情形迥非昔比，厘捐一项筹办綦难。近日沈葆桢又因江西剿贼紧要，请将协皖饷银酌定分数，并于茶税、牙厘项下分提其半，以为本省之用。诚恐军前将卒传闻饷源将窒，众心或生觖望，殊于大局关系匪轻。请饬江、皖、楚、粤各疆臣同心努力，以求共济各等语。近日苏、杭迭复，金陵合围，江、浙地方可望以次肃清，惟常郡、丹阳尚相犄角，浙贼悉萃湖州，其窜入江西之贼又蔓延于抚、建一带，并有由泸溪、新城而潜越闽境者。若非任事诸臣和衷共济，迅将金陵老巢克期攻拔，并将各路窜踞余匪悉数歼除，万一师老财匮，功隳垂成，必致余烬复燃，不可收拾。从前和春、张国樑等大军之溃，即由司计者掊克月饷所致。王有龄困守杭城，亦以王履谦等不能接济，致浙省沦陷于贼。前车之鉴，可为寒心。着官文、严树森、恽世临将办有成效之厘捐，随时整饬，源源接济皖饷。
毛鸿宾、郭嵩焘于粤省厘捐一项，恪遵迭次谕旨，无论如何为难，总当平心静虑，妥为区画，务令利归公家，毋资中饱，以裕饷源。沈葆桢因本省剿贼亟需，暂将税厘提出一半充饷，亦是实在情形。第皖军关系全局，沈葆桢平日公忠体国，畛域不分，仍着于无可筹画之中，力图拨解皖北。地方新复，如有可以设法接济之处，并着曾国藩、乔松年酌度办理，原折着摘抄给与官文等阅看。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附王拯原折摘抄件
窃臣尤有请者，皖、浙诸军与贼相持，诚不为不久矣。所需饷项，曾国藩、左宗棠等能知大局艰难，各于江、楚等省日为筹策，从未一闻祈请呼吁之章。自咸丰十年后，两湖支应已多，军行又远，乃奏明于江省设立总台，恃为大宗转运，顾以一省捐厘之数，而为皖军十万养食之原，浙军固不能分拨，即曾国藩所部月饷，传闻亦只能放数成。曾国藩不得已而筹及粤东厘捐一项，方为皖、浙军资，必当大得其济。孰意粤之情形，迥非所期，实有急切不能办理之势。臣于上年曾一具折保举郭嵩焘往办粤厘，以该署抚向于厘务最为留心，人亦可靠，盖郭嵩焘所不能遽办，则亦必非他人所能猝办者矣。然则此时皖军仰食，仍惟江省总台是赖。夫民之不能见远而各为其私者，情也。粤则有之，江岂独无？日前沈葆桢奏，果有请酌江省协皖饷银，拟将茶税、牙厘等款仍归本省经收提用一折。所陈事势今昔不同，亟当变通办理情形，至为委折详尽。
沈葆桢自莅江抚，公忠大著，声望亦最优绝，非挟有他肠不顾大局者。比观其折尾，于所请派江省每月协济皖饷数万之说，殆亦自知其不能行，故复恳交部议，准其暂于牙厘、茶税分提其半，以为本省之用。当蒙圣恩交部议奏。部臣全局通筹，允其半议，亦既持平定议矣。而臣以为天下之势犹率然，常首击而尾应；江、皖之形本车辅，苟唇亡则齿寒。当此功亏一篑之时，尤贵通力合作之义。夫皖军之于江饷，臣虽未能晓然其中详悉，独以愚虑度之，前此全省之力供亿，犹虞弗给，岂至此时而半数所可支？前此数年之久，取携既肯相资，何至此时而须臾又不能忍？若谓上海一区饷源殷富，乃苏军所自仰，皖军岂能攘背而夺之食？其他虽有新复地方，或流亡未复，或疮痏殊深，方当亟求振恤之方，何遽能生筹济之术？在曾国藩等为人，断不至于此江饷稍生觖望。且以师久糜费，犹或时以尽忠，竭欢为忧。惟军前将卒，则当枕戈喋血、切望成功之时，万一传闻军饷来源将闭，众心或生，何以得饱腾而资鼓舞？前此和春、张国樑大军之溃，实由当轴有心掊克，而司计者望风承旨，将军营月饷勒掯所致。王有龄杭城守死，亦以王履谦等不能以越中接济，究竟所为出纳之吝者归于何？有念及此，可为寒心。
臣愚拟请敕下江、皖、楚、粤各疆臣等，值此事机至紧，毋论如何变通办理为难情形，总当殚竭血诚，同心努力，以求共济。不独江省为然，而于江省为尤要。即粤省厘捐，毛鸿宾、郭嵩焘倚任綦隆，未有不自竭其心力。而事势苟有为难，民情地力未能尽得，要宜平心静虑，如理棼丝，徐抽其绪而经纶之。如必谓粤人之利，能使归于中饱，而必不肯为公家用者，岂其然乎？
同治三年三月二十四日，准军机处片称：本日奉有寄信谕旨一道，并附抄折一件，贵大臣于接奉后，即行照录各一分，知照安徽巡抚乔〈松年〉一体钦遵办理可也。为此知会。三月十八日052．附录廷寄 答江西牙厘仍准曾国藩照旧经收分半以充江西防兵军饷饬该督抚同心共济以维全局并准总理衙门上年奏拨轮船经费拨解曾国藩军营充饷以应急需三月二十七日
同治三年三月二十七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曾国藩、江苏巡抚李鸿章、江西巡抚沈葆桢：
同治三年三月二十一日奉上谕：
昨日曾国藩奏，江西牙厘仍应归该督经收，以竟金陵将蒇之功，并将咨信各件抄呈一折，及报近日军情片。沈葆桢奏，贼窜南丰、新城等处，现饬各营会剿折。均经览悉。沈葆桢所奏南丰、新城等处剿贼情形，曾国藩片内亦经陈及。即着该督抚督饬席宝田、刘胜祥等军并精捷等营赶紧会合，聚歼群丑，速将南丰县克复，使贼前股不能立定巢穴，则后股亦不得跟踪上窜，不致剿办又形棘手。其徽、浙之交，曾国藩与左宗棠所部，节节布置，并着严密堵扼，毋使群贼再行越犯江境。鲍超一军克复句容后，究作如何调度？是否饬令进攻丹阳？金陵一有可乘之机，曾国藩自当督令曾国荃激励诸军迅图攻拔，擒渠扫穴，以成全功。
至曾国藩此奏，以该督所部各军，自闻截去江西厘金之信，人心惶惑，大局实虞决裂，恐致功亏一篑，请将江西厘金仍归该督经收，以竟将蒇之功，自系实在情形。惟所称沈葆桢截留厘金之奏，并未与该督商酌，词气涉于激切；抄录往来文函各件呈览。沈葆桢前因江西军务紧急，恳请将该省牙厘、茶税等款，仍归该省经收支用，如窒碍难行，请分提其半以应急需。经部臣酌核复奏，准其分提一半之请。朝廷亦因江西与金陵需饷同一紧急，不能顾此失彼，降旨准行。嗣因通政使王拯陈奏此事，复经寄谕曾国藩、沈葆桢等，仍当同心共济，以维全局而竟成功。今曾国藩所奏，既以江西厘税一归本省经收，恐致军心惶惑，有功亏一篑之虞，着即照所请，江西省牙厘、茶税仍旧归曾国藩经收，并准沈葆桢分提一半以为本省防兵之用。江西防兵席宝田等军，即毋庸曾国藩再筹分济。
此项厘税本系曾国藩创立章程，抽收有年，若一改归本省经收，事属纷更，亦恐替换生手，必致所收之数不能如前。沈葆桢前奏，未经先与曾国藩商酌办理，似疑曾国藩不允所商而然，事属因公。各督抚臣同膺疆寄，遇有交涉之件，纵意见稍有不同，亦应往复参酌，以归一是，方为同寅协恭之道；若自恃因公，而各执一是，不肯相下，则均属非是。朝廷本无所用其调停，只恐该督等意见各存，被左右所窥伺，从中播弄，贻误事机，届时纵重治该督等之罪，亦已无及。此次所奏，业经朝廷持平定议，曾国藩、沈葆桢务各钦遵办理，毋得各存意见。惟经手抽收厘税之员，必须廉明公正、能知大体者方可派往，着曾国藩慎重选择为要。
本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为金陵现在攻剿得手，公同设法筹济饷需各折、片。该衙门以金陵功在垂成，而饷需短绌，竭力筹济，以期迅速蒇事。着即照所请，将该衙门总税务司赫德所呈上年奏拨轮船回国经费等项银五十万有奇，如果均系实存，即全数拔归曾国藩军营充饷。又据声称，此项内有二十万两零，本属现存有着之款，着李鸿章查明，先行尽数拨解曾国藩军营。该大臣亦可暂时以资散放。以上银两，如已起解来京，即照该衙门所请，作为江、皖邻近各省前奉部拨解充京饷之款，并准于各该省将奉拨京饷照数划抵，拨解曾国藩军营，以期简捷。其各该省应如何划拨之处，着李鸿章俟户部核定，再行谕知办理。此项银两系应解京师归库之款，刻下部库尚不免于支绌，京旗兵饷亦筹放时艰，该衙门只以金陵一篑之功，顾全大局，先其所急，以资转注。江西谊切辅车，沈葆桢更当不分畛域，均匀协济。而曾国藩得此协饷，尤当饬令曾国荃奋力图功，相机稳慎进取，激励将士，速奏肤公，以副厚望。
沈葆桢折内所请，将吴嘉宾等各员分别恤、惩。内阁侍读衔前翰林院编修吴嘉宾，于贼窜扰南丰县之三都地方，督团力战，力竭被害，着即交部加等议恤，并准于殉难地方建立专祠，以慰忠魂。拟保把总黄永全、袁正泰于南丰城外剿贼阵亡，均着照把总例从优议恤。城池被扰之南丰县知县莫廷蕃，着即摘印，交沈葆桢查明被扰实在情形，严行参办。总理衙门原折、片均着抄给曾国藩、李鸿章、沈葆桢阅看。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附抄发奕䜣等原折片二件
一
、奕䜣原折抄件
臣奕䜣等跪奏：为金陵现在攻剿得手，公同设法筹饷，俾资迅奏肤功，恭折奏祈圣鉴事。
臣等窃查近来江、浙军务，日有起色，苏、杭迭报克复，惟金陵城大而坚，悍贼麇聚其内。闻曾国藩等围城之军不下六七万，众将士极为用命，而饷需支绌，不能全数关支，现当攻城紧要之时，功在垂成，凡有可以设法筹助之处，亟应竭力共图，以期迅速蒇事。兹臣衙门查有总税务司赫德呈称，上年奉拨轮船回国经费关平银三十七万五千两，现在将次收齐，应否将此项银两找付李泰国支领？请示遵办。又江海关旧存李泰国处零税一款，除动用外，净存规平银十一万四千六十四两六钱，现存上海丽如银行。又李泰国交代移交该总税司轮船余款规平银四千八百十六两三钱四分，洋银一万六千九十七元，均已接收清楚等因。臣等当因李泰国经手各款尚未报销，轮船又经遣回，自未便再行找给经费。又因户部库款未充，当经扎令该总税务司，将前次各款银两一并解送臣衙门转送户部验收，并知照通商大臣李鸿章一体遵照在案。
臣等伏查前此奏请购办轮船，原系为助剿金陵起见。现在轮船已经撤退，而环攻金陵兵众需项甚殷。江西抚臣又因本省办理防剿，经部复准将从前全归金陵军营江西厘税划拨一半，是金陵饷需未免短绌。臣等公同商酌，刻下户库虽尚不免支绌，而金陵攻剿吃紧，军饷尤关紧要；且前项银两本非户部专提之款，在户部即无此项银两，或不致顿形竭蹶。因思东南大局，江、浙两处省城业经克复，惟金陵围攻十载，功成已在指顾，自应移缓就急，先顾此项饷需。虽军饷拨款向隶户部，非臣衙门所能越俎，惟此项银两系由轮船款内格外催提，而事关大局，自应不分畛域，迅速筹办，以免辗转稽迟，致误军机。所有前次银两可否全数拨解曾国藩军营？恭候命下钦遵行文办理。如蒙俞允，倘文到之日，而前项业已起解北上，即将此项作为江、皖邻近各省前奏部拨解充军饷之款。各该省照数划出，于应解曾国藩军营月饷外，就近解交曾国藩，以抵前奉部拨京饷。至于如何划拨之处，应由户部随时酌核奏明办理。臣等为顾全大局起见，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遵行谨奏。
同治三年三月二十一日，议政王军机大臣奉旨。
二
、总理衙门原片抄件
总理衙门片
再，上年奏拨各关轮船回国经费银三十七万五千两一款，前据总税务司赫德呈称，现已收到银三十二万五千两，此内除应行找付遣回轮船经费银二十四万五百二两七钱外，实存银八万四千四百九十七两三钱，又上海奉拨之五万两尚未拨出等语。臣等前于三月初一日札饬赫德，将应找遣回轮船经费银二十四万两零，因轮船业经回国，无庸找给，并令上海奉拨未付之五万两，仍遵奏案即行拨付。等因。惟约计前札到日，已在三月中旬，不知该总税务司未奉此札之先，曾否已在前款内划出二十四万两零找给支领，实难悬揣。现在约略计算，所有奏请拨付曾国藩军营各款银两，如赫德将应付之二十四万两零，遵照臣等札饬并未找付，并江海关欠拨之五万两业经拨出，则各款共应五十万两左右，应即全数汇解曾国藩军营，于军务大有裨益。即或应付者业已付给，欠拨者尚未拨出，而上海实存零税银十一万四千两零，轮船回国经费余剩银八万四千两零，又李泰国移交赫德银四千余两，共银二十万两零。又洋银一万六千余元，尚属有着之款，可以即时起解。该大臣亦可暂时敷衍。理合附片陈明。谨奏。
同治三年三月二十一日，议政王军机大臣奉〈旨〉。053．附录廷寄 饬轮船经费迅速就近拨解曾国藩军营充饷三月二十八日
同治三年三月二十八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曾国藩、江苏巡抚李鸿章、江西巡抚沈葆桢：
同治三年三月二十三日奉上谕：
前因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金陵攻剿得手，请将上年奏拨轮船经费银五十万两有奇，全数拨归曾国藩军营充饷。当经谕令李鸿章等，将此项内有着之款二十万两零，先行尽数解赴曾国藩军营。如已起解来京，即于邻近各省奉拨京饷项下划抵拨解。其如何拨解之处，俟户部核定再行谕知办理。
兹据户部片奏，曾国藩营饷，除湖南等省应协之饷仍令照常协解外，所有此项轮船解款等银两，先经总理衙门札饬解部，现在奏充曾国藩军饷。如未起解北上，应由李鸿章迅速妥员分批解往。如已起解，即责成李鸿章分晰奏明，再由该部查照总理衙门原奏，将原拨江、皖邻近各省解部京饷照数划出，饬令就近解交等语。着李鸿章按照该部所奏，将现存未解之轮船经费尽数先解曾国藩军营，以充饷项。如已起解来京，即将所解关平、规平各银两及洋银一款，统共合库平若干两，迅速分晰奏明，由户部查照，将原拨江、皖邻近各省解部京饷照数划出，就近拨解曾国藩军营，以资应用。曾国藩一面传知各营，俾各奋勉图功；一面催提此项未解之银，将月饷散放，以收饱腾之益，而竟垂成之功。
沈葆桢当凛遵前旨，将江西牙厘税项仍归曾国藩经收，江西分提一半，以济本省之用。至江海关零税一款，究系何项税银，并着李鸿章查明报部。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054．参将刘星耀张得胜禀请复姓归宗片三月十二日
再，据副将衔参将刘星耀禀称，星耀原姓王氏，湖南沅江县人。父母早故，孤苦无依，赖姑父刘大元抚养，遂从刘姓。积功保至今职，例应复姓归宗。又据副将衔参将张得胜禀称，得胜原姓章氏，湖北江夏县人，幼年流离在外，蒙义父张泽普收为己子，遂从张姓。咸丰七年投效水师，拔充哨官，洊保今职。现在亲父章世楷身故，亲母黄氏衰年多病，家无次丁，血嗣将斩。而张氏已有长兄张开华承祀，例应复还本姓，以续宗嗣。各等情。节经提督杨岳斌呈请核奏前来。臣复查该参将等禀请归宗，委无别项事故，理合据情附陈，伏乞圣鉴，敕部查照，更正施行。谨奏。055．水师弁勇巡江酿命查明分别讯结折[1]三月十二日
奏为水师弁勇巡江酿命，查明分别讯办，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臣接准江南提督李世忠咨呈，据副将陈品三之妻汪氏禀称：氏夫奉饬拔营回滁催船装运军火、军粮等件，于同治二年九月十六日由通江关起程，讵意观音门突来炮船数只，将所运军装强掳一空。氏夫甫出营门，即被炮击身死，并毙勇数名，禀请查办等情咨会到臣。当经转咨杨岳斌查出此案。滋事弁勇系正右营所辖，饬令营官李成谋将各犯就近提解曾国荃军营，会同杨岳斌秉公研讯。杨岳斌旋以系所部之营避嫌，咨由曾国荃专行审讯。
据讯得游击张凤美、都司周泰丰，因访闻石埠桥一带有接济贼粮船只，九月十六日奉李成谋令，与参将颜先清、游击黄锦云、守备祝广元各带哨船前往密拿。张凤美、周泰丰及颜先清、祝广元四船，先行路过通江关地方，阻风暂停，适值该卡掳有商船三百余号，人声鼎沸。张凤美等上前盘诘喝阻，彼此诟詈，讵卡上兵勇施放洋枪，伤炮船水手多人。维时黄锦云亦到，张凤美、周泰丰即令各勇开炮对击。其陈品三如何中炮毙命，因人多拥挤，辨视不清，至该船所装军火军粮，值两下轰击之时，被掳商民船户乘间扬帆逃走，难保不由此散失，并非炮船所抢等供。质之颜先清、祝广元、黄锦云，供亦相同。惟黄锦云到场最迟，苦口劝止，奉派查拿济贼之船，暂时停泊，不应争闹滋事。劝谏不听，即邀同颜先清、祝广元开船先归。又提讯舵工水手人等，佥称当日在场滋事，实止张凤美、周泰丰二人喝令开炮。并据称首先挟愤燃炮之勇丁王百顺被枪子击穿太阳，刘春芳伤额回营，均即身死。又有王得胜、李大贵，亦经陈品三手下兵勇以洋枪击毙，其余躲在舱内，并未多事各等情。曾国荃以案经再三研讯，均各矢口不移，录供咨复前来。
臣复核供词，固由于副将陈品三纵容部卒，强掳民船，先放洋枪，伤我水勇，而巡查官弁究不应行凶互斗，激成事端，应即比例拟结。查例载，出征处所兵丁干犯号令，违法乱行，为首者斩。此案游击张凤美、都司周泰丰，奉委前赴石埠桥捕拿济匪船只，暂泊通江关卡，辄敢遇事生衅，喝令各勇开炮，致毙副将一员，勇丁数名，实属罪无可逭，应即在军前正法，以昭炯戒。参将颜先清、守备祝广元，虽未开炮，而随同在场口角亦属不知纪律，应请一并革职。游击黄锦云，讯于互开枪炮之时，从旁劝阻，并约同颜先清等开船驶去，尚知恪守营规。总兵李成谋虽平日约束不严，而一闻部下哨弁滋事，即将首要各犯，遵饬解营严讯，尚无袒庇情事，应均免议。至首先逞凶之头工桨手王百顺、刘春芳、王得胜、李大贵四名，系案中要犯，业已登时受伤身故，自无庸议。余众无干省释。除咨复曾国荃将张凤美、周泰丰立予正法外，所有水师巡江酿命查明讯办缘由，谨会同福建水师提督臣杨岳斌缮折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1]
此件与杨岳斌会衔具奏。056．守备李铨臂受重伤不便骑射请准免考验弓马片[1]三月十二日
再，花翎游击升署广西平乐协右营守备李铨，前于咸丰七年九月间，攻剿江西湖口县城，臂受炮伤，至今筋骨拘挛，艰于运动，查武职副将以下，例应考验弓马。该员李铨前带炮船，每战必先，两臂均受重伤，不便骑射，相应声明请旨敕部注册，俟该员赴部引见时，照例准免考验弓马，以示体恤。谨会同兵部侍郎臣彭玉麟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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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件与彭玉麟会衔具奏。057．总兵严定国因避祖讳更名片[1]三月十二日
再，据记名总兵严定国禀称：定国由湖南长沙协营兵丁随征十余年，积功保至今职。现接家信，族中因修宗谱，查出定国原名与嫡支祖讳相同，应请更名章举等情，请奏前来。臣复查该员所请，委无别项事故，除咨部更正外，谨会同福建水师提督臣杨岳斌附片具奏，伏乞圣鉴。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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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件与杨岳斌会衔具奏。058．游击马镇亭紊坏营规请旨革职片三月十二日
再，花翎游击马镇亭，于本年二月间在安庆河下私向船户胡少阳赊米九十余石，除已付银钱两项外，实欠米价银一百三十九两有奇。延至两月，胡少阳赴营禀诉，经该管统领李榕饬传马镇亭质讯不讳，并察出转卖各营得价入己等情揭参前来。
臣查马镇亭所带一哨，本有应领军米，乃复私赊米石变价自肥，屡索不偿，重滋扰累，实属紊坏营规。相应请旨，将花翎尽先游击马镇亭即行革职，不准留营，以肃军政。理合附片陈请，伏乞圣鉴训示。谨奏。059．为采访忠义第十八案请分别旌恤以昭激劝折三月十二日
奏为行营采访忠义第十八案，恳恩分别旌恤，仰祈圣鉴事。
窃两江境内，久被贼扰。凡死难之官绅、士民、妇女人等，经臣设立忠义局派员采访。遵照咸丰十年七月间奏定章程，分案具报，先后十七次办理在案。兹据局员陈艾等续访得安徽潜山、霍山二县殉节官绅十二员名，殉难绅民一千一百七十七员名，殉难妇女一百五十八口，胪列事实，造册请奏前来。臣查该二县地处皖、鄂之交，发、捻纷乘，民受其扰。数年以来，或力竭死绥，或城陷毕命，里巷士女，节义可风。相应缮具简明清单，仰恳天恩，敕部分别旌恤，以昭激劝。除将事实清册循案咨部核办外，所有臣营十八案采访忠义，理合恭折具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060．附陈近日金陵以外城垒肃清及江西徽浙防守军情片三月十二日
再，近日军情，金陵城贼常放妇女幼孩出城，以为节食之计。洪酋、忠逆坚忍异常，前此两次掘穿地道，及二月初七日云梯猛攻，均未得手。鲍超一军于三月初六日，与贼战于句容城下，大败之，次日遂复县城，擒伪汉王项大英、伪列王方成宗，从此金陵以外城垒悉为我有，当不能以大股冲出贻患他方。惟营中饷需奇绌，米粮昂贵，深虑军心不固，另生波折。
杭城克复后，贼由德清并入湖州，该处股数日多，恐仍将觅食上窜。臣与左宗棠之师在于徽、浙之交，节节布置，以防群贼再犯江西。其前此窜入建昌境内者，一枝趋南丰，一枝趋新城，并分股扰及广昌界上。席宝田、刘胜祥、韩进春等均在南丰，二月二十三四日迭获胜仗，斩伪天将谭福于阵。其精捷营一军，亦由贵溪驰赴南丰、新城，若能克复该县，使前股不能立定巢穴，则后股亦难跟踪上窜，庶剿办不甚费手。除句容战状另案续报外，合先附陈大概，伏乞圣鉴。谨奏。061．附录廷寄 杭州馀杭两城克复左宗棠赏加太子少保饬追歼残敌严防窜扰江西并协力进规湖郡及筹商酌奖洋将德克碑三月十八日
同治三年三月十八日，准兵部火票递到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
钦差大臣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曾国藩、闽浙总督兼署浙江巡抚左宗棠、江苏巡抚李鸿章、江西巡抚沈葆桢：
同治三年三月十二日奉上谕：
左宗棠奏，官军攻克杭州、馀杭两城一折。本日已明降谕旨，将左宗棠加恩赏加太子少保衔，并赏穿黄马褂，蒋益澧加恩赏穿黄马褂，出力将士令左宗棠择尤酌保矣。杭州败匪窜向德清，馀杭败匪亦窜踞瓶窑镇。左宗棠现拟亲赴瓶窑镇督剿，着即驰赴该处迅速进攻，务乘该逆喘息未定之时，将此股悉行殄除。其窜往德清之贼，亦着左宗棠派兵剿除，毋留余孽。
昨据左宗棠奏称，淳安、威坪股匪续图窜越江西者，现仍折回宁国，窜入湖州之孝丰县，侍逆亦由宁国窜入湖州等语。是各路悍党业已归并一处，正宜乘此军威，厚集兵力，四面兜剿。着左宗棠迅速派拨兵将进规湖郡，以期一鼓歼除，肃清浙境。左宗棠即须剿办瓶窑之贼，又须赴杭城布置，兼须进剿湖郡，用兵处所甚多，且距浙省边界渐远，贼氛四逼，深恐或有疏虞。所有浙江及江西交界边防，着曾国藩、左宗棠会商，妥筹兼顾，严断贼匪窜越之路，断不可为其所乘，致掣全局。
广信一带地方，即着沈葆桢分布兵勇，严密堵扼，以防湖郡败匪窜入，毋稍大意。
苏省常郡尚未克复，杨舍股匪为数众多，前经迭谕左宗棠分兵替防嘉兴、海盐等城，以便李鸿章所部各军并力剿办。苏境之贼，惟湖州一城悍贼麇聚，若徒以浙省之师围攻，恐其力不厚，诸悍贼尚得伺隙旁窜，着李鸿章酌量移调兵勇，会同浙省之师夹攻，以期迅速克捷。湖郡既克，则苏省无后顾之忧，嘉兴等处驻防之军均可撤回。
洋将戈登上年冬间随同官军克复苏州省城，曾经给与赏银一万两，并由李鸿章另给银两以酬其劳。此次攻拔杭城，洋将德克碑曾于馒头山开炮，先行轰坍城垛数丈，亦应给予奖励。惟德克碑与戈登情形不同，应如何酌给奖励之处，着左宗棠、李鸿章会同商酌，妥筹办理，以免歧异。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