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九年六月奏疏

246.恭报启程赴天津日期折六月初七日

奏为遵旨前赴天津恭报起程日期,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五月二十九日复陈赴津查办一折,奉上谕:“曾国藩眩晕之症,现已十愈其八,日内如可支持,即着前赴天津会同崇厚悉心商办。”等因。钦此。数日以来。在署练习行步。登阶降阶,不令左右扶掖。虽饮食尚未复常,而两足渐觉有力,已于本月初六日自省启行。谕旨饬查各节,容俟抵津后与崇厚面商妥办。其伤毙人口,据天津县知县禀报,已获尸具妥为棺敛者,法国十三人,俄商三人,其余尚未查确。其焚毁房屋,据天津县知县禀报,法国教堂一处,公馆一处,仁慈堂一处,洋行一处,又误毁英国讲书堂四处,美国讲书堂二处。臣与崇厚往返函商,拟先将俄国误伤之人及英美误毁之讲堂,速为料理,应赔偿者先与赔偿,不与法国一并议结,以免歧混。此议能否办到,现尚未敢预期。至教堂牵涉迷拐之案,讯供虽稍有端倪,尚未能确指证据。天津倡首滋事之众,弹压虽渐就安戢,然而未敢查拿正凶,二者查办之要莫大于此,而棘手之处亦在于此。臣智虑短浅,此次赴津,深惧措置乖方,失机偾事。除俟到津后随时奏明请旨遵行外,所有起程日期恭折由驿驰报,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247.奏陈天津海防局收支各款报销折(1)六月十六日

奏为查明天津海防局收支各款,分造清册,请旨敕部核销,恭折会陈,仰祈圣鉴事。

窃照津郡办理海防,应需旗、绿各营马步官兵水师勇队饷干银两,向在于盐斤复价洋药厘捐、天津关洋税、东海关协饷、宁河县厘捐等项动拨。嗣因调赴归绥洋枪炮队,直字营马勇应需饷干,按月由天津拨解。复在于长芦盐课、湖北协饷、天津关常税并天津道征收海税项下随时动支。按照海防章程,撙节支放。所有同治七年正月初一日起至十二月三十日止收支款目,业经造册,详经臣崇厚会同督臣曾国藩核明,奏请准销在案。

兹查奉拨洋枪炮队官兵驰赴归绥调差,尚未撤回,应需饷干等饷,遵奉寄谕,按月由津筹办。嗣于八年三月间奏明酌裁勇队,以节经费。提督刘景芳所部景字营步勇全行裁撤,仍酌留奋勇出力之勇丁四十名,随同直字营马勇认真巡缉。都司刘凤鸣等十员弁,随营差遣。又酌裁洋炮队勇丁一百名。至津郡水师炮船,经总兵陈济清将原有长龙坐船二只照旧饬派弁勇,妥为驾驶。其由两海水师拨留之长龙八只,每船酌留掌舵炮勇各四名;舢舨船十只,每船酌留掌舵各二名。其余水勇,概行遣撤。仍留原带水师之营、哨各官,在运河一带停泊,随时油艌刷洗,以资坚固。

云字营马勇原练四哨,饬由总兵陈济清将勇丁、马匹疲瘦者裁撤二哨。其带队得力之哨官、队官,即匀派所留二哨队内,借资巡缉。又,酌留大沽水师炮船即在大沽营内挑选熟习水性兵丁,分拨驾驶,并不另给口分。饬令副将张秉铎将各船起岸大修,添制绳缆、帐房、号衣、旗帜、篙桨等项,嗣后油艌小修,自五月为始,每月照章发给公费银一百五十两。

其威远马队习练有成,奉调回京,在于津郡现练枪兵,择其年力精壮者,先行挑出数十名,改练马队,并酌留京营官弁数员,以资教练。前赴烟台驻扎之通、永枪队、天津炮队官兵,于八月间奉调回津,应需饷银由局照章接支。提督刘景芳所部直字营马勇,先经改派总兵陈济清接统,嗣于十月间钦遵谕旨,檄令提督刘景芳统带赴绥,所需饷干,按月筹款给发,并以此项马队原系分布津南一带巡缉马贼枭匪,现在全队调赴归绥,该处空虚,总兵陈济清原部云字营马勇一百余员,不敷分布,饬令添募马勇三百名分为两营,派委妥员带赴青、静、沧、盐分布巡缉。每月应给饷干公费等项,查照直字营马勇章程发给。其修补大沽南北两岸炮台、围墙、连房,修艌大沽水师炮船,并分给与威远马队、枪炮队,改练马队,水师炮船公费及大沽炮台演炮经费,出师军火,长车雇价,均系随时奏明办理。先后奉准部咨,仍归海防造报。

嗣奉兵部议驳,津防长车销款,声称七年奏定章程,已裁革长车名目。八年以后,既无所谓长车,更何所谓行坐。嗣后报销,应令严饬照章办理,勿再朦混滋弊等语。

查调赴归绥洋枪炮队、直字营马勇、云字营巡防马队,随带军火、长车应需雇价银两,均系查照奏定章程,按月发交各该营随时散放在案。现奉部拨所有各营支过长车价银,业由该局司、道自行筹补,并不动用正项,毋庸造销外,其余海防局收支款目报清日期,并案造具细数清册,由长芦运司恒庆、天津道周家勋,详请奏咨核销前来。臣等逐一复核,计自同治八年正月初一日起至十二月三十日止,共收过盐斤复价洋药厘捐、天津关常洋各税、天津海税、长芦盐课、湖北协饷、东海关协饷、宁河厘捐等项银三十八万五千二百二十两一钱三分七厘三毫四丝一忽,共支过官兵勇队薪水、口粮、俸廉、饷干、盐粮公费,及现任文武各官借支养廉委员薪水、夫勇、渡夫工价米折口粮,看守、药库弁兵薪水口分津贴,威远马队洋枪炮队改练马队,水师炮船公费,大沽炮台演炮经费,兵丁衣帽、战裙、皮衣、价值、棺木,修补大沽南北两岸炮台,修艌大沽水师炮船,添制帐房、号衣、旗帜、锣鼓、篙桨,采买马匹,并外国火药、铜帽、洋枪、洋刀,仿造外国皮马鞍、皮底战靴、脚镫、洋枪,佩带连药铅子,制造帐房、号褂、刀矛、鸟枪、抬枪、火药、铅丸、火绳、炮子、铁豆砂、旗纛、号帽、铁锅、席片、木杆等项,及一切军装器械,运送军火委员盘费,骡脚局书工食、油烛、纸张,租赁民房等项,遵照部定章程,应请户部核销银三十五万三千八百三十七两五钱一分四厘三毫七丝二忽六微,应请工部核销银四万七千五百三十六两八钱三分八厘八毫一丝九忽二微。二共应销银四十万一千三百七十四两三钱五分三厘一毫九丝一忽八微。内除本案内扣收平余银九百三十一两一钱六厘二毫一丝五忽三微,尽数动支外,计不敷银一万五千二百二十三两一钱九厘六毫三丝五忽五微,均系随时筹款垫支,并承办各员请领未发之款,应俟奉准部复后再行分别办理。除将造到清册分咨户、兵、工三部查照外,理合恭折会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敕部核覆施行。

再,天津芦团练勇需用口粮、军火,向于义馆厘捐项下动支,已由天津府造具清册另案请销,合并声明。谨奏。

同治九年六月十九日军机大臣奉旨:“该部议奏。”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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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bsp;此折与崇厚会衔具奏,据台湾“故宫博物院”《先正曾国藩文献汇编》补入。日期为具奏之日。

248.永定河南岸五工漫口分别参办并自请议处折六月十八日

奏为永定河南岸五工漫口,分别参办并请旨将臣交部议处,恭折仰祈圣鉴事。

臣于本年六月十二日,在天津差次接据永定河道李朝仪禀称,六月初七、八等日各汛迭报,长水南三工之六号、十四号,南四工之九号、十二、十八等号,同时水上埽面各扫蛰动,均形危险。该道督饬厅汛各员分投抢护,始得渐臻稳实,因南五工报到十七号情形尤重,当即驰往督办。途次接据三角淀通判朱津禀报,南五工十七号于初八日夜水涨溜急,埽段走失,汕刷堤身间断漫水情形十分吃重,当饬汛员弁兵多集村民,跑买土料,加高子埝,一面挂柳卷由多方抢护。不意初九日午时水势续涨不止,狂风大作,骇浪腾空,越过埝顶,刷开口门十余丈,实属措手不及,理合据实禀报。该道当即驰往十七号查看,犹冀以人力回天,无如漫口业经夺溜口门刷至二十余丈,无可挽救,现已购备料物盘筑裹头以防续塌等情,禀请参奏前来。

臣查永定河废弛已久,底高堤薄,上年奏请分年疏浚,期以数年之后方冀稍有补救,现甫挑浚数处全河中泓仍未一律深通,此堵彼决,在在堪虞,本年疏浚下口方在竣工。臣已委派候补道员刘树堂前往验收,乃下口工程甫毕,而南五工十七号遽报漫块。虽由河身过高、堤埝过薄,所有闸坝全行堵坝,大汛陡发,水无所容,而本厅本汛各员究属专司河防,责无可贷。

该道禀内又称三角淀通判朱津驻防南七大坝,连日河水迭涨,南七坝埽吃重,随时督同汛员抢护,未能兼顾,南五险工得信较迟,迨星飞前往则十七号口门已开,抢护不及,情有可原,与寻常疏忽者有间。

臣复查所陈,均属实情,相应请旨将三角淀通判朱津革职留任;其南岸五工永清县县丞徐铨革职,无庸留工,以示严惩;该河道李朝仪统辖全河,疏于防范,惟到任未久,应请革职留任,以观后效。臣督率无方,请旨将臣交部议处。臣现在天津查办要件,不克分身前往,即当饬委妥员驰往查勘,严饬上游各讯加意修防,仍速盘筑裹头以防续塌。所有南五工十七号漫溢缘由,理合恭折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249.附录明谕 永定河南岸漫口道厅等官革职留任曾国藩交部议处等事六月二十日

同治九年六月二十日,内阁奉上谕:“曾国藩奏,永定河南岸漫口,分别参办并自请议处一折。此次永定河南岸五工十七号堤埝漫溢,该厅汛各员未能先时抢护平稳,致令续涨夺溜口门刷至二十余丈,实属咎无可辞。三角淀通判朱津因驻防南七大坝,一时未能兼顾,情尚可原,着革职留任。南岸五工永清县县丞徐铨着革职,不准留工。永定河道李朝仪统辖全河,疏于防范,惟到任未久着革职留任,以观后效。曾国藩着交部议处,并着遴委妥员驰往查勘,迅筹办理。该部知道。”钦此。

250.天津道府县各缺拣员署理片六月二十三日

再,天津道、府、县三员俱以办理不善,先行撤任听候查办,所遗各缺亟应简员署理。查有布政司衔记名臬司丁寿昌,在军九年,才优识卓,洞悉戎机,曾在上海与英人巴夏里共事,颇识洋人情伪。捻逆既平,该员还家养母,臣上年招致来直,令其帮统铭军,每引与议事,所筹动中窍要,足以肩荷艰巨。天津道员缺拟以该员署理。三品衔道员用晋州知州马绳武,有肆应之才,又复详慎忠恳,久处天津,熟于中外交涉事件,天津府员缺拟以该员署理。知州衔试用知县萧世本,由翰林散馆到部改捐知县,上年随臣来直察看,该员抗志前哲,有体有用,精明练达,不避险艰,试之盘错之区,必能培养民气,天津县员缺拟以该员署理。目下津郡地方,新出事变,中外猜疑,人心惊惧,臣当饬该员等妥为镇抚,柔远能迩,以期弭患无形。理合附片陈明,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251.天津知府张光藻知县刘杰革职请旨交刑部议罪片六月二十三日

再,法国公使罗淑亚以本月十九日到津,臣国藩迎至臣崇厚通商衙门,与该使相见,辞气颇为和婉,但以赔修教堂、埋葬丰领事、将地方官惩究及查办凶手等语为辞。二十日崇厚复至该使公馆,所言与十九日略等。迨至二十一日,该使忽大变声口,闻有照会臣处一牍,语言躁很,挟制多端。二十二日投递到臣。据照会内称不将府县及提督陈国瑞即行抵命,早晚该国水师提督到津,即令其便宜行事等语。臣与崇厚妥筹熟商,该府县等实不应获此重咎,惟该使要求之意甚坚,若无以慰服其心,恐致大局决裂,且地方官事前既疏于防范,事后又不能迅速获犯,其讯办拐匪亦有操之过蹙之处,相应奏明将天津府知府张光藻、天津县知县刘杰二员即行革职,请旨饬交刑部治罪,以示惩儆而维大局。其陈国瑞一员不知法国有何证据,闻该员现在京城,因照复该使将陈国瑞交总理衙门就近查办,其照会及臣照复之件,抄送军机处备查。理合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252.附录咨呈军机处咨文 照录与法国驻京公使罗淑亚往来照会三件(1)六月二十三日

咨送事。

窃照本部堂有照录法国罗公使照会,并复该公使照会,应行咨送贵处备查,相应备文咨送。为此咨呈贵处,谨请查照施行。须至咨呈者。计咨送来往照会三件。

一 法国驻京公使罗淑亚致曾国藩照会为照会事。

本月初八日由总理衙门得悉,贵中堂已经起身前往天津。本大臣查贵中堂奉命前往天津查办事件,正法滋事可恶凶犯,因此相应知照贵中堂。现在英国领事官李,暂且署理法国领事官,并所有驻扎津郡之法国总兵美,由本大臣特札该总兵,随同中堂查听,以便节节知照本大臣,得知确实狂悖详细情形。本大臣现据天津来信、来人皆云,天津事起,由该处府、县并火会之匪徒及积惯为恶之混星子等,难分泾渭。因此,本大臣实不能不引请贵中堂筹思,现时所第一切要者,惟有严速正法凶徒,以儆愚顽。一面可免外省再有天津之变,一面可以折服本国之心。因贵中堂身膺钦派,查办天津重案,本大臣亦欲亲赴津郡,以期随事会商。竟俟复文到日,本大臣再为就道可也。为此照会。须至照会者。

二 曾国藩复法国驻京公使罗淑亚照会为照复事。

同治九年六月二十二日,本阁部堂接到贵大臣六月二十一日照会一件。又,六月初九日在京照会一件。查津郡五月二十三日之事,本阁部堂奉命来津查办,查得天津府、县于是日百姓鸣锣聚众,殴毙丰领事,杀教烧堂,未能竭力保护,设法弹压,以致酿成巨案。该府、县办理不善,咎无可辞。但事贵原心,该府、县实无欲伤害外国人民之心,亦毫无主使之迹。提督陈国瑞,本非直省之官。其时由江南进京路过天津,更属事外之人。本阁部堂到津查访是日之事,并无该提督在内,系属讹传。所有办理不善之天津府、县,业经本阁部堂将该员等先行撤任。又,以案情重大,该府、县事先既不能防范,事后又不能速获凶徒,厥罪难宽。一面奏明大皇帝,将该府、县革职,解交刑部治罪。陈国瑞现已在京,本阁部堂咨明总理衙门,就近饬传该提督讯问,另行核办。

至滋事首从人犯,迭经奉旨严拿。本阁部堂以民情浮嚣,又恐激之生变。原众情之所以致噪者,皆由谣传教堂有挖眼剖心、迷拐幼孩等语。不特天津为然,即各省亦有之。昔年之湖南、江西,近年之扬州、天门及本省之大名、广平,皆有檄文揭帖,叙称挖眼剖心、迷拐人口、诱污妇女等语。厥后各处案虽议结,总未将此事虚实剖辨明白,不特愚民喧传,即士大夫亦深信不疑,以致处处怀念,激成事变。而教主分布各省,到处皆遭疑谤,皆有戒心。本阁部堂查明,并无确据。拟即奏明大皇帝,请明降谕旨,辨明挖眼剖心等事,多属虚诬,以雪洋人教堂之冤,以释士大夫之疑,即以平百姓之忿。此全案之根由,津民所以鼓动公愤者在此,贵国所以深恨补诬者亦在此。果能剖辨明白,然后查拿凶犯,不至生事。是日百姓汹汹,聚众人数众多,孰为首,孰为从,亦须查访确切,分别良莠,方好按名严拿,尽法惩办,以免枉滥。现已严饬新任府、县赶紧查拿,断无任令凶徒久稽显戮之理。所有拆毁望海楼教堂及仁慈堂等处,经总理衙门奏明奉旨修补。现经本阁部堂饬派署天津府马守,会同本地绅士一律赶修完整。至贵国被害人民,深可悯恻,亦经总理衙门奏明奉旨抚恤,其议恤之数,尽可从优,俾死者之家属生计丰厚。以上各节,现在次第赶办。

本阁部堂因目疾甚重,又患眩晕之症,前在请假期内,是以到津稍迟。现在带病筹办,凡分所得为、力所能为之事,无不尽心持平办理,固须大伸贵国官商之气,亦不宜过虐津郡之民。各国驻京公使往来津郡,亦须津民悦服,乃可永久和好。至于津郡愚民无知,拆毁贵国旗号,现在钦奉谕旨,派崇大臣赍奉国书亲赴贵国,以明大清国大皇帝、大法国大皇帝永敦和好之谊。想贵国大臣公忠平正,必能洞悉情形也。为此照复。须至照复者。

三 法国驻京公使罗淑亚致曾国藩照会为照会事。

日前本大臣在京办理照会一件,因传送舛错,未能递到。此照会内所称,据本大臣所闻所查,天津二十三日之事,虽系愚顽凶暴,实由府、县帮同。今将前次照会,再行补送。本大臣前所预拟该府、县者,仍是疑拟之见。今所访查,竟是真实之事。据本大臣查,地方官凶恶之大,实出意外,非令该府、县抵命,不足以昭公允,本大臣实不能心服。上月三十日,已将一切情形知会恭亲王得知。本大臣向贵中堂今日所言,即当日向恭亲王之所言,不能有异。本国被害人十七名内,有法国领事官及本国钦差衙门官员,惨害残杀,皆由有人主使,以至凶顽昏迷若狂。本大臣奉本国大皇帝旨意驻扎中国,遵照和约,保护本国人之身家财产。奉命之时并特命,若至不能照钦差之分妥办,即应归法国水师提督酌乎经权办理。今本国之人被杀一月之久,尚未设法拿获凶犯,本国人仍前危险,法国水师提督不日即可到津。相应知照贵中堂,如本国提督到津之时,所有起事之府、县及提督陈国瑞尚未抵命,本大臣即决断不理此事。前所商办,由此暂且决绝,留本国提督便宜行事,设法保护本国人民。

再,本大臣请贵中堂如此办理,仍有情节。前者总理衙门推论,此事之中必有与大清朝有仇之人主使动手,不合总理衙门意思行事,深愿信总理衙门所言真实。倘若该三人不能立刻抵命,则本大臣即难信总理衙门之言矣。

再,众人公论,亦所晓然,江宁马大臣何以能设法保护无事,直隶亦有保护通省平安责任之总督,何以奉命二十余日始抵津郡?实未能防患于未然也。正在缮发照会之际,接到烟台来信,本国水师提督今晚、明早即可到津矣。为此照会。须至照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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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据台湾“故宫博物院”《先正曾国藩文献汇编》补入。日期为呈文之日。

253.查明天津教案大概情形折六月二十三日

奏为查明天津滋事大概情形,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臣国藩于六月初九日,静海途次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六月初八日奉上谕:“曾国藩奏起程赴津筹办情形一折。据称教堂牵涉迷拐之案,讯供稍有端倪,尚未能确指证据等语。此案启衅之由,因迷拐幼孩而起,总以有无确据为最要关键,必须切实根究,则曲直既明,方可再筹办法。至洋人伤毙多人,情节较重,若不将倡首滋事之犯惩办,此事亦势难了结。着曾国藩、崇厚悉心会商,体察事机,妥筹办理,以期早日完案,免滋后患。曾国藩拟将误毙俄国人命及误毁英美两国讲堂先行设法议结,不与法国牵混,所见甚是,着即会同崇厚妥为商办,以免

 。将此由五百里各密谕知之。”钦此。

臣等伏查此案起衅之由,因奸民迷拐人口,牵涉教堂,并有挖眼剖心作为药材等语,遂致积疑生愤,激成大变,必须确查虚实,乃能分别是非曲直,昭示公道。臣国藩抵津以后,逐细研讯教民迷拐人口一节,王三虽经供认授药与武兰珍,然尚时供时翻,又其籍在天津,与武兰珍原供在宁津者不符,亦无教堂主使之确据。至仁慈堂查出男女一百五十余名口,逐一讯供,均称习教已久,其家送至堂中豢养,并无被拐情节,至挖眼剖心则全系谣传,毫无实据。臣国藩初入津郡,百姓拦舆递禀数百余人,亲加推问挖眼剖心有何实据,无一能指实者,询之天津城内外亦无一遗失幼孩之家控告有案者。惟此等谣传,不特天津有之,即昔年之湖南、江西,近年之扬州、天门及本省之大名、广平,皆有檄文揭帖,或称教堂拐骗丁口,或称教堂挖眼剖心,或称教堂诱污妇女。厥后各处案虽议结,总未将檄文揭帖之虚实剖辨明白。此次详查挖眼剖心一条竟无确据,外间纷纷言有眼盈坛亦无其事。盖杀孩坏尸、采生配药,野番凶恶之族尚不肯为,英法各国乃著名大邦,岂肯为此残忍之行?以理决之,必无是事。天主教本系劝人为善,圣祖仁皇帝时久经允行,倘戕害民生若是之惨,岂能容于康熙之世?即仁慈堂之设,其初意亦与育婴堂养济院略同,专以收恤穷民为主,每年所费银两甚多,彼以仁慈为名,而反受残酷之谤,宜洋人之忿忿不平也。至津民之所以积疑生愤者,则亦有故。盖见外国之堂终年扃闭,过于秘密,莫能窥测底里,教堂、仁慈堂皆有地窖,系从他处募工修造者。臣等亲履被烧堂址细加查勘,其为地窖不过隔去潮湿庋置煤炭,非有他用。而津民未尽目睹,但闻地窖深邃,各幼孩幽闭其中,又不经本地匠人之手,其致疑一也。中国人民有至仁慈堂治病者,往往被留不令复出,即如前任江西进贤县知县魏席珍之女贺魏氏,带女入堂治病,久而不还。其父至堂婉劝回家,坚不肯归,因谓有药迷丧本心,其致疑二也。仁慈堂收留无依子女,虽乞丐、穷民及疾病将死者亦皆收入。彼教又有施洗之说。施洗者其人已死,而教主以水沃其额而封其目,谓可升天堂也。百姓见其收及将死之人,闻其亲洗新尸之眼,已堪诧异。又由他处车船致送来津者动辄数十百人,皆但见其入而不见其出,不明何故,其致疑三也。堂中院落较多,或念经,或读书,或佣工,或医病,分类而处,有子在前院而母在后院,母在仁慈堂而子在河楼教堂,往往经年不一相见,其致疑四也。加以本年四五月间,有拐匪用药迷人之事,适于是时堂中死人过多,其掩埋又多以夜,或有两尸三尸共一棺者。五月初六日河东丛冢有为狗所发者一棺二尸。天津镇中营游击左宝贵等曾经目睹死人皆由内先腐,此独由外先腐,胸腹皆烂,肠肚外露。由是浮言大起,其致疑五也。平日熟闻各处檄文揭帖之言,信为确据,而又积此五疑于中,各怀恚恨。迨至拐匪牵涉教堂,丛冢洞见胸腹,而众怒已不可遏。迨至府县赴堂查讯王三,丰领事对官放枪,而众怒尤不可遏。是以万口哗躁,同时并举,猝成巨变。其浮嚣固属可恶,而其积疑则非一朝一夕之故矣。今既查明根原,惟有仰恳皇上明降谕旨,通饬各省,俾知从前檄文揭帖所称教民挖眼剖心戕害生民之说多属虚诬,布告天下,咸使闻知,一以雪洋人之冤,一以解士民之惑,并请将津人致疑之由宣示一二。天津风气刚劲,人多好义,其仅止随声附和者不失为义愤所激,自当一切置之不问。其行凶首要各犯及乘机抢夺之徒,自当捕拿严惩以儆将来。在中国戕官毙命尚当按名拟抵,况伤害外国多命几开边衅,刁风尤不可长。惟当时非有倡首之人预为纠集,正凶本无主名,津郡人心至今未靖,向来有曰混星子者结党成群,好乱乐祸,必须佐以兵力,乃足以资弹压。顷将保定铭军三千人调扎静海,此军系记名臬司丁寿昌统带。该员现署天津道缺。一俟民气稍定,即以缉凶事件委之,该署道督同府县办理,当可胜任。至武兰珍犯供既已牵涉教堂,经臣崇厚饬令地方官赴堂查验,实为解释众疑起见。近日江南亦有教堂迷拐之谣,亦即如此办理。其后丰大业等之死,教堂公馆之焚,变起仓猝,非复人力所能禁止,惟地方酿成如此巨案,究系官府不能化导于平时,不能预防于先事。现已将道、府、县三员均行撤任,听候查办,由臣国藩拣员署理。

同日另片具奏,其杀毙人口现经确查姓名实数,惟仁慈堂尚有女尸五具,未经寻获,其余均妥为棺验,交英国领事官李蔚海收存。俄国三人,已由该国领事官孔气验明掩埋。谨开列清单,恭呈御览。法国公使罗淑亚业经到津议及赔修教堂事,宜臣等拟即派员经理。余俟议有端绪续行陈奏,其误毙俄国之人命、误毁英美两国之讲堂,亦俟议结另行具奏。所有查明大概情形,谨具折先行会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附清单

谨将各国伤毙人口开列清单,恭呈御览。

计开:

法国领事官丰大业,翻译官席孟,均在院浮桥东受伤身死。达麦生,达麦生之妻,均在望河楼受伤身死。传教士谢福音,传教人吴神苻,均在天主堂受伤身死。法国商人单美松,单美松之妻,均在富昌洋行受伤身死。以上八尸均在河内捞出。仁慈堂女尸五具均系被烧,由仁慈堂内找获。据法国文称内法国一名,英国一名,比国二名,美国一名。以上十三尸均经棺殓交英国领事官查收。俄国商人波勒德波波幅,妇人麦里牙,商人巴索幅,均在河东地方受伤身死,由河内捞出。以上三尸均交俄国领事官自为棺殓掩埋。统共十六名口。外有女尸五具,未经找获,与已获之五具共十人。254.附录密谕 着曾国藩抵津后即会同崇厚妥为商办津案以免六月初九日

同治九年六月初九日,准兵部火票递到军机大臣密寄——大学士直隶总督一等毅勇侯曾国藩、三口通商大臣兵部左侍郎崇厚:

同治九年六月初八日奉上谕:

曾国藩奏,起程赴津筹办情形一折。据称教堂牵涉迷拐之案,讯供稍有端倪,尚未能确指证据等语。此案启衅之由,因迷拐幼孩而起,总以有无确据为最要关键,必须切实根究,则曲直既明方可再筹办法。至洋人伤毙多人,情节较重,若不将倡首滋事之犯惩办,此事亦势难了结,着曾国藩、崇厚悉心会商,体察事机,妥筹办理,以期早日完案,免滋后患。曾国藩拟将误毙俄国人命及误毁英美两国讲堂先行设法议结,不与法国牵混,所见甚是。着即会同崇厚妥为商办,以免 。将此由五百里各密谕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255.附录密谕 崇厚充任出使法国大臣其三口通商大臣着成林署理六月初二日

同治九年六月初二日准兵部火票递到军机大臣密寄——大学士直隶总督一等毅勇侯曾国藩、三口通商大臣兵部左侍郎崇厚:

同治九年六月初一日奉上谕:

曾国藩奏奉旨饬赴天津恭折复陈一折,所称民教起衅一案,总以武兰珍是否果为王三所使,王三是否果为教堂所养,挖眼剖心之说是否确有证据,为案中最要关键,审虚则洋人理直,审实则洋人理曲等语,可谓切中事理,要言不烦。即着饬令派出之道员博多宏武等会同天津道府彻底根究,妥筹办理。昨已特命崇厚充出使法国大臣,其三口通商大臣派成林前往署理,以冀潜伐敌谋,消弭隐患。曾国藩眩晕之症,现已十愈其八,日内如可支持,即着前赴天津会同崇厚悉心商办。至传教习教之人伤毙若干,中国外国之人无故被害者若干,皆须切实查明,严拿凶手以惩煽乱之徒,弹压士民以慰各国之意,尤为目前要务。并着认真区画妥速筹办。原折着抄给崇厚阅看,将此由五百里各密谕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256.附录密谕 武兰珍王三二犯如何定议着即奏报等事七月二十七日

同治九年七月二十七日,准兵部火票递到军机大臣密寄——大学士直隶总督一等毅勇侯曾国藩、钦差工部尚书暂署三口通商大臣毛昶煦:

同治九年七月二十六日奉上谕:

前据曾国藩奏,王三屡经翻供,现已释还。本日据给事中胡毓筠奏请将武兰珍、王三解京会讯,以释群疑等语。前罗淑亚来京告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王三并无其人,所获之犯的系王二。并称武兰珍到案并未受刑,其意疑系有串供诬扳等情。嗣据崇厚面奏,所获王三实系王二,与武兰珍所指之人籍贯面貌亦不相符。该给事中所请解京会讯,自毋庸议。惟王三即系王二一层,该督并未具奏。着曾国藩、毛昶煦查明实在情形具奏。至武兰珍为此案罪魁,该督等是否审讯明确,将来如何定拟,并着一并奏闻。至缉拿正凶一节,着曾国藩等懔遵昨日谕旨,严拿务获迅速筹办,以免洋人另生枝节。原折均着抄给阅看,将此各密谕知之。钦此。

遵旨寄信前来。

附录胡毓筠折原件

臣胡毓筠跪奏,为案多疑窦,于时局极有关碍,请旨谕令提讯辨明,以释群疑而维大局,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维天津之案自曾国藩等查办以来,中外人心均未能服,朝廷因又派毛昶煦会同办理,乃众论哗然,日甚一日。推原其故,总由王三、武兰珍不知如何发落,易滋中外之疑也。查曾国藩等奏称,一以雪洋人之冤,一以解士民之惑,此案似无可疑矣。而原奏内有王三虽经供认授药与武兰珍,然尚时供时翻等语。所供若何,所翻若何,中外均不得而知。其何能服中外之心,释中外之疑哉!在洋人且疑曰王三未必认供,其所云认供者,必系曾国藩等袒护百姓也。在士民且疑曰王三未必翻供,其所云翻供者,必系曾国藩等周旋外国也。洋人之疑愈积而愈深,忿亦

愈积而愈深。士民之疑愈积而愈深,忿亦愈积而愈深。难保不再生事端,万难收拾。彼时欲筹和议而不能,欲顾舆情而不得,为患岂可胜言乎?应请旨饬令毛昶煦等妥派官弁,将王三、武兰珍解送京师暂交刑部看守。倘该犯或有途中逃逸、捏报病故等情,定惟官弁是问。然后我皇上明谕王大臣、大学士、六部、九卿、翰詹科道会同审讯,确取王三、武兰珍实供,秉公定议。

再,奏奉谕旨,宣示中外,明知该犯等无知愚民,不足以上廑宸虑,而案关中外构衅,王三、武兰珍为紧要关键,不得不提讯辨明。必如此而后洋人之冤雪,必如此而后士民之惑解。不独曾国藩等办理此案之心可表白中外,而疑窦一消,时局自定,从此中外可相安于无事矣。臣为释群疑维大局起见,恭折具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