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九年二

344.致澄弟六月初四日

家中后辈读书事宜常常留心。接奉赴蜀作战之谕,尚未定计复奏。

澄侯四弟左右:

贺常四初二到营,接弟十九日所发一信,具悉团练操演认真,宝庆官兵云集,大局或可无碍,至以为慰。

此间一切如常。弟信言早起太晏,诚所不免。吾去年住营盘,各营皆畏慎早起。自腊月二十七移寓公馆,至抚州亦住公馆,早间稍晏,各营皆随而渐晏。未有主帅晏而将弁能早者也,犹之一家之中,未有家长晏而子弟能早者也。吾癣疾较往年实好十之六七。目光昏蒙如故,亦因写字看书下棋,未尝休息之咎。若能戒此数事,当可渐好。沅弟在景镇,办事甚为稳靠,可爱之至。惟据称悍贼甚多,一时恐难克复。官兵有劲旅万余,决可无碍耳。季弟在湖北已来一信。胡咏帅待之甚厚,家中尽可放心。

家中读书事,弟亦宜常常留心。如甲五、科三等皆须读书,令晓文理,在乡能起稿,在外能写信,庶不失大家子弟风范。若不能此二者,则是为父母者之过,即余为伯者亦与有责焉,弟不可太疏忽也。顺问近好。

正封缄间,接奉寄谕,饬令赴蜀剿贼。此时欲去,则景镇之官兵实难遽行抽调;欲不去,则四川亦系要地。尚未定计复奏。兹先将廷寄付回一阅。又行。

345.致沅弟六月初六日

以四川之行否相商。

沅甫九弟左右:

初四日曾甫六等来,接弟二十九日一缄,知二十八日贼出大队前来搦战,我军坚坐不动,反客为主,最为得势。朱、唐、张、喻、凌五营,究以何营为最善战?何营枪炮靠得住?此间湘后营鸟枪极外行,日内方勤操也。

初四夜接奉廷谕,抄送一阅。此时甚难为计。欲即溯江为夔府之行,则弟与凯所部之万人自须全数带去。而景镇一松,抚、建必陷,临江、瑞、袁,在在可虞。是未救无事之蜀省,先失初定之江西。欲不为夔府之行,则川、陕两省尚称完善,保川即所以保陕,早一着即占一分之便宜,大局亦何可不顾?特此专使与弟熟商,望与少泉商详复。并问近好。

346.致沅弟(1)六月初八日

宝庆被围,湘乡震动,拟浮家泛宅。赴川寄谕,除少泉外,不可告他人。

沅甫九弟左右:

初六日发第十号信,计今日可到。初七日便夫归,接弟初一日信,初八日接初三日信两件,具悉一切。应复之条,分列于后:

一、杨名声药局已于初五日起行赴镇。除现有药物外,又以六十金令其添药。一切薪水费用,仍由此间,弟不必管也。李卿云亦于今日赴镇,带有纱袍一件、千里镜一具照收。

一、萧慰霖本送以菲仪三十金、川资八千文,令其归去矣,因雨大尚未成行。兹接弟信,嘱其即日赴镇也。

一、凯章初二之挫,殊出意外。贼即有他窜之志,恐因此而游移矣。连日淫雨,念镇营辛苦,恐非破贼之象,望弟步步把稳。宝庆被围,吾邑震动,闻搬者十室而九。吾欲令家中亦作浮家泛宅之举,弟意以为何如?

再,此次寄谕,除次青、仙屏外,俱未得见。一恐景镇官军闻此生懈,一恐本地官绅纷纷挽留。弟得此千万秘密,自少泉外,似皆不可告,徒乱人意也。金陵之对岸六合、仪征皆为贼踞,又难得手耳。兄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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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抄本顶批:“此纸不录。”

347.致沅弟(1)六月初十日二更

望季洪能磨炼出一人才。绘江楚扎营图寄来。

沅甫九弟左右:

初八日发十一号信,谅已收到。日来雨不息,想镇营极辛苦也。初九日接季洪弟信,知润帅已授之以事。如能磨炼出一人才,亦家门之幸。兹专人送弟处。

乐平团练究可用否?昨日所寄之单相符合否?江楚扎营之地,能绘一全图寄来否?若不能,则专绘楚军可也。有人自衡州寄一宝庆图并伍委员探报,送弟一阅。寒热不时,惟保重。千万之嘱!

兄国藩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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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bsp;抄本顶批:“此亦不录。”

348.致澄弟(1)六月十三夜

闻宝庆四面合围,念家园故旧安危。

澄侯四弟左右:

初五接弟信,知宝庆四面合围,口粮子药难以运济,殊深焦灼。幸刘、江之师在外,希庵统黄州劲旅五千人不日可至,当可解围。李、王、刘诸家皆已搬移,不知霞仙与芗泉家亦移避否?我家与罗家究竟宜移否?

此间一切平安。雨多异常,低田业经淹坏,无可挽回,高田尚可望收。景德镇相持如常。闻贼粮无多,或可他窜。季弟在黄州,胡润帅相待甚好,家中尽可放心。余目光如常。癣疾日内略加,由作文用心少劳也。四川事尚未复奏。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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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抄本顶批:“此亦不录。”349.谕纪泽六月十四日辰刻

谈今古文《尚书》。读书一怕无恒,二怕未看明白。

字谕纪泽儿:

接尔二十九、三十号两禀,得悉《书经》注疏看《商书》已毕。《书经》注疏颇庸陋,不如《诗经》之该博。我朝儒者,如阎百诗、姚姬传诸公皆辨别古文《尚书》之伪。孔安国之传,亦伪作也。盖秦燔书后,汉代伏生所传,欧阳及大小夏侯所习,皆仅二十八篇,所谓今文《尚书》者也。厥后孔安国家有古文《尚书》,多十余篇,遭巫蛊之事,未得立于学官,不传于世。厥后张霸有《尚书》百两篇,亦不传于世。后汉贾逵、马、郑作古文《尚书》注解,亦不传于世。至东晋梅赜始献古文《尚书》并孔安国传,自六朝唐宋以来承之,即今通行之本也。自吴才老及朱子、梅鼎祚、归震川,皆疑其为伪。至阎百诗遂专著一书以痛辨之,名曰《疏证》。自是辨之者数十家,人人皆称伪古文、伪孔氏也。《日知录》中略著其原委。王西庄、孙渊如、江艮庭三家皆详言之《皇清经解》中皆有江书,不足观 。此亦《六经》中一大案,不可不知也。

尔读书记性平常,此不足虑。所虑者第一怕无恒,第二怕随笔点过一遍,并未看得明白。此却是大病。若实看明白了,久之必得些滋味,寸心若有怡悦之境,则自略记得矣。尔不必求记,却宜求个明白。

邓先生讲书,仍请讲《周易折中》。余圈过之《通鉴》,暂不必讲,恐污坏耳。尔每日起得早否?并问。此谕。

涤生手示

350.致澄弟六月十八夜

景德镇于十四日攻下。或带兵至荆州宜昌。

澄侯四弟左右:

十四五应接来信而久不见到,想竟赴景镇耶!宝庆久被长围所困,心殊悬悬。此间景德镇于十四夜克复,十五日派队跟追。闻浮梁贼尚未退,不知该逆别有诡计否?沅弟追贼约三日,回营后即谋来抚,将归里,为改葬事也。

前奉防蜀之旨,顷已复奏,言兵力太单,难以入蜀,且景镇未克,不可遽行抽动等因。已于十八日拜发。其时不知景镇之即复也。目下之计,大约带兵由长江上溯至荆州、宜昌等处防贼。占荆、宜,则两湖俱难措手。若谕旨必令赴蜀,则须添至二万余人,太少无益也。

兹因刘一告假,带温弟祭幛四付、联一付照收。余身体平安,惟目疾久不愈,幸尚能作字耳。即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351.谕纪泽六月十九早

近思将历年所作古文清一稿本。

字谕纪泽儿:

正月间曾以《欧阳生文集序》寄晓岑,久无复信,不知寄到否?便中一查。又去年托小岑买得刘石庵小横幅,已取回否?此幅极佳,余笃好之,曾交银十两,尔取回为要。

余往年作《原才》一篇,去岁于尔案间见之,尔可抄一稿寄营。又甲辰年作《五箴》及《祭汤海秋文》,尔见稿否?亦可抄来也。近思将历年所作古文清一稿本,虽无佳者,亦不忍听其零落耳。日内当写一目录至各处查出也。

涤生示

352.致沅弟六月二十日(1)

拟即派凯章、钤峰带四千人回湘救援宝庆。七月初赴饶州,八月半后带各营入蜀。

沅甫九弟左右:

十九日发一缄,交少荃十五派来之勇带归。是夕接澄侯弟信,知宝庆尚未解围。此间拟即派凯章、钤峰带老湘、副湘、吉左等营四千人回湘救援。

以公言之:四川防剿者石逆一股,宝庆援剿者亦石逆一股,与其待窜蜀而防之,何如救桑梓而灭之?一也。赴蜀必由岳州经过,由景镇水路至岳千七百里,由樟树、长沙至岳千五百里,二也。以私言之:老湘营弁勇各怀郁郁,应令回籍以疏宕其气,一也。凯章要做事,须略改局面,另行添募,吉左、副湘等营不愿与合者不必勉强,二也。余日内当札张、王回援,附片奏报。其弟昨带去之五千八百人概扎景镇不动。七月初余赴饶州,带各营至湖口。八月半后湖南事定,余带各营入蜀,令萧、张来岳州会师可也。大局粗定如此,弟意以为何如?

弟之进退,弟当自为斟酌,或兄弟相见再行熟商。余赴饶拟走水路,约在初十后耳。即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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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原件无年份,依内容定为咸丰九年。

353.致澄弟(1)六月二十二日

派张凯章率四千人回援桑梓。

澄侯四弟左右:

刘一归,曾寄一缄。顷接禾十稿发一信,具知宝庆危急如故,十六里团练齐心,虽未必真可恃,究足以壮声威。甚慰甚慰!弟略发体,尤大慰也。此间现派凯章率四千人回援,一则桑梓之缓急,即大局之所关;一则各弁勇皆思回救,不过因势而利导之。余拔营约在七月初十间,由湖口、武昌而至荆、宜,共二千余里,须九月乃到也。季弟约来沅弟处,日内当到景镇矣。顺问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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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抄本顶批:“此纸不录。”

354.致沅弟(1)六月二十八日

沅甫九弟左右:

二十七日接二十四早一缄,得悉一切。吾二十二、二十三发去两缄并折片等件,与弟意见微有不同。今弟既率朱、唐、凌、喻、张等营拔队,亦属甚好,且到抚州,大众一聚,再分别定向,望弟即催凯、钤速来,无少片延。吾既不由饶州赴湖口,将来即由省城出九江矣。宝庆事,接各处信,均云无碍,大约希庵到后半月,吉凶均大见分晓,不待凯、钤之至,始判黑白也。吾目日昏,次青近病疟,并告。即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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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此件岳麓书社1985年版无,现据王澧华著《曾国藩家藏史料考论》补。据著者言此件出自1970年台北《湖南文献》,有日月之期而缺年份,著者考订为咸丰九年。兹从著者所考。

355.致澄弟六月三十日

张凯章一军于七月底始可还湘。

澄侯四弟左右:

二十七日接弟十五日信,惊悉鼎二侄殇逝,不胜悼惜!后辈尚只九人,正嫌太少,兹乃遽弱一个。三年之内,家中多故,殊难为怀。弟目下总理团务,万事辛劳之际,尚须宽心,加意保重。

此间派张凯章一军回援,二十六日在景镇拔营,至七月底始可还湘。九弟归家办改葬事,亦七月可到。吾拟于七月七日起程,由湖北至宜昌。季弟已由湖口经过,将由景镇来抚州。日内尚未到,颇不放心。幕府次青诸君多疟疾。吾眼蒙亦未愈,不能作小字。顺问近好。

356.致澄弟(1)七月十三日

初七日自抚州起行。与季洪十二日于省城相会。

澄侯四弟左右:

接弟六月二十五、七月初三两信,具悉一切。此时宝庆想已解围矣。

吾于初七自抚州起行,初十至江西省城。日内炎热、应酬,幸尚强健。十五六当出省至吴城。季弟初九至抚州,十二至省,始相会也。谕旨催赴四川,不能不速行趱程。如宝庆之贼不至入蜀,则到湖北当有变更耳。

前接叔父信,楷书到底不懈,想已全行复元。此大可喜之事,吾兄弟同欣慰也。即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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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抄本顶批:“不录。”

357.谕纪泽七月十四日

欧、虞、颜、柳之字是诗家之李、杜、韩、苏,须窥寻其门径。

字谕纪泽儿:

尔前寄所临《书谱》一卷,余比送徐柳臣先生处,请其批评。初七日接渠回信,兹寄尔一阅。十三日晤柳臣先生,渠盛称尔草字可以入古,又送尔扇一柄,兹寄回。刘世兄送《西安圣教》,兹与手卷并寄回查收。

尔前用油纸摹字,若常常为之,间架必大进。欧、虞、颜、柳四大家是诗家之李、杜、韩、苏,天地之日星江河也。尔有志学书,须窥寻四人门径。至嘱至嘱!

涤生手示

358.致澄弟七月二十三日

十九日至湖口,拟在此耽搁十日。寄银二百两回家。

澄侯四弟左右:

在江西省城发信一缄,谅已收到。予于十六日自江省开船,十七日抵吴城,十九日至湖口。季弟与予同至湖口。二十日,先挂帆上黄州矣。雪琴留予在湖口久住。予因所调之湘后营尚在抚州未来,不得不在此少候。又朱、唐等营自景镇调至九江者,皆伤暑多病,亦不得不少为休息。而予亦抱微恙,二十二早呕吐,两日不能食,拟奏明耽搁十日。

兹专人回家,寄银二百两。以一百为纪泽儿婚事之用,以一百为五十侄女嫁事之用。又袍褂料各二件并里子 ,赏纪泽制衣。又套料大呢并里子 、裙料羽毛各一件,赏五十制用。吾家仕宦之家,凡办喜事,财物不可太丰,礼仪不可太简。澄弟用财丰俭得宜,所患者,礼仪过于简率耳,宜更酌之。顺问近好。湖口发359.致澄弟沅弟八月初五日

介绍几种坟墓建筑方式。

澄、沅两弟左右:

六月十八刘得一归,寄一信。二十四派吉中营二人送信。计皆当有复信,而至今未到,颇为悬系。伍少海人来,接澄老十七夜信,知宝庆解围,团勇当撤,贼窜祁、衡,吾邑遂可弛防乎?

予在湖口住十日,八月初一日开至浔阳。因等候送者耽阁二日,初四五本可开行,又以阻风不克成行。好在上游无事,贼不入蜀,余行虽迟滞,尚不误事。日内守风此间,可游览庐山近处胜景。朱品隆等各营已由陆路先至黄州。季弟奉胡中丞札,募勇千人,闻初四日自黄州起行归湘矣。吉字中营之饷,到黄州再派人起解;如已开船北来,则不远解亦可。

先考妣改葬之期已近,果办得到否?须略置墓田,令守墓者耕之。凡墓下立双石柱,方柱圆首。柱高而远不刻字者,谓之华表;柱矮而刻字者,谓之阙。四柱平立,上有横石二条,谓之坊。凡神道碑,有上覆以亭者陵上圣德神功碑之亭,四面皆有拱门,民间亦有用此式者 ;有左右及后面皆以以〔此字衍〕

 砖石贴砌,上盖圆筒瓦者北道上多有 ;有露立全无覆盖者不耐风日 。三者随弟斟酌。要之上用螭首,下用龟趺,则一定之式,不可改易。公卿大夫之家有隆礼者,于墓门之南专指向南者言之 立墓表碑上刻文章 ,又于极南远处立神道碑上刻大字:某官某人神道碑。不刻文。

 稍简者仅立一碑。二者听弟斟酌。要之宜立于墓门之外。江西立于坟堆之趾,湖南立于罗匡之头,皆非古法,亦欠大样,不可学也。至筑坟结顶,上年周璧冲结顶最合古法。今京师王公贝勒及品官之家坟茔多用此式,勿以其为吾乡所创见骇闻而不用也。吾之所见如此,望弟细心详酌。

吾于祖父坟墓祠庙皆未尽心,实怀隐疚。今沅弟能力办之,澄弟能玉成之,为先人之功臣,即为余弥此阙憾,且慰且感。余此次在外专了从前未了之事,而弥缝过失,亦十得七八耳。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九江舟次

去年曾托雪琴一保胡维峰,以答其数年之殷殷,兹雪琴禀官帅保举。原札寄归,望交维峰也。又行。

360.谕纪泽八月十二日

回答所问《五箴》、看《十三经注疏》及用笔等问题。

字谕纪泽儿:

接尔七月十三、二十七日两禀,并赋一篇,尚有气势,兹批出发还尚未批,下次再发 。凡作文,末数句要吉祥;凡作字,墨色要光润。此先大夫竹亭公常以教余与诸叔父者。尔谨记之,无忘祖训。尔问各条,分列示知:

尔问《五箴》末句“敢告马走”。凡箴以《虞箴》为最古《左传·襄公》 ,其末曰“兽臣司原,敢告仆夫”。意以兽臣有司郊原之责,吾不敢直告之,但告其仆耳。扬子云仿之作《州箴》。冀州曰:牧臣司冀,敢告在阶。扬州曰:牧臣司扬,敢告执筹。荆州曰:牧臣司荆,敢告执御。青州曰:牧臣司青,敢告执矩。徐州曰:牧臣司徐,敢告仆夫。余之“敢告马走”,即此类也。走犹仆也见司马迁《任安书》注、班固《宾戏》注 。朱子作《敬箴》,曰“敢告灵台”,则非仆御之类,于古人微有歧误矣。凡箴以官箴为本,如韩公《五箴》、程子《四箴》、朱子各箴、范浚《心箴》之属,皆失本义。余亦相沿失之。

尔问看注疏之法,“《书经》文义奥衍,注疏勉强牵合”,二语甚有所见。《左》疏浅近,亦颇不免。国朝如王西庄鸣盛 、孙渊如星衍 、江艮庭声 皆注《尚书》,顾亭林炎武 、惠定宇栋 、王伯申引之 皆注《左传》,皆刻《皇清经解》中。《书经》则孙注较胜,王、江不甚足取。《左传》则顾、惠、王三家俱精。王亦有《书经述闻》,尔曾看过一次矣。大抵《十三经注疏》以三《礼》为最善,《诗》疏次之。此外皆有醇有驳。尔既已看动数经,即须立志全看一过,以期作事有恒,不可半途而废。

尔问作字换笔之法,凡转折之处,如 之类,必须换笔,不待言矣。至并无转折形迹,亦须换笔者。如以一横言之,须有三换笔末向上挑,所谓磔也;中折而下行,所谓波也;右向上行,所谓勒也;初入手,所谓直来横受也 。以一直言之,须有两换笔首横入,所谓横来直受也;上向左行,至中腹换而右行,所谓努也 。捺与横相似,特末笔磔处更显耳 。撇与直相似,特末笔更撤向外耳 。凡换笔,皆以小圈识之,可以类推。凡用笔,须略带欹斜之势,如本斜向左,一换笔则向右矣;本斜向右,一换则向左矣。举一反三,尔自悟取可也。

李春醴处,余拟送之八十金。若家中未先送,可寄信来。凡家中亲友有庆吊事,皆可寄信由营致情也。

涤生手示 黄州

361.致澄弟沅弟八月十二日

在黄州少停待命。沅甫于银钱宜谨慎斟酌。

澄侯、沅甫两弟左右:

澄弟七月十三永丰发信,沅弟二十九日一宿河发信,均于初九日道士洑接到。澄老二十六夜一信,初十日巴河接到。得悉一切。叔父病体大愈,是第一庆慰事。澄弟办团,为一邑所服,善起善结,亦极慰也。

余于初六自九江开船,逆风逆水,每日行七八十里。十一日至黄州,胡中丞约为十日之留。官帅奏留余一军共征皖省,大约十七八可奉谕旨。贼踪既不入蜀,余自不必遽赴荆、宜,在此少停,恭俟后命。除萧、张二军外,带来共万人,另单附览。每月需饷六万,拟概求之湖北,胡中丞亦已允许。江西协款三万,仍以供萧、张二人之半耳。九弟营中,六月分半饷,即日起解,七月分少迟亦解。每队多夫一名,或裁与否,应俟到营面定。

沅老近来所办之事无不惬当。银钱一事,取与均宜谨慎斟酌。今日闻林文忠三子分家,各得六千串每柱田宅价在内。公存银一万,为祀田,刻集之费在外。督抚二十年,真不可及。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黄州

362.致澄弟沅弟季弟八月二十二日

沅甫于改葬一事办理甚好。将奉旨仍赴下游。

澄侯、沅甫、季洪三弟左右:

二十二日武昌下三十里接沅弟初十日信,附洪弟一叶,具悉一切。

沅弟到家后,雷厉风行办理改葬大事,启土下肂,俱得吉期,欣慰无量。余在家疚心之事,此为最大。盖先妣卜葬之时,犹以长沙有警,不得不仓卒将事;至七年二月,大事则尽可从容料理,不必汲汲以图。自葬之后,吾之心神常觉不安,知我先人之体魄亦当有所不安矣。此次改葬之后,我兄弟在外者勤慎谦和,努力王事,在家者内外大小,雍睦习劳,庶可保持家运蒸蒸日上乎?沅弟办理此事,为功甚大。兹以国朝名人法书名画扇三十柄奉赠,酬庸之物颇丰。我父母亦当含笑于九原也。

余于十一日至黄州。十八日开行赴鄂,途多逆风,五日尚未抵省。官帅奏蜀中无事,请以吾军会剿皖省,已奉俞允。吾在鄂应酬数日,仍赴下游,或驻北岸之黄梅,或驻南岸之九江、湖口,现尚未定。吾兄弟数人虽共事一方,然皖中为地极大,贼数极多,事势极难,各有所图,不必相妨碍,不必嫌疑。季弟既受胡中丞之知,即竭力图功,不必瞻顾。九弟六月半饷已解去,七月饷亦即解,恐当于中途接到。此次既出,今冬似不宜归去。身既在官,则众人观瞻所系,去来不可太轻率自由也。

澄弟此次办团名望极好,甚慰甚慰!家中有当应酬周到之处,望澄弟随时告知。至嘱。即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363.致澄弟八月二十九日

袁铁庵携归京中书籍,嘱加意款待,妥慎清厘。

澄侯四弟左右:

兹有袁漱六亲家之胞弟袁铁庵自松江归来,将我京中书籍概行带送湘乡,实为可感之至。前由京搬至松江,此次由松搬至湘乡,共万余里,吃尽辛苦。到我家时,望加意款待。至要至要!其书交建四先生及纪泽细心清厘,此外尚有存松之书并营中之书,将来开单再清也。即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武昌

364.谕纪泽九月初七日(1)

寄银三十两及丸药二瓶。

字谕纪泽儿:

尔外祖母于九月十八日寿辰,兹寄去银叁拾两,家中配水礼送去。以后凡亲族中有红白喜事,我应送礼者,尔写信禀知。其丰俭多少大约之数,尔禀四叔及尔母酌量写来可也。此次寄丸药二瓶,一送叔祖,一寄尔母。服之相安否,尔下次禀知。

涤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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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原件无年份。曾国藩日记咸丰九年九月初六日:“写家信一件。寄参茸丸二瓶,每瓶重八两,一寄叔父大人,一寄内子。将派戈什哈送去。旋以萧营饬知尚未办齐,改次日送去。”初七日记载:“又专人送家信。”可知此信写于咸丰九年。

365.致澄弟(1)九月十五日

因人才少、饷项无着等原因,不果入蜀。

澄侯四弟左右:

初七日曾德麟归,寄家信并丸药。近日久不得家中信,系念颇切。吾住营盘已十日,安静如常。日来身体小有不适,略禁油荤,勿药可愈也。九弟闻已到省,季弟计亦将起程。

四川之行,一则吾部下人才太少,二则四川、湖北两省俱不允许饷项,三则鄂省官场除胡中丞外上下均不欲我西行,是以不果入蜀。兹将折稿付回。

闻漱六病颇不轻,难以作字。叔父寿屏拟改请胡中丞作、李少泉写,更速也。顺问近佳。

兄国藩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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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抄本顶批:“不录。”

366.谕纪泽九月二十四日

老境侵寻,颇思早办儿女婚嫁事。

字谕纪泽:

二十一日得家书,知尔至长沙一次,何不寄安禀来营?婚期改九月十六,余甚喜慰。余老境侵寻,颇思将儿女婚嫁早早料理。袁漱六亲家患喀血疾,昨专人走松江看视,若得复元,吾即思明春办大女儿嫁事。袁铁庵来我家时,尔禀问母亲,可以吾意商之。

京中书到时,有胡刻《通鉴》一部,留家中讲解,即将吾圈过一部寄来营可也。又汲古阁初印《五代史》一部,亦寄来。皮衣等件,速速寄来。吾买帖数十部,下次寄尔。此谕。

367.致澄弟(1)九月二十四日

温甫奉部议追赠太常寺卿。

澄侯四弟左右:

九月二十一日接初七日一缄,具审一切。泽儿姻事改为十六。五十侄女喜期,前缄亦是十六,不知何时改为十九?江南老名士今年亦极忙矣!湘乡防堵,以曾沅甫第一,朱岚轩第二,岂老名士反居第三耶?阅卷大臣似亦不甚公平。

余近尚有腹泄之疾,每日一二次不等,幸不甚剧。寅皆先生明年仍请之教书。余去岁信中谓当连请五年,盖其端坐有恒,可以为法。甲五近在书房听讲否?甲五颇有外才,只要笔下水路清楚,则将来到处去得。温甫弟奉部议追赠太常寺卿,可望得谥。余身体平安,足慰远念。顺问近好。

此信于二十五早发后,长夫行至汉口翻船,失去信件,兹命下人再抄一通寄家。二十九夜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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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抄本顶批:“亦不录。”

368.致澄弟十月初四日

湘勇柔脆,实难北征,拟奏明不北行。

澄侯四弟左右:

十月初二日沅弟到营,得闻家事之详。近日婚嫁两事皆已完毕,江南老名士可少休息矣。

吾于二十八日自黄州归,接奉寄谕,以湖北大举征皖,恐其驱贼北窜。吾细察湘勇柔脆,实难北征。一渡淮水,共食麦面,天气苦寒,必非湘人所能耐。拟于日内复奏,陈明楚军所以不能北行之故。湖南樊镇一案,骆中丞奏明湖南历次保举,一秉至公,并将全案卷宗封送军机处。皇上严旨诘责,有“属员耸恿,劣幕要挟”等语,并将原奏及全案发交湖北,原封未动。从此湖南局面不能无小变矣。此间进兵大约在十月底。

余身体平安。惟目疾久不痊愈,精神意兴日臻老态。所差堪自信者,看书看稿犹能精细深入。每日黎明即起,不敢隳祖父之家风,足以告慰。余详九弟信中,顺候近好。草于巴河军次

369.致澄弟(1)十月初十夜

拟还往年京中欠账,望寄清单来。袁漱六弃世。

澄侯四弟左右:

十月十日蔡宁祥来,接弟二十九夜县寓信,借悉一切。王孝一之缄今尚未到。季洪弟于初五到黄州,初八来巴河,初九早兄弟恭祭先大夫七十冥寿,尚属诚敬。毛寄云初九日来营,陈秋门先生亦来。日内应酬甚繁。余往年所欠京账,今冬拟托寄云还清,不知家中尚有清单否?可于此次寄来。

初九日接松江信,知漱六亲家于九月初三日弃世,实可伤悼!其堂侄袁藻在余营当差,派其速行,往松料理一切。十一日起行,计十一月底可到。雨三、漱六连闻凶耗,何亲戚之多故也!即问近好。要事详沅弟信中。

兄国藩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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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抄本顶批:“不录。”

370.谕纪泽十月十四日

告诫早起、有恒及重厚三事。

字谕纪泽儿:

接尔十九、二十九日两禀,知喜事完毕,新妇能得尔母之欢,是即家庭之福。

我朝列圣相承,总是寅正即起,至今二百年不改。我家高曾祖考相传早起,吾得见竟希公、星冈公皆未明即起,冬寒起坐约一个时辰,始见天亮。吾父竹亭公亦甫黎明即起,有事则不待黎明,每夜必起看一二次不等,此尔所及见者也。余近亦黎明即起,思有以绍先人之家风。尔既冠授室,当以早起为第一先务。自力行之,亦率新妇力行之。

余生平坐无恒之弊,万事无成。德无成,业无成,已可深耻矣。逮办理军事,自矢靡他,中间本志变化,尤无恒之大者,用为内耻。尔欲稍有成就,须从有恒二字下手。

余尝细观星冈公仪表绝人,全在一重字。余行路容止亦颇重厚,盖取法于星冈公。尔之容止甚轻,是一大弊病,以后宜时时留心。无论行坐,均须重厚。早起也,有恒也,重也,三者皆尔最要之务。早起是先人之家法,无恒是吾身之大耻,不重是尔身之短处,故特谆谆戒之。

吾前一信答尔所问者三条,一字中换笔,一“敢告马走”、一注疏得失,言之颇详,尔来禀何以并未提及?以后凡接我教尔之言,宜条条禀复,不可疏略。此外教尔之事,则详于寄寅皆先生看读写作一缄中矣。此谕。371.致澄弟十月十八日

谢为纪泽等办喜事。

澄侯四弟左右:

十月十二王孝一到,接九月十九来缄,具审一切。泽儿及五十侄女两场喜事办理尽善,慰谢慰谢。

我祖星冈公第一有功于祖宗及后嗣,有功于房族及乡党者,在讲求礼仪,讲求庆吊。我父守之勿失,叔父于祭礼亦甚诚敬。贤弟若能于礼字详求,则可以医平日粗率之气而为先人之令子;若于族戚庆吊时时留心,则更可仪型一方矣。若须酌送重礼者,则寄信来营,余当寄付弟手。余于军中之钱不愿寄回,而后辈婚嫁及亲族红白喜事之最要紧者,则当略寄。南五舅父处,余必寄贺信并寄薄礼。其它有应点缀之处,望弟付信来告。

知家中用度日趋于奢,实为可怕,望弟时时存紧一把之心。其铺账须各开各的,不可由大中开。兄并无私意见也。弟及泽儿并诸侄贺帖皆收到。男婚女嫁,以似以续,阖家之庆,还为弟贺焉。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372.致澄弟沅弟十一月初三日

扎黄梅城外。捻军强盛。陈玉成攻破六合大营。

澄侯、沅甫两弟左右:

自余于巴河拔营,沅甫亦于次日登舟,计此信到家,沅弟亦抵里门矣。余拔营后长行七日,十一月初三日至黄梅,驻扎城外,距太湖百二十里。

太湖贼约三四千,被我兵万五千人四面环围,城贼极为穷蹙。所虑者,四眼狗率党来援,或有变动。否则,太湖年内可克矣。余暂驻梅邑,细察地势,再行前进。

胡蔚之所刻林君碑暨四大字,兹各寄四分查收。钱萍矼星使所寄沅弟联幅,兹亦寄去。余日内癣疾大作,目亦极蒙,幸精神如常,每日竭力支撑,不甚懈怠。

河南捻匪日以猖獗,皖南宁国屡次败挫,六合大营被四眼狗攻陷,扬州近又被围,气机殊未转耳。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外欧阳牧云信一件,谭湘西之母银二十两。

373.致澄弟沅弟十一月十四日

保举一单,武职全准,文职交部核议。

澄侯、沅甫两弟左右:

初七日接沅弟汉口信,初九日曹荣至,又接澄弟长沙信、沅弟排〔簰〕(1)信,借悉一切。初五、初八、十皆系东北风,沅弟应早到矣。

余于十三日拔营至宿松,一入皖境,百姓望若云雨,爆竹欢迎,不知兵力果足以庇之否?十月十七日会奏一折,圣意不以为然,朱批驳斥。保举一单,武职全准,文职交部核议。将来必有驳者,如黄南坡、石芸斋、何廉昉等均属可虞。即李筱泉久未得保,亦不知可允准否?向来从未交部,此次将文武官阶分类,遂尔歧视,想别有所因也。若部文速来,于其驳诘者仍当再请,但恐迟耳。

沅弟带回之银七百零八两,请以二百为温弟祭田之助。余五百为湘乡忠义祠捐项。霞仙丁外艰,家中已送银否?若未送,则由营中送可也。凡家中红白应酬之需,如有应在十两以上者,可写信由营中寄送,少者则家中自送。

余今年癣疾大发,与道光二十六年相仿佛,目疾亦日以增甚,老境大臻。在外往年未了之事,现已渐次清厘,略有归宿。李小泉所办报销,今冬可毕,京账一项,毛寄云力劝缓清,今尚未定,俟问明西顺兴下落再看。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宿松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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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据抄本改。

374.致澄弟沅弟十一月二十四日

新马队成立。派五六千人助多、鲍,老营仍扎宿松。答纪泽所问横笔磔法。

澄侯、沅甫两弟左右:

十八日曾天二到,接初五日家信。二十三日贺常四到,接初一日家信,内澄弟二缄、纪泽一缄。并《通鉴》《五代史》及豆姜等件。二十二日接沅弟岳阳楼下一缄。借悉一切。叔父大人肝火甚王,不知沅弟归后劝之少解否?至以为念。

此间军务平安。新马队已立二营,营官马德顺、伍华瀚也。下游四眼狗闻将以本月之杪来援太湖,多、鲍各军颇形惊慌。此间亦须派五六千人往太湖助之。但系打行仗,老营仍扎宿松不动耳。

兹付去银五十两,送霞仙家赙仪,又银十两,送兰姊之次子贺仪,望即日专送。以后应致情之处,请澄侯斟酌一数目更好。即问近佳。

兄国藩手草

澄侯、沅甫两弟再览并谕纪泽儿:

前缄未封,陈明德等至,接澄弟十一日一缄并纪泽在欧阳家所写一禀。科三之字大有长进,甚慰甚慰。第不知甲五近尚读书否?问之刘一、金二,皆云目疾全愈,纵不能多读书应小试,亦须略听史鉴,能动笔写信为妙。不然,甲五后日必悔也。澄弟于此等若太松,则有愧父道矣。

泽儿问横笔磔法,如右手掷石以投人,若向左边平掷则不得势,若向右边往上掷,则与捺末之磔相似,横末之磔亦犹是也。《化度寺碑》磔法最明,家中无之。《张猛龙碑》《同州圣教》磔法亦明,可细阅再禀。沅弟于字用功最深,曾留心磔法否?又行。375.致澄弟沅弟(1)十二月初四日

赴太湖围城尚未定局。许仙屏送书及墨砚等物。

澄侯、沅甫两位老弟左右:

初二日萧孚泗、张胜禄到,接沅弟长沙一缄,具悉一切。

此间日来平安。胡润帅屡次欲余拔兵赴太湖围城,而抽出现围太湖之多、鲍、蒋诸军前往潜山迎击四眼狗之援贼。余因多公忮薄,非能统众将之人,故未允许。纷纷辨论,已阅二十余日,尚未定局。幸狗贼尚不遽来,虽军心散乱,不足深虑。

余日内并未多办事,而目光日昏,筋力亦倦,殊不可解。许仙屏送余书一箱、《圣教序》一部、墨一匣,又送沅弟殿板《十三经注疏》一部(初印也)、端砚一方(亦上品)。日内当派俊四由水路送回,兹先将仙屏信寄阅。此次家信由九江陆路走奉新、新昌、万载、醴陵,较之俊四由湖北水路者可速几日,望记出详告。陈作梅溧阳人,丁未进士 极善看地,明春当请至余家一行。余详日记中,即问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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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抄本顶批:“不录。”

376.致澄弟沅弟(1)十二月初五日

交人带回《十三经注疏》、砚台、字帖等物。

澄侯、沅甫两弟左右:

昨初四日发去一缄,声明俊四即日送书归去。兹交俊四篾篓一担,内殿板初印《十三经注疏》一部、端砚一方、《圣教序》帖一本、耕织图墨一匣,皆许仙屏所送者。墨似是御府所赐,应是戴中堂家之物。沅弟前索之墨并非佳品,兹以此墨赠沅。《圣教序》以给纪泽儿。纪泽好作字,此帖即属难得者。仙屏送此四物,皆罕见之珍。渠北上时,余当有以酬之。此外送余各书无甚精者,皆未寄回,即存营看也。《注疏》余用油纸包过,应可不汗坏。外寄魏德三银信一件照收。即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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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抄本顶批:“亦不录。”

377.致澄弟沅弟(1)十二月十三日

看地须将庇荫富贵之说丢开。陈玉成迄今未上援。

澄侯、沅甫两弟左右:

王右十等到,接冬月二十五日家信,具悉一切。

沅弟初一日果移居否?至以为念。改葬祖父母,看地总须将庇荫富贵之说丢开。如今年改葬猫面脑,先看定夏家地面,临开穴时即占洪家地面,未始非主葬者以富贵之说相赠,以致临时移易。此次改葬祖父母,望将此层看破为要。

此间诸事如常。连日风雨极大,各营墙濠倒坍。四眼狗虽有上援之信,而迄未见其果来。太湖之贼有米无柴,如正月无援贼至,当可克复。

吾癣疾如常,自去夏再出,以此次为剧。目光仍是巴河旧样,不必挂念。顺问近好。牧云于初九日到营。

兄国藩顿首

再,附寄菲仪银数分,请即日送去。手笔太不阔,贤弟得无哂之乎?

王定二舅爹八两王定三舅爹八两欧阳东昇大爹八两三爹四两九木匠九爹四两瑀胡子二两蔡俊五老母二两陈大瞎子即喊伯一换鞋者

 二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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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抄本顶批:“亦不录。”

378.致澄弟沅弟十二月二十四日辰正

前线多警,统将乏人,望沅甫速来。

澄侯、沅甫两弟左右:

十四日发信后,十五日接弟信,知沅弟初一日移新宅,贺贺。吾弟以孝友之本,立宏大之规,气魄远胜阿兄。或者祖父之泽,得吾弟而门乃大乎?余之贺礼:御赐福字一个即去冬所赏者,红缎对一付,书十种现尚未配定,兰十盆愿弟之子孙众多也 。明年正月再专妥人送回。

此间日内警报频闻,援贼四眼狗纠合捻匪宫瞎子带五六万人来援,鲍超扎小池驲御之,已在太湖之前四十里。蒋之纯扎龙家凉亭,多都护扎新仓,相去各十里内外。二十二日开仗,我军先获大胜,穷追二十余里,因遇伏而小挫。伤亡若干,现尚未得确信。太湖城外留唐义渠一军三千四百人,太形单薄。余派前帮十营六千人前往助扎朱、唐三营,湘后三营,振、岳、嘉、务四营 ,派朱云岩、李申夫统领朱管战守,李管禀报 ,不知前敌多、鲍等军果站得住否?余在宿松身边仅四千三百人,除吉中、吉左之外均不甚可恃,心殊焦灼。萧浚川奉旨调赴黔蜀,希庵亦以母病不来。此间统将乏人,不知所以为计。前札调朱惟堂招勇五百前来,顷渠亦禀假不能遽来,望弟催之速来。至要至要。祖父母地已买得否?若未得,望弟即来营也。

余癣疾大发,为十余年所仅见,夜不成寐,幸温书未甚间断耳。顺问岁祺。

兄国藩手草

并叩叔父母大人万福,兼问新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