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十一年

514.致沅弟正月元日

吴退庵事不便失信。渔亭之四营不能调。

沅甫九弟左右:

除夕发去一缄,是夕又接弟二十三夜发信,具悉一切,并京报、厉缄均悉。

吴退庵事,余实不便失信。其确不可用,用必偾事之处,余亦殊无所见,不知意城诸君子何以烛照幾先,遂能为此十成语?以余阅历多年,见事之成功与否,人之得名与否,盖有命焉,不尽关人事也。

东征局既以我为名,自应照我之札办事。今厉观察又来请示,札不可遵,缄则可遵乎?此事余颇厌烦,以后不必再提。

北岸贼至无为州等处,盖意中事。此间搜获伪文,亦言金陵调杨七麻、李寿成援安庆。杨本自立门户,李现在常山修城,均未必肯赴北岸。左、鲍二军,残年均未开仗。闻贼数实有五六万,鲍公请将留渔亭之四营调去。渔亭亦系前敌吃紧,不能调也。即问近好。

国藩手草

515.致澄弟正月初四日

须力戒骄惰。不轻非笑人,不晏起。

澄侯四弟左右:

腊底由九弟处寄到弟信并纪泽十一月十五七日等语,具悉一切。弟于世事阅历渐深,而信中不免有一种骄气。天地间惟谦谨是载福之道,骄则满,满则倾矣。凡动口动笔,厌人之俗,嫌人之鄙,议人之短,发人之覆,皆骄也。无论所指未必果当,即使一一切当,已为天道所不许。吾家子弟满腔骄傲之气,开口便道人短长,笑人鄙陋,均非好气象。贤弟欲戒子侄之骄,先须将自己好议人短、好发人覆之习气痛改一番,然后令后辈事事警改。欲去骄字,总以不轻非笑人为第一义;欲去惰字,总以不晏起为第一义。弟若能谨守星冈公之八字考、宝、早、扫、书、蔬、鱼、猪 、三不信不信僧巫,不信医药,不信地仙 ,又谨记愚兄之去骄去惰,则家中子弟日趋于恭谨而不自觉矣。

此间军事如常。左、鲍二军在鄱阳、建德交界之区尚未开仗,贼数太多,未知能否得手。祁门、黟县、渔亭等处尚属平安。余身体无恙,惟齿痛耳。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516.谕纪泽正月初四日

论文之古雅雄奇。

字谕纪泽儿:

腊月二十九日接尔一禀,系十一月十四日送家信之人带回,又由沅叔处送到尔初归时二信,慰悉。尔以十四日到家,而鸿儿十八日禀中言尔总在日内可到,何也?岂鸿信十三四写就而朱金权于十八日始署封面耶?霞仙先生之令弟仙逝,余于近日当写唁信,并寄奠仪。尔当先去吊唁。

尔问文中雄奇之道。雄奇以行气为上,造句次之,选字又次之。然未有字不古雅而句能古雅,句不古雅而气能古雅者;亦未有字不雄奇而句能雄奇,句不雄奇而气能雄奇者。是文章之雄奇,其精处在行气,其粗处全在造句选字也。余好古人雄奇之文,以昌黎为第一,扬子云次之。二公之行气,本之天授。至于人事之精能,昌黎则造句之工夫居多,子云则选字之工夫居多。

尔问叙事志传之文难于行气,是殊不然。如昌黎《曹成王碑》、《韩许公碑》,固属千奇万变,不可方物,即卢夫人之铭、女拏之志,寥寥短篇,亦复雄奇崛强。尔试将此四篇熟看,则知二大二小,各极其妙矣。

尔所作《雪赋》,词意颇古雅,惟气势不鬯,对仗不工。两汉不尚对仗,潘、陆则对矣,江、鲍、庾、徐则工对矣。尔宜从对仗上用工夫。此嘱。

涤生手示

517.致沅弟季弟正月初八日

敌军破大洪岭、大赤岭。

沅、季弟左右:

初七日接沅弟腊月十五日信,来足系坐船回,故迟迟也。

左、鲍二军去腊未得速剿,相持日久,师且老矣,而贼数日增贼势日旺。昨初六日,另股贼破大洪岭而入,经江军门击退;又一支破大赤岭。初八日,派唐桂生进剿,不知能否得手。南岸贼多兵少,陈军须全回南岸陈馀庵口粮,每月解银万五千两,米千五百石,已札江西粮台矣 ,并请胡宫保另派三千人来助,支此危局。518.致沅弟季弟正月初九日辰刻唐桂生等获大胜。

沅、季弟左右:

正月初八日,贼扑祁门老营。唐桂生等出队,在离城十八里接仗,幸获大胜。兹将唐信抄去一览。左、鲍二军相持如故。左信亦抄去一览。沅弟二十一夜所发之信,此间初六接到,十二月日记一册付去,请专人送回。南岸之兵少于北岸者三分之一,而贼多一倍,陈军须来南岸为要。

519.致沅弟季弟正月十一日

望能拨四五千人助南岸。

沅、季弟左右:

久未接弟信。昨日接胡宫保信,系由九江、南昌递来者。八日到此,尚不为迟,以后弟信请太湖转递可也。

唐桂生初八日大捷后,初九日进剿历口,贼已于初八夜遁回赤岭外矣。目下岭防肃清,老营平安,惟左、鲍二公在鄱境内尚未开仗,贼势浩大,未知足以制之否。

接澄弟十二月十九日信,五宅平安,澄病大愈,在家习写扁字云云。因为日已久,不复寄弟处矣。

南岸之贼不肯救援北岸,怀、桐当无大仗可开,若能拨四五千人一助南岸,则幸矣。520.致沅弟季弟正月十二日午刻

鲍军近日大获胜仗。

沅、季弟左右:

十一日灯下接初八日信,可谓神速之至。此间每人赏银二两,弟可再附案保之。

陈军不甚得力,雪琴已早言之。弟调至安庆、集贤关,徒损南岸之威,毫无益于北岸。今日得探报,鲍军初九日大获胜仗,初十日将贼垒扫净,并有杀毙黄文金之说,不知确否。如确,则弟处得信反快于祁门。各信均阅过璧还,在旁略批数字矣。521.致沅弟季弟正月十三日巳初东征局饷项,以每月三万金为率。

沅、季弟左右:

十二日接弟元旦来信,得悉一切。

此间鲍军于初九日大获胜仗,贼于初十日遁去。兹将左信抄阅,弟可转寄润帅暨礼、希、厚、雪一阅。如果退建德以下至池州等处,则南岸大有转机,又可与安庆时时通信矣。

东征局之饷项,余意以每月三万金为率,若不能满此数,即须告示停止。盖恐所得太少,烦言太多,民怨太深耳;容与意诚缄商。522.致澄弟正月十四日

月初迭获胜仗,局势稍安。

澄侯四弟左右:

正月十日接弟腊月十九信,借悉一切。

此间正月初六贼破大洪、大赤二岭而入。大洪岭距祁门六十里,经江军门带队击退。大赤岭距祁门八十里。初七日进犯历口。初八日进犯石门桥,距祁门仅十八里。经唐桂生带队迎剿,大获胜仗,追杀三十余里,直至历口。次日初九早,即追出赤岭。杀贼虽仅四五百人,而抢马百余匹、旗帜千余面、刀锚枪炮万余件。极大风波,顷刻即平,可为庆慰。左、鲍在鄱阳、洋塘一带,亦于初九日大获胜仗。贼目黄文金带六万余人,闻已杀死。次日,群贼全数溃退。

自十一月初至今七十余天,危险万状。至是稍稍苏息,危而复安。若再稳住三个月,安庆克复,则大局有转机矣。

弟思习大字,总以间架紧为主。写成之后,贴于壁上观之,则妍媸自见矣。弟体全愈,全家之福,至慰至慰。即问近好。

国藩手草

523.谕纪泽正月十四日

临摹柳帖及于作诗文处痛下功夫。

字谕纪泽儿:

正月初十日接尔腊月十九日一禀,十二日又由安庆寄到尔腊月初四日之禀,具知一切。长夫走路太慢,而托辞于为营中他信绕道长沙耽搁之故。此不足信。譬如家中遣人送信至白玉堂,不能按期往返,有责之者,则曰被杉木坝、周家老屋各佃户强我送担耽搁了。为家主者但当严责送信之迟,不管送担之真与否也;况并无佃户强令送担乎?营中送信至家与黄金堂送信至白玉堂,远近虽殊,其情一也。

尔求抄古文目录,下次即行寄归。尔写字笔力太弱,以后即常摹柳帖亦好。家中有柳书《元〔玄〕秘塔》《琅邪碑》《西平碑》各种,尔可取《琅邪碑》日临百字、摹百字。临以求其神气,摹以仿其间架。每次家信内,各附数纸送阅。

《左传》注疏阅毕,即阅看《通鉴》。将京中带回之《通鉴》,仿我手校本,将目录写于面上。其去秋在营带去之手校本,便中仍当寄送祁门。余常思翻阅也。

尔言鸿儿为邓师所赏,余甚欣慰。鸿儿现阅《通鉴》,尔亦可时时教之。尔看书天分甚高,作字天分甚高,作诗文天分略低,若在十五六岁时教导得法,亦当不止于此。今年已二十三岁,全靠尔自己扎挣发愤,父兄师长不能为力。作诗文是尔之所短,即宜从短处痛下工夫。看书写字尔之所长,即宜拓而充之。走路宜重,说话宜迟,常常记忆否?

余身体平安,告尔母放心。

涤生手示

524.致沅弟季弟正月十八日未初

告鲍春霆洋塘之捷,望沅甫嘱令陈镇回南岸。

沅、季弟左右:

数日未接弟书,至为悬系。

此间自初八日唐桂生有历口之捷,初九日鲍春霆有洋塘之捷,人心业已大定。左公于十一日回景德镇。鲍公于十三日拔队追贼,是日行五十里至永丰镇。贼一股已退下游,一股尚扎彭泽之郭家桥一带。鲍公进剿,或亦可以驱逐。此后调度之法,余有复左公一信,抄付弟览。又有一札,调陈镇回扎东流、建德。陈镇在集贤关未必得力,在南岸犹可少壮声威,望弟即嘱令速来为要。

初九日洋塘之役,鲍军阵亡百七十余人,受伤二百余人,闻贼之伤亡者亦不过数百,不知何以溃退如此之速?或头目有极大者被戮乎?兹专人送信,并送《地舆略》十本,不知建德一路已可行否?

525.致沅弟正月二十一日

以坚静二字持之,安庆当不久可攻下。

沅弟左右:

十九日夕接弟十三日信,并鱼二坛,又干鱼二个,谢谢。

安庆城内有降出之贼,则克复消息当在春末夏初,只须以坚静二字持之。陈馀庵一军既不得力,即饬令全赴南岸亦可。若须酌留若干扎集贤关,亦听弟与厚庵商度行之。洋塘败贼分为二股:一股由建德径归青阳,一股窜并彭泽。鲍公跟至彭邑追剿,不知近已全回池州境内否。此股贼多且悍,将来与杨七麻仍为安庆之大患,但祝在安庆既克之后,始起掀天大波,则至幸耳。

陈舫仙带五百人作余身旁护卫之兵,不知渠颇心愿否?朱宽义尚在家否?此间亦未下札。江西厘金大绌,正月窘迫之至。李秀成于十一日围广信府,不知日内解围否?河口等处糜烂,今年厘金远不如去年,南岸四万余人不知何以为生,思之惘然。

526.致沅弟季弟正月二十三日

玉山等三城之围已解。

沅、季弟左右:

二十二日接十八日来信,具悉一切。

此间鲍公追贼至彭泽之牯牛岭,十四五六七八等日均因雪雨未及开仗。闻十九日将与下隅畈〔坂〕之贼开仗,祁门尚未得信,安庆当先闻信也。李秀成连围玉山、广丰、广信三城,均已解围而去,现不知果窜何处?若来景镇,左季翁在彼,或足御之。陈、朱两札今日即下。陈镇营已有照会调南岸矣。

温弟各奏折谕旨抄付,呈词仍弟自作,此间实无帮手也。

527.谕纪泽正月二十四日

告近日军情及述古人之解经说经。

字谕纪泽儿:

正月十四发第二号家信,谅已收到。日内祁门尚属平安。鲍春霆自初九日在洋塘获胜后,即追贼至彭泽。官军驻牯牛岭,贼匪踞下隅坂,与之相持,尚未开仗。日内雨雪泥泞,寒风凛冽,气象殊不适人意。伪忠王李秀成一股,正月初五日围玉山县,初八日围广丰县,初十日围广信府,均经官军竭力坚守,解围以去,现窜铅山之吴坊、陈坊等处。或由金溪以窜抚、建,或径由东乡以扑江西省城,皆意中之事。余嘱刘养素等坚守抚、建,而省城亦预筹防守事宜。只要李逆一股不甚扰江西腹地,黄逆一股不再犯景德镇等,三四月间,安庆克复,江北可分兵来助南岸,则大局必有转机矣。目下春季必尚有危险迭见,余当谨慎图之,泰然处之。

余身体平安,惟齿痛时发。所选古文,已钞目录寄归。其中有未注明名氏者,尔可查出补注,大约不出《百三名家全集》及《文选》《古文辞类纂》三书之外。尔问《左传》解《诗》《书》《易》与今解不合。古人解经,有内传,有外传。内传者,本义也;外传者,旁推曲衍,以尽其余义也。孔子系《易》,小象则本义为多,大象则余义为多。孟子说《诗》,亦本子贡之因贫富而悟切磋,子夏之因素绚而悟礼后,亦证余义处为多。《韩诗外传》,尽余义也。《左传》说经,亦以余义立言者多。

袁臾生之二百金,余去年曾借松江二百金送季仙九先生,此项只算还袁宅可也。树堂先生送尔三百金,余当面言只受百金。尔写信寄营酬谢,言受一璧二云云。余在营中备二百金,并尔信函交冯可也。此字并送澄叔一阅,此次不另作书矣。

涤生手示

528.致沅弟正月二十八日

须于禁止扰民、解散胁从、保全乡官三端痛下功夫。

沅弟左右:

二十七日申刻张复益、屈楚轩到,接二十四日来书。此二人真善走,已各赏蓝翎一支矣。二十三日步拨之缄尚未到。自十一月后,东流、建德之步拨早已撤回,并将充步拨之郧阳兵遣发回鄂。此后弟有来信,切不可写步拨字样。若由驲递九江、南昌而达祁门,亦不过十日可到,否则须专足也。

公文一件,甚好甚好,即当批准通行各属。吾家兄弟带兵,以杀人为业,择术已自不慎,惟于禁止扰民、解散胁从、保全乡官三端痛下工夫,庶几于杀人之中寓止暴之意。南坡信何以未见?或忘未封入邪?窜金溪之贼,养素禀已获胜仗,见田禀大半由云际关入闽,尚无确信。

家信数封寄还。此间接澄弟正月初八日信,寄阅。《舆地略》又寄去十本查收。余数本,此间友人分散矣。

陈镇二十一日已至东流,甚好,可略壮声威也。

529.致沅弟正月二十九日

送祁门术六两。广信敌军围建昌。

沅弟左右:

祁门所产术,医者以为胜过于术,吾得佳者十八两。三分之,以六两赠胡宫保,六两寄老弟,六两留兄自用,兹专人送去查收。此外尚收买次等者,将来再寄弟用也。季弟近亦服药否?佳者难再得,次者尚可多购。

广信之贼内犯,二十一日已围建昌城。黄印山太守禀来,守城尚不甚警慌。另股至金溪,养素迎剿获胜,或不碍大局也。

530.致沅弟季弟二月初四日

李秀成大队人马围建昌,预防其由临、瑞救安庆。

沅、季弟左右:

初三日专人至,接沅弟信,具悉一切。

此间之事,自鲍春霆将黄文金大股击退后,大局已稳。二十六日下隅坂之战,杀贼实有六七千,较之初九洋塘之战尤为痛快,想弟早闻其详矣。

筹饷实无良策。目下李秀成大股窜至建昌,自二十一日围城,至二十五日环攻未息,城内兵不满千,可危之至。江省腹地有此大股,商贾裹足,厘饷日竭,竟不知所以善其后。朱、陈各招五百人,札已于二十四日送去。如天之福,安庆速克,李秀成一股回救芜湖、巢县等处,江右腹地无贼,事或犹可为耳。左季翁虑贼由临江、瑞州径趋九江,以解安庆之围。此亦至险至狠之着,不可不预为之防。弟可禀商润帅,并函告厚、雪、礼、希诸公,预谋保浔之法。余拟自驻张家滩,防下游大股,腾出鲍公一军作一支游兵,无事则进围池州,有事则渡湖口西岸,堵剿九江、瑞、临等处,特祁门难得劲旅驻守耳。余详日记册中。

正封缄间,又接正月十九、二十一二日三次信,均已悉矣。

531.致澄弟二月初四日

须力戒好讥评人短的骄傲习气。

澄侯四弟左右:

二月初一日唐长山等来,接正月十四日弟发之信,在近日可谓极快者。

弟言家中子弟无不谦者,此却未然,余观弟近日心中即甚骄傲。凡畏人,不敢妄议论者,谦谨者也;凡好讥评人短者,骄傲者也。弟于营中之人,如季高、次青、作梅、树堂诸君子,弟皆有信来讥评其短,且有讥至两次三次者。营中与弟生疏之人,尚且讥评,则乡间之与弟熟识者,更鄙睨嘲斥可知矣。弟尚如此,则诸子侄之藐视一切,信口雌黄可知矣。谚云:“富家子弟多骄,贵家子弟多傲。”非必锦衣玉食、动手打人而后谓之骄傲也,但使志得意满毫无畏忌开口议人短长,即是极骄极傲耳。余正月初四信中言戒骄字,以不轻非笑人为第一义;戒惰字,以不晏起为第一义。望弟常常猛省,并戒子侄也。

此间鲍军于正月二十六大获胜仗,去年建德大股全行退出,风波三月,至此悉平矣。余身体平安,无劳系念。

532.致沅弟季弟二月初七日

针对李世贤、李秀成大举进攻江西的军事部署。

沅、季弟左右:

初六晚专人来,接沅弟初二日辰刻信、季弟初一日巳刻信,具悉一切。是日早得胡宫保信,言昌营在霍山败溃,英山吃紧,不知究竟如何败法,尚不至遽犯楚疆否?

此间军事,伪侍王李世贤自湖州归来,二十九日入休宁城,分其党裨天义李贼、遴天安陈贼等由婺源再犯江西。现大股萃于婺北之清华街,左军在富村御之,初七八当可接仗。兹将左信抄往一阅。伪忠王李秀成一股攻围建昌,养素派兵往援,二十七日获一胜仗,二十八日打一平仗,不知能解围否。若建昌有失,恐其径犯省城,若建昌幸保无恙,亦恐其由樟树以犯瑞、临。一至瑞、临,则九江、兴国、武宁、义宁、通山、通城处处震动,安庆之围必解矣。左季翁料及此着,余亦深虑此着,再听五日确实消息。如建昌之贼西趋樟树,则余带朱、唐出防江边一路,抽出鲍军渡湖,由九江以赴瑞、临。鲍公之所以不能渡北岸者,以防此着为第一义。润帅、希公处,送此信一阅商之。

再,北岸既有霍山余营之挫,则希军必分兵援应,山内多军只能自固,不能再顾安庆。万一贼由集贤关攻安庆各营之背,弟须坚守五日。鲍军现在下隅坂,若渡江救援,一日可以渡毕,两日可抵集贤关,纵有风雨阻隔,五日总可赶到。弟可先与鲍公预为订约,并与杨、彭预订渡兵之船,兄亦当预告鲍公也。鲍军声名,为贼所惮,目下不必轻于拨动,专留为此二着之用:一着救安庆官军被围之急,一着防贼由樟树、瑞、临窜出九江。此外各着皆少缓矣。

533.致沅弟二月初八日

告建昌万分危急,并望沅甫坚守五六日。

沅弟左右:

初七日接二十四夜马递一缄,初八日又接初四日专丁来缄,具悉一切。

此间军事,建昌万分危急。黄印山太守二十八九日告急二禀,目不忍看,已将一禀寄胡宫保处矣。左季翁军剿新犯婺源之贼,初八九当有大仗开。余派朱、唐随凯章由上溪口进攻休宁,一则攻贼之不备,一则乘贼势全注婺源之时,我从后击之,亦可微分其势也。希军进山内救援英山、二蕲,恐狗贼大股又将折回,攻扑桐城、怀宁两军。望弟与多公约定坚守五六日,鲍军可由下隅坂渡江救援北岸。第鲍公为南岸万不可少之人,苟非万分紧急之际,不可轻调之过江。北岸局势稍松之候〔后〕,又不可少留片刻。彼此皆系救命之事,弟可与润帅及多、鲍、雪、厚、希诸公早早商妥,免致临时主见不定。

东征局月提三万,当即行之。

胡、赵、黄三信璧还。本日一片稿抄阅。本日寄鲍信稿抄阅。

534.致沅弟二月初九日

优保信差屈、张。鲍军或必须援救南岸。

沅弟左右:

初八申刻接初五辰刻专差来信,灯上时又接初六酉刻一缄。屈楚轩、张复益之善走,亦可谓如鸟数飞矣。应如何优保之法,弟定拟,交兄附奏可也。

此间左军在婺源与大股悍贼相遇。渠寄余信及余复信,均抄寄胡帅函中,弟拆阅后再送胡营可也。婺源之势如此,建昌之危如彼,看来鲍军必须援救南岸耳。

535.致沅弟季弟二月十一日

凯章等在上溪口获胜仗。

沅、季两弟左右:

初十日,曹、张二戈什归,接两弟信,旋又接初七未刻专足信,具悉一切。

此间派凯章、云岩、桂生于初九日进攻上溪口,破贼梁三十余坐,杀贼二千余人。初十歇息一日。十一进攻休宁。乘贼以全力下婺源时,或可袭取休城,而上溪口正在清华街之尾后,使贼亦有后顾之虑也。南岸悍贼,以杨七麻为首魁,黄文金为亚元,左军去冬御黄于景德镇,今春遇杨于清华街,可谓屡试盘错矣。

移营东、建,已入奏矣,目下势尚不能。

536.致沅弟二月十一日

凯章等进攻休宁未得手。

沅弟左右:

十一日酉刻接初九申刻来缄。是二亲兵者,又屈楚轩、张复益之流亚也。

左军分为三路,实太单薄,然贼多路岐,有不得不分之势。现调陈馀庵扎景德镇,保左军之后路,不知赶得及否。凯章、朱、唐四人十一日进攻休宁城,未能得手,而伤亡颇不少。建昌府城初五六尚无恙。初七八日,李金旸、丁峻二军应可赶到,李于初四至抚州矣。南岸各贼,实无援北岸者,北事当易了。即问近好。

537.致沅弟二月十三日

攻下休宁、上溪口及屯溪,虑李世贤由婺源下浮梁。

沅弟左右:

初九日上溪口打一恶仗,十一日攻休宁城约二时之久,十一夜三更休贼遁去,克复县城,上溪口及屯溪两处贼巢亦已克复。看此光景,或者徽郡亦可克复也。目下所虑者,伪侍王大股由婺源下窜浮梁,左军御之于清华街等处,贼多而兵少,地广而路岐,殊为可虞。只要稳住五日,馀庵往景镇保后路,凯章又可分兵前往,收夹攻之效,则南岸真有转机矣。此候近好。

538.致澄弟二月十四日

断不可一日忘祖训。定于十七日由祁门移驻东、建。

澄侯四弟左右:

二月初十日接正月二十四日弟信并泽儿信,具悉五宅平安,至以为慰。骄字之戒,余前两信已言其略矣。大约祖训考、宝、早、扫、书、蔬、鱼、猪八字及三不信,吾辈断不可一日忘之,忘则家或败矣。

此间于初九日攻破上溪口,十一日夜攻克休宁县城,尚属得手。惟左军被大股贼四面环扰,现令老湘营驰往援助。

余定于十七日由祁门移驻东流、建德一带,有公牍一件抄送弟阅。余身体平安,齿痛是老态,非偶躁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539.致沅弟二月十四日巳刻

王毅卿被包围,左宗棠拔赴鲤鱼桥。

沅弟左右:

昨寄一缄,报休宁克复。本日接信,知婺源、乐平一带处处皆贼,王毅卿分左军八营,在甲路地方四面皆被贼包围,子药米粮缺乏,可虑之至。左公在乐平之柳家湾地方十一日打一胜仗,亦因面面皆贼,势难久驻,大约十二日拔赴鲤鱼桥,一以解毅卿后路之围,一以并军自全。余因群贼环扰祁门,无非欲解安庆之围,定于十七日拔营赴东、建,以纾祁、黟、浮、景之难。先将公牍送弟处,弟抄送胡、李、多、杨、彭等处查照。即问近好。

540.谕纪泽纪鸿二月十四日

嘱于屋后山内栽竹。常记劳谦二字。

字谕纪泽、纪鸿儿:

得正月二十四日信,知家中平安。此间军事,自去冬十一月至今,危险异常,幸皆化险为夷。目下惟左军在景德镇一带十分可危,余俱平安。余将以十七日移驻东流、建德。

付回银八两,为我买好茶叶陆续寄来。下手竹茂盛,屋后山内仍须栽竹,复吾父在日之旧观。余七年在家芟伐各竹,以倒厅不光明也。乃芟后而黑暗如故,至今悔之,故嘱尔重栽之。劳字、谦字,常常记得否?

涤生手示

541.致沅弟二月十五日巳刻

王开来溃败,江省全局散漫。

沅弟左右:

十五早接十二日辰初来信,具悉一切。

黄州失守,不特汉口、汉阳可危,即武昌无得力水师,亦难保其不渡江。南岸之事,亦极决裂。左军分八营在甲路者,以王开来、王开琳为主。十二日贼众围营,十二夜三更挫溃,退至黄港、景镇一带,不知与左公自带四营会合后尚能成军否?兹将王开来与梅村之信抄寄一览,弟可转呈润帅阅也。现调陈馀庵赴景镇,又调鲍公援景镇,不知左公能支持十日八日否?李金旸赴援建昌,亦已挫败。建城殆不可保,思之喟然。江省全局散漫。李黼堂告病回籍,则事之不可为,可概见也。顺问近好。

542.致沅弟季弟二月十七日

告近期敌情及调鲍军赴江西。

沅、季弟左右:

前日接沅弟十一日信,尚未裁复,兹又接两弟十四日一缄。

此间军事,伪忠王围建昌已二十余日,又闻分股以扑抚州。杨七麻由清华街窜景镇。伪侍王由婺源窜乐平,十五六未闻左军开仗之信。或贼中闻休宁克复之信,将回救徽郡耶?湖北省城,官相、唐方伯皆系久历戎行之人,江西省城,竟无一人可恃,故余径调鲍军赴江西会垣。鲍军去后,建德必失,祁门必四面围困,余与两弟必文报不通,然不能顾及,兄之苦衷可想矣。顺问近好。

十六日寄胡信、十七日寄少荃信抄阅。

再,曹仁美果是猛男子,李碧池亦极奋勇。上溪口之战,二人首先陷阵;休宁攻城,二人皆受重伤,幸未损筋骨,十日外可复元也。屈、张两飞廉,当如来单保之。降卒遣令远去为是,留在近处,恐反为城贼耳目。鲍军渡至九江,可援江西,亦可援湖北,然武昌之安危,在十一至二十等日之内。如二十外,则希军已到,水师亦到,应可平安;若二十内有意外之失,则断非鲍公所能赶到也。故余专令其援江西耳。各件发还。

543.致沅弟二月十八日

日内忧灼,不知希、鲍能否赶得上援救武汉、南昌。

沅弟左右:

甲路之贼不遽犯景德镇,左军得以从容整理,幸也。湖北、江西两省城并可危。希军援武汉,鲍军援南昌,不知均赶得上否?余日内忧灼之怀,较之去冬更甚,每日除两次围棋外,无一刻不气得如柴狗担鸡去一般也。兹有寄润帅信一件,弟阅后封送。即问近好。季弟均好。

544.致沅弟季弟二月二十日

严断敌之文报。

沅、季两弟左右:

接十五六来信,得悉城贼慌乱之象。然攻城则实无把握,左信中所抄贼供,亦殊不可信。此时以严断文报为第一义。如狗逆上犯黄州等事,若能使城中一概不知,则其气愈闷,其慌愈甚。濠外之垒专住降贼,吾恐其中未必无通文报者也。

此间自十六日至十九日皆催鲍军晋江西省城,今日忽然变计,具详复润帅函中,弟阅后加封飞送。顺问近好。

545.致沅弟二月二十一日

鲍军暂不赴江西省城,以备万一而援安庆,但须坚守七日。

沅弟左右:

接十八早来缄。节相截留刘金兰,唐方伯临警招勇,希帅全军南渡,此三事均甚可虑。此间函止鲍军暂不赴江西省城,万一贼扑安庆之背,鲍可渡江救援。但弟须坚守七日,围扑二日再发信与鲍。鲍过渡及行路扎营,五日乃可到也。早预北渡,则断不可。顺问近好。

546.致沅弟季弟二月二十二日辰刻

陈玉成急速回救安庆,惟有一静字可以胜之。

沅、季两弟左右:

二十一酉刻接十九早信。官相既已出城,则希庵由下巴河南渡以救省城,甚是矣。希庵既已南渡,狗逆必回救安庆,风驰雨骤,经过黄梅、宿松均不停留,直由石牌以下集贤关,此意计中事也。凡军行太速,气太锐,其中必有不整不齐之处,惟有一静字可以胜之。不出队,不喊呐,枪炮不能命中者不许乱放一声,稳住一二日,则大局已定。然后函告春霆渡江救援,并可约多军三面夹击。吾之不肯令鲍军预先北渡者:一则南岸处处危急,赖鲍军以少定人心;二则霆军长处甚多,而短处正坐少一静字。若狗贼初回集贤关,其情切于救城中之母妻眷属,拚命死战,鲍军当之,胜负尚未可知。若鲍公未至,狗贼有轻视弟等之心,而弟等持以谨静专一之气,虽危险数日,而后来得收多、鲍夹击之效,却有六七分把握。吾兄弟无功无能,俱统领万众,主持劫运,生死之早迟,冥冥者早已安排妥贴,断非人谋计较所能及。只要两弟静守数日,则数省之安危胥赖之矣。至嘱至要。

陈馀庵闻二十一日可到景镇。左公日内可进剿乐平一带。祁门日来平安。凯章守休宁亦平安。惟宋滋九侍讲带安勇扎于前敌,被贼突来抄杀小挫,宋公受三伤。抚、建此二日无信。顺候近好。

抄二十一日复左信一件,可寄胡帅一阅。

再,群贼分路上犯,其意无非援救安庆。无论武汉幸而保全,贼必以全力回扑安庆围师;即不幸而武汉疏失,贼亦必以小支牵缀武昌,而以大支回扑安庆,或竟弃鄂不顾。去年之弃浙江而解金陵之围,乃贼中得意之笔。今年抄写前文无疑也。无论武汉之或保或否,总以狗逆回扑安庆时,官军之能守不能守以定乾坤之能转不能转。安庆之濠墙能守,则武昌虽失,必复为希庵所克,是乾坤有转机也;安庆之濠墙不能守,则武昌虽无恙,贼之气焰复振,是乾坤无转机也。弟等一军关系天地剥复之机,无以武汉有疏而遽为震摇,须待狗逆回扑,坚守之后再定主意。

547.致沅弟二月二十三日

敌军环聚乐平、饶州一带,鲍军恐不能赴援江北。

沅弟左右:

二十一二日两信言贼若扑安庆官军之背,弟坚守七日,即派军渡江北援云云。顷查贼之大股环聚乐平、饶州一带,恐非左军所能了,鲍军须击退饶、乐一股而后祁、休三万余人乃有粮路,恐竟不能赴援江北矣。

本日接左信,付去一阅,可转寄润帅阅也。即问近好。

548.致澄弟二月二十四日

数月来军事上危险迭见。教育子弟谨记八个字、三不信及八本之说。

澄侯四弟左右:

上次送家信者,三十五日即到。此次专人,四十日未到。盖因乐平、饶州一带有贼,恐中途绕道也。

自十二日克复休宁后,左军分出八营在于甲路地方小挫,退扎景镇。贼幸未跟踪追犯,左公得以整顿数日,锐气尚未大减。目下左军进剿乐平、鄱阳之贼。鲍公一军,因抚、建吃紧,本调渠赴江西省,先顾根本,次援抚、建。因近日鄱阳有警,景镇可危,又暂留鲍军不遽赴省。胡宫保恐狗逆由黄州下犯安庆沅弟之军,又调鲍军救援北岸。其祁门附近各岭,二十三日又被贼破两处。数月以来,实属应接不暇,危险迭见。而洋鬼又纵横出入于安庆、湖口、湖北、江西等处,并有欲来祁门之说。看此光景,今年殆万难支持。然余自咸丰三年冬以来,久已以身许国。愿死疆场,不愿死牖下,本其素志。近年在军办事,尽心竭力,毫无愧怍,死即瞑目,毫无悔憾。

家中兄弟子侄,惟当记祖父之八个字,曰:“考、宝、早、扫、书、蔬、鱼、猪。”又谨记祖父之三不信,曰:“不信地仙,不信医药,不信僧巫。”余日记册中又有八本之说,曰:“读书以训诂为本,作诗文以声调为本,事亲以得欢心为本,养生以戒恼怒为本,立身以不妄语为本即不扯谎也

 ,居家以不晏起为本,作官以不要钱为本,行军以不扰民为本。”此八本者,皆余阅历而确有把握之论,弟亦当教诸子侄谨记之。无论世之治乱,家之贫富,但能守星冈公之八字与余之八本,总不失为上等人家。余每次写家信,必谆谆嘱咐。盖因军事危急,故预告一切也。

余身体平安。营中虽欠饷四月,而军心不甚涣散。或尚能支持,亦未可知。家中不必悬念。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549.致沅弟二月二十四日

因榉根岭敌军破卡而入,恐其并入饶州一带,故鲍军不能北渡救援。

沅弟左右:

二十三日申刻得二十日辰正来信,并胡宫保寄到希庵十六信稿。武汉十四五未失,鄂事或可无虑。

此间二十三日,榉根岭之贼破卡而入,不知历口沈宝成营足御之否?禾戌岭亦被贼破,幸江军门部下当即驱之出岭。榉根岭之贼若并入饶州一带,尤非左军所能处处速了,故必留鲍军在南岸,集贤关即有警,亦不能北渡救援,望弟预为料理,并告润、厚、希、礼诸公也。江省及抚、建三日无信,盖文报隔断矣。顺问近好。

季弟均此。

550.致沅弟季弟二月二十六日巳刻

安庆不弛围。应严密注意李世贤。南岸风波未艾。

沅、季弟左右:

接二十二日来信,具悉一切。

季弟谓纵使江夏或有疏失,安庆围师仍不可退,与余前寄弟信相符。盖李军速到,贼纵有破鄂之势,断无守鄂之力。江夏纵失,尚可旋得,安庆一弛,不可复围,故余力主不弛围之说。但近日狗逆由黄州折回,猛扑集贤关,两弟当拚命坚守,庶既有定识,又有定力,不徒托之空言耳。抚、建两府解围,侥幸之至,贼走宜黄、崇仁,或由丰城逼省垣,或由樟树趋瑞、临,均不可不防。然李秀成自入江境,不特未破一府城,并未破一县城,其机已钝,或不能为大害,所虑者伪侍王鄱、乐一股耳。

徽贼于二十三日攻休宁城一次,凯章以静镇待之。岭贼二十五日围攻历口三营,幸亦保全。南岸风波,尚未艾也。弟劝余出江滨,须事势稍定乃可。饷项大窘异常,三四月当学联十乎?即问近好。

551.致沅弟二月二十九日辰刻

告南岸敌军三王两主将分管各处情况。

沅弟左右:

二十八夜陈得月来,接二十四辰刻信,知湖北转危为安。幸甚慰甚。湖北稳,则安庆不怕柴狗子,只怕洋鬼子矣。

此间犯榉根岭之贼,二十五日围沈宝成等营盘,猛扑二时半。二十六日,朱云岩等进剿获胜,杀贼三四百人,追贼出岭。

细阅南岸各路伪文及生擒贼口供,大约三王两主将分管各处。一曰伪忠王所管苏州、常州、松江等处,现由广信、抚、建内犯江西腹地;二曰伪侍王所管徽州、嘉兴、广德州、金坛、溧阳等处,现由乐平、鄱阳内犯江西;三曰伪辅王(即七麻先生也)所管宁国府,现尚蛰伏未出;四曰伪定南主将黄文金所管芜湖、繁昌、青阳等处,去冬由建德犯浮、景,被左、鲍击退,受伤未出;五曰伪右军主将刘官方所管池州及泾、旌、石、太、南陵等处,去年十一月十八入羊栈岭,本年正月初六入大赤岭,二月二十三入榉根岭,皆该逆之部下。此五大股者,每股贼党多者十余万,少者亦八九万,惟太平府不知何贼所管。江北仅四眼狗封伪王。其主将数人,则不尽知其姓名,亦不能辨其分管之地耳。弟可便中细细查访。

弟欲余移住江滨,余久有此意。此时伪侍王大股十余万麇集于乐平、饶州,不特祁门之粮路接济已断,即景镇亦无粮路,余与左公俱在危困之中。祁、休等处军心方欲动摇,余岂可出岭独处乐地?待武汉事定,须求北岸分兵一助南岸耳。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季弟均此。并抄送胡宫保一阅。

正封信间,又接弟二十四夜一缄,托春霆送来者。余前留鲍军救援北岸,系屡次接润帅信,且令其预先渡江。厥后因伪侍王窜鄱、乐一带,已决计不令鲍救应北岸,已迭次函报,并有公牍达弟矣。又行。

552.致沅弟季弟二月三十日

李世贤部散布乐平、景镇,并分支进鄱阳北境。

沅、季弟左右:

三十日接二十六日来函,具悉一切。

狗逆上不敢犯武汉,下不敢扑太湖、安庆,知其无能为矣。此间伪侍王一股蔓延乐平、景镇两处,又分支窜扰鄱阳北境。本日接左帅二十八信,寄弟一阅。贼势散漫,似不甚足畏,惟五六日与江西文报不通,不知伪忠王一股现窜何处耳。张、朱、唐诸军日内将有攻徽之举。

季弟欲代我招一营,日内实无饭可吃。即前招之朱、陈两营及请希庵代招之营,均唯恐其速来。艰窘之状,想北岸亦略闻之。即问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