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十一年三

604.致沅弟四月十六日辰刻

大雨盛涨,对官军有利。

沅弟左右:

十五日,贼匪猛扑菱湖六新垒否?天气郁熟异常,弟营军士十三四日劳乏异常,若十五日不来猛扑,则十六以后即可稳扎。大雨盛涨,狗酋当难渡练潭而回安庆。且到处水大,盐河口各营即可扎于中空一段,弟处腾出兵力,即弟本部已可合成长围,或不须借成军作围师。水多,则挂车河老营易守,腾出多公兵力,足以独办援贼,或不须鲍公久留北岸乎?诚如此,则此雨乃助王师之时雨也。顺问近好。

前缄写就,因风大未送。戈什哈回,接沅弟二更信、季弟巳刻信。沅弟布置周妥,季弟禁说自全。壮哉!吾弟足令阿兄自豪矣。犒银日内即送。调鲍、朱回剿南岸,早迟难定,至速亦在五月,总须安庆千稳万稳,乃可调开。九江虽紧,建德虽失,姑且置之度外。弟既不要成军进扎菱湖,弟即自行缄告。吾昨有公牍前往,兹不另告矣。

弟闻中空贼垒“哎哟”之声,比萧七白眼声音何如?再问沅、季弟日好。赵、黄信发还。四月十六日未刻

605.致沅弟四月十七日

建德敌军主将为刘官方。

沅弟左右:

昨日专戈什哈送信,风大,不知能渡江否?今日风狂如故。水涨自初十起,至今已涨高六尺,四眼狗已渡河回怀宁否?建德之贼,即系池州一股,刘官方为主将,古、赖为佐将,曾在羊栈岭及历口、箬坑等处,屡为我军所创。如左军不能迅回景镇一带,将来趁云岩回祁之时,调唐、沈诸营与朱会剿。如此大水,弟处围师尽敷,竟可不必借他军之力矣。

瑞州初二之败,省城大震。然李金旸叛去之说,吾尚不深信,盖张光照未战先逃,恐其架言以诬人也。顺问近好。

606.致沅弟四月十八日辰刻

劝鲍军深沟高垒,自立不败之地。成武臣扎菱湖。

沅弟左右:

成军不须进关,昨夕已缄告厚庵,今早缄告春霆矣。鲍、成昨日进扎高桥否?狗酋有渡河回援之信否?鲍军本极精锐,近来副五营内中、后两营尚留渔亭左右,两营不甚得力,新四营中全未见仗,又有黄州三营之挫此三营,吾令其扎于闲静之地,渠又调至大桥

 ,老五营中郑革而苏亡,又十一日伤者过多。此数事者,暗暗吃亏,余极不放心。弟试往渠营观其气象,察其军情,劝之深沟高垒自立不败之地为妥。狗酋若来,只要坚守十日不与之战,狗亦必计穷而去,安庆亦可必克。若野战不利,却事不可知耳。顺问近好。

正封缄间,接胡宫保信,知多军十四日获胜,十四夜告急,调成武臣扎三安铺。余以主意太多则乱,调度太活则军心不凝定,应即决定成不进关,扎菱湖,从弟之计;鲍、成同扎关外,以通水师,以御狗援,从寿珊之计。即日照此坚定办理,不可纷纷变计也。望弟通商各处为要。四月十八日巳刻607.致沅弟四月十九日辰刻

朱云岩宜早回祁门。

沅弟左右:

十八夜三更接十八早来信。菱湖六新营既扎定五日五夜,吾无虑矣。

左季翁久无信到,但知其初二日由德兴拔营赴弋阳耳。伪侍于二十六日围玉山,初四日已解围以去。若其往浙,则吾姑偷安;若其由广丰内犯抚、建,则左军恰好堵截。建德之贼十六七八日未闻他窜,只好置之不议不论。建贼犯湖口,责成竹庄守之;瑞贼犯九江,亦责成竹庄与丁、万守之。明知竹之力不能兼顾二处,然此时无兵可拨,只得听之。鲍公击退狗援,端节后再令南渡可也。云岩却宜略早回祁。盖建贼无人剿办是第二着,惟建失而祁军无主,恐祁门军心摇乱。请弟斟酌。弟处十分稳固,即令云岩回祁。其云岩拔营日期之迟早,均由弟酌定,告之云岩可耳。

润信寄还。有送夏少岩银三千(1)

 两、对一付,弟转交之。顺问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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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bsp;“千”疑为“十”之误。

608.致沅弟四月十九夜

广信一路尚属平安。

沅弟左右:

戈什哈满万元归,接弟十八夜缄。知寿山是夕在弟营议事,今日弟果出关一行否?韦堂千人果拨至西北萧家墈否?均以为念。接左季翁信,广信一路尚属平安。兹抄寄一阅。风雨太多,舟中甚闷。九江两日无信来,不知瑞贼趋向若何。顺问近好。

609.致沅弟四月二十日午刻

详查八都山来东流水路。外国人来,当以人礼待之。

沅弟左右:

武明良禀阅过。渠称贼在八都山掳船,潜渡建、东,似尚未知建德十五失守之事。八都山来东流之路,当饬水营查哨。艇船至安庆卸载,想即洋船也,东路旱营及对岸水营当见之也,望弟详查而商之水营办理。

昨夜一缄未发。本日午刻接弟十九夜一缄,具悉一切。鲍、成既已扎得稳,甚慰甚慰。此时不求破贼,且先求自立不败之地。韦部千人既到,二日内即当调云岩回南岸。夷酋日内尚未来会,若会晤时,当以人礼待之,不以鬼礼待之,能否断安庆接济,则相机再商耳。复左信抄阅。各件付还。

610.致沅弟四月二十一日午刻

已请左军回景镇,或可防进攻鄱阳之敌军。

沅弟左右:

昨日戈什哈回,接弟复信,未言收到夏君对联、程仪银事,岂忌克将挤到塘里耶?建德之贼日内无动静。据擒贼供,将由石门以犯鄱阳。幸兄已专缄请左军回镇。左因侍逆不再犯江,亦本欲速回景德镇,或适足以防剿此股耶。

日内遍身生疮,王脓灌、捞疮子、坐板疮三者俱备,不减六篾匠之汗斑鸡婆楞黑皮也。云岩回南岸,待弟信到,即办公牍。水涨已九尺余,狗在桐城,究能回怀宁否?请细询水营见复。家信附去,即问近好。

611.致沅弟四月二十一日

外国人若来相会,见面后窥其意旨再定大计。

沅弟左右:

接二十一早来信并公牍,措词甚为得体。惟此事似非官相所能为力,渠未必肯向夷酋说,夷酋亦未必听渠之话。若果来东流,与余相会晤,余窥其意旨,倘可以理论情感,必力为开说;倘其暗助发逆之志甚坚,亦可于言外得之,则奏明另筹大计耳。

弟寄胡公信,欲成扎三安铺,与多合势。且待端节后,鲍至南岸时再说不迟。凡军事做一节说一节,若预说几层,到后来往往不符。官相处,余即不咨矣。顺问近好。

612.致沅弟四月二十三日巳刻

李金旸与张光照并解东流。

沅弟左右:

连日大风苦雨,江涨丈余,阴寒无雷,岂上游有蛟水之事耶?抑气象大殊,不利于军事耶?二十二日专舢板送一信,即弟处二十一日来足也。甫行二三十里许,午刻突转北风,江水怒立,不知此信果到否?建德之贼,日内尚未他窜,九江亦无警报。李金旸自安义逃出,至省城投诚自首。中丞将李与张光照并解东流,交余惩办。瑞、黄、德三府不复,江、鄂饷皆大绌,实不知所以善其后。顺问日好。

季弟均此。

正封缄间,接二十一夜弟信并苦株等件,知此间二十日、二十一二等信尚未到安庆也。胡太守事,容即留心,此间现无幕友,奏咨信缄,皆本店一手承造,颇以办保举案为苦,然节后必拜发耳。黄、李二件附还照收。湘省解米三千石,可不必耳。

两耳字用骆公体。

613.致澄弟四月二十四日

洋船接济安庆敌军油盐。各处败兵溃勇多半投敌。

澄弟左右:

四月二十日接初五七等日家信,借悉一切。

余自来东流,心绪略舒。安庆之贼,前扎九垒于菱湖中空之处。十三日沅弟又扎六垒于贼之后,并九垒与城皆以大围包之。鲍军亦扎于赤岗岭,围贼四垒。皆有可破之理。所虑者,洋船于十六日过安庆城,停泊一天,通送油盐接济。我虽辛苦围攻,贼仍供应不断耳。四眼狗于初十日窜至桐城,恐日内又窜上游,蹂躏完善之区。瑞州一股,盘据如故。建德又新来一股,距东流仅四十里,可谓虱多不痒矣。自去年苏、常失守,金陵师溃,目下贼数骤多至数十倍。闻各处败兵溃勇多半投贼,故凶悍亦倍于往年。天意茫茫,不知何日始有转机也。

余身体平安。惟遍身生疮,竟日作痒。自三月下旬至今,几于无日不雨。自十五后,无日不大风。江水涨添一丈二尺有奇,重棉犹觉畏寒。洋船上下长江,几如无日无之。纪泽儿信亦不为无见。纪鸿文笔大方,可为喜慰。陈愚谷对联,今特寄回。又寄寅皆先生对一付。泽儿文笔亦不俗,但嫌作文太少太生,以后须多作为嘱。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614.致沅弟季弟四月二十四日未正

建德敌军有趋饶州之意。祁、休、黟三县守则同守,撤则并撤。

沅、季弟左右:

今日未接弟信,甚为系念。有复胡宫保信,抄寄一阅。建贼日内蠢动,有趋饶州之意,云岩似须回祁。接弟回信,即行牍调也。风雨连旬,今日稍快人意。霆军,弟看确否可否能当大敌。顺问近好。

正封缄间,接弟二十三日酉刻信,具悉一切。

南坡二信,已逐条批出寄还。云岩可调,吾即以缄调之,不另写公牍矣。舫仙来时,即在东流训练,既有千人来,势难令其减去数百。祁、休、黟三县守则同守,撤则并撤。若撤休、黟而守祁,则无此办法,如北岸撤安庆、桐城之兵而专守太湖,可乎?且即令三〈县〉尽弃而不顾,亦必于饶州、景镇安设重兵,犹北岸弃桐、怀、潜、太不顾,则必于黄梅、蕲州安设重兵也。弟不知南岸地势,若兵力则深知之,调度实不易易。二十四日酉刻

615.致沅弟四月二十五日巳刻

拟以五千饷银犒安庆。

沅弟左右:

接润帅信,欲自率成、舒各军为南岸雕剿之师。余有复信,抄寄一览。又本日复左帅信,亦抄付弟阅。江西来饷五万 ,拟以五千犒安庆三万解祁、休,一万五解鲍 。暂不发口粮者,以辅堂有二万,南坡处二万,均月内可到安庆也。顺问近好。

616.致沅弟季弟四月二十六日

黄、德、随、蕲等处,再半月不克,鄂中局势必大变。

沅、季弟左右:

昨日一缄,抄复胡、左二件,已接到否?今日接祁门各信,尚属平稳。

建德之贼,已分支内犯鄱阳,建德城亦有贼防守。黄、德、随、蕲等处,再半月不克,鄂中局势必大变,瑞州之贼亦必扰鄂南兴、冶、崇、通等城。与其仓卒变计,漫无道理,不如此时熟思审处而变之。余昨日复润帅信,言多、鲍两军抽一支作上游雕剿之师,将来不出此计之外。大约多雕剿必在北岸,则刘靖臣不可不南渡;鲍雕剿必在南岸,刘军不南可也。顺问近好。

617.致沅弟四月二十六日未刻

述不肯弃休、祁、黟三县之理由。望修垒修濠,专为自守之计。

沅弟左右:

本日发一缄后,午刻接弟二十四夜初更之信。弟处送信,向多飞廉,近日间有恶来。飞廉能飞,恶来可恶也。

目下可虑之端:第一洋船接济,安庆永无克复之期;第二黄、德、瑞三府五六县失守,饷源断无可继之理。欲求一良法救此两端,反复思之,毫无善策。润帅自统舒、成马步剿南岸兴、冶、崇、通等处。弟欲撤休、黟之兵清江西腹地,纵办得极好,不过克江之瑞州、保鄂之南数县耳,于两大可虑之端皆不能补救。而弟谓克复安庆即兆于此举,殆亦未细思也。

兄之不肯弃休、祁、黟三县者,盖兄为江督,又握江南钦篆,不能绕道以履苏境,已久为苏所唾骂。奏明从皖南进兵入苏,又奏参张筱浦,接办皖南军务,不能保徽、宁二府,又并此三县而弃之,不又为皖南所唾骂乎现不能克徽,徽人甚颂张而怨我 ?其次则危困之际,黟、祁曾捐银数万。又其次撤三县之兵,仍须以重兵防饶、景。故兄昨信言调度极难耳。如使一转移间而满盘皆活,有利无害,兄亦何惮而不乐从乎?

今决计于端节后调鲍军南渡,由浔赴瑞。能否得手,则听之天而已。望弟修垒修濠,专为自守之计。如洋船之接济可断,安庆终有克复之日;倘洋船不能禁止接济,则非吾辈所能为力,当奏明另筹耳。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再,顷接江西省十九日来文。十牙影子之银万两、钱万串,已于十九日交委员刘泽振等领解,又言贼匪扰及义宁之毛竹岭,未言失守。润帅前咨,据崇阳禀,义宁州十一日失守,殆不可信。润帅自剿南岸之说,宜阻之也。

正封缄间,又接胡宫保信,内抄希帅一信。言游湖水涨,水师可保住汉口,渠请自图黄州云云。想润公亦抄送弟处矣。又接弟二十五日巳刻一信,均已聆悉。余意以鲍军援剿瑞州、武宁、义宁,以成军还希公以谋黄州,或作北岸上游之活兵。希在北,鲍在南,上游有两支活兵,局势必振,胡帅之忧必少纾,病亦必少减。下游又嫌单薄,然江湖水涨若此,弟军专守前后濠,当不致有疏失。多军或驻挂车,或改扎青草塥,纵不能大破援贼,而自守则绰绰有余。太、潜、石牌三城,亦均易守。杨七麻尚在南岸,未北渡也。云岩务于日内南渡,以安祁门之人心。至要至要。二十六日酉刻

618.致沅弟四月二十七日辰初

决计调鲍军南渡,攻打浔、瑞、武、义一带。

沅弟左右:

二十六日灯初,专人归,接弟午刻一缄。二更弟处勇来,又接辰刻一缄。

弟立志坚围安庆,若多军常在挂车、青草塥一带,夏秋水大,处处可通炮船,虽有数十万贼来,余信弟必可稳守,多必可击援也。余决计于节后调鲍军南渡剿浔、瑞、武、义、崇、通一带。二十六夜复润帅一缄,抄付一阅,望弟力赞成之。实则成随希剿黄州,鲍清江西腹地,弟主围怀,多主击援,皆系去冬今春原议。云岩一队,弟即嘱其渡回南岸。顺问日好。

季弟均此。

619.致沅弟四月二十八日午刻

搜获敌军文件,知两岸敌军全副精神在怀、桐。给外国人的拜帖已阅。

沅弟左右:

今日搜获伪文十六件,兹先将文目送阅,俟抄就后再将原文送弟处。其中最要关键二端:一则狗酋赴桐城,专避鲍军之锋,言鲍回南岸,即至安庆寻战;一则池州空虚危急,人少水大,极易攻取。兄阅伪文,知两岸之贼全副精神俱在怀、桐。兄前言节后调鲍军回南岸,看来竟不可遽调也。至池州似可乘虚攻取,拟令黄翼升带淮阳水师,取守兼任其事,候再熟商。即问近好。

正封缄间,接弟二十七日申刻一缄,具悉一切。皖南地方,若婺源、景镇两处有人守,每月可筹饷四万;若克徽郡,则月可五万。比江西之吉安则不足,比抚、建、瑞、临则有余也。此次左军能迅援景德镇否,尚不可知,且姑听之。

拜夷酋帖式阅过,尽可往见。无论中国外国之人,无不好恭维者,弟之拜帖、文牍均恭敬,即有事干求于彼,应不至以无礼相向。夷酋若来东流,兄亦必与相会,但不先施耳。上水夷船甚多,不必船船皆有大员,皆有通事,若系买卖船,弟亦不必先投此文,须查明为要。

保举可先保二三十人,附于此间另案之内,太多则不可,以未开大仗也。功牌即可刷印。雪琴放广东臬司,亦当奏留。再候日佳。四月二十八日午正

620.致沅弟四月二十九日辰刻

万万不可放弃太、潜、石牌三城。

沅弟左右:

二十八夜接巳正一缄,具悉。四月天气实堪骇悸,惟水陆各军人心未散,或尚可支,润帅欲弃太、潜、石牌三城不守,万万不可。余复信两件抄阅,望弟以缄告寿山力争之。

功牌尚未刷印,刻字匠三人皆病,须节后乃能刷。弟要得急,可向润帅要也,何必大界王三乎?此间刻字匠手段极高,二月间曾刻帖数行,今寄一纸去。严治失守者之罪,亦须分别城中有兵无兵耳。顺问近好。

季弟均此。

621.致沅弟五月初一日辰刻

向韦志浚详询敌军内部情况。

沅弟左右:

接二十八夜信,具悉一切。

韦志浚深明贼情,究竟现在之伪辅王名杨辅清者,即七麻子否?其与金陵洪首逆尚是貌合神离否?少荃信言忠、侍、璋、玕诸王皆与狗逆不合,外畏之而中恨之,确否?现窜鄱阳之刘官方与黄老虎孰强孰弱?四眼狗手下之人,以何人为最悍?四年罗大纲在湖口,身边有洋鬼子三人,现忠逆、侍逆身边皆有洋鬼子。系用钱雇,无足轻重之鬼乎?抑实与夷中大员说明乎?一一详询见复。

弟处保举,总以归官、胡出奏为妥,牍干之不准,缄求之可也,兄弟中有多少不方便。弟认定为湖北委员,则事事顺手矣。顺问近好。

622.致沅弟五月初一日未刻

望细询韦堂,了解陈玉成是否调杨辅清来助。

沅弟左右:

接胡宫保信,转抄多公一缄。言四眼狗亲身赴下游请兵,必欲调伪辅王来助云云。余不甚信,兹将余复润帅信抄去一阅。弟细询韦

 堂,揣度狗情究竟何如,以便调度。顺问刻佳。

623.致沅弟五月初二日辰刻

任凭敌军在各处活动,决不分安庆兵力。

沅弟左右:

初二早接初一早一缄,具悉一切。闻赤岗四垒已有一垒至成武臣处投降,想三垒亦难久踞。

狗逆至宿松,须由灵、英、蕲、梅而来,绕道千里,连旬苦雨,未必如此迅速。古、赖未来北岸,程学启探,不可尽信。贼思解安庆之围,各处窜扰,无非欲分我兵力耳。吾任凭各处糜烂,仍不分安庆兵力,鲍军亦不调开矣。并拟添调数营以益鲍力。寄胡宫保信抄阅。即问近好。

624.致沅弟季弟五月初二日未刻

闻黄州敌军已往下转移。

沅、季弟左右:

接初一夜信,知关外四垒已有三个投诚,刘玱林当难孤立。安庆之事,十牙子有影子矣。季弟所送之礼,谢谢。天下事当局则迷,旁观则醒;事前易暗,事后易明。闻黄州之贼现已下窜,不知黄城尚有贼否?大约并力来集贤关一战。狗酋亲赴金陵请兵之说,余终不深信耳。即问近好。

625.致沅弟五月初三日

鲍春霆营扎集贤关,一定不调它处。

沅弟左右:

今日未接弟信,不知刘玱林一垒究竟何如,其已降之三垒,已杀之否?与厚庵商定,霆营扎集贤关,一定不调它处,除省城及九江、湖口外,它府县城池不顾也。惟嘱霆营坚筑墙濠,狗来时,或战或否,须由我作主耳。即问近好。

626.致沅弟五月初三日酉正

今日已将李金旸、张光照正法。

沅弟左右:

李金旸、张光照皆于今日解到。讯明后,即已正法,仍榜示于外。兹录一览。闻玱林先生坚守如故,良可佩服,鲍军想又受伤不少矣。吾欲胡军暂扎石牌不动,润公三日未回信,想病势又增,极为忧系。顺问近好。

627.致沅弟季弟五月初四日

询问韦志浚关于老国宗称谓及黄文金、胡鼎文等人情况。

沅、季弟左右:

初三夜接沅弟鬯论贼情一缄、季弟报喜一缄。此次杀三垒真正悍贼千余人,使狗党为之大衰,平日或克一大城、获一大捷尚不能杀许多真贼,真可喜也。

沅弟所录,十分得其六七。咸丰六七年间,诸杨有老国宗、七国宗、八国宗、九公子之称,当时皆以辅清为老国宗,且言老国宗系真东王之宗支,七、八皆系赐姓。今来缄以辅清为七麻子,与早年所闻不合,不知韦志浚知别有所谓老国琮〔宗〕否也。又韦部黄文金、胡鼎文、古隆贤、赖文四人赖忘其名下一字,与现踞黄州之赖文光系亲兄弟否亦可一询。

鲍公攻刘玱林垒不下,劝之不必性急。余决计不调开渠军,即令在集贤关久扎,且调渔亭二营归之,又调韦部全归之,以厚其力。若决长濠以围玱林先生之营敬其人,故称先生,断无不破之理,但须严密巡逻,无令玱翁一人脱逃耳爱其人,故称翁 。日记附阅,阅毕便付家中。即问近好,并贺节禧。

保举单尽可附奏。

628.致澄弟五月初四日

告近日军事情况及嘱咐家中事项。

澄弟左右:

二十四日发信后,此间诸事平安。沅弟将菱湖之贼垒九座一并以大围包之,现又满二十日矣。鲍、成二镇围赤岗岭之贼垒四座,八日未曾收队。二十九日有三垒出降,全数杀之。其一垒亦日内必破也。李金旸在瑞州败后,江省纷纷传其投降于贼,中丞派员解至东流,初三日即将李金旸及其营官张光照一并正法。四垒既破,安庆当有克复之望。

余身体尚好,惟遍身生疮,奇蛘异常。现在岸上起屋,近来最怕过热天,在岸上住,或略好也。鼎三今年究竟认字否?老屋近日光景好否?纪泽写家信于此等不甚详细,望弟细写一次。下手台上之笋,如果茂盛,可晒小根笋付来。科三今年完娶太早,宜迟二三年。三女亦不出嫁,须待罗婿过十八岁再说。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629.致沅弟五月初四日申刻

嘱厚庵速调二韦营攻池州。

沅弟左右:

接初三夜来缄,知刘玱林一垒亦破,关外肃清,欣慰无既。半夜冲出,玱翁定卜无恙,将来后会有期。

韦派至安庆之二营,余亦不甚放心。盖他处新营,未必能尽如安庆各营之肯听号令,万一贼扑前后两濠,实恐二处不牢,全堤皆溃。趁此调至池州,将来即全归鲍处,而以周万倬守枞阳,庶一气呵成矣。兹缄告厚庵,嘱其速调二韦营攻池。厚昨在此商攻池事,亦正以无陆军为虑耳。春霆攻宿松之说,且待渠信来再定。闽汀之贼,又窜江西之建昌。江西有侍、忠、刘、闽四大股,鲍军恐不能不南渡耳。顺问近好。

630.致季弟五月初四夜

日内疮痒异常,诸事废搁。

季弟左右:

张吟来,接弟信,知玱翁果已漏网,将来此数百人为害必烈耳。兄日内疮痒异常,诸事废搁,月余未奏事矣。节后若身体平安,当至盐河与两弟一叙。顺候节喜。

631.致沅弟五月初五日辰刻

鲍军若调南岸,不知怀、桐可否支持得住。

沅弟左右:

陈雪卢有长沙之行,余送程仪三十金,似尚不敷。昨见南坡与弟信,有代送二百金之托。渠现在东流,弟或专送来,或由兄处代出均可。

鲍若调南岸,怀、桐支得住否?江西官绅怨我,似不能不调也。即问近好。

632.致沅弟五月初六日辰刻

关于当前的军事部署及重用韦志浚之事。

沅弟左右:

初六早接弟初四夜短信,具悉一切。所应复者,条列于后:

一、鲍公扎集贤不动,乃四垒未破以前之议。今四垒既破,应即以鲍渡南岸,由浔赴瑞,昨已两缄询弟矣。待弟回信到,即办公牍。若令鲍剿宿松,则兄失信于江西官绅,断乎不可。

一、韦志浚军,余本不甚以为然。自接弟十五六日等信,言韦于用兵内行,又言其心地之好,余遂有意用韦为统领,独当一路。昨与厚庵商之,厚言独统一路则不可,令之随鲍公出战则可。又以无人可替防枞阳,故令周添募六百余人,防枞阳及安庆对岸两处。今弟确见韦不宜随鲍,则尽可反汗,惟周添募一节不可反汗耳。河溪营,系兄以严批调之赴浔;渔亭二营,系兄初一日专调归鲍。皆非鲍意也。

一、观人论事,因勋名已立而信之,诚所不免,然亦未尝不博采众论。如韦之为人,水师各营官赞之,祁门林令赞之,余俱未动心。至弟十六日信言韦力劝各大宪谋攻安庆,赞其心地之好,余遂动心用之。将用之,而弟此信乃说出韦之坏处。自去年以来,弟信亦未说过韦营半个坏字。目下弟极赞多公之贤,将来余若设法请重用多公,弟莫又改口也。

一、洋船接济安庆米三千石,当以公文与水师,请其用炮船护送,第恐洋船不听,仍在城下停泊,水师亦无如之何耳。顺问近好。633.致沅弟五月初七日午刻

欲拨六千金,发舫仙新营一月口粮。

沅弟左右:

接初六日辰正信,具悉一切。刘玱林之被擒,余于初六接杨厚庵信始知之,闻已肢解,将头函送菱湖,以示众贼。今而后喜可知也。

今早办文调鲍军由浔援瑞。陈舫仙初六至东流。东征局带解弟处之二万两、二万串,余欲拨六千金,发舫仙新营一月口粮。盖新营无饷,诸事不便,不比老营尚可支持。或俟江西饷到拨还,或抵偿华阳镇借款,皆可。弟借提华阳厘局万串,兄已代偿四千金矣。韦部二营,厚庵已调赴池州否?若未去,弟尽可遣去。安庆守濠,殊非易易,恐以一鼠矢坏全羹也。润帅于安庆守事,闻将录弟禀入告。弟禀毫无铺张,在近日为仅见之事。然言名则保举同,言利则口粮同,又何必铺张哉!

胡、李、鲍三信及泽儿信付还。郭氏兄弟与弟信,余已拆阅,其与兄信附寄一览。即问近好。

634.致沅弟五月初八日辰刻

黟县失守,日内愁闷。

沅弟左右:

昨日得信,贼破漳岭而入,初三日黟县失守。余不肯弃三县,恐诸将自弃之矣。幸云岩于初四日已赶到家,或能保住祁门亦未可知。余日内愁闷,可令二甥来此见我,或轮替来亦可。顺问近好。

635.致沅弟季弟五月初九日

黟县初五日复夺回。外濠须加宽。

沅、季弟左右:

初八日申刻接初六日信,具悉一切。

韦营事,反汗亦尚不难,兹将余复鲍信稿抄阅。鲍军准用民夫,即日当通行各县。黟县于初五日克复。左军闻亦至景镇。或者天从人愿,三县竟可不弃乎?水大异常,于贼则处处不利。然江西、两湖农不能收种,官不能安居,商不能贸易,口粮更从何处取出?真大忧也。

家信送去,瑞侄信已拆阅。功牌亦送去查收。周万晫之营官已报明,渠带千人,新营带三百,不便更改。带起果人,提他及起。

弟论兵贵精不贵多一段,实有至理。然弟处守外濠内濠,约计七十余里,万余人尚嫌其少。如贼猛扑外内两濠,地段太长,余深以为虑。比之左公乐平野战迥乎不同,弟切不可存此心,谓人已太多,力已有余也。若存此心,必致误事。计外内并守,仅敷一班站防,并不能两班轮替。若贼来轮换猛扑,而守者昼夜不换,岂不可危?弟从此着想,并须将外濠加挖。至嘱至嘱。

添募本不易易,余令鲍、朱、唐添募,系采弟与希庵及诸公之言,实则三公均不宜将多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636.致沅弟五月初十日辰刻

四月至今,鲍军已多次给银,祁、休未给分文。

沅弟左右:

初九夜接初八辰刻、申刻两函,具悉一切。洋人片子亦可观,其护封图章尤可异也。克城速则并案请奖,克城迟则于击援案内请奖一次,甚为妥叶。鲍军自四月至今,兄处给银四万五千,润帅给钱两万串,弟处又给钱万串,差为小康。祁、休二万人,自四月至今未给一分一文,昨初五尚能攻克黟县,殊可念也。雨多若此,麦收已全失矣。饷缺已久,重以岁荒,思之心悸。陈馀庵之子尚未来,奠分暂存此间。即问近好。

胡信发还。

再,顷接胡宫保函,欲留鲍军在集贤关,以待安庆之克,又与弟议论不合。兹将原信寄阅。余令鲍少待数日,再定主意。弟劝我听人言,又劝我不必博采人言,此次究应听乎?不应听乎?乞决之请问多公,以多一言为定。

637.致沅弟五月十一日午刻

朱云岩已到。胡林翼吐血太多。兴国州失守。

沅弟左右:

初十夜接初九巳刻一缄、三更一缄。临三到,问两弟体好为慰。临三亦壮健,不似早岁之弱,弟教育之功也。

三千石米,即日当舟送安庆,以发各营。亲兵营帮带,殊难其选。云岩已于初四日到祁,初五即出队助仗。闻初六以后,贼又犯岭,终可虑耳。润帅吐血太多,兴国州失守,又增忧灼。待渠拔行时,余至华阳镇,与之一会。顺问近好。

季弟均候。

638.致沅弟五月十二日巳刻

外国人不过图小利,可以数百千饵之。

沅弟左右:

十二早接初十夜信并详文,即照来详先办。王、唐、邓三牍余俟再送

 送至弟处,请弟转交水营。弟处若有善说话之人,或派二三人至水营守候。待洋船经过时,如无停泊之势,则听其经过可也。如有停泊之势,则护送之船即驶近夷船,与之婉商。彼不过图小利耳,我以数百千饵之,亦无不可。若在安庆城外将近停泊之际,难于径登夷舟,则在下游预先说明亦好。

鲍既可以不留北岸,余即令其径由华阳镇南渡矣。本日寄鲍信抄阅。顺问近好。

639.致沅弟五月十二夜

闻通山、通城、兴国及武昌失守。

沅弟左右:

兹再付去空名札三道,备弟填用。润帅闻已于今日拔营,余当于明日至华阳镇一会,并约春霆一会。本日接左季翁信,抄寄弟阅。闻通山、通城、兴国及武昌县失守,鄂事可虑。即问近好。

640.致沅弟五月十三日午正

以鲍军交胡林翼,听其调度。

沅弟左右:

专人到,接十二巳刻一缄,并苦株之情,谢谢。

厚庵请假咨由兄处代奏请旨,计日内拜折。六月底可奉朱批,届时或安庆已克矣。如其不克,或有他变,再行奏留,亦无不可。

吾以鲍军交润公,听其挟之以行,或南或北,由润调度。润公病势不轻,宜多方以慰其意。水师防贼夜遁,候函告也。即问近好。641.致沅弟五月十三日申正

以深知自决者及不深知不敢自决者相告。望以一言决鲍军去向。

沅弟左右:

余于今早卯刻开船,巳刻至华阳镇对岸之香口。余昨日酉刻复胡帅信抄送弟阅。目下各处主意纷纷无定,余将余之深知而自决者告弟知之,谨记之;其不深知不敢自决者,亦告弟知之,听弟酌之。

多军宜全扎桐、怀,专击援贼,弟军宜专主围怀。此兄之深知而自决者也。鲍军或稳驻集贤胡初议,杨亦然 ,或援瑞州沅初议,涤久议 ,或打宿松沅后议,多亦然 ,或剿蕲、黄胡昨议,或打南岸蒋某信,多亦然 ,俱未十分妥善。此兄之不深知不敢自决者也。自孔垄至二套口、隆坪一带,一片皆水,往年湖宽八九十里,今年必百余里。鲍军若由黄梅行走,不特不能至二套口以过南岸,并不能由广济或可走 以达二蕲。此兄之深知而自决者也。鲍若从兴国下手,共须渡水几次而后可至兴境?成、胡赴南岸,共须渡水几次?此兄之不深知不敢自决者也。

现约润帅与春霆同来香口一会,俟会后再飞缄告弟可耳。顺问近好。

再,弟论兵事,宜从大处分清界限,不宜从小处剖晰微茫。如鲍军或打南岸,或留北岸,此大处也,往返动须两月,调度不可错误。北岸或扎集关,或攻宿松,南岸或援江之瑞、义,或援鄂之兴、冶,此小处也,往返不过十日,临时尚可更改。近日接弟两次长信,皆言鲍军不可不救江西以保饷地。而此次十二夜信,又言宿松上至德安乃有官军,中间无人过问云云,意似留鲍公在北岸者。且信中力陈鲍公宜谋宿松矣,而又言鄂南已失十县,重于瑞、义等州,宜合力图之云云,意又似令鲍打南岸鄂境者。究竟弟之确见欲鲍在北岸乎?在南岸乎?望以一言决之,不必纷纷多说道理,使我无所适从也。五月十三日酉刻642.致澄弟五月十四日

在省城雇工种菜一事,可不必打破。

澄弟左右:

接两次家书,具悉五宅平安,并弟将有做一届公公之喜,欣慰无已。

省城雇一种菜之工,此极小之事,弟便说出许多道理来,砌一个大拦头坝。向使余在外寄数万金银,娶几个美妾,起几栋大屋,弟必进京至提督府告状矣。省城之人虽多睡早觉者,然亦视乎东家以为转移。余身边所用之人,住省者居其十之七。往年余以卯正起,身边人亦卯正起;近年余以卯初或寅正起,身边人亦卯初寅正起。乡间种菜全无讲究,比之省中好菜园,何止霄壤!余欲学些好样,添些好种,故令纪泽托在省雇工,弟可不必打破耳。

此间军事平安。黟县于初三日失守,初五克复。赤岗岭四贼垒为鲍、成两军攻破,诛斩净尽,生擒逆首。安庆之克,似已有望。惟湖北兴国、崇、通失守,湖南不免震动。余遍身疮癣,奇痒异常,略似丙午年在京,余无所苦。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643.致沅弟五月十四日申刻

多军全军不动,鲍军全军回攻上游,乃一定之理。

沅弟左右:

十四日申刻接十三酉刻来缄并多公信,具悉一切。

多公全军不动,专击怀、桐、庐、无援贼,鲍公全军回剿上游,此乃一定之理,不知何故有分多军上剿之说?余十三夜批鲍公禀,十四日复胡帅信抄阅。即问近好。

644.致沅弟季弟五月十七日

与胡林翼相会,定以鲍军由潜山、太湖等处上行。

沅、季弟左右:

接十五两弟来信,具悉一切。

兄与润帅十五日午刻相会,定以鲍军由潜山、太湖、张家塝上行,惟此路不为大水所阻耳。其或由兰溪以打蕲、黄,或由武穴南渡以打兴国,则尚未十分定妥耳。多公函中谓鲍、成于十日内两军并进云云,此则实做不到。以吾计算,从集贤至兴国,纵速亦须二十余日,鲍过张家塝以上,狗逆再来怀、桐,霆军难再回援。务望多军与弟军竭力支持,只要下游无米接济,克复或当不远。顺问近好。

645.致沅弟五月十八夜

克城以多杀为妥,不可假仁慈而误大事。

沅弟左右:

接十八巳刻来信,具悉一切。

三万贼同归浩劫,谈何容易!而弟作可必之词,余窃不敢遽信。目下收投诚之人,似不甚妥善,如挤疖子不可令出零脓,如蒸烂肉不可屡揭锅盖也。克城以多杀为妥,不可假仁慈而误大事,弟意如何?即问近好。

再,润帅于十八日乘顺风赴上游,其病于十五日夜吐血极多,可危之至,幸十六七八略平,或无他虑。余于十九日巳刻回抵东流矣。家信二件付阅。

646.致沅弟五月二十一日午正

徽州敌军逃避一空。

沅弟左右:

昆八来,接弟信,具悉一切。挤脓揭盖之说,弟既心知其意,则以后必能谨慎图之,不令泄气也。

徽州之贼,竟于十三日逃避一空。凯章于十四日带兵入徽,收复城池。岂伪侍王全股将窜浙东宁、绍,调徽贼守金华、兰溪耶当是此层?抑初五日克复黟县之战,初九日破羊栈贼垒之战,即系徽贼受其惩创,故畏威而逃耶决非此层 ?吾知屈四必笑彭八做爷之速矣。现请左季翁赴徽料理善后事宜。余今日进墙子住新屋。顺问近好。

647.致沅弟五月二十三日巳刻

决计不调鲍军回顾。

沅弟左右:

二十二夜接来信,知伪王丈张立邦拿获正法。杨七麻虽是悍贼,然在景镇与弟曾接过几仗,或亦尚足御之。

弟欲余缄商润帅,令鲍军暂缓南渡。润公之意,本欲鲍军久驻集贤,以待狗援。兄已许之,并将润信寄弟一阅。弟复长信,大不以为然,且言留鲍住集贤者,只胡、杨有此意,多无此意也。此信具在,弟岂忘之耶?此信之后,弟又屡缄,言多可击援,沅可久守云云。今忽变易前说,兄实不能屡次反复,再寄缄于润、霆矣。闻城贼之米仅支十日,多军纵不能击退陈、杨,岂不能自保?十日半月即贼至集贤,弟之后濠岂不能坚守十日半月?如能守半月,则城已克矣。如不能守半月,则鲍纵不南渡,岂能赶到怀、桐乎?故兄决计不调鲍军回顾,弟其谅之。

日内疮痒异常,夜不成寐,殊以为苦。家信附还。即候近好。

648.致澄弟五月二十四日

凯章十四日收复徽州,建德敌军退往下游。遍身生疮,不能治事。

澄侯四老弟左右:

接五月初三家信,知五宅平安。叔父拨正字向落地分针,将来后嗣必卜蕃昌,至以为慰。

此间军事,安庆围师平安。狗酋日内有再来救援之信,若再能击退,则六月必克复矣。凯章、朱、唐等自初五日克复黟县后,初九又大战,破贼垒七座。徽州之贼胆落,竟于十二三日全行遁逃。凯章于十四日带队至徽州府收复城池。唐桂生移守休宁。建德之贼,因左帅派队进剿,二十一日退往下游。若遂不回窜,则东流与祁、休无梗,皖南大有起色矣。

余遍身生疮,奇痒异常,与道光二十六七年生癣景况相似,极以为苦。公事多废搁不办,即应奏之事亦多稽延。胡润帅十八日与我分别,将回省养病。其病吐血甚多,本极险症,幸不烦躁,能眠食,或可挽救。即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649.致沅弟五月二十四日午刻

批准鲍军就便攻宿松、黄梅之计划。

沅弟左右:

昨复一缄,言决计不调鲍军。今日接春霆信,系二十三早在太湖所发者,渠意欲便攻宿松、黄梅,余即批准。令其暂驻宿松,听候桐、怀消息。兹将鲍禀并批抄寄一阅。余疮蛘异常,深以为苦。左军分剿建德,穷窘异常,无以济之,尤以为疚也。顺候近好。650.致沅弟五月二十五日辰刻

告以银米分配方案及姚秋浦署理皖南道事。

沅弟左右:

二十五日接二十三日来信并伪文一包,具悉一切。观叔父寿器上木色如新,葬地尽可放心。弟于家庭之际,可谓养生送死无憾,至以为慰。

南坡解来之银米,拟以万两济左军之急。左公虽只欠百一十日,而目下穷困异常。枚村扎营建德,钱米俱断。左公自景德镇以千三百金济之,顷又断矣。东流粮台亦无分文。或以八千解左,二千留台,其余银二万,弟与厚庵均分可也。米六千石,则以三千济厚庵,二千交弟处,一千留东流。江西、两湖三省水灾已成,纵能克安庆,下半年事势亦必决裂。皖南道拟以姚秋浦署理,吏事较凯章略熟,又与张、朱、唐三人相得耳。建德现已无贼,似畏枚村一军,全退池州。屡获伪文,狗酋催刘官方打东、建、湖口,以分军势而解皖围云云。顺问近好。

651.致沅弟五月二十八日

对鲍军之调遣不敢主张。

沅弟左右:

二十七夕接是早来信,具悉一切。多公信亦阅过。

春霆现在宿松,吾因失信于江西,失信于湖北,又前缄允以霆军听润帅调遣,今亦将失信,故不敢主张。鲍公久驻宿松,然批中多作活语,不严催其南渡,亦恐多公吃不住也。银钱米即依弟议分之惟鲍军极苦,无以济之 。愚谷联已付家矣。

疮痒异常,直无生人之乐,彗与雨又可闷,如何如何!即问近好。

652.致沅弟五月三十日巳刻

以打火蛋对付簰上敌军。

沅弟左右:

二十九夕接是日早一缄,具悉水师破贼数垒,甚慰甚慰。

此时贼势衰弱,再挫其气,则将来城破逃出,亦无心打仗。木簰二百余架,大江断难多逃,以簰之为物甚笨,只要三板走近,打几个大火蛋,则簰上之贼必扑水自尽。火球中多置松脂,则火燃略久,抛入簰上,自然惊心动魄。上游贼势虽炽,只要安庆克复,必可掣之。回顾下游,特大水已成,彗星又出,未知天意究何如耳。

余疮蛘久未就愈,公事废搁。昨请梅小岩来,当可代理一切。少荃以妻病未到,闻不日亦可来营。闽汀之贼,从德兴于初三日窜陷婺源。上而渔亭,下而景镇,又同吃紧。并闻蒲圻之贼未破岳州而阑入湘阴境内,惟冀不确耳。顺问近好。

653.致沅弟六月初二日辰刻

慎以图之,六月上半月可攻下安庆。

沅弟左右:

初二早接初一未刻一缄,知菱湖两岸贼垒十八座一律荡平,欣悉无已。从此慎以图之,六月上半月定可克复。

兄疮蛘且痛,难于作字,手此贺喜。即候近好。

654.致沅弟季弟六月初三日

望将外濠修好,已催鲍超驰赴上游。

沅、季弟左右:

初三早接初二日来信,具悉一切。

观贼伪文,则杨七麻已至桐城一带,不知何以尚未与多公开仗。弟处若能外濠赶紧修好,英、辅二逆亦不能解城围。兄今日以公牍决计催鲍驰赴上游矣。小划运米进城,却极可虑,当饬水师严防。

韩升自长沙来,知湖南境内平安。余疮日剧,深以为苦,昨夜已服药一帖。即问近好。

655.致澄弟六月初四日巳刻

寄家中修整屋宇之资一百两。

澄弟左右:

六月初一日接韩升带来家信:弟一件、纪泽一件。初三夜唐长三等带来家信:弟一件、纪泽母子各一件。具悉一切。其熊善庆等尚未到也。

家中因雨多,到处坍裂,土木之工需费不少。弟前信言之甚详,韩升亦备言家中窘况。兹寄回银壹百两,为家中修整屋宇之资。其袁宅代出之二百金,去年袁婿在家索去者,亦于近日付回,家中仍宜节省用之。此外,嫁女之资,每一分奁银贰百两,余多年在京议定,今不能增也。

安庆军事甚为顺手。菱湖贼垒十八座,三十日、初一日一律踏平,杀贼八千人,徽州克复,祁门等处平安。余疮尚未愈,手上搽药,不能多作字。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656.致沅弟六月初四日申刻

将敌尸埋之或投入江中。

沅弟左右:

自昨日搽杨名声之疮药,便难写字,今日则衣无不油,纸无不污。兹将家信数件送弟一阅,并将日记送去。弟阅后,可速寄家中也。弟处杀人甚多,腥臭之气,炎暑薰蒸,恐易生病,又加日夜防守,余实不放心。宜将贼尸设法埋之,或用旧船载弃大江之中,何如?即问近好。

657.致沅弟六月初五日戌刻

总作一坚守不战之计。

沅弟左右:

初五日酉刻接初三日酉刻书并公牍。据水师哨官称,此信初四下午始至渠处也。劫数之大,良可叹悸。然使尧、舜、周、孔生今之世,亦不能谓此贼不应痛剿。

援贼至吕亭驿,日内想已开仗。吾初三日以公牍催鲍军驰援上游。初四日得润帅朔日一缄,又云鲍公且顾怀、桐。吾与润皆不免反复,殊以为愧。然多公如能抵御,则鲍虽南渡,亦尚无妨;如不能抵御,则鲍虽在宿松,亦难赶救也。弟总作一坚守不战之计,并预作一桐军小挫之想,谅当足以御之。

疮痛敷药,不作一字,顷药少干,书此以慰弟念。并问近好。

季弟均此。

接澄弟信,知筠仙夫人仙逝。

再,狗酋此次援皖,利在速战。方今盛暑酷热,若出队站立烈日之中历二三个时辰之久,任是铁汉,亦将渴乏劳疲。若挂车河官军作坚守之计,任贼诱战搦战,总不出队与之交仗,待其晒过数日之后,相机打之,亦一法也。多礼帅谋略最优,不知肯为此坚忍之着否?弟试与商之。

658.致沅弟六月初九日巳刻

解银壹万五千两以济急。

沅弟左右:

日来未接弟信,至为系念。前兄信商及贼扑挂车河,可否坚壁不出,待其久晒极疲之后,再行击其惰归等语。弟曾接多公回信否?今早刘馨室归来,询悉两弟平安,各营均已扎近,并称近日缺饷,极为窘迫。日内南风极顺,不知胡委员所解东征局银三万两、钱万串何以未到?韩升十七日自湖南开船,初一日已到。长夫二十四自家启行,初三已到。岂胡委员中途疏失耶?兹先解银壹万五千两,济安庆各营之眉急,仍一面飞催东局一批。

余疮疾略好,已将手上药洗去。左军初二三进扎婺源,留三千人守景德镇。祁门之大洪岭,初二被贼攻破,初三又已退出。鲍公接胡帅信,令回援怀、桐,或可支持,已批令速援上游矣。渠掳船千余,日内南风太逆,尚难开行。顺候近好。

少荃于初七日到营,梅小岩亦到。公事虽尚废搁,以后奏牍可勤发矣。

659.致沅弟六月初十日

东征局开零局太多,用绅太众,费用太重。

沅弟左右:

初十未刻接初九巳刻来信,具悉一切。小菜收到,弟家中寄来,似已全作苦株之献。初五所发一信,则直至初九酉刻始到。弟所开小折保举,初六于家信中清出,初八已拜发矣。

东征局之米六千、银三万两、钱万串竟未解来。此等失信,殊骇听闻。澄弟信称三局开销太重,余亦有所闻。东征局不附于各厘局原绅,而另开零局太多,用绅太众,费用太重,外间啧有烦言。彭、胡二守,尤众所目为人者。刻下规模已定,故余亦不肯更挑剔也。

马丙昭三年守城时,偶语及渠会试房师为刘仙石书年,遂呼我为太老师。厥后五年春,渠在芷江任内糟蹋李与吾,余心恶之,七年六月三难折内曾暗参之。李茂斋虽系阅卷门生,亦从不通信,至其为官之贤否,即受业生徒且难保,况门生乎!况不通音问之小门生乎!

积尸臭气,若能多烧大黄薰之,当小有益。厚庵水师新在荻港抽厘。其大通一局,应仍以五成归安庆,二成周,三成韦也。顺问近好。

660.致沅弟季弟六月十二日巳刻

既已带兵,则不以多杀人为悔。

沅弟、季弟左右:

盛四归,接两弟信,具悉一切。

既已带兵,自以杀贼为志,何必以多杀人为悔?此贼之多掳多杀,流毒南纪;天父天兄之教,天燕天豫之官,虽使周孔生今,断无不力谋诛灭之理。既谋诛灭,断无以多杀为悔之理。幅巾归农,弟果能遂此志,兄亦颇以为慰。特世变日新,吾辈之出,几若不克自主,冥冥中似有维持之者。

赖贼赴下游买米,日内有信来安庆否?余前有寄厚庵二缄,兹抄去一阅。弟可与黄昌岐细细说明,大约不外平日结以厚情,临时啖以厚利,以期成安庆一篑之功耳。即问近好。

661.致澄弟六月十四日

舅母去世,要亲往吊唁。

澄弟左右:

六月初四接五月二十四来信并纪泽一禀,具悉一切。南五舅母弃世,纪泽往吊后,弟亦往吊唁否?此等处,吾兄弟中有亲往者为妙。从前星冈公之于彭家并无厚礼厚物,而意甚殷勤,亲去之时甚多。我兄弟宜取以为法。大抵富贵人家气习,礼物厚而情意薄,使人多而亲到少。吾兄弟若能彼此常常互相规诫,必有裨益。

此间军事平安。余疮疾渐愈,已能写字矣。安庆军情,九弟常有信回,兹不赘。付回银二百两,系去年应还袁宅之项,查收。即问近好。

国藩手草

662.致沅弟六月十四日巳刻

建昌失守,将飞函催鲍赴建。部署占领安庆后军事。

沅弟左右:

十四早接十三巳刻信,具悉一切。

援贼大动,孙澍人详亦阅悉。两路四伪王一时并犯,只要潜、太两城能坚守十日半月,则怀、桐两军仍不至掣动大局。德安金逸亭一军,于二十九日地道轰开城墙甚宽,我军排拥而入,被贼以火药桶死拒,竟不得破,闻伤亡将及千人。贼果由霍山内犯,德、随一带亦殊可虑。然此时无力顾彼,但能力保潜、太、桐、怀,已大幸矣。鲍军掳船千余,十二日至横坝头。余昨有信去,嘱其由九江登岸,或剿武宁,或剿建昌。顷闻建昌县实已失守,该邑去省城仅百二十里,余断不能置之不救。今日再当飞函催鲍由浔赴建,纵使潜、太危急,鲍军亦不能回顾矣。

东征局解银七万,以四万济安庆,可感可慰。大通局详,日内即当批发。安庆若克,余意派韦部由江滨进攻无为州,弟分三千劲旅进攻庐江,周万晫带千三百人预守枞阳。无、庐两城若克,则江滨尽为我有,每月可得厘金数万。日内当以公牍预定,但怕揭锅盖太早耳。即问近好。

663.致沅弟六月十六日辰刻

答复沅甫五事。

沅弟左右:

十五日接弟十四日午刻一缄,是夜四更又接十五日一缄,具悉一切。所应复者,条列于左:

一、弟欲于安庆克复后回家,余已早允许矣。如果克城,自须为弟预筹抽身之计,应令彭盛南统带吉中全军,作一支活兵,或进庐江,或帮多帅,或过南岸,或游弋于石牌、潜、太之间,请弟与盛南预先商定告我。其余如凌、喻、李、刘、朱、朱、武等营,即令守安庆城池。余未到之先,弟统之,余入安庆即亲统之,俾弟得抽身回家。

一、英、辅等援贼虽多声言两路上犯,余意必由中梅河天堂等处猛攻潜山、太湖,冀抄多军之后。潜、太能坚守固好,万一潜有疏失闻赵克彰近不得力 ,只要沈、欧能坚守太湖,胡裕发能坚守石牌,多军必可站住。只要多军濠墙站得住,弟军后濠守得稳,安庆终有可克之理。弟可函商多公,总以自固为主,不必急求破贼。以余策之,璋、玕本不足数,狗部精锐无多,七麻亦非多帅之敌,只要静以待之,伺隙而动,不宜急躁图功耳。

一、鲍春霆一军,余原订只援集贤关一次,不能久留,北岸逮破赤冈岭后,即决计调回援江援鄂。逮三十、初一破菱湖十八垒后,即专牍催令上行。逮闻建昌失守,去江省城仅百二十里,即专牍催令救建,盖恐省会疏失也。希庵此次上援,专顾武昌省会,鄂固德之,弟亦不以为非。余屡失信于江西,此次派鲍救援省会,弟若反不以为然者,殊不可解。

一、多公回剿之说,本是善策,第英、辅各酋上犯,以桐城为巢穴,纵安庆幸克,桐城必不能克,多军仍须在青草塥、潜山等处,与安庆为犄角之势。纵令回剿,亦不过打宿松、黄梅,不宜再上也。为贼计者,则宜守桐、舒以保庐州之藩篱,无为州则可不守,庐江亦介乎可守不可守之间。未知贼策果将何出?七麻则必回南岸耳。

一、朱宽义老气横秋,催亦必不遽来。此等处令人气闷,故余竟不催。上年催朱南桂,其已事矣。即问近好。

664.致沅弟六月十七日辰刻

令鲍春霆专援江西。

沅弟左右:

十六酉刻接十五夜信,具悉一切。

五月十六,余在香口与胡帅、鲍镇三人会商,本令霆军由太湖陆路至张家塝以上蕲水,厥后改计攻宿松,又改计坐船,暨初六日拔营登舟,初八日长行,皆春霆所自定,余不得与闻也。惟鲍将登舟时,接胡帅信,令其回援怀、桐。渠有禀来请示余,因其时新破菱湖十八垒,怀、桐两军足以自立,批令霆军仍上援鄂、江。至十一日闻建昌之失,乃檄令专援江西。目下江西省城震动,余断不能再失信调鲍回顾下游。如天之福,怀、桐两军站得住,大局终可无碍;若有意外之疏失,亦自有天心主之,国运主之。鲍公本系南岸之军,还之南岸,余无愧悔耳。

多、孙二信寄还。顺问近好。

665.致沅弟六月十九日辰刻

坚守二十日,鲍军来援。

沅弟左右:

日内西南风大,所派舢板送弟处信,四日尚无回信,亦未见弟有信来,不知潜、太、石牌近状何如?多军站得住否?有钱用否?若太穷苦,余当以应解祁门之万金先行协解多营,以济眉急。待弟回信即起解,仍送太湖转交也。

春霆亦久无来信,不知何故。建昌失守后,贼围安义,闻养素有挫失之信,不知确否十二夜首府王霞轩信 。建、安均去省百二十里,必须鲍军入援,乃足定省会之人心。然并非大股悍贼,或尚易了。如贼至集贤关,弟能坚守二十日,鲍军仍可坐船飞援耳。兹专人往探,令其水去陆归,望弟详复一切。顺问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