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二年二

197.致沅弟四月初三日

告上游近事,叹局势严重。

沅弟左右:

初二日接弟三月二十八日专函,具悉一切。

上游近事,六安二十九日尚未解围,而守事似有把握。兹将何牧禀抄寄一阅。春霆三十日接救援六安之檄,定初一日自孔城成行,初六日赶到。申夫接移师天堂截击霍山贼腰之檄,定三十日自石牌成行,初二三日可至天堂。成武臣前接游击潜、太捻股之檄,二十八日已至太湖,旋接回驻滠口以保武汉之檄,计日内已西上矣。

南岸之局,王钤峰于十一日大破黄文金一股,刘克庵、王心初于十七日、二十五日再破黟县大股,徽境将次肃清。方欣〔深〕[1] 慰幸,而东、建各股从桃树店横窜而东,祁门之南景镇之北一片逆氛,刻下想已入婺源、乐平境矣。皖南无所得食,各贼不窜江西,万无一线生机,故不得不冒死上冲。流贼之势已成,江西、湖南皆不免于蹂躏。奈何奈何!

饷项十分窘迫。鲍军因无饷可支,逃者至千余人之多,病者又二千余人。吾兄弟当此时艰,而皆居大位、负重任,亦可云不幸耳。复问近好。

国藩手草

[1]

  据光绪己卯传忠书局刻本改。

198.致澄弟四月初四日

六安尚未解围,已调鲍军往援。陈氏妾病极重。

澄弟左右:

二十九日排递一缄,报九弟浙抚之信。旋接弟在省城黄宅所发一缄,具悉一切。此间近事详日记中。六安州二十四日被围,三十日尚未解退。城内仅蒋之纯部下二营,粮台曾广翼、知州何家骢皆老手也。余调鲍军往援,计初六、七可到,或可保全。但忠酋蓄意上犯,六安解围,必窜武汉,兹可虑耳。南岸之徽、祁幸保无恙,而贼壹意上窜,江西亦极可虑。雨多且大,今年必不免于水灾。天意茫茫,殊难测也。

纪泽东来,果起程否?贼氛如此凶悍,今年下半年全家来皖之说亦可不必,仍令纪泽带袁婿、金二甥来营为妥。陈氏妾病极重,不食已十七日,内伤而脾败如此,殆难挽回。余身体平安,惟事机不顺,终日焦劳耳。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199.致沅弟四月初四日

令成武臣回顾武汉。二千石米解庐江、三河,四百石米交周、张,余则解金陵。

沅弟左右:

初三夜接二十九日辰刻专信,具悉一切。

杏、竹、南三军既至庐江,余即调之赴舒城,另牍咨达春霆处。昨夜有一批详告,兹抄寄一阅。成武臣一军早已调赴滠口,当时以十七日石涧埠解围,十九日贼至庐江,二十一日已至舒城,恐鄂中无备,故令成回顾武汉。今贼初一日尚在六安,则吾又失算矣。

饬台解金陵米三千石。兹先以二千石解庐江、三河,供杏、竹、南等之食,以四百石交周、张二营,余则解金陵。此后亦常常有米解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00.致沅弟四月初六日

慎上谢恩折。须防李秀成攻金陵。

沅弟左右:

初五日夜接弟初二日信,具悉一切。

辞谢之说,余亦孰思之。谓才不胜任,则现在并不履浙江任,谓请改武职,则廪生优贡出身,岂有改武之理?且过谦则近于伪,过让则近于矫。谓请改京卿,则以巡抚而兼头品顶戴,必改为侍郎,断无改三品卿之理。三者均难着笔,只得于谢折之中,极自明其惴栗之意。其改武一层,弟以后不宜形诸笔墨,恐人疑为矫伪不情也。谢折应专弁赍京。季弟立祠予谥谢折,拟兄弟会衔具奏。

六安于初二日解围,闻忠酋未上英、霍,已回庐郡一路,大约仍由巢、含下窜。所虑者有三层:一则由九洑洲南渡,再行猛扑雨花台大营,如十年春得杭不守,速回攻扑和、张之故智;一则不得志于上游,将力攻扬州、里下河,以图一逞;一则因太仓州已破,回救苏州六安州探报忠逆传令救苏 。余拟檄蒋、成、毛攻苗以援寿州,檄鲍由柘皋进巢北,檄彭、刘、萧由东关以进巢左。俟六安确信到,再行分别咨札。弟处防忠酋,已妥为堤备否?尚须调营回金陵否?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01.致沅弟四月初七日申刻

顷接萧信,彭尚在运漕,毛、刘尚在石涧埠。

沅弟左右:

前接弟派刘、彭、毛赴庐江之信,余即札该三军进舒城。昨日闻六安解围,贼退庐郡回窜之信,余又札毛往剿苗,彭、刘、萧会攻东关巢县。吾意彭接弟信,必已至盛家桥以上矣,顷得萧公初五日信,则彭尚在运漕,毛、刘尚在石涧埠,相隔太远,调度全不应手。吾此十日内不再调动,恐渠辈无所适从也。忠酋若再扑雨花台,弟处须添营回守否?六安州城大而坏,仅袁、王两营守之,曾璞山主之,尚能支持九日,是忠酋并不甚悍,临警再行调营当不为迟。

今日接两次家信,专人送阅。欧阳凌云明日将赴雨花台。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02.致沅弟四月初八日

改武职改京卿均不妥。近解到饷粮。

沅弟左右:

初八日接弟初三日酉刻一缄,具悉一切。公牍亦阅过。改武一节太近于矫,余日内当代为谢恩折。末恳切辞谢,求朝廷收回成命而已,至请改武职、请改京卿两者皆不便着笔也。

饷银于前解二万之外,续解三万,本日又解三万。米粮昨解三千石,本日禹志涟等到,又买得四千余石。它营正在载饥载渴之时,弟处已有苟美苟完之乐。南岸日内无信,仅接刘克庵二十四日禀,徽、休、祁似可幸保,而贼犯江西之志则至今未死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03.致沅弟四月初十日

苗沛霖复叛,僧格林沁由山东来皖会战。

沅弟左右:

初九日接初二日来信,具悉一切。

此间日内无警,惟曾璞山于初六日报贼复至六安,旋又于初七日报回窜之贼被围击退,皆不足信。究之忠酋之或东或否,陈大 、马融和与忠酋之或分或否,苗沛霖、李世忠与忠酋之或通或否,皆不深知,故调度多不合宜也。

春霆由巢北进兵,数百里内寸草不生,办柴极难,子药米粮转运亦殊不易,不知何日始至柘皋、烔炀。苗逆复叛,皇上震怒,命僧邸由山东返旆旋皖会剿,命余与希庵堵剿,此后或不至更行议抚。只要贼不犯鄂,蒋、毛、成三军或足以了办苗案。

六安搜得忠酋伪文,似李世忠亦与之暗通。刻下兵力只此,不敢扬薪下之火也。皖南久无来信。但闻二十五日大捷之后,歙、休、黟三县肃清。刘克庵将由黟赴景镇,自内打出,不知果成行否?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再,李宝贤带来六百余人,据称精壮老勇,意欲另开一营,余断不允。弟处每营病者百余人,如需补缺之勇,则飞速寄信,可令李之新勇赴雨花台也。又行。

204.致沅弟四月十三日

解三万银至弟处。李秀成不足畏惧。既已署新衔,则不必再辞。

沅弟左右:

十二日接弟初七日一缄,十三日接初八日一缄,具悉一切。

前此彭、刘、毛三军进舒城之檄,系为弟业已调至庐江言之。实则春霆援六之时,即无继进之师亦尽无妨。厥后六安解围,则又改檄毛往剿苗,彭、刘进攻东关、铜城闸矣。公牍数件均可不行,鲍军赴巢北,则余已另派专员转运,想不误事。上海今早解到银六万,当以三万解弟处。米粮子药均属充足,今年八月以内,此四项不虞缺乏,所缺者银钱耳。

东关于初八早克复,闻铜城闸初九夜克复。公文未到,不知确否。弟恐六月间雨花台有大警。以余计之,似可无虑。忠酋以全力攻常熟,降将骆国兴自腊月中旬至正月十八城外石垒尽破,卒不能破城池。六安城大而圮,王、袁二营亦系平平之将,石涧埠之营与濠并不坚深不如雨花台远甚 ,忠酋均不能攻破,此贼技俩概可想见。弟处近二万人,岂不能坚守营盘?彭、刘两军尽可留在外作活兵也。

弟屡次信来,皆言应辞巡抚,今日见弟公牍,已署浙抚部院新衔,想他处公文皆换新衔矣,似可不必再辞。

子偲之子文理甚浅,体气亦弱,恐难远出。惠甫当请赴金陵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05.致澄弟四月十四日

初七日攻破东关,初九日攻破铜城闸。饷银缺乏,米粮充足。居家用费务宜收啬。

澄弟左右:

接弟三月二十五日县城发信,知已由长沙归,带陈婿夫妇回门。希庵之病,不知近日何如?此间望之真如望岁矣。

六安州以初六日解围,闻伪忠王因太仓州为少荃中丞所克,遂率大股回援苏州,不复上犯湖北。鄂之幸,亦余之幸也。鲍军现由庐州进攻巢县,萧为则与彭杏南初九日攻破铜城闸,毛竹丹、刘南云初七日攻破东关,北岸之事大有转机。苗沛霖复叛,攻围寿州已半月,尚能坚守。城中仅五百人,苗之技俩实不足畏也。南岸芜湖、金柱关、宁国皆极平稳,徽州近日亦松,江西之北边亦不致被贼冲入,此皆可喜之事。饷银虽极缺乏,然米粮充足,除度五、六、七荒月外,大约可剩谷二万余石。

余身体平安,入夏渴〔瞌〕睡甚多。欧阳凌云于初八日赴金陵,晓岑于十一日抵皖。泽儿果起行东来否?如其来营,必约金二外甥与袁婿同来。甥到此读书可豁眼界,婿亦可略就范围耳。闻弟居家用费甚奢,务宜收啬,累世俭朴之风,不可尽改。至嘱至嘱。即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206.致沅弟四月十六日

既已换署新衔,则不必再行辞谢。

沅弟左右:

接弟十一、十二日两信,具悉一切。

辞谢一事,本可浑浑言之,不指明武职京职,但求收回成命。已请筱泉、子密代弟与余各拟一稿矣。昨接弟咨,已换署新衔,则不必再行辞谢。吾辈所最宜畏惧敬慎者,第一则以方寸为严师,其次则左右近习之人,如巡捕、戈什、幕府文案及部下营哨官之属,又其次乃畏清议。今业已换称新衔,一切公文体制为之一变,而又具疏辞官,已知其不出于至诚矣。欺方寸乎?欺朝廷乎?余已决计不辞,即日代弟具折。用四六谢折外,余夹片言弟愧悚思辞,请收成命。二十一二日专人赍京。弟须用之奏折各件,即由此次折弁带归。

弟应奏之事暂不必忙。左季帅奉专衔奏事之旨,厥后三个月始行拜疏。雪琴得巡抚及侍郎后,除疏辞复奏二次后,至今未另奏事。弟非有要紧事件,不必专衔另奏,寻常报仗,仍由余办可也。

李子真尽可分送弟处。莫世兄年未二十,子偲不欲其远离。赵惠甫可至金陵先住月余,相安则订远局,否则暂订近局。

五月杪以后之米,省局尽可支应。以三万人计之,每月需米万二千石五百人一营者加夫一百八十名,每月需二百石 。弟部来此请米价及护票者已一万数千石,计六七月必到,不尽靠皖台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07.致沅弟四月十九日辰刻

既不履浙任,则不必提浙中一字。

沅弟左右:

十八日接弟十三日一缄,具悉一切。

鲍军十四日抵庐郡,二十外当可至柘皋、烔炀。熊令办转运,系在盛家桥雇焦湖小船,陆运则万难矣。毛竹丹十六可至舒城,二十一二日当可会合蒋军由六安赴寿。成军已至黄州,尚难遽回三河尖耳。

南坡奏留一案,当于二十七日具疏。谢恩折可于二十二日遣弁赍京。浙盐并无办法,左帅为浙盐政,石樵为浙运使,自必大有经营,断无篪轩插手之处。弟既不履浙任,即不必提浙中一字。弟用印花,可借用江宁、芜湖等县之印,在安庆发者借用余印,在金陵发者宜借地方官印。顺问台安。

国藩手草

本日寄申夫信抄阅,家信付去。

208.致沅弟四月二十一日午刻

目前用浙抚新衔,如准开缺,再行换衔。

沅弟左右:

日来未接弟信,想甚平安。得云仙信,知弟辞巡抚之意已详告少荃矣。余代弟作折及自作之折仍请收回成命,盖辞官而公牍署新衔,其矛盾处尚小,以辞官写信告人,而具折时不辞,其矛盾处更大。折差定于明日成行,兹将折稿先送弟阅。此二三月内弟之公牍概用浙抚新衔,迨折差回时奉到朱批,如准开缺,再行换衔可也。木质关防即日当换刻送去。

发、捻在定远分队,忠酋回救苏州。捻党扑临淮一次,现又回至六安,大约为皖鄂豫三省之患。少荃克复昆山,杀贼极多,苏州大有可图。苏若果克,则调程学启扎孝陵卫,或打东坝、二溧,春霆进攻和、含、二浦,大局其渐转乎?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09.致沅弟四月二十二日

九洑洲、二浦未克之前,不奏改盐章。

沅弟左右:

二十一日接十七日来信,奏折稿亦甚妥适,字句间有未稳处尚易修改,惟辞抚之疏今日始行拜发,弟目下不必遽发续折,且待一月后再酌。奏留南坡之疏,余当于二十七日拜发,当会寄云中丞之衔,不会弟衔。

盐务改行票盐,较之今日之逢卡抽厘大致相等,不能骤增百余万之多。黄、金、万、杜等皆明于小而昧于大,余于大利大害所在均曾悉心考究。如果克复江浦二口、九洑洲,盐务或有起色,比今日所得较多,亦在百万以内。然二浦、九洑洲之能克与否,则不在南叟之精于盐务,而在鲍军之攻剿得手也。故余定计九洑洲、二浦未克之前,余不肯奏改盐章轮船拖带一节,听商人自雇则可,由余奏定则不可也。

惠甫可于月内赴弟处,李子真因离其家蕲水太远,不肯前去。包折写折之人均须在此操演一月,至五月杪再去金陵。保折将以二十七日拜发。

饷项奇绌,不宜作添兵之计。希部饷亦极绌。毛竹丹一信抄阅。李、郭二信抄阅。季弟谢折今日拜发抄阅。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10.致澄弟四月二十四日

李鸿章军务得手,连下太仓、昆山。

澄弟左右:

接弟四月初在竹山垇发信,知家中诸事平安。希庵之病至于失音,深为可虑。

此间军事,自伪忠王六安解围后,风波渐平。上海李军连克太仓、昆山,杀贼至二三万之多,为军兴以来所罕见。忠逆急回救苏,皖北得以少松。蒋、毛二军救援寿州,五日内必可赶到。只要寿州无恙,则自去秋至今无数之险,皆得安稳度过矣。

沅弟辞浙抚一疏二十二日拜发,兹抄回一阅。掳船之风太甚,顷出示严行禁止,兹将写刻之示寄回。

李少荃近日军务极为得手,大约苏杭两处必有一克,或全克亦未可知。惟饷项奇绌,米贵而雨多。皖南食人肉,每斤买百二十文。看来浩劫尚未满,天心尚未转也。余身体平安,足慰远念。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211.致沅弟四月二十五日

徽、祁近无信息。上海气机极好。常派兵巡哨雨花台至金柱关一带。

沅弟左右:

二十四日接十七日来信,具悉一切。

弟决意不愿作巡抚,幸吾二十二日所发谢折与弟意相符合。余因弟有信与少荃,辞让出于至诚,恐它处亦曾发此信,恐矛盾过甚,故遂作两辞折,想必合弟之意矣。

惠甫定于端午后起程。弟寄来之奏稿,虽目下不用,余亦当批明付还与关防。燕菜等改日专丁送至弟处。徽、祁近无信息。申夫自东流进剿彭、鄱,尚无起程确音。上海气机极好,少荃十九日信并余复信抄阅。毛竹丹二十一日自六安起行援寿,中间马头集尚有捻股梗阻,须打开乃可过去。自雨花台至金柱关,常有零贼梗塞否?宜派二三千人常常巡哨此段。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12.致沅弟四月二十七日

担当大事,全在明强二字。

沅弟左右:

二十七日接二十一日来信,具悉一切。

弟辞抚之意如此坚切,余二十二日代弟所作之折想必中意矣。来信“乱世功名之际尤为难处”十字实获我心。本日余有一片,亦请将钦篆、督篆二者分出一席,另简大员。兹将片稿抄寄弟阅。吾兄弟常存此兢兢业业之心,将来遇有机缘,即便抽身引退,庶几善始善终,免蹈大戾乎?至于担当大事,全在明强二字。《中庸》学、问、思、辨、行五者,其要归于愚必明,柔必强。弟向来倔强之气,却不可因位高而顿改。凡事非气不举,非刚不济,即修身齐家,亦须以明强为本。

巢县既克,和、含必可得手。以后进攻二浦,望弟主持一切,函告鲍、萧、彭、刘四公。余相隔太远,不遥制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弟公文不宜用咨呈,用咨以符通例。

213.致沅弟四月二十九日

徽属一律肃清,敌军至鄱阳、彭泽、湖口等处。

沅弟左右:

二十八日接二十二酉刻来信,具悉一切。

祁门二十六日专丁来此,徽属一律肃清,群贼皆至鄱境,并蔓延彭泽、湖口等处。申夫已由建德赴彭,席宝田亦近日可达景镇,克庵亦自祁回景镇,大致可期安稳。惟克庵在徽、景劝捐,并不通禀余处,未免矜功自大,将来恐费唇舌。

余批介唐一禀抄阅。兹专人送木质关防一颗、又粮台李刘关防二颗、印色一匣、燕菜一匣,折稿尚未批出也。余十三、四、六等日与弟信决计不辞浙抚,二十一、二等日信又决计辞之,弟得无哂其反复靡定乎?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14.致澄弟五月初一日

近日克复巢县、含、和。寿州即可解围。陈氏妾去世。

澄弟左右:

萧开二到,接弟及纪泽儿信,具悉一切。此间日内军事颇顺,巢县于二十二夜克复,含、和于二十四、五日克复,蒋、毛进剿苗逆,虽未开仗,而事机尚顺,寿州即可解围,苗党必可诛灭。

余身体平安,沅弟亦好。陈氏妾于五月初一早丑刻去世。自去年正月初三日吐血以后,盖无日不病。此次三月十七日起,不吃饭者四十余日矣。现定于初三日出殡,先停庙中,少迟再葬安庆附近山内。怀三叔、玉十于二十六日到此,现赴金陵。欧阳凌云尚在金陵未归。沅弟信一件,兹并付去。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15.致沅弟五月初二日

鲍军南渡后,做活兵不做呆兵。

沅弟左右:

初一日接二十四日弟函,具悉一切。

萧军分守各处,已照弟所拟咨行各处矣。鲍军过江,则必须打开桥林、江浦、浦口、九洑洲,北岸一律肃清,然后可以南渡。即南渡后,亦不遽扎燕子矶,以作呆兵,仍当进剿东坝、二溧,以作活兵。以理势论之,该逆经营一年,攻取二浦,无非固九洑之后身,作金陵之掎角,必将竭力坚守。余之拙见,二浦未克之前,不可先攻九洑洲;九洑洲未克之前,鲍、彭、刘不可南渡;东坝、二溧未克之前,不可围扎孝陵卫、燕子矶。此三者皆极大关键,余计已定,弟切勿执见辨驳。余因呆兵太多,徽、祁全借左军之力,受气不少。兹略抄一二函牍寄阅左帅来信一件,左批刘克庵禀痛责唐镇一件,刘克庵告示一件

 。此后余决不肯多用围城之呆兵矣。

由和州进攻二浦,有山内与江滨二路。似宜让鲍军走江滨之路,彭、刘走山内之路。鲍军纪律极坏,江滨运粮较易,掳夫较少,此等大处让人,乃是真谦,乃是真厚。余牍中未说出,望弟酌定,速告春霆与杏、云也。

陈氏妾于五月初一早丑刻病故,初三出殡。应否搬回湘乡,现尚未定。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16.致沅弟五月初四日

不筹出一支活兵,而专合围攻坚,似非善计。

沅弟左右:

初三日接二十八日信,知雨花台石垒与南门外各贼垒均已攻克,至为欣慰。我军驻雨花台而石垒为贼所占,殊为碍眼。今既得之,拔去眼中钉矣。惟调回彭杏南各营,守濠之呆兵愈多,游击之活兵愈少。弟统三万人,不筹出一支结实可靠之活兵在外纵横驰击,而专以合围攻坚为念,似非善计。

成丰三、四、五年,向帅在金陵,兵不满三万,饷亦奇绌。向军与金陵悍贼相持,而又分兵援庐州和亦向部 ,援宁国邓亦向部,打镇江,打芜湖罗大纲在芜湖打死 ,中外皆称向兵为天下劲旅,而余不甚以为然者,以其不能从大处落墨,空处着笔也。弟用兵之规模远胜于和,而与向相等。杏、云甫成一支活兵,而又急于调回,则空处全不着笔,专靠它军,可尽恃乎?

余现调萧军助剿桥林、二浦,以周厚斋替守巢县等处。闻李秀成尚未回苏,恐二浦必有恶仗,江北之兵愈多愈好。银钱现无存者,稍迟再解。洋火洋药今日专船解去。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17.致澄弟五月初四日

沅甫攻克雨花台石垒及南门外各垒。饷绌而米足。

澄弟左右:

初一日发去一缄,报陈氏妾之丧,由意城处转递,想可速到。旋于初三日出殡,暂停庙内。此女性情尚属平和,惟其母贪而且很。因女病常住此间,若渐染母教太久,亦必变成很性,殆非吾家之福。今女既物故,母之技亦无所施矣。

余身体平安,惟眼蒙日甚。沅弟于二十八日攻克雨花台石垒并南门外各垒,军事甚顺。惟饷项极绌,米粮颇足可支至八月中旬,全仗东征局之功。余详日记中。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18.致沅弟五月初四日

解洋火五十万,抬小枪铅子改日另解。

沅弟左右:

今日发一缄交来二人带去,旋又接弟二十九日酉刻信,知二十八日城贼出队鏖战获胜。兹先派舢板解洋火五十万去,其抬小枪铅子改日另解。吴笔珊水军不甚可靠,不必约与会剿。李朝斌带十营赴沪,日内必过金陵,弟可商之打九洑洲也。方山下石垒尽可不攻,徒占兵力,无益于事。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19.致沅弟五月初五日巳刻

苗沛霖不易破。惧霆军败挫。

沅弟左右:

昨日寄去二缄,一交来勇,一交解洋火之舢板。夜间接蒋、毛二公信,知寿州城外苗之营垒甚多而坚,二十八日虽破贼二垒,而伤亡颇众,余垒尚多。且闻苗将另调逆党截蒋、毛之粮道,调周军门赴六安,而萧军遂仍守巢县等处,不能进剿矣。苗逆既不易破,余须分力专顾北路。其东路二浦等处,望弟稳慎图之,总不外多用活兵、少求速效二语而已。霆军饷项极绌,而勇丁间有怨言,逃亡亦多,余时时惧其败挫。弟若果至北岸,望就近察看霆军气象何如?弊病安在?有何法可以整理?诸惟留心,密以告我。顺问近好,并贺节喜。

国藩手草

220.致沅弟五月初七日辰刻

少一支游击之师是美中不足。介绍赵惠甫。

沅弟左右:

初六日接初一日酉刻专丁来缄,具悉一切。

克复雨花台各石垒,本是极可喜之事,而多占守兵,又少杏南一支游击之师,亦是美中不足。至印子山石垒,余意尽可不必扼守。将来城池之克否,全不系乎印子山之有兵无兵也。

蒋、毛二十八日之战,阵亡哨长及有官阶者二十四员,伤亡至五百余名。据称苗逆队中有四眼狗旧部四千人在内。寿州之围固不能解,且恐蒋、毛败挫,贼窜六安,故余檄周厚斋改赴六安,维则仍留守巢县一带。现仅春霆、南云进攻二浦、九洑洲,窃恐地大城坚,难以得手。余意总思留杏南带五千人助攻二浦,江北多一营有一营之好处,弟意雨花台多一营有一营之好处。此两端者,兄弟各执一端,未识大舜用何者为中也。

折弁自京归。季弟得谥靖毅二字,皆优等谥法,远胜温弟。予季身后之荣,真无遗憾。予之三次诰轴,科四之荫生执照皆已带回,即日当专人送归。惟诰轴错误甚多,如伯祖父伯祖母误书伯父伯母之类,不一而足。许仙屏、刘韫翁、王孝凤各有信寄弟,兹带去查收。靴二双、京报并付去。洋火已解去五十万,余俟另牍续解。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正封缄间,又接初三早来信。贼于初二、三日由北岸过江南者极多,此间有轮船经过见之。湘后左右营之新勇竟不肯拆队分散,将来回至安庆又难处置。赵惠甫今日来辞行,订八月回皖一次,或久局或暂局,弟与之相处一月便可定夺。其人识高学博,文笔俊雅,志趣不在富贵温饱,是其所长;藐视一切,语少诚实,是其所短。弟坦白待之,而不忘一敬字,则可久矣。又行。

221.致沅弟五月初九日

为文宜专从简当二字着力。

沅弟左右:

日内未接来信,不知城贼又出扑我营否?寿州之围断不能解,大约如前年安庆故事,援贼看我破城耳。顷接云仙信,于弟疏稿不甚以为然,兹寄阅。余批弟疏亦寄去查收。弟平日于文章一途最谦退不敢自信,寄云仙处请益晰疑,原无不可。祭文寄京师刘韫翁处,则似自信为能文者,不似平日之谦谨。京师人文荟萃,韫翁交游最广,万目传观,究为非宜。以后弟文宜专从简当二字着力,每日读书一时工夫亦不可少。

方子白谨厚朴实,或有裨于弟,而无佻薄难近之态,弟若欲延之,则另派员署和州也。刘冰如一信抄阅,系寄湖北司道者,读之寒心。李黼堂在湖北偶一蹉跌,便若半身不遂者,不知真病乎?抑装病乎?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22.致沅弟五月十四日

未克九洑洲之前,霆军不可南渡。

沅弟左右:

十三夜接初八日专丁来信,称前二日交戈什哈之函,则至今未到。不知何若珍在何处耽搁也。

东坝与孝陵卫之先后,尚可随时斟酌,余亦不敢固执成见。至于未克九洑洲之前,霆军不可先渡南岸,则是一定之理。盖九洑不克,断不能断洋船奸民之接济,接济不断,不能克金陵。亦犹克九江者,必令霆军先破小池口,李、彭先破湖口;克安庆者,必令嘉字营先扎南岸,韦志浚先扎枞阳,而后接济可断,文报可绝。若金陵不断接济,而谓霆军过江,洪逆可一惊而走,一逼而破,此实万无是理。故余决计不破九洑洲,霆军不南渡也。

味根决计东来,将来广德州与东坝,江、席或可任之。余日内畏热殊甚,弟处想更酷热,不知弟能耐此烦暑否?左帅信俟续到再行抄寄。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23.致澄弟五月十四日

蒋、毛援寿,伤亡严重。

澄弟左右:

前接弟及纪泽信,知泽儿准于四月二十六日起行,不知未改期否?

此间近状平安。沅弟攻克雨花台诸石垒,守御又增完固,春霆于初六日由和州进攻江浦。惟蒋、毛援寿剿苗,四月二十八日之战,伤亡至五百余人,寿城之围竟不能解,且恐苗逆益肆猖獗,纷窜各处。一波未平,一波复起,但盼今年得一中熟之年,大局尚不至决裂,丰年则大妙矣。安庆之米,四月杪每石价五串六百。余于五月初发米平粜,每石四千八百文,现在市价亦落至五千。

余身体平安,惟十分畏热,亦老态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24.致沅弟五月十六日

解来火药饷粮。无形之功不必说。

沅弟左右:

十五日接弟初六、四、初十日三次信,十六日又接初八日信,具悉一切。所应复者,条列如左:

一、二浦既克,现依弟议,移韦守巢县、东关,梁、王、万三营守西梁山、铜城闸,腾出萧军分守二浦,刘军围攻九洑,鲍军南渡打东坝、二溧,另有公牍知会矣。

一、弟在湖南索取之药四万斤、银万两、绳十万,今日已到此间。除催令速行外,余又另解三万、米三千、子弹五万斤,又解还弟代济鲍营米一千九百石,均于日内成行。

一、陈氏即葬于安庆城外,已买得地一处,定于二十一日下肂。

一、靖毅公墓志,此时可写矣,日内当添数语寄去。

去年进兵雨花台,忠、侍以全力来援,俾浙沪皆大得手。今年攻克各石城,俾二浦速下,扬州、天、六之贼皆回南岸,此弟功之最大处。然此等无形之功,吾辈不宜形诸奏牍,并不必腾诸口说,见诸书牍,此是谦字之真工夫。所谓君子之所不可及,在人之所不见也。吾时时以何为殷鉴,望弟时时以和为殷鉴。比之向忠武,并不甚劣,弟不必郁郁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25.谕纪鸿五月十八日

须得老成者同伴赴考。

字谕纪鸿儿:

接尔禀件,知家中五宅平安,子侄读书有恒为慰。

尔问今年应否往过科考?尔既作秀才,凡岁考科考,均应前往入场,此朝廷之功令,士子之职业也。惟尔年纪太轻,余不放心,若邓师能晋省送考,则尔凡事有所禀承,甚好甚好。若邓师不赴省,则尔或与易芝生先生同住,或随睪山、镜和、子祥诸先生同伴,总须得一老成者照应一切,乃为稳妥。尔近日常作试帖诗否?场中细检一番,无错平仄,无错抬头也。此次未写信与澄叔,尔为禀告。

涤生手示

226.致沅弟五月二十一日

商讨军事部署及鼓励沅甫练文笔。

沅弟左右:

二十一日接弟十三日信,盖连日南风极大,故到省极迟。应商事件,条列如左:

一、十七晚有轮舟自金陵经过,亲见九洑洲实已克复。宜以萧军守二浦,南云酌留二营守九洑洲,非畏长毛之复来也,畏李世忠之盘踞耳。如李业已派兵扎二浦城内,则弟须商之厚、雪与萧,用蛮教驱之使去李最欺善怕恶 ,令萧军速入,占守二城。李见我军威方盛,必不敢十分违抗。李有牍来,报渠兵克复桥林、二浦,余当批斥之,不准渠部再入二浦城也。

一、二浦、九洑既克,霆军日内必已南渡,或竟围扎孝陵卫一带,或先打二溧,均听弟与厚、雪、霆四人商办,余不遥制。昨已函告弟处,顷又函告雪琴矣。余平日本主先攻二溧、东坝,不主合围之说。今见事机大顺,忠酋又已回苏,金陵城贼必甚惊慌,亦改而主合围之说。且天气太热,霆军奔驰太苦,不如令扎金陵东北,以资休息。待七月半间伏过暑退,弟与霆军各抽行队去打东坝、二溧,尚不为晚。届时江、席、李三军亦可由广德、建平以达东坝矣。

一、合围之道,总以断水中接济为第一义。百余里之城,数十万之贼,断非肩挑陆运所能养活。从前有红单船接济,有洋船接济,今九洑洲既克,二者皆可力禁。弟与厚、雪以全副精神查禁水次接济,则克城之期,不甚远矣。九洑洲可设一厘卡,弟处有贤员可派否?樊沛仁声名极坏,当严行查办。

一、余批折稿中,有一条不当于事理,弟亦不必怄气。余之意,不过想弟军常常有一大支活兵在外耳。今江北既一律肃清,则大局已好,或合围或游击,均无不可,余兄弟议论不至参差矣。至于云仙之意,则当分别观之。渠不以弟疏稿为然,诚所不免;谓渠遵例回避,愿入弟幕草奏尽出客气,却又不然。胡文忠八年初丁艰时,屡函称遵旨夺情,不愿作官,愿入迪庵幕中草奏帮办。人人皆疑其矫,余则知其爱迪敬迪出于至诚。云仙之爱弟敬弟,亦极诚挚,弟切莫辜负其意也。往时咸丰三、四、五年间,云仙之扬江、罗、夏、朱而抑鄙人,其书函言词均使我难堪,而日久未尝不谅其心。

至弟之文笔,亦不宜过自菲薄,近于自弃。余自壬子出京,至今十二年,自问于公牍书函、军事吏事、应酬书法无事不大长进。弟今年四十,较我壬子之时尚少三岁,而谓此后便无长进,欺人乎?自弃乎?弟文有不稳之处,无不通之处;有不简之处,无不畅之处,不过用功一年二载便可大进。昔温弟谏余曰:“兄精神并非不足,便吝惜不肯用耳。”余今亦以此意谏弟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27.致沅弟五月二十二日辰正

须以全副精神断敌军接济。

沅弟左右:

昨闻九洑洲已克,专人送信与弟商办一切,计八叶四条,不知何日可到?旋接弟十六夜报捷之书,欣悉一切。目下所急者,令萧扎二浦,以防李部之盘踞;令刘扎九洑洲中关、下关、草鞋夹一带,会同水师日夜稽查,断贼接济;令鲍扎孝陵卫一带,成合围之势。此三者,余不复备咨扎,即由弟迅速行之。军威大振,贼胆必寒,然我之谋之仍不可少一慎字。全副精神断贼之接济文报,看似小事,却有大益。

寄去京报二本。许仙屏中四十名进士,可喜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28.致沅弟五月二十三日

催李世忠部下移出二浦。

沅弟左右:

二十一、二日寄弟二信,皆言李部不可盘踞二浦,春霆宜扎孝陵卫一带,作合围之举。惟未办公牍,恐私函不足为凭,兹将二事各办一牍,专人送弟处,请弟专丁分送各处。李世忠部下之占踞二浦者,接余此牍之后,弟可用文续催。若渠坚不肯移出,则当用蛮教逐之,或竟派队与之开仗。不出此令则已,既出此令,则必须办到。望弟主持一切。萧为则老成朴实,未必敢惹此大是非也。

解弟营之米粮,因南风太大,难于挑搬上船。银三万当可先到。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官帅为李黼堂请假折抄阅。

229.致澄弟五月二十四日

告攻下九洑洲。

澄弟左右:

五月二十三日接弟四月十八日托郭意城排递之件,不知何以迟滞若此?此间近事颇为顺手。九洑洲于十五夜克复,杀毙溺毙之贼,闻实在二万以外,我军伤亡二千人,水师第一场大血战。然自此长江一律肃清,水师已功成事毕矣。余现调鲍营围攻金陵东北,已作合围之势,惟饷项日绌,殊难为计。

余身体平安。怕热则更甚于往年,竟日在竹床仰卧,令人挥扇不辍。闻叔父七、八、九年间亦畏热异常,汗下如雨。老年体虚,大约有此情况。

纪鸿儿应赴科考。余曾有一手谕寄鸿儿,未知到否?寅皆先生若不能晋省送考,则须托芝生、睪山或镜和、子祥代为照料。日记中间有附记之事,系偶然想出应办者,不料抄者一并抄之,将来尚未知果一一做到否。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30.致沅弟五月二十五日

以万金赏水陆各军。不准洋船停泊金陵。驱盘踞二浦之李部。

沅弟左右:

二十五日接二十日酉刻来信,具悉一切。所应复者,条列如左:

一、攻克九洑洲战状,恰好作折毫无底子,今接三人公咨,便可作好折矣,仍拟会厚、雪前衔,弟与官、李后衔。门第太盛,弟处处退一步,最为惜福远忌之道。弟营打雨花台石垒,水营打九洑洲,均为近年第一恶战,余当于内银钱所新到之万金全提充赏,水师应分若干,陆兵若干,交弟斟酌布散。

一、洋船不准在金陵湾泊,即日当付片具奏。不准拖带盐船。则一面具奏,一面出示。唯洋人贪利,汉人贪快,此层恐不能禁绝。但不许停泊一船,城贼无丝毫接济,则大局自好耳。

一、鲍军定扎金陵东北,作合围之举。余于二十、二十一、二十二日连发三缄一牍,皆主此说。惟萧军扎二浦,恐李部盘踞在先,不肯腾出,必仗弟以全力帮助,为则乃可做到。其四坝一卡,待萧扎定二浦之后,余即以一牍撤之。去年一牍,渠付之不理。此次亦不得不大动蛮教,打字向前也。大胜关与九洑洲不宜连设两卡,昨已详告矣。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31.致沅弟五月二十六日

送去万金,请酌分各部。

沅弟左右:

昨日寄一信,言以万金犒赏九洑洲、雨花台之捷。兹专炮船送去。杨、彭二部应分若干,弟部应分若干,听弟斟酌。李质堂尚未赴沪否?应分若干,亦惟弟酌之。外洋枪二百杆,寄与春霆,由弟转交。即问近好。

国藩手草

232.致沅弟五月二十九日

明日凑齐万金解李质堂。

沅弟左右:

日内未接弟信,系念之至。余亦伤暑呕吐,竟日困卧竹床,令人摇扇,不能治事。今年酷热更甚于去年,不知各士卒病状何如?

昨由内银钱所解去犒赏银万两到否?李朝斌十五日专人来领银钱子药,余概未批准。盖以既克九洑洲后,太湖全军必已于十六日东下赴沪也。顷接厚庵信,知质堂因伤亡过多,须在上游补募乃可赴沪。渠所领途费太少,万难支持。余欲解银万两济之,而安庆公私窘迫,竟难凑足。本日又于商贾之卖米者汇借二千五百金,至明日必可凑齐万金,专解质堂。弟可先行知会质堂耳。

春霆欲调洪容海同赴金陵,余未批准。洪军纪律极坏,内应尤不足恃。若添营乃可合围,当另谋之。左帅寄弟信付去。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33.致沅弟六月初三日巳初

以自固为主,其次则断江中接济。

沅弟左右:

接二十四、五日来信,具悉一切。

鲍军只能扎幕府山一带,不能照顾孝陵卫。钟山贼垒不能遽克,印子山尚未得手,即不求急于合围,且先以自固为主。去年大病,今年亦不可不预防,故须先求自固。弟自固于南路,鲍自固于北路,如有大股援贼前来,彼此足以自了,不必互求救助。余咨复弟之公牍,亦以此说为要。

其次则力断江中接济,其责在余,在杨、彭,在总理衙门,而不在陆军。然查水师之果严查与否,查洋船之常送接济与否,则须弟督饬刘南云、曾良佐辈细细稽察也。断截江中接济,实足制贼死命,不在西门之合围与否耳。

七月十二日万寿贺折已代弟办一分,并代春霆办一分。杏南请封事,已代寄银三十两,托皮主政请轴矣。纪泽十六日自长沙开船,初二日到此,已属迅速。走家信之勇夫,五月二十一日起行,六月初一日至此,则更神速。泽儿稍凉即赴金陵省谒。仇祖泽事另有一条。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34.致澄弟六月初四日

寿州久未解围。下手台柞树全删去,竹存大芟小。

澄弟左右:

六月初一接弟五月二十日信,勇夫送信者迅捷如飞,弟所云由意城处排递之信,则至今未到也。纪泽等初二亦到,一切平安。

下游自攻克九洑洲后,续无战事。寿州久未解围,二十六日毛、蒋、周军猛战一次,未破贼垒,而我军受伤千余人,看来该城恐难保矣。

余近日胸胃间微有不适,饮食少减,尚未服药。今年天气奇热,幸此间岁事可望八九分收成,差足喜慰。家中下手台上竹与柞树太密,闻不甚肯长,请弟雇人大为删减。柞树可全行删去,或酌留二三株,仿白玉堂下手之例,亦系先年树多,后陆续芟去也。竹则存其大者,芟其小者,两竹之间总须留空隙一二尺,以为生笋之地,望弟斟酌行之。纪鸿儿二十日禀,将以秋凉侍母与全家来安庆省视。现在各路军事平顺,尽可前来。待鸿儿过科考后即可送全眷东下,此间派盛四回家迎接。纪泽尚须至金陵一行,不宜再回长沙,将来在九江一带迎接可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35.致沅弟六月初六日

请运北盐之咨当详细咨复。

沅弟左右:

六月初五日接二十八、三十日两缄,具悉一切。为则保三营官之案,杏南专丁来此,已详复之,想达弟览。

淮北盐运行淮南引地,近吴仲仙漕帅专案奏办,谕旨允准;都、富专奏驳之,谕旨亦允准;运使专详驳之,余处亦批准。吴帅将办成之事竟不能行,盖利少而害太多,不能不驳。弟请运北盐之咨,与漕帅事同一例,余当详细咨复。

江西厘金近日颇有起色,秋冬间银米子药断不缺乏,弟可放心。今年米贵,此间度过荒月,尚可余谷五万石,预备早也。

李世忠买米之事,义渠处处有信,余不甚以为然。本日复雪琴一函,抄寄弟阅。犒赏万金,陆师尽可分三四千。洋枪双响者,即日解二百至弟处,火箭则向无此物。辞巡抚未蒙俞允,弟宜发一折恭谢天恩,并陈围攻金陵事宜。弟于盐务见闻太少,不必言及盐务。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再,今年酷暑为近数年所未有,弟军占汛地不宜太宽,恐士卒多病,援贼大至也。至嘱至嘱。

僧邸将苗激变后即回山东,圣旨将剿苗之事专责成余处。义渠若将李激变后,亦必将剿李之事专责成此间。余意此刻宜以全力谋围金陵,不妨缓于图李。

236.致沅弟六月初八日

若兵力太薄,可调扬、镇之兵。八月再合围。

沅弟左右:

初七夜接初二夜排单信,在近日驲递中犹为不甚慢者,然已五日矣。

厚庵调萧军及新后营合围金陵,尚未接其来信。江浦无三四营驻防,似不妥适。一切听弟与厚庵商酌行之,余不遥制也。若兵力太薄,扬、镇二防可各调二三千人前来会剿。扬防则弟去年曾调过杨心纯一军,去年调之来共患难,今年亦可调之来共功名。镇营则冯萃亭有信来,求调之助剿。兹将渠信及余回信抄寄一阅。惟调他处之兵,流弊极多,或暗中通贼助送接济,或援贼大至一蚁溃堤。此害之最大者,其它如号令纷歧、是非唇舌亦均不可不虑。望弟斟酌,一心断定。或兼调扬、镇之兵,或调扬而不调镇。俟复信到日,由余咨调可也。余意目下暂不合围,且待八月再合。届时江、席、李三军皆到,各军之病痛多寡已有定象,援贼之来势衰旺亦有定局。可否,均由弟作主料理。复问近好。

国藩手草

刘、李二信寄还。

237.致沅弟六月初十日

此时以救援临淮为要着。

沅弟左右:

初九夜接弟初五日信,具悉一切。调洪、韦各军,本日余有复厚庵一缄,已写一份由驲发递。兹再写一分,由弟阅后专人送去。

临淮倘有疏失,朝廷必于厚、雪、霆三公中派一人接办,盖环顾别无它人可以承认也。故此时不得不以救援临淮为要着。义渠与士卒同食豆粥,论私谊亦须往援。厚、雪共派去舢板八十号,于金陵水次大局无损,望弟便中怂恿成之。合围之举,吾意待江、席、李军到齐再办不迟。若弟与厚、霆之意必求早早合围,则或调镇防二千人,调扬防三四千人,皆可应调而来。余当办咨文二角封存弟处,听弟何时调镇、扬之兵可也。

何致华事,张小山业已详禀,批待云仙到任查办。云仙六月必可接印。盐务之难,不在源头之不疏通,而在江鄂之无销路。云仙、南坡来信皆深知其故。目下欲禁湘鄂江西之不食川私粤私,余实无此手段。奈何!官中堂之票盐,想系九年奏定之案。九洑洲以上仅在安庆完厘二次,余皆验票放行。即日另行咨复。双响洋枪仅存数杆,俟续购再寄弟处。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38.致沅弟六月十二日

调冯、都之兵及合围缓急,全由沅甫做主。

沅弟左右:

日内未接弟信,酷暑想平安也。自寿州失后,吾心日益忧灼。蒙城马方伯一军万难保全,临淮唐中丞恐亦孤危难支。昨东征局解到三万,已全供防苗诸军,致弟与霆军毫无接济。乃知军事悉如弈棋,各路失势,一隅虽胜无益也。

调冯、都两处之兵咨文各件总为一包,派滕副将送至弟处。弟以为可调,则发之。合围之或缓或急,全凭弟作主,官阶与物望所在,弟不必推诿。只要水路无接济进城,陆路纵有接济文报,贼亦终无可久之道。若必围得水泄不通,恐困兽犹将死斗。一蚁溃堤,全局皆震,不可不防。余所求者,水路无接济、弟与霆军不打败仗二事而已。此外都不要紧,不求如安庆、九江之围攻严密也。滕将于金陵之形势、镇扬各营之优劣颇能周知,弟一详询可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慈忌日

正封缄间,接春霆来信,以各营病者太多,意欲俟秋凉再进孝陵卫。余批令歇伏后再行进扎,且令就近事事商之于弟,以取进止。鲍军既不进孝陵,则萧军渡江或急或缓,听弟斟酌。余已备牍饬萧归弟调度矣。萧部下各营战事究竟何如?又行。

239.致澄弟六月十四日

已令昆八归省。

澄弟左右:

日来未接弟信,想家中五宅平安。此间军事如常。惟寿州于初四夜失陷,苗焰大长。渠所畏者,希庵部下湘军。今湘勇技俩被渠看破,以后恐不可制。金陵各军平善。苏州信息极好。江西饶州、湖口一带,初二日韩进春一军小挫,贼亦贫饿疲惫已极,大致可无它虑。

天气亢旱,旋风不息,殊于岁事有碍。纪泽与袁婿、王甥在此均安静读书。沅弟闻蕙妹五月十八病信,已令昆八归省,现尚未到安庆。今年各处米贵,此间预备甚早,到七月度荒后尚可余谷三四万石,近日街市米价亦不过四千有奇。顺问近好。

兄国藩手草

240.致沅弟六月十七夜

所需双响单响等物,已派人送去。要米尽可来取。

沅弟左右:

十六日接十四日温委员带来之信,又送到折稿一件,十七日接十一日送洋人之信,具悉一切。今日有事甚忙,明日准将折稿改好写好,交来勇坐温委员轮船,由弟处包封拜发。

弟所需洋物,今日已派戈什哈刘锡昆解双响一百杆、单响九百杆、开花子二百个去矣。鲍不遽进孝陵卫,萧不遽南渡,镇、扬兵不遽咨调,甚好甚好!且待夏暑已退,看各营病者何如再行斟酌。弟要米石,可用公牍来取,每月取一次两次,尽可应付。接行知者留在此,多住几日即发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41.致沅弟六月二十夜

同意不调镇、扬兵。寄去印一颗。

沅弟左右:

十八日接十三日酉刻之信,畅论扬、镇两不宜调来会剿,甚是甚是!余十二日折中有一面咨调扬、镇兵等语,诚恐寄谕与都、冯两处,便尔提及。此间无咨牍,渠自不轻动也。弟谢恩折昨日改定,今日写定。不料轮舟明日尚不开行,只得交来弁带还。弟处借有附近府县印花否?兹寄去一颗,以便封发。如有府县印,则不必借总督印。军情无可多说,不能不稍着议论,故将次卿折全数涂改,惠甫折则未动也。金陵近得透雨否?酷热少解否?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夹板正折一件、稿一件、家信二件照收。

242.致沅弟六月二十三日

解银三万,先济鲍、萧。续有三万,即解弟处。

沅弟左右:

二十一日接十七申刻来信,知弟又患伤风数日。目下已全愈否?如此酷暑,余居广厦大屋尚不能支,况弟与将士住营盘乎!实深系念。谢折已拜发否?云仙处想一月可通信二三次。

六安等处近尚平安。惟马谷山蒙城一军万无救全之理。昆八住此三日,二十一日开行。今日解银三万,先济鲍、萧二军。闻东局续有三万,日内可到,即解弟营。沪上每月酌提四万,万不可减。若如期如数,秋后弟当稍裕也。行知已办毕交来丁带去,附报一二。寄云升广督,次山升湘抚,不知湘藩何人?即问近好。

国藩手草

243.致澄弟六月二十四日

金陵军营多病。蒋、毛援寿无功。家眷可在中秋前后起程。

澄弟左右:

接六月初旬来信,知县试已毕,乡间得雨,禾苗畅茂,蕙妹病体亦愈,至以为慰。

此间近状平安。六月中旬得雨深透,禾稼尚未吃亏。唯闻金陵沅、霆两军又复多病,霆营尤甚,春霆本身亦病,深为焦虑。贼之在湖口者,申夫于十七日小挫一次,江军门所部新勇太多,恐难当此巨股。一入江西,则后患方长。蒋、毛两军闻亦不和,故援寿无功。此数事皆可忧者。

学使既考郴、桂,则长沙八月恐无考期。科一侍母来皖,中秋前后须在家起程。如八月无考,则不应科试可也。诰轴及科四荫生执照,七月交盛四带回。先大夫新祠如已落成,即可概藏祠内。黄金堂之屋,拟请朱金权全家移住,不知妥否?请弟斟酌。余身体不甚鬯适,不食油荤已一月矣。幸饭量未减,办事如常。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244.致沅弟六月二十七日

不力堵邻私,淮盐无售处。

沅弟左右:

二十五日滕副将等归,接十九日信。二十六日接二十一二日两信并彭、萧银二封,具悉一切。军中多病,忧灼实深,只有斋心默祷,无它法也。

何铣专利多年,众口沸腾,适会乔、郭交替之际,而有堂见张守之案。筠公宽厚,不知肯一施辣手否?

改商栈为官栈,自是目前急务。然楚岸西岸已被川私粤私占尽,上游盐价大减,淮引厘卡太多,成本太轻,不特商运有亏本之虞,即官运票盐亦必无利可图。若不于江西、湖北力堵邻私,淮盐竟无售处。虽有良法,无如之何。吾之所以迟迟不讲求盐利者以此,昨见南坡与弟信,所虑者亦在此。

信卿事,候下次折弁进京带去。开花子候派人去放。舫仙另信阅过,姚到省后却未说过潘、唐半个差字。亦犹前此云岩满腹狐疑,疑申夫进谗,十年二月由太湖至宿松吊轩叔丧,向我言之垂泪,而申并未说云半个差字。既有三千借项,不能不撤矣。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