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四年二

512.谕纪泽纪鸿八月初三日

谈女儿婚事成礼地点。

字谕纪泽、纪鸿儿:

七月二十四日接泽儿十九日之禀、鸿儿十四日之禀并诗文一首。八月初二接泽儿二十八日一禀并郭云仙姻丈与尔之信,具悉一切。其二十六日专兵之禀尚未到也。

郭宅姻事,吾意决不肯由轮船海道行走。嘉礼尽可安和中度,何必冒大洋风涛之险?至成礼或在广东或在湘阴,须先将我家或全眷回湘,或泽儿夫妇送妹回湘,吾家主意定后,而后婚期之或迟或早可定,而后成礼之或湘或粤亦可定。

吾既决计不回江督之任,而全眷犹恋恋于金陵,不免武仲据防之嫌,是尔母及全眷早迟总宜回湘,全眷皆须还乡,四女何必先行?吾意九月间,尔兄弟送家属悉归湘乡。经过省城时,如吉期在半月之内,或尔母亲至湘阴一送亦可。如吉期尚遥,则纪泽夫妇带四妹在长沙小住,届期再行送至湘阴成婚。

至成礼之地,余意总欲在湘阴为正办。云仙姻丈去岁嫁女,既可在湘阴由意城主持,则今年娶妇,亦可在湘阴由意城主持。金陵至湘阴近三千里,粤东至湘阴近二千里。女家送三千,婿家迎二千,而成礼于累世桑梓之地,岂不尽美尽善?尔以此意详复筠仙姻丈一函,令崔成贵等由海道回粤。余亦以此意详致一函,由排单寄去,即以此信为定。喜期定用十二月初二日,全眷十月上旬自金陵启行,断不致误。如筠仙姻丈不愿在湘阴举行,仍执送粤之说,则我家全眷暂回湘乡,明年再商吉期可也。

郭宅送来衣服、首饰及燕菜、马褂之类全数收领,途费四百则交来使带回,无庸收存。此间送女途费理应自备也。崔巡捕、杨仆各给银四十两,但用余名写书一封答之。其喜期之书帖,待湘阴成礼时再办。

鸿儿之文气势颇旺,下次再行详示。尔母须用伏苓,候至京之便购买。余以二十四日自临淮起行,十日无雨,明日可到临徐州矣。途次平安勿念。

涤生手示

再,尔复云仙姻叔之信,或将余此□□(原文此处为方框)信抄一稿附去。或不抄,尔兄弟酌之。余决计不由海道行走,如必欲送粤,余不甚坚执也,但心以湘阴为宜耳。陈舫仙寄到在京见闻密件,兹抄寄尔阅,秘之。朱金权远来,似不便阻其来徐,只好听之。又示[1] 。

[1]

  从“再,尔复云仙姻叔之信”至“又示”一段,《湘乡曾氏文献》置于同治六年二月十三日谕纪泽信末,兹据文意及曾国藩日记(同治四年八月初二日:“陈舫仙至山西赴任,自京专人送信来。”同年八月二十四日:“中饭后朱金权自金陵来。”)移于此。

513.致澄弟沅弟八月初六日

安心静摄,能自作奏折时再行出山。

澄、沅弟左右:

八月初四日抵徐州府,接沅弟七月两缄并折稿二件。前颇以弟病甚深为虑,得此二缄,益为放心。年仅四十二岁,即再养二年,报国之日方长。此次固辞恩命,能认真调养年余,于保身之道、出处之节,均属斟酌妥善。特恐朝命敦促,不容久住林下耳。二折措辞均极得体。养病之期,总以养到自己能用心作奏时再行出山。接舫仙及各处信件,似前此谣诼之辞业已涣然冰释,尽可安心静摄。刘、朱撤营之早迟,金、唐各营之变否,余当细心料理,弟可概置不问。

余决计不回江督之任,拟于九月间将全眷送回家乡。郭宅姻事,拟于十二月初二日在湘阴成礼。顷有与泽儿一信,抄寄弟阅。514.谕纪泽八月十三日

为邵位西作墓铭事。

字谕纪泽儿:

八月十一日接尔七月二十五、八月初三日禀二件,知王长胜有中途被抢之事,不知初六又派人送信否?邵世兄开来行略等件收到,位西先生遗文亦阅一过。本月当作墓铭,出月亲为书写,仍付金陵,交刻季公铭之张氏兄弟钩刻。大约刊刻拓印须三个月工夫,年底乃可蒇事。尔告邵子晋急急返杭料理葬事,以速为妙。此石不宜埋藏土中,将来或藏之邵氏家庙,或嵌之邵家屋壁,或一二年后,于墓之址丈余另穿一小穴补行埋之亦无不可。此次不可待碑成再定葬期也。

科四进学在四十二名,其下尚有三名。余于八月六日送去贺礼银五十两,横批写格言一幅。尧阶之世兄贺仪二十两亦已付去。尔九叔祖母生日,不便由余处寄礼,由尔母寄去为妥。

潘文质即日坐舢板回金陵,此间有高丽参三斤带去,亦可用以配礼。余以初四抵徐,一切平安。九叔自闻抚晋之命已来过信三次,兹封寄尔等一阅。余不多及。

涤生手示

前初三日信全家回湘之说,尔母子议定否?若不愿遽归,迅速具禀来商。郭家如应允在湘阴成婚,则当依其十二月初二日之期,不可更改。或全家同行,或仅尔夫妇送去,总须在重阳前定局也。又示。

袁勿斋求挽联、书序,实无暇为之,尔婉辞之可也。

515.谕纪泽八月十九日

速寄王船山《书经稗疏》等书,以便刊刻。将《文献通考》等书带来。

字谕纪泽儿:

兹因潘文质回金陵,寄去鹿胶二斤、高丽参三斤并冬菜、口蘑等物查收。又付《全唐诗》四本,即六月间取来者。恐其遗失,故寄回,归于全部之中。

王船山先生《书经稗疏》三本、《春秋家说序》一薄本,系托刘韫斋先生在京城文渊阁抄出者。尔可速寄欧阳晓岑丈处,以便续行刊刻。刘松山前借去鄂刻地图七本,兹已取回。尚有二十六本在金陵,可寄至大营,配成全部此书金陵寓中尚有十余部,尔珍藏之,将来即以前代之图用朱笔写于此图之上。

《全唐文》太繁,而郭慕徐处有专集十余种,其中有《韩昌黎集》,吾欲借来一阅,取其无注,便于温诵也。又《文献通考》吾曾点过田赋、钱币、户口、职役、征榷、市籴、土贡、国用、刑、舆地等门者 、《晋书》《新唐书》要殿本,《晋书》兼取李芋仙送毛刻本 均取来,以便翻阅。《后汉书》亦可带来殿本 。冬春皮衣均于此次舢板带来缺衿者一裹圆者皆要,袍褂不要 。此嘱。

涤生手示

516.谕纪泽纪鸿八月二十一日

家眷回湘事及奉旨驻许州事。

字谕纪泽、纪鸿儿:

二十日马得胜至,接尔十一日禀暨尔母一函、松生一函,均悉。家眷旋湘,应俟接筠仙丈复信乃可定局。余意姻期果定十二月初二,则泽儿夫妇送妹先行,至湘阴办喜事毕,即回湘乡,另觅房屋。觅妥后,写信至金陵,鸿儿奉母并全眷回籍。若婚期改至明年,则泽儿一人回湘觅屋,冢妇及四女皆随母明年起程。

黄金堂之屋,尔母素不以为安,又有塘中溺人之事,自以另择一处为妥。余意不愿在长沙住,以风俗华靡,一家不能独俭。若另求僻静处所,亦殊难得,不如即在金陵多住一年半载亦无不可。泽儿回湘与两叔父商,在附近二三十里觅一合式之屋,或尚可得。星冈公昔年思在牛栏大丘起屋,即〔鲇〕鱼坝萧祠间壁也。不知果可造屋,以终先志否?又油铺里系元吉公屋,犁头嘴系辅臣公屋,不知可买庄兑换或借住一二年否?富圫可移兑否?尔禀商两叔,必可设法办成。尔母既定于明年起程,则松生夫妇及邵小姐之位置,新年再议可也。

近奉谕旨,饬余晋驻许州。不去则屡违诏旨,又失民望;遽往则局势不顺,必无成功,焦灼之至。余不多及。

涤生手示

再,泽儿前寄到之《几何原本序》尽可用得,即由壬叔处照刊,不必待批改也。末书某年月曾△△(原文此处为三角),不写官衔,不另行用宋字,不另写真行书。

517.致澄弟沅弟八月二十五日

捻军飘忽难制。令纪泽先回湘乡觅屋。

澄、沅两弟左右:

朱金权来徐,言我五家昆弟之和协,后辈子侄之贤良,闻之令人心怡神旺。

兄自出金陵后,公事较简,气体较健,惟捻匪劲骑万余,飘忽难制。昨任柱、牛洪等股,十三、十五等日在周家口附近为刘铭传一军所败。不过五日,即已窜至山东之曹、单等县,每日行百四五十里。余所接僧邸马队,皆人疲马乏,屡挫之后心惊胆寒,何能破此悍贼!殊为焦灼。

接纪泽信,家眷不愿仍住黄金堂,拟即在长沙小住。余以长沙繁华,不如暂留金陵数月。令纪泽先回湘乡禀商两弟,觅一妥屋,修葺就绪,再缄告金陵,全眷回籍,庶几有条不紊。请两弟先为筹度一处,以不须新造者为妙。纪泽今冬先归,全眷须明年也。

沅弟请开缺一疏,此间尚未奉到谕旨。霞仙得降调处分。其辨诬一疏,不愧名作,不料竟以获咎,可慨耳!

518.谕纪泽九月初一日

“尽其在我,听其在天”二语,亦是养生之道。

字谕纪泽儿:

三十日成鸿纲到,接尔八月十六日禀。具悉尔十一后连日患病,十六尚神倦头眩,不知近已全愈否?吾于凡事皆守“尽其在我,听其在天”二语,即养生之道亦然。体强者,如富人因戒奢而益富;体弱者,如贫人因节啬而自全。节啬非独食色之性也,即读书用心,亦宜检约,不使太过。余八本匾中,言养生以少恼怒为本。又尝教尔胸中不宜太苦,须活泼泼地养得一段生机,亦去恼怒之道也。既戒恼怒,又知节啬,养生之道,已尽其在我者矣。此外寿之长短,病之有无,一概听其在天,不必多生妄想去计较他。凡多服药饵,求祷神祇,皆妄想也。吾于医药、祷祀等事,皆记星冈公之遗训,而稍加推阐,教示后辈。尔可常常与家中内外言之。尔今冬若回湘,不必来徐省问,徐去金陵太远也。朱金权于初十内外回金陵,欲伴尔回湘。

近日贼犯山东,余之调度,概咨少泉宫保处。澄、沅两叔信附去查阅,不须寄来矣。此嘱。

涤生手示

519.谕纪泽纪鸿九月初七日

山东捻军尚在郓城、巨野等处。

字谕纪泽、纪鸿儿:

自成鸿纲于八月杪来,接泽儿十六日一禀后,未接续信,不知尔病有翻复否?殊深悬系。

潘文质八月十九自徐回金陵,此时想已早到。炮船接衣服者不知起行北来否?日内已骤寒矣。山东之贼尚在郓城、巨野等处,潘军亦未开仗。临淮各营于初五日到此。张树珊军初六日自徐赴东。

余身体平安,公事较之在金陵时减去一半,稍得安闲。霞仙亲家于部议降调后,闻瑞、罗两星使别无贬词。舫仙信中有一片,抄寄尔阅。余左辅上壮齿动摇,计将辞去矣。

涤生手示

520.谕纪泽九月初十夜

与送信专兵订八日之限。朝廷命李鸿章赴河南。

字谕纪泽儿:

重九日接尔二十六日一禀,并姜豆等物,具悉一切。专兵走信太慢,仍由清江一路坐船而来,无谓之至。凡督抚送要信之戈什哈专兵等,若发一护照牌,准用经过州县之驿马。则每日应走二百数十里,与折差相似。李宫保闰五月初六日专一人来,初八早便至宝应是也。即不准用驿马,每日亦应行百一二十里。由金陵至徐州不过限七八天到。笨重东西如木匣之类概不可带,惟小包袱可背负于马上者可带少许。以后再派其来,亦须与之订八日之限。否则,竟借李宫保官封为便。

尔病未全愈,余日内深为系念。不服药极是。邓寅皆先生之不药不饭亦良法也。子佩处兹寄祭幛一悬、赙仪二百金、回信一封,由二兵带归,尔交周少君手。南旋之说,待接得郭宅复信,如四女果于十二月二日成婚,则尔带三、四两妹先归,待新屋修妥后,明年早则三月,迟则七八月再接全眷还湘。澄叔信言富圫易商,则修葺亦易耳。尔岳丈业经降调,郭云丈亦有严旨申饬。顷奉寄谕,欲令李宫保赴河南之西路剿贼,大约一二月内局势又将变更。付去京报数本、王聂寄尔信件照收。余不多嘱。

涤生手示

521.谕纪泽九月十二日

每月佽助钱子密三十金,将来由徐州寄还。

字谕纪泽儿:

初十日一信交二兵带去,是日钱子密回金陵。渠以家口太众,薪资无余,求余札金陵粮台每月仍送渠家银若干,以佐菽水之需。余以幕友告假辞出者颇多,向无仍在粮台支银之例,未允给札,而许以私信,稍为佽助。既曰私助,则可不用公文。尔与伊卿商,或在家发或在台发尔见子密即告之 ,每月致送三十金以五个月为率 ,将来概由徐州寄还归款可也。子佩之二百,粤使之八十,地球之六十,均将由徐寄去。此外尚有应寄者否?沅叔寄尔及钱赵信、纪瑞呈余信寄去。方世兄地球图说,余与开生加签。兹付去,可转交也。此嘱。

涤生手示

522.致澄弟沅弟九月十六日

须具折谢不开缺之恩。

澄、沅弟左右:

阅邸抄,弟仍未开晋抚之缺,赏假六个月,在籍调理。明年二三月间体气复元,或可赴山西。如精神尚难任事,届时再行疏陈,目下则须具折谢恩。不开缺而在籍养疴,亦旷典也。

贼窜山东后,蹂躏于曹州各属。徐州派去之兵六千人,日内当可接仗。顷奉寄谕,欲以李少荃视师河、洛,而吴仲仙署理两江。垂询当否,复奏颇难措辞。李不在两江,则余之饷无着矣。

523.谕纪泽九月二十二日[1]

捻军萃于铜、沛二县。婚期改明年,今冬可不回湘。

字谕纪泽儿:

十七日接尔初十日禀,知尔病三次翻复,近已全愈否?舢板尚未到徐,而此间群贼萃于铜、沛二县,攻破民圩颇多,与微山湖相近,湖中水浅,近郡处又窄,舢板或畏贼不欲进耶?马步贼约六七万,火器虽少而剽悍异常,看来凶焰尚将日长。吾已定与贼相终始,故亦安之若素。

文辅卿自京来此,言近事颇详。九叔浮言渐息,霞仙虽降调,而物望尚好。云仙众望较减,天眷亦甚平平。顷接云信,婚期已改明年,然则尔今冬亦可不回湘矣。原信抄去一阅。尔母健饭,大慰大慰。

涤生手示

[1]

  《湘乡曾氏文献》墨迹影印件无日期。依曾国藩日记定为同治四年九月二十二日。

524.谕纪泽九月二十五日

邵位西墓铭付回。

字谕纪泽儿:

二十四日接尔十一日禀,并耆、术、附子收到。此间有马穀山送龙井茶十二瓶,陈小浦所买之茶应全留金陵。莫偲老带来之二瓶,如有便,拟带寄澄、沅叔也。精茗及各药物以后当交内银钱所收,辽参则交王芝圃收。贺胜臣现进京递折子,黄齐昂即日出外管带马队矣。

兹将邵位西墓铭付回。其兄之名空二字,尔可填写,交匠人钩摹刊刻。季公墓铭,匠人刻出太时俗,无深厚之意,余字尚不如是薄也。尔可教张氏二匠,用刀须略明行气之法。刀下无气,则顺修逆描,全失劲健之气矣。

《几何原本序》付去照收。余十九日复奏李公入洛、李丁迭迁一疏,尔可至李宫保署查阅。

此间带来之笔墨甚少,尔命曾文煜捡各种笔墨二十余支、十余笏,便中付来。此嘱。

涤生手示

525.致澄弟沅弟九月二十五日

徐州之兵不能出战。与郭家婚事,改期明年。

澄、沅弟左右:

十日内未接两弟信。徐州去湘太远,营勇送信者均难如期往返。风闻沅弟近已留须,多而且美,不特不似病人,并加丰腴。果否?

贼在徐郡百里内外沛县等处。徐州仅有吉中八营,系今夏新招者,忠朴四营,系豫胜营旧部,只堪坚守,不能出战。调山东之兵回援,三日内必可赶到。江南另调八千人来徐,五日内亦可续到。兵到则贼又他窜,恐未必能一痛剿也。少荃入洛一案,已于十九日复奏。金、唐闹饷一案,已在徽正法二十余人,并解营官数人来徐,当可了结,不致决裂。惟与朱云岩三军同时遣撤,须欠饷七八十万,恐难应手耳。

接云仙信,婚事改期明年。纪泽今冬尚可不回,明岁再送全眷回湘。移屋之事,即求两弟代为料理。纪泽虽先归,渠亦不善经理,须全禀叔父命也。

526.谕纪泽纪鸿九月晦日[1]

莳养花竹,饱看山水,以养身心。

字谕纪泽、纪鸿儿:

二十六日接纪泽二十日排递之禀,纪鸿初六日舢板带来禀件、衣书,今日派夫往接矣。李老太太病势颇重,近日略愈否?深为系念。泽儿肝气痛病亦全好否?尔不应有肝郁之症。或由元气不足,诸病易生,身体本弱,用心太过。上次函示以节啬之道,用心宜约,尔曾体验否?张文端公英

 所著《聪训斋语》,皆教子之言。其中言养身、择友、观玩山水花竹,纯是一片太和生机,尔宜常常省览。鸿儿体亦单弱,亦宜常看此书。吾教尔兄弟不在多书,但以圣祖之《庭训格言》家中尚有数本、张公之《聪训斋语》莫宅有之,申夫又刻于安庆 二种为教,句句皆吾肺腑所欲言。

以后在家则莳养花竹,出门则饱看山水,环金陵百里内外,可以遍游也。算学书切不可再看,读他书亦以半日为率。未刻以后,即宜歇息游观。古人以惩忿窒欲为养生要诀。惩忿即吾前信所谓少恼怒也,窒欲即吾前信所谓知节啬也。因好名好胜而用心太过,亦欲之类也。药虽有利,害亦随之,不可轻服。切嘱。

此间派队于二十八日出剿,初一二可以见仗。十九日折奉旨留中,暂无寄谕。尔可先告李宫保也。余不多及。

涤生手示

[1]

  即九月二十九日。因九月为月小,故二十九日称晦。

527.谕纪泽十月初四日[1]

阅《聪训斋语》于养身有益。

字谕纪泽儿:

初三夜蒋大春到,接尔二十六日早一禀。具知李老太太病已痊愈,尔病亦好,慰慰。此间之贼于二十九日稍与徐郡派出之马队接仗,其夜即窜萧县,初一二日窜又渐远,现尚不知果窜何处。各兵既力求宽限,以后即限九日,以八百里之程,每日仅走九十里,并非强人所难。仍须立一课程:早到一日赏三百,早二日赏六百;迟一日打四十,二日打八十革去。

张文端公《聪训斋语》兹付去二本,尔兄弟细心省览,不特于德业有益,实于养生有益。

余身体平安,惟精神日损,老景逐增,而责任甚重,殊为悚惧。余不多及。

涤生手示

[1]

  《湘乡曾氏文献》墨迹影印件无日期。依光绪己卯传忠书局刻本定为同治四年十月初四日。528.致澄弟沅弟十月初五日

撤军腾饷供养淮军。寄前人家训格言。

澄、沅弟左右:

复奏少荃不宜入洛、李丁不宜遽跻封疆一疏奉旨留中,并无寄谕,颇不可解。

东抚阎丹初与此间水乳交融,豫抚吴少村多所牴牾。吾以位望太隆,从不肯参劾邻封疆吏,故河南公事,不甚顺手。若少荃长任两江,饷事不至掣肘。吾将于撤朱、唐、金军后,接撤刘、朱二军,腾出六军之饷概养淮军,专办捻匪,或可有济。若少荃不在两江,军饷断难应手,吾不能不引疾告退。月内当有明降谕旨也。

张文瑞〔端〕公家训一本,寄交纪渠侄省览。渠侄恭敬谦和,德性大进,朱金权亦盛称之。将来后辈八人,每人各给一本,又给沅弟所刊《庭训格言》一本,又以星冈公书蔬鱼猪早扫考宝八字教之,一门之风气自盛矣。

529.致澄弟沅弟十月十五日

捻军被拦头击败。拟完成《鸣原堂论文》。

澄、沅弟左右:

吾以淮军分布济宁、徐州、归德、周家口等处,此次捻匪东窜,处处被我军拦头击败,若自投罗网者然。从此或不敢肆意流窜,恐将为湖北之害耳。

沅弟已具折谢恩否?如身体果未全好,明年二月再行辞谢,尚不为迟,目下则不宜疏辞。以朝廷之仁厚,凡任事之臣,当可善始善终。两弟悉心酌之。

《鸣原堂论文》已抄若干篇?此间无底稿可查,请弟抄一目录寄来,拟再续批数十篇以成完编。或取佳文,或取伟人,总期足以感发兴起耳。

530.谕纪泽纪鸿十月十七日

闻捻军将去湖北。今冬至曹、济、归、陈巡阅地势。

字谕纪泽、纪鸿儿:

十四日接尔初四日禀并贺寿各帖,具悉一切。邮封最慢,不如借李宫保移封,或借雨亭、省三、眉生申封,皆可迅速。每次借十个,填写完毕,两月后再借可也。

贼自初三、四两日在丰县为潘军所败,仓皇西窜。行至宁陵,又为归德周盛波一军所败。据擒贼供称将窜湖北,不知确否。此间俟幼泉游击之师办成,除四镇大兵外,尚有两支大游兵,尽敷剿〈办〉[1] 。但求朱、唐、金军遣撤不生事变,则诸务渐有归宿矣。

泽儿身体复元,思来徐州省觐。余拟于今冬至曹、济、归、陈四府巡阅地势,现尚未定,尔暂不必来。如余不赴齐、豫,尔至十二月十五以后前来徐州,侍余度岁可也。彭笛仙在粮台,尔常相见否?其学问长处究竟何如?《聪训斋语》,余以为可却病延年。尔兄弟与松生、慕徐常常体验否?可一禀及。此嘱。

涤生手示

[1]

  据光绪己卯传忠书局刻本补。

531.谕纪泽纪鸿十月二十四夜

请吴元甲为纪鸿之师。

字谕纪泽、纪鸿儿:

十八日接泽儿十一夜禀并笔墨二包。余日内偶忘写信,故戎国治未得速归。二十二日又接尔十一日禀。余近日身体平安。捻匪自窜河南后,久无消息。十九日之折,顷接寄谕,业经照准。

明年寓中请师。顷桐城吴汝纶挚甫来此,渠以本年连捷,得内阁中书,告假出京。余劝令不必遽尔进京当差,明年可至余幕中专心读书,多作古文。因拟请其父吴元甲号育泉者至金陵教书,为纪鸿及陈婿之师。育泉以廪生举孝廉方正,其子汝纶,系一手所教成者也。挚甫闻此言欣然乐从,归告其父,想必允许。惟澄、沅叔已答应将富圫让与我家居住,明岁将送全眷回湘,吴来金陵,恐非长久之局。挚甫由徐赴金陵,余拟派差官送之。尔可与之面商一切。

沈戟门先生今冬可辞谢也。邵铭既难遽刻,拟换写后半。琦、赛两名之下各添一公字,便中寄来。滕将薪水单阅过,可照此发。鸿儿每十日宜写一禀,字宜略大,墨宜浓厚。此嘱。

涤生手示

532.致澄弟沅弟十月二十五日

画配引地以销食盐。

澄、沅弟左右:

衡、永、宝三府改食粤引,澄弟所陈,本系便民之举。然盐法不便民者极多,如瓜洲系淮盐出产之区,然对岸之镇江府仅隔八里,例食浙引,不准食淮引,不便孰甚焉?盖处处求便于民,则近者只食三四文之盐,而远者虽出钱一二百而尚无盐可买,故不能不画配引地以销货,均匀贵贱以裕课也。吾今不为江督,不复与闻盐政,遂不言衡、永、宝之事矣。

米捐保奖,俟有保案即当附奏。吾经手事件,拟一一清理完竣。朱、唐、金三军现均遣撤将毕。三军遣竣,即遣撤刘、朱、朱三军。至明年夏,遣王可陞一军,则大致粗了矣。

533.致澄弟沅弟十一月初五日

刘霞仙复任陕抚。将于新年移驻周家口。

澄、沅弟左右:

近一旬中军务并无一事。贼在河南南阳一带,吴少村中丞沥陈河南万难情形,其语颇侵伤余处。霞仙仍为陕抚,不失旧物。此近数十年未见之事,朱石翘之技俩始终不得一逞耳。

余定以李幼荃、刘省三两军为游击之师,而徐、济、归德、临淮、周家口等处仍旧驻防不动。驻防者,以备拦头要截;游击者,以备跟踪尾追。余亦于新年移驻周家口。沅弟若决计出山,则弟汉口坐轿至周家口,旱路不过八天。

余上次所商之信,言以以〔此字衍〕腊底之信为定,两弟想必能熟商妥策矣。

534.谕纪泽十一月初六日申刻

新年将移驻周家口。嘱腊月来徐省觐。

字谕纪泽儿:

十一月初五宛庆荣至,接尔二十六日一禀,具悉一切。

彭宫保尚在安庆,松生陪王益梧去,恐无所遇,抑别有他营耶?河南吴中丞疏称豫省情形万难,供职无状,请另简贤能。谕旨又催移营,现因湖团一案关系极大,必须在徐料理,新年即将移驻河南之周家口。尔可于腊月来徐省觐,随同度岁。由金陵坐船至清江,清江雇王家营轿车至徐,余派弁至清江迎接。大约水陆不过十二三日程耳。季荃无病,何必托词不来?

《聪训斋语》俟觅得再寄。余前信欲乞慕徐斋头《全唐文》残本中韩文一种,尔曾与慕徐说及否?《明史》亦未带来。其时尔疾未痊,鸿儿看信或不细心。尔腊月来营,可将此二书带来。《明史》即将陈刻本带来亦可,王氏《广雅疏证》可附带也。

尔岳霞仙先生因杨厚庵代陕绅奏留,仍抚秦中。金陵已见邸钞否?余不及。

涤生手示

535.致澄弟沅弟十一月十六日

经手事惟水师及报销未了。送银与亲属。

澄、沅弟左右:

余经手事件,只有长江水师应撤者尚未撤、应改为额兵者尚未改暨报销二者未了而已。今冬必将水师章程出奏,并在安庆设局办理报销。诸事清妥,则余兄弟或出或处,或进或退,绰有余裕。

近四年,每年寄银少许与亲属三党,今年仍循此例。惟徐州距家太远,勇丁不能携带,因写信与南坡,请其在盐局兑汇,余将来在扬州归款。请两弟照单封好,用红纸签写菲仪等字,年内分送。千里寄此毫毛,礼文不可不敬也。

536.谕纪泽纪鸿十一月十八日

日来核改水师章程。嘱翻查《会典》。

字谕纪泽、纪鸿儿:

十一日接泽儿初六日排单一函,十七日午刻接专兵杨锦荣送到尔二人信函。泽儿信面注十一日,则杨弁七日即到,已照格赏钱千八百文矣。《广雅》、邵铭收到。郭家韩文既缺四卷,即不必带来。尔母之信欲令泽儿夫妇先归,而自带鸿儿留金陵,以便去余稍近,声息易通。余明年正月即移驻周家口,该处距汉口八百四十里,距长沙一千六百余里,距金陵亦一千三百余里。两边皆系陆路,通信于金陵,与通信于长沙,其难一也。泽儿来此省觐,送余移营起程后即回金陵。全眷仍以三月回湘为妥。吴育泉正月上学,教满两月,如果师弟相得,或请之赴湖南,或令纪鸿、陈婿随吴师来余营读书亦无不可。家中人少,不宜分作两处住也。

余日来核改水师章程,将次完竣。惟提镇以下至千把,每年各领养廉若干,此间无书可查,泽儿可翻《会典》,查出寄来难抄许多,将书数本折角寄 。凡经制之现行者查典,凡因革之有由者查事例。武职养廉,记始于乾隆四十七年补足名粮案内。文职养廉,记始于雍正五年耗羡归公案内。尔细查武养廉数目,即日先寄。又提督之官,见《明史·职官志》都察院条内,本与总督、巡抚等官皆系文职而带兵者,不知何时改为武职。尔试翻寻《会典》,或询之凌晓岚、张啸山等,速行禀复。

向伯常十一日得病,十八日午时去世。笃行好学,极可悯也。余不悉。

涤生手示
537.谕纪泽十一月二十九日

查阅提督文武兼用历史。水师章程定于十二月出奏。

字谕纪泽儿:

二十日成巡捕来,接尔十月二十□(原文此处为方框)日禀及尔母一函。二十四日接尔二十日禀,系善后局排单递来。二十八日接尔二十二日信,系蒋大春赍到,并《会典》五册、《明史》一册。国初提督尚文武兼用,厥后专用武职,不知始于何时。前明有挂印总兵,以总兵而挂平西将军、征南将军等印。国朝总兵亦间存挂印之名,而实无真印,不知何年并挂印之名而去之。尔试问刘伯山能记之否。水师章程定于十二月出奏。如其查不出,亦不要紧,凡办事不必定讲考据也。

薛世香业由徐州经过回豫。其祭幛等,尔不必带来徐州,可交李宫保,托其寄长洲县蒯令转寄薛处。沈师放学时,可送八金以为节敬。渠明年既未定馆,尔可商之李宫保,求派入忠义局。容闳所送等件如在二十金以内,即可收留,多则璧还为是。尔来徐州,初十后即可起程。余于十二三派员至清江接护。北徐严寒,甚于金陵。尔最畏寒,宜有以筹备之。或谓洋绒作棉袄棉裤之里最暖,但棉不宜厚。尔至扬州买三四丈带来。余不悉。

涤生手示

538.谕纪泽十二月初三日

母病须熬党参膏终年调理。

字谕纪泽儿:

十二月二日接尔十一月二十八日一禀,知尔母又患胃脘痛症。晓岑丈后果来否?轮船行走虽易,自瓜口至扬尚有五十里,亦不易行。尔母之病体略与尔祖母江太夫人相似,总不外姜、附、耆、术、丽参之属即可奏效。若熬党参膏终年调理,必有大益。尔初十以后起程来徐,系坐长龙否?寒衣似须增加,徐州之寒甚于金陵,今年雪极多且大也。余不悉告。

涤生手示

539.致澄弟沅弟十二月初六日

沅甫自以再出为是。

澄、沅弟左右:

本房连添二丁,尚有梦熊者五人,深为喜慰。星冈公之后,想亦必瓜瓞繁衍。吾近岁纯是老人情怀,专盼家中多添幼孩也。

鼎三体不甚弱,尤为欣慰。凡后天以脾为主。脾以谷气为本,以有信为用。望两弟常告鼎三,每日多吃饭粥,少吃杂物;无论正餐及点心,守定一个时辰,日日不差;若有小小病症,坚守星冈公之教,不轻服药。至要至要。

富圫本算一等屋场,弟若肯代为收拾,必是第一等妥当。乃必待纪泽母子到家看定再行修葺,且令先在大夫第小住,实属情文周至。手足至亲,不复言谢。

进退大吏伤易,余亦深以为虑。然少荃不果赴洛,霞仙不果去位,朝廷择善而从,不肯坚执自用,即恭邸大波亦不久即平,是非究不颠到。沅弟自以再出为是,下次再详论也。

540.致澄弟沅弟十二月十五日

沅甫出处大计,行者四分,藏者六分。

澄、沅弟左右:

近日贼情,张总愚一股尚在南阳,赖汶光、任柱等股尚在光州、固始一带。闻京师之东北、山海关外、奉天等处马贼猖獗,派文尚书、福将军剿办,尚未得手。新授徐海道张树声为直隶臬司。圣意盖欲多调淮勇北卫畿辅,局势又当少变矣。

沅弟出处大计,余前屡次言及,谓腊月乃有准信。近来熟思审处,劝弟出山不过十分之三四,劝弟潜藏竟居十分之六七。

部中新例甚多。余处如金陵续保之案、皖南肃清保案全行议驳,其余小事动遭驳结;而言路于任事有功之臣,责备甚苛,措辞甚厉,令人寒心。军事一波未平,一波复起,头绪繁多。

西北各省饷项固绌,转运尤艰。处山西完善之区,则银钱分文皆须入奏,难以放手办事。若改调凋残之省,则行剥民敛怨之政,犹恐无济于事。去年三四月间,吾兄弟正方万分艰窘,户部犹将江西厘金拨去,金陵围师几将决裂。共事诸公易致龃龉,稍露声色,群讥以为恃功骄蹇。为出山之计,实恐呕气时多,适意时少。若为潜藏之计,亦有须熟筹者。大凡才大之人,每不甘于岑寂,如孔翠洒屏,好自耀其文彩。林文忠晚年在家,好与大吏议论时政,以致与刘玉坡制军不合,复思出山。近徐松龛中丞与地方官不合,复行出山。二人皆有过人之才,又为本籍之官所挤,故不愿久居林下。沅弟虽积劳已久,而才调实未能尽展其长,恐难久甘枯寂。目下李筱荃中丞相待甚好,将来设与地方官不能水乳交融,难保不静极思动,潜久思飞。

以余饱阅世变、默察时局,则劝沅行者四分,劝沅藏者六分。以久藏之不易,则此事须由沅内断于心,自为主持。兄与澄不克全为代谋也。余前所谓腊月再有确信者大率如此,下二次更当申明之。541.致澄弟沅弟十二月二十五日

劝沅甫出山。

澄、沅弟左右:

捻匪全入湖北,任、赖、牛、李等股与成大吉之叛卒勾结在黄、孝、罗、麻一带,张总愚亦在襄、樊一带。余调刘铭传九千人由周家口驰援黄州,不知赶得及否。闻关东之骑马贼甚为猖獗,刘印渠带兵至山海关防堵。广东一股亦不易了。

天下纷纷,沅弟断不能久安,与其将来事变相迫,仓卒出山,不如此次仰体圣意,假满即出。余十五之信,四分劝行,六分劝藏,细思仍是未妥。不如兄弟尽力王事,各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志,终不失为上策。沅信于毁誉祸福置之度外,此是根本第一层工夫。此处有定力,到处皆坦途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