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四年六月书信二

687.复孙长绂六月十八日

春五营从缓议撤,郭、杨两军奉令援剿山东,不赴江西。雉河之围已解,拟入秋移驻徐州。

筱山尊兄大人阁下:

临淮军次接本月初二环章,知五月底敝函业已递到。闰月十四、二十八两次复书,计日亦当达览。借谂调派诸军分投防剿,筹办周妥,至为企慰。

饶局全厘悉解山内,并另拨银二万以济皖南眉急,前函曾为致谢。娄军饷项由江协发,春五营从缓议撤,应如尊指。峻山顷有禀来,亦议定暂不遣撤。该军自回江后,不但安帖无哗,且能制驭韩营。闻现在大塘铺、铁石口等处筑扎营垒,以扼龙安、长宁总路,亦似得力。

郭、杨两军本由闽入江协防,旋经闽中奏令援剿山东,业已航海到沪,不赴江西。然长宁本有铨营,又益以精毅万人、霆军二十四营,此外,会昌有平江营,南安有祥字营,老湘营尚在赣州,刘、朱、朱分扎吉、临,兵力极厚,制此败残之贼绰绰有余。

弟二十九日抵临淮关,前敌诸军迭次攻克贼圩,初三日遂解雉河集之围。赖、牛二逆由涡南,张、任二逆由涡北,分路窜遁,均入豫境,皖事已松。鄙人入秋仍移驻徐州筹办一切,以符初议。知关廑念,附以奉报。复问台安。祗缴谦版。不备。

愚弟曾国藩顿首

688.复赵烈文六月十八日

求索《仪礼图》初印本。高炉集克复,雉河营盘解围,皖事就纾。

惠甫仁弟阁下:

前劳文从远送,淮壖握别,依依殊难为怀。顷接手书,猥以一日之长见推,只增惭恧。净明心地,自是儒先教指。二氏虽亦明心,而释以御神为主,可静不可动;老以守气为主,能逸不能劳。明净略同,善用其明净之心则异。昔刘荫渠制军于咸丰十一年误听何人之言,谓敝处曾有密保之疏,忽欲换帖改称。国藩复书力辩其诬,请以广西所产之三七见贶而捐免“门生”二字。荫渠亦复书寄三七二斤,封面写云“捐缴三七若干,请饬局核明给奖”。敝处因将新帖璧还以代实收部照,不改称谓,仍为友朋如初。此事虽小,颇有逸趣。敢援斯例,请阁下惠我以皋文先生《仪礼图》之初印本,亦即捐免新称,饬局给奖。贤如子厚,不敢为众人之师;贵如卫青,亦岂无长揖之客?请存此义,留作一段佳话可也。国藩何足语此,直以久困兵间,时时返观内照,稍涤尘襟则有之耳。

国藩自邗沟别后,旋抵清江。闻皖南防军哗饷,皖北官军被围,日夕焦灼。檄调水陆各营驰援皖北,而自率亲兵驶驻临淮。沿途连遇顺风,稳渡洪湖。天气亦不甚热,间日得雨,体中粗适,堪以告慰。高炉集二十六克复,雉河营盘初三解围,皖事就纾。入秋仍驻徐州,以符初议。言战言守,数月后方有把握,未易遽求速效。劳人暮齿,艰巨再膺,不知何时始得脱此羁勒重理经生之业,稍增炳烛之明也。复问台安。

国藩顿首

689.复邹玉堂六月十八日

前敌已解雉河之围,祈移驾临淮面叙。

玉堂尊兄大人阁下:

梓乡判 ,瞬已七年。顷接手书,奖饰往事,只增惭恧。

文从于夏初东来,顷抵金陵,而鄙人于役北征,未获遽展良觌。

此次奉命督办捻匪,本拟驻军徐州。及行至清江,则山东已无贼踪,逆股群萃皖北。调派水陆诸军分道援剿,自率亲兵驶驻临淮。前敌军报迭克贼圩,遂解雉河之围,皖事已松。入秋仍赴徐郡驻扎,以符原议。目下尚须小住此间,即请移驾前来,以慰愿见之怀,由陆路到此,不过数日程也。复问台安。余俟面罄,不备。

愚弟曾国藩顿首

690.复李榕六月十八日

雉河解围,入秋即移驻徐郡。曹州应添劲旅,徐州马勇宜就近遣散。

申夫仁弟阁下:

接初五日手书,知已安抵兖州,履祺顺适,至以为慰。

国将军业已回京,无可接之交代。台从自可暂住泰安,夜上天门一宾出日,亦人生不可少之举也。潘琴轩初八由德州动身,望后当到济宁与阁下会晤矣。

雉河初三解围,贼匪一走陈州,一走颍州,尚无确实去向。陈镇国瑞现扎归德,英西林已往颍州。国藩入秋移驻徐郡,阁下可在济宁小住,回至徐州相见也。

丹初中丞励精讲武,纠吏禁虣,大有造于东人。官民兵三乱之说,颇似杂剧之“三怕”。天下中才多而贤才少,安所得不乱之官以弭兵民之乱?兰山长令、费孙王令,素闻其贤,此外更有佳吏否?

曹州伏莽尚多。该处为直、豫、苏三省交会,亦捻匪熟窜之路,应添劲旅。前咨东省拨防,顷闻曹南、单西之郭村及城武、定陶间之冉堌集,已经丹帅派十一营驻之,具臻周妥。协解此间月饷三万,前经复函订定。另有一咨,请将刘军所领四万全归闰五月分,于五万之数酌减一万,至六月以后,每月三万,不复请益。此次丹帅来信言两三月力可兼顾,拟于三万之外另为解款,尤深感企。

徐州马勇恐不得力,筹及就近遣散,极是极是。东勇五百人之营,月支银千八百两,每人仅二两六钱,柴草皆在其内,可谓最俭。然统领营官必须从丰,否则未必能战。幼泉言苏军章程每兵一名,日用柴四斤,铺宿之草不在其内,有马之草亦不在内。铭军勇夫万一千余人,日用柴草共八万斤,稍嫌其多,价钱二百千,每斤不过二文半。临淮则昂贵而且无草可买。济宁之小菜、酱菜甲于天下,请多买数种带回。至要!至要!复问台安。

国藩顿首

691.复莫友芝六月十八日

捻发相合,已成流寇,庶几以筑堤制水之法方可取胜。铁厂若得办成,人器并储,乃可自强。

子偲尊兄大人阁下:

临淮军次接展手书,知文从吉旋白下。出游数月甫还行窝,宜少燕息以资调摄。凉秋命驾访我彭城,或者羽服黄楼,重寻坡老之乐,亦一快也。

外间小视此捻,谓可蹙之于老巢,而平之于旦夕。诚能如此,宁非快事?捻酋万马奔突,剽悍异常。赖逆发股百战之余,诡诈百出。二贼相合,已成流寇,断无坐待官军合围之理。

此次雉河之役,援师略集,重围遽解。贼势未衰,分遁归、陈,计趋巩、洛。若官兵与之俱流,殆将着着落后,罢于奔命。鄙意于临淮、徐州、济宁、周家口四路安置重兵,以遏其冲;又搜查颍、凤、归、陈四属匪圩,以清其源;另练马步大支劲旅以为游击之师,庶几以堤之止,制水之流,或者渐有归宿。然次第办理,尚须时日,未可遽求速效也。

自金陵解缆以来,天气不甚炎热,颇足自存。近则伏暑蕴

 ,舟中竟不可居。登岸入营,新息土窟,引足观战,想亦类此。入秋移驻徐州,当稍臻蔗境矣。雨生新购铁厂,竹儒来信亦曾言及,而不若来书之详。《周官·考工》,逻之《画记》,方此文笔,殆与颉颃。此举若得办成,更当师安南之武力,而不仅尚日本之巧工。人器并储,乃可自强耳。少荃宫保用人行政不改常度,而高掌远跖,治事精核,实鄙人所不逮。善征能得民心,堪为欣慰。惟闻大水破圩,公私交困之际,又当议蠲议赈,不知能耐此否?兵戈未息而凶岁洊臻,此天下之公患,非一人一家之厄也。诸惟心鉴。复问台安。

国藩顿首

692.复黄锡彤六月十八日

顷因北征,金陵善后不果。嘱撰谱序,可否请人代笔。雉河集已解围。

晓岱尊兄大人阁下:

春间两奉手书,并闱墨一本,一一领悉。比维望实日隆,起居佳胜为颂。本年会试,吾省公车到京者不上百人,中额几倍从前,亦一快事。

金陵善后事宜,无一可观,春间曾经朱侍御参劾。盖洪逆窃据十有余年,克复之后,公私扫地,办理无所借手。从事诸人又乏经纶草昧之才,以致房屋诸案胶葛尤多。入夏来头绪暂清,盗案亦少,适有北征之役,不获因端竟委,一解褚衣伍畴之傍。然拙性于殄愠之道,固素不深求也。

前承属撰谱序,尚未拟就。戎马倥偬,无须臾之闲得竭志意。近来精力衰惫,心绪不佳,事关谱牒,尤不敢率尔操觚。京师人文渊薮,台端即擅燕许手笔,可否代为一挥,末署贱名,尤为感赖。

弟自五月奉旨剿捻,初拟驻扎徐州。旋闻山东肃清,捻匪大股南窜皖境蒙、亳一带,改驻临淮,就近筹度。顷调各路援军陆续到齐,雉河集已于初三日解围。拟于七月内仍驻徐州。王舍亲封典五轴收讫,谢谢。复请台安。不具。

愚弟曾国藩顿首

693.复刘长佑六月十八日

剿办流寇,只能以静制动。待冬间黄河结冰,此间当派兵防守南岸。并拟于淮北招兵,训练成军,专作征捻之用。

荫渠仁弟大人阁下:

顷奉闰月十五日惠书,当即裁复。兹接初三日复函,具悉一切。比审荩劳益笃,起居佳胜,为慰为颂。

捻匪飘忽无常,已成流寇,若官军与之俱流,势将着着落后,疲于奔命。惟以有定之兵,制无定之贼,以堤之止,制水之流,或者渐有归宿。国藩先后筹捻两疏,分扎四省要地。前得阎中丞信,谓临淮至周家口相距七八百里,声息难通,与乔中丞商派英西林方伯驻扎颍州雉河,被围四十日。赖英部程文炳、史念祖等矢志苦守,效死勿去。刘省三一军月初由濉溪口进兵,攻破石弓山等处贼巢,初三日周盛波偕英军夹涡并进,连破十余贼垒,遂解雉河之围。其时正值阁下发书,何以预知解严?遥遥千里,乃能息息相通,可谓未卜先知矣。

承示河水每交冬令彻底成冰,诚有防不胜防之虑。鄙意黄河虽长,而可以津渡之处甚少,虽冰壮之时亦然。凡履冰而渡,例须先垫秫秆,继填土路,须二三日乃能集事,尚属易于防范。届时敝处徐州、济宁兵力必厚,可于南岸助防也。尊处既派重兵节节设防,疏密相间,已臻稳固。然鄙意以四方未定,西北之患方长,不但楚军人地不宜,即淮南之勇亦不能尽展其技。惟淮北之人专啖麦面,与北方风土相宜,若能练成一支劲旅,便可投之所向,无不如意。拟添募淮北人训练成军,未知果有裨于大局否?复请台安。敬璧大柬,诸惟心鉴。不具。

愚兄曾国藩顿首

694.复江长贵六月十八日

告军情及将官请恤诸事。

良臣尊兄大人阁下:

月前接展惠书,当即裁答。顷奉前月二十三日来翰,并准大咨,一一具悉。比维荩猷懋著,勋福骈臻为颂。

弟于前月杪行抵临淮,群捻悉萃蒙、亳。经各路援军迭次剿洗,先后攻破数十贼圩,军威稍为一振。拟俟料理就绪,七、八月间仍驻徐州,居中调度。苏游击等四员阵亡请恤,并江思山等拔补给委,俱照大咨办理,业已咨复冰案矣。复请台安。诸惟亮察,不备。

愚弟曾国藩顿首

695.复王正谊六月十八日

豫省昔年亏空,似可奏请一概豁免,豫勇口粮亦宜酌量增加。欲坚壁清野,必须官民一气乃为有益。

筱泉尊兄大人阁下:

顷奉闰五月二十五日惠书,猥以国藩奉命剿捻,吉辞祓饰,非所敢承。比维荩猷卓著,禔福懋臻为颂。

承示豫省粮赋漕税以及厘捐各项,每年应得五六百万金,而岁入乃不及三分之一,谓损下即以损上,良为名论。抽厘劝捐,一时权宜之计,办理得人,实有裨于军务,无甚损于民生。近来筹饷之路愈广,养兵之资愈绌,非所筹饷之不得其术,乃委员之不得其人。此天下之通病,非仅河南一省而已。

清查昔年之亏空,捐扣现任之廉俸,已为弊政。至无可捐扣,则又令另行筹银赔补官项,以致上下苟且,虐取百姓,此则各省所无。往时张凯章廉访并未到开归道任,豫省行文至敝处,令其解银赴豫,以补前任亏空,阅之深为骇叹。友人严仙舫先生曾任河南州县十余载,尝谓豫省亏空有日盛之势,无弥补之期,作《论豫省亏空书》数千言,至详且切,大致与阁下所论相符。弟在江西将摊捐亏空奏请一概豁免,河南似可仿照办理。否则大小官吏视河南为畏途,势必率一二自爱者而并趋贪污。江河日下,诚未知世变之所终极矣。

豫勇日食银一钱,马日食草料银五分,口粮太少,日用不敷,势必百弊丛生。似宜酌量增加,俾令衣食有资,而后可责以不扰民圩。兵不扰民,而后可责民圩以不抗官长,完纳丁赋。其论似迂,其效颇速。兵勇虽贱,亦人子也。彼负血肉之躯,正与吾辈同耳!饥寒之不免,而欲其争先死敌,秋毫无犯,此必不可得之数。今敝处拨刘军门大军驻扎周家口,河南即可省出万人之饷,匀加于他军。由少而增多,虽一钱人亦知感。刍荛之论,聊备采择。

圩寨间有赂贼求免之事,大抵迫于无可如何。目今欲办坚壁清野之法,必须官民一气,分别良莠,乃为有益。风行草偃,惟上所令。去其害马者,而众民之不愿为匪者,固尚多也。

雉河一军已于初三日解围。弟暂驻临淮,拟俟凉风到树,仍驻徐州,以符原议。复请台安。敬璧芳版。不宣。

愚弟曾国藩顿首

696.致李鸿章六月二十日

已面允刘铭传自练马队,其余各军只宜于旧队中挑选。

少泉宫保世仁弟大人阁下:

初九寄去一函,论省三军门及徽军等事,尚未接到复示。

省三来此小住三日,仍回临淮。临行请自练马队二营,已面允之。此外鼎、树、盛及湘勇则不令其自练,即于吉林、黑龙江、察哈尔等处三千马队中挑选而分拨之。幼泉及李恒清即日当至徐州经理此事。

淮水盛涨,所住之营,筑堤捍御,水高于内尺许。徽事务望速示,日内当发动也。余不一一。即问台安。不宣。

697.复李宗羲六月二十日

盐法败坏已久,少荃当能整顿一新。英、刘诸军均已调度扎定。

雨亭仁弟大人阁下:

十四日泐布复函。十五日接初五日惠书,具审台从于前月二十三日回抵广陵,政体绥和,凡百畅遂,至以为慰。

盐法坏败已久,鄙人初因军务倥偬,未暇措意。自克复九洑洲,江路通畅,原欲次第整饬,规复旧章,适有北伐之役,未获因端竟委。少荃宫保诸事练核,精力过人,极力整顿,当不独鹾政日有起色也。淮水盛涨,沿河两岸一片汪洋,居民转徙他方。里下河一带若无水患,钱漕厘捐诸项乃亦不致十分短绌。此系各军命脉所关,诵杜子美“忧国愿年丰”句,为之慨然!新开河工,是否蒇事?催运场盐赶赴瓜洲,饬令官委先期移瓜办理,极为妥协。

寄云制军顷有信来,言途中事甚悉。国藩于闰月二十二日自清江启行,寄帅旋即接踵而至,相去不过三日,可谓失之交臂。张、牛、赖、任各酋现窜陈、颍,此间已派英方伯驻扎颍郡,刘军门一军驻扎周家口矣。复请台安。附缴芳版。不宣。

国藩顿首

698.复朱兰六月二十日

雉河与义门集相继解围。徽、休两军哗饷,其部未撤之前,当应暂不按临徽郡。何案可结,不必深究。

久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五日奉报一函,初十日接初五日手书,敬聆一是。即维禔躬康豫,杖履绥和为颂。

此间自攻克高楼张圩,军威顿振。初三日英军与周镇盛波夹涡并进,连破十余贼垒,遂解雉河之围。同时刘省三军门亦将石弓山等处贼巢次第攻克,豫军张、宋两镇亦解义门集之围。军情稍觉顺手,贼势仍未大挫。月初曾派水师分防颍州、三河尖等处,顷与乔鹤侪中丞面齐〔商〕,又饬英西林等驻扎颍郡一带,扼要防守。英部此次苦守四十日之程文炳、史念祖等仍留雉河老营。侍现在刊刻晓谕淮北被胁各圩告示,冀安反侧之心,且以解散捻匪党羽,使彼自相图杀。未审能如区区筹画否?

皖南诸军哗饷,月前已饬各台司筹拨十二万金,按营散发,刻间尚未十分安帖。将来拿办倡首之人,又恐互相煽诱,别生事变。徽、休两军未撤之前,应请使节暂不按临徽郡,敬以奉商。查首犯之檄,因统领唐镇未到,尚未遽发,仍祈阁下于公牍内托词。另考何处,不必遽行说明。

此间淮水暴涨,濒河民屋尽被水淹。敝营咫尺波涛,亦有其鱼之虑。惟贱躯畏热殊甚,今岁多雨作凉,殆与深秋无异,亦一快也。

何秩九官声素好,劫饷之案,侍与乔中丞来往各函,议定不参。既经获犯十余,此案当可结局,何必更令着赔,连累六民与?大君子多方佽助,容再与乔帅商之。十六日遣弁赍送贺万寿折,尊函业已附去。复请台安。摹璧晚谦。不具。

馆侍曾国藩顿首

699.复马新贻六月二十日

英部程、史二将苦守雉河四十余日,可嘉可悯。刘铭传气象不凡,盖在多礼堂、杨厚庵之间。

穀山尊兄大人阁下:

闰五月二十三日泐布复函,谅达台览。六月十四日接初三日惠书,具承一切。比维荩绩日隆,勋祺川至为颂。

弟于闰五月二十九日行抵临淮,连日东北风甚大,渡湖溯淮,舟行甚疾。日来大雨频仍,淮水盛涨,濒河民居悉在水中,沿淮两岸一片汪洋。弟现驻袁午帅旧营,水高于营尺许,日事筑堤。刘松山一军顷已移扎南岸。繁盛之区,百物荡尽,抚今追昔,真有对此茫茫、百感交集之慨。

刘省三一军,月初由濉溪口进兵,先后攻破石弓山、临涣集各处贼巢。周盛波自宿至蒙,屡有斩获。初三日同英西林夹涡并进,周攻其北,英攻其南,连破十余贼垒,遂解雉河之围。是役得力于援军者固多,而英部之程文炳、史念祖以饥罢之军,苦守四十余日,效死勿去,则尤可嘉可悯也。刘省三顷已来营,接谈数次,气象似在礼堂、厚庵之间,拟令其驻扎周家口。英西林现扎太和,拟令进驻颍州,与刘营相联络。又派张锦堂编修为临淮营务处,将添募淮北勇丁,庶几专食麦面,可至直隶、齐、豫,攸往咸宜。弟俟部署略定,仍当进驻徐州,以符初议。

蒋蔚亭中丞死事状察诵一过,乃知传闻之词与目击其事者,相去悬殊,容当与鹤侪中丞商定复奏,以副阁下谆嘱。龙井茶浙之佳品,因便乞惠寄少许,求其好,不求其多。此系不枉法赃,幸勿我吝也。复颂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700.复李文森六月二十日

告淮北之军事布防。

恕皆尊兄大人阁下:

接十二日惠书,具悉种切。即审荩绩益勤,起居多祜为颂。前得阁下与小宋联衔一书,畅论兵事,因皖南之事,唐镇未到,不欲早为宣揭。顷始缕晰批发,以答盛意。

雉河解围后,张、任、牛、赖诸酋各率悍党,分窜陈、颍。顷与乔中丞商派英方伯驻扎颍郡,与临淮大营及周家口之刘军门一军,遥遥相应,互为犄角。又有黄军门之水师,分驶颍州、三河尖一带,左萦右拂,似可防其窜突。惟该逆万马奔突,剽悍异常,我军马队太少,刘、周各军虽屡破贼圩,所向风靡,而远来罢弊,劳苦殊甚,僧邸所遗之色、乌、托各起马队,亦复零星分拨,人病马阙,猝难倚以集事。论者多谓捻匪易剿,可以乘其未出皖境,聚而歼旃。鄙人智略短浅,殊觉茫无把握。

淮水盛涨,沿河两岸悉成泽国,居民大半转徙他方。刘松山及朱、张各营均已移扎南岸高埠。国藩所驻之营,宛在水中,筑堤捍御,时虞溃没。薪米阙乏,百物昂贵,诸用焦虑。幸天气尚不甚热,间时得雨,于贱体最为相宜。拟俟稍为料理,七月后仍当进驻徐州,以符原议。复颂台安。附璧芳版。不具。

愚弟曾国藩顿首

701.复陈庆溥六月二十日

略告淮北军情与水患。

惺泉尊兄大人阁下:

十七日接初九惠书,并课卷三十本,一一具悉。借谂政祺日懋,福体绥和为颂。

此间自雉河解围后,任、赖、张、牛各酋一窜颍、太,一窜归属柘城一带。军威为之一振,贼势却未大衰。顷派刘省三军门驻扎周家口,又与乔中丞商派英方伯驻扎颍郡,与周家口、临淮两军遥为犄角。国藩拟俟七、八月间仍驻徐州,以符原议。淮水陡涨,濒河居民悉在水中。水高于营尺许,时虞溃没。薪米阙如,可胜焦灼!

闽省现已肃清,道途无虞,廖师奠仪、函件当易觅便寄去。课卷清真可诵,去取惬当,费心之至。附函寄还,尚祈鉴收。复请台安。统维亮察,不具。

馆愚弟曾国藩顿首

702.复唐景皋六月二十日

军情始松,而淮水陡涨,为患甚重。庐郡要区,不可轻离。

鹤九仁弟阁下:

接十一日惠书,具悉一切。

国藩此次奉命剿捻,初奏以徐州为老营。嗣因山东无贼,淮北吃紧,移驻临淮,就近调度。雉河一军,幸于初三日解围,军威为之一振。贼势尚未大挫,张、任、牛、赖各酋分窜陈、颍。此间前派陈国瑞驻扎归德,豫省张、宋各军,亦已由皖调回。国藩复派刘省三军门驻扎周家口,英方伯驻扎颍郡,或可驱之西去,不再来皖。俟天气稍凉,仍驻徐以符原议。淮水盛涨,沿河两岸一片汪洋,水高于营盘者尺余。薪米阙乏,百物腾贵,诸用焦闷。庐郡剧要之区,比又添募新营,诸费区画。台从不必来临,以重职守。今年并未毒热,体中粗适,附告一慰。复颂台安。顺璧芳版。不具。

国藩顿首

703.复欧阳兆熊六月二十日

淮水暴涨,薪米阙乏。饱阅世变,只增感怆。

晓岑仁兄大人阁下:

十九日接初十手书,具承一切。近想兴居纳祜,即事多欣为颂。

此间自雉河解围后,军势为之一振。赖文光、牛洪窜至归德所属柘城一带,张总愚、任柱窜至颍、太,经英方伯所部驱之出境。现派刘省三军门驻扎周家口,又与乔中丞商派英军驻扎颍郡,与临淮一军互相犄角。日来天气凉爽,体中粗适。惟淮水暴涨,濒淮民居,悉在水中。水高于营盘尺许,日事筑堤,时虞溃没。刘松山及朱、张各军,现已移扎南岸。薪米阙乏,诸用焦闷。弟拟七月间仍驻徐州,料理马队事宜。

鄙人去后,金陵诸君子或投笔相从,或仕宦而之他方,尊况遂尔岑寂。莫偲兄信来,亦有风流云散之慨。聚散无常,从古以然。年来饱阅世变,觉身世之盛衰,名誉之隆替,朋旧之离合,爱憎之薄厚,皆若有冥冥者暗为尸之。乃知“不信书,信运气”二语,实将来铭文中必不可少之句也。

船山书将次刊遍,刷印或在金陵,或在扬州,俱听卓裁。去岁托刘韫斋抄件,接其复信,云近日当可寄出。少荃宫保诸事精练,魄力过人,整饬鹾务,自当日有起色。台从如果驻扬局,令孙东来,当以挈眷为妥。少年远离家室,恐其易逾闲检也。复请台安。诸惟心鉴,不宣。

愚弟曾国藩顿首

704.加李鸿章片六月二十一日

徽军当拿办首犯,东坝防军不必进驻旌德。拟另委皖南道改驻芜湖。

昨夕一函未发,二更时接十七日惠书并折件、谕旨各件。至哉斯言,足以间执利口,而为任事者吐气矣!谕旨亦平允畅达。惟末世气象丑正恶直,波澜撞激,仍有寻隙报复之虑。苟非极有关系,如粪桶捐四千万之类,断不能不动色相争。此外少有违言,即可置之不问。德门兄弟棨戟功业,烜赫高朋之家,鬼神亦忌。总宜处处多留余地,以延无穷之祜。

徽军给饷遣撤,不办一人,后患方长。拿办首犯,则变速而祸小,否则变迟而祸恐更大。

东坝防军进驻旌德,殊可不必。只要守住金陵、安庆、南昌,他处且可听其蹂躏。未反之前,不能在在先设防兵。惟炼渠、勉亭所筹巨款不可先发,即可严檄止之。若欠饷全清而更叛,则尤不值矣炼渠不应出票,不应驻婺。

 鄙意拟将炼渠撤省听参另委意中有人否?带兵者更好。

 皖南道改驻芜湖,将唐义谟及张禀所指营官之劣者拿问,而另檄金、唐每营交出刁勇二人。如以为可,务祈迅速回示即发也。

密件亦悉,仲帅所荐者,亦非当意之选。再问台安。705.复常孺六月二十二日

征捻诸军虽迭有胜仗,但一时尚难收拾干净。霆营叛卒想不碍事。雪琴患病,当劝其认真调养。

仪庵仁弟亲家阁下:

六月二十日接五月初四日手书,具悉一切。比维潭第凝禧,起居佳胜为颂。

国藩自五月奉旨,前赴山东剿捻,初奏以徐州为老营,行至清江,而山东已无贼踪。捻匪大股群萃淮北,皖事吃紧,遂于闰月二十二日由清江驰赴临淮,就近调度。幸各路援师陆续到齐,先后攻克贼圩数十所,遂解雉河集之围,军威稍振。刻下捻匪分窜陈、颍,猝难收拾。国藩拟俟料理就绪,仍驻徐州,以符原议。春间金陵一带雨水亦稀,现在淮水盛涨,沿河民屋,尽被水淹。闻金陵、苏、浙俱有水灾,未审湘省六月来情形何如?

霆营叛卒屡经官军击败,仅余千数百人,求入粤匪队内,又不见纳于汪、李等酋,想不碍事。雪琴宫保旧有咯血症,近来怕热畏寒,体气远不如昔。昨在安庆省城,大病虽已就痊可,而从此恐不能如往时之壮健。十年苦辛,虽金石亦当销铄,不可不劝其认真调养也。复颂台安。不具。

706.复蒋嘉棫六月二十二日

告抚恤邵懿辰家事宜。雉河逸捻尚无定向,淮水盛涨,薪米阙如,焦灼何已!

莼卿仁弟阁下:

顷接十四日手书,欣谂文从自珂乡返棹,已抵江宁,兴居百适,至以为慰。

位西朴学通儒,笃行君子,身徇杭城之难,既无从觅获忠骸,而子龄又遽夭逝,天道殊不可知,实堪闵恻。已命大小儿致赙其家,并告粮台自鄙人启行以后,照旧支给薪水之资。并语潘伊卿,如须补札,亦日内饬行该台也。

钟书舫观察业经张侍御观钧奏请交国藩差委,此间于闰月三十日接奉寄谕允准,不知庄方伯与钟君果来此否?

所拟山东军务六策,暂存备览。彭芍亭京卿原信寄缴察收。

雉河解围后,贼踪一走陈州,一走颍州,尚无定向。比令刘省三驻周家口,英西林驻颍州。鄙人入秋仍驻徐州,以符初议。

淮水盛涨,环垒汪洋,筑堤捍卫,或可免泛滥之患。暴雨连日不止,薪米阙如,百物昂贵。闻江安各属大水破圩,又将议蠲议振。兵戈未息而淫潦为灾,子黎何堪此厄,焦灼何已!复问台安。

国藩顿首

707.致阎敬铭六月二十二日

淮流盛涨,驿路阻水,不能遽赴徐郡。杨子厚祈为推爱惠荐。

丹初仁兄同年大人阁下:

十八奉复寸函,附寄申夫一信,亮尘朗鉴。

刘省三由临淮回防,因饬令拔驻周家口。英西林初八、九、十等日在颍州剿贼,连获小胜。陈、颍各贼去向尚无确耗。

此间淮流盛涨,浸没民居无数。环垒汪洋,日啮堤埂,抢筑捍卫,差免泛滥。驿路阻水,恐不能遽赴徐郡,曷胜焦灼!

敝同年杨子厚太守由词馆出守凤阳,改简回籍。昨来此晤叙多日,知在东省主讲,岁入馆谷仅百余金,清苦异常。幸隶仁帡之下,伏祈推爱,惠荐明年书院一席,或济南、武定等处,择其束脩较丰者预为位置,实深感荷。适馆授衣,夙仰司徒好贤之雅;择珉弃瑁,敢诵昌黎荐士之诗。诸惟心鉴。敬请台安。不备。

年愚弟曾国藩顿首

708.复乔松年六月二十二日

江、皖各属大水破圩,各营柴米缺乏。近日京报,祈借一阅。

鹤侪尊兄大人阁下:

日前台从辱临,获展良觌。别后移住营中,淮流日涨,防水甚于防兵。顷接手书,知寿州亦有水警。大纛元旋,兴居多祜为颂。

闻江、皖各属大水破圩,公私交困之际,又当议蠲议赈,兵戈未息而凶岁洊臻,天意殊不可测。此间水若不退,各营柴米均虞缺乏,实深焦灼!

北窜之贼至归德者,闻初八围柘城,初九到鹿邑;南窜之贼至太和者,经西林连战获胜,驱之出境,不知日来情形又复何似?

乌总管马队归敝处粮台发饷,业经批准,比已发银二千两交来弁领去矣。康锦文军饷之旨,未交国藩核议。雉河解围一折,计日亦当奉到批旨。

闻瑞芝翁、罗椒生星轺西指,不知果赴何省,查办何事,尊处近有京报否?祈借一阅。专此布复。敬请台安。不备。

年愚弟曾国藩顿首

709.复程桓生六月二十二日

销市淡月军饷倘有不敷,应禀商筱泉饬湘局协发,旺月盈余则解往金陵。皖南闹饷一案,欠饷全给,但须每营交出倡首滋事者二人。金口叛卒不足为虑。雉河集解围,逸匪尚无确实去向。淮水陡涨,柴草缺乏。

尚斋仁弟阁下:

十九日接初八手书,知西岸销市闰月颇旺,刘、朱、朱三军六月分已发满饷,良慰鄙怀。

此后销市旺否无定。若遇淡月,盐厘所入,除划出雪琴应分之成及姑塘关税外,概发该三军满饷,尚恐不敷,仍应禀商筱泉中丞饬湘局协发。如系旺月发全饷外果有盈余,解往金陵,听少荃宫保酌拨。

国藩前在清江曾办一咨,开列饷项出入清册,与少荃交代清楚。盖后此北征新饷请其解济,前此各军旧饷请其理落,鄙人既卸督篆,即不复揽利权,一切请少荃主持。抄册札行贵处,想已接到,请均照册办理。

皖南闹饷一案,朱部粗已安帖,唐营情节最为可恶。顷闻金勇多人在徽郡试院与唐勇会饮,唐部之罗、杨,金部之龙姓互相争长,尤属不成事体。逸亭早已回营。桂生前月十八自湘起程。俟其到徽,各将倡首之人交出,痛绳以法,再议留撤。

此间所拨十二万两,唐、金共得八万。小宋所拨二万五千,是否在此八万之内,孙中丞所拨二万及饶局全厘,是否即在来函所云八万之内,尚未深悉。炼渠又禀,马中丞借屯溪浙盐引销局四千余金,又在徽郡五属茶厘丁地项下,歙、休、祁、黟约十万,婺源约独十万,纷纷罗掘,总计已在四十万以外。若六邑再办捐输,何以堪此扰累?若各军皆如此哗闹,遂得全饷滚滚而去,遂得遣撤扬扬而去,则处处皆将闹饷,何以弹压?鄙意欠饷自应全给,但须将倡首滋事者每营交出二人,乃可发饷遣撤。江西之银,如有未解及在途者,请禀商筱山兄即行截留,切弗再解徽、婺。

金口叛卒之入粤者,迭经官军民围击败,所剩无几,汪逆亦不肯收与合股。汪、李尚居镇平,虽与江境密迩,而长宁本有铨营,又益以精毅万人、霆军二十余营。此外,会昌有平江营,南安有祥营,老湘营在赣州,刘、朱、朱分扎吉、临,兵力极厚,制此败残之贼,绰绰有余。

国藩抵临淮后,前敌援军齐集,迭克贼圩,初三日遂解雉河集之围。贼匪一走陈州,一走颍州,尚无确实去向。俟皖事大定,鄙人入秋仍移驻徐州,以符初议。

旬日间淮水陡涨,柴草缺乏。营外筑堤防水,劳于防兵,殊深焦灼!复问台安。

国藩顿首

710.复周学濬六月二十二日

缕析隐忧及剿捻计划。

缦云仁弟大人阁下:

别后瞬将两月,企想良殷。顷接惠缄,敬审侍福康愉,兴居佳胜,循陔多暇,纂述崇闳,至以为慰。令侄胪传之后,邮报参差。比悉观政选曹,太夫人闻之,喜可知已。

频年以来,晨夕接对,儿辈幸坐春风,诸叨教益。方以简亵为惭,乃蒙来书叙积岁之周旋,推一日之雅故,情挚语重,愧不敢任。

国藩此次北征,疏称万难迅速。外间微有规讽之词,尊函转以持重为劝,贶我良多。吏事与兵事相为枢纽,固宜慎择仓、扁,医此疮痍,不特善后之要图,实即目前之急务。惟近日变材殊乏满意之选,豫、东等省又非尸祝所敢代治。且杞人之隐优〔忧〕者尚有数端:桑土方彻而风雨已摇,则忧在根本;日月事新而浮云或滓,则忧在言路;回山倒海之苦功,不旋踵而弃若土苴,讲学谈道之君子,临淮大事而视若儿戏,则忧在公道之不明。至于财用之虚枵,民情之浮动,勇丁之哗噪,岛夷之诡谲深悍,又其显然易见者。静观时局,岂胜长虑!

皖中近事,雉河之围已解而贼势未衰,分遁陈、颍,计窥巩、洛,已成流寇。若官兵与之俱流,着着落后,又将罢于奔命。现于临淮、徐州、济宁、周家口四路安置重兵以遏其冲,搜查颍、凤、归、陈四属匪圩以清其源,另练马步大支劲旅以为游击之师。次第布置,规模略具。征镇各有专责,军务庶有归宿。未知果能符斯愿否?

贱体近年畏暑弥甚。自金陵解缆以来,天时多雨,不甚炎热,稍足自存。望前数日,伏暑温 ,舟居不复可耐。登岸入营,有似新息土窟,曳足观战。而淮流盛涨,环垒汪洋,筑提〔堤〕捍御,时虞溃决。江安滨水各属,洚洞告儆。兵戈未息而凶岁洊臻,天意殊不可测。闻珂乡亦有水厄,几同道光季年。此则天下之公患,非独一方之私忧。读大撰《苦雨叹》,仁人之心,才人之笔,一唱三叹,弦外尚有遗音,倾佩曷已!

《诗序》“木榻生幕中”,无能知其出处者,便祈惠示,以广孤陋。世兄书法秀整,将来玉版朱阑,妙工院体,蓬山接武,拭目俟之。复问台安。诸惟心鉴。

国藩顿首

711.复陈方坦六月二十六日

瓜洲河工已竣,业饬盐运各官先期移彼办公。雉河逸捻已分窜许、沈一带。

筱浦尊兄阁下:

十四日递去复函,续接初六、十六两次惠书,知西岸省、吴两局销数颇旺,鄂岸亦较前略胜,为之一慰。

湘、鄂两岸盐色按场定价,各岸春秋二纲定期加引起票,已认之引,先纳一两之厘,具见变通尽利。此间饷项交代一咨,盐款之下少除提涨牌价,官贴场商一半,即烦添入卷内。

瓜洲河工已竣,十九日改道。雨亭来信,口岸运盐十五日截止,催运场盐赶赴瓜洲。业饬栈委、栈商及南掣批验各官先期移瓜,房屋赶办不及,暂住舟中办公。下游欲设扬栈之意,可以息矣。

雉河解围后,贼趋陈、颍。陈州之股已过扶沟、鄢陵,扰及许州;颍郡之股经皖军驱之出境,窜往沈丘一带。

鄙人十三日移居陆营。淮水盛涨,高于营内尺许,筑提〔堤〕捍卫,时虞溃决。日来水势渐退,俟七月中旬即当移驻徐州。闻珂乡亦有水患。兵变之后,荒岁洊臻,天意殊不可测也。复问台安。

国藩顿首

712.复李鹤章六月二十六日

雉河解围,四路重镇之局可以办成。皖南恐有兵变,松勋、开奇二军不宜北渡。拟七月初移驻徐郡。

季泉世仁弟阁下:

清江别后,瞬已匝月。接十七日手书,知台旆回抵金陵,换坐飞轮到皖,贵恙渐就痊愈,精神尚未复元,至为系念。

临淮南岸朱圩房屋无多,北岸袁营旧址略加改葺,已于十三日移居营中。淮水盛涨,一片汪洋。刘、张、朱等营渡扎南岸,鄙人与罗茂堂尚在北岸。营外之水高于墙内尺许,筑堤捍卫,时虞溃决。日来水势渐落,蚋蠓又多。贱体他无所苦,惟眼蒙日甚,舌端蹇涩。诸务猬集,安能节劳耶?

雉河解围,乃刘、周之威棱与程、史等之坚守。从此四路设立重镇之局,可以办成。琴轩在济宁,振轩在徐州,张锦堂在临淮,各综理营务处,即提调米粮军火事件,惟周家口尚少提调大员。省三来此小住三日,即回临涣。临行请自练马队二营,已面许之。令即移驻周家口,休息一两月再言战事。目下豫省有急,除归、陈两府外,亦不能遽令往援也。

贼自雉河解围后,分窜陈、颍。窜陈之股已过扶沟、鄢陵,扰及许州;窜颍之股,由太和窜往沈丘一带,去皖界尚不甚远。吴道毓芬之弟新募千人留防庐郡,益臻稳固。松勋、开奇诸军,少荃亦拟拨令助剿,不知何时能来。鄙意皖南恐有兵变,二军暂不宜北渡。

阁下言马队须以步队为体,马队不以冲突为奇,兵将须一手练出等语,确是名论,与掘〔拙〕见针芥相符。郑板桥诗云:“隔靴搔痒赞可厌,入木三分骂亦佳。”阁下论兵,可谓句句入木三分矣,时贤殆无及此。秋凉病痊,尚望迅速来营,至祷!至祷!

李恒清于二十三日赴徐州,幼泉二十五日起程。国藩俟将皖事稍稍布置,七月初旬亦即移驻徐郡。九舍弟顷奉谕旨,简拔晋抚,附以奉报。复问台安。

国藩顿首

713.复万启琛六月二十六日

扬台旧欠黄、龚营饷已经办妥,七月甘饷仍需如额解给。皖北已无贼踪,豫省又纷纷告警。

篪轩仁弟大人阁下:

接十九日手书,欣悉贵体外感全退,旧恙尚未霍然,良用驰系。少仲暂代薇篆,阁下得以安心静养,两月之后,如果玉躬康胜,似不必坚意引退也。

扬台旧欠黄、龚营饷五千两,漕帅已在五河盐款划收,拟于各属欠解扬台二、三两年钱粮款下提还。金陵粮台稍宽时日,业于公牍批准,亦前信所谓“展字诀”矣。甘饷六月分知已解去。转瞬七月,仍嘱雨亭、少仲如期如额交彭委员解甘为要。

国藩十三日移居陆营。淮水盛涨,高于垒内尺许,筑堤捍卫,时虞溃决。日来水势渐退,蚋蠓成阵,殊为可厌。

颍州之贼,经西林等军击逐出境,皖北已无贼踪,豫省又纷纷告警。鄙人出月初旬仍驻军徐州,料简一切。

九舍弟顷奉谕旨简授晋抚,闰月初六至十四日曾经大病一次,不知近日全愈否?知念附告。复问台安。

国藩顿首

714.复官文六月二十六日

告北征行程与前敌军情部署。自金口之变以后,驻襄阳、英山等军亦相继哗变。雪琴所拟《长江水师章程》,尚须斟酌核改。

秀峰宫太保爵中堂大公祖阁下:

月前接诵环章,猥以北征之役辱蒙奖饰,感怍交并。比维禔福绥愉,庞祺川至,企慰无穷。

国藩精力衰颓,实不堪再膺艰巨。而贤王星陨,狂寇鸱张,谕旨谆切责令讨贼,不能不勉力支持。自维德薄能鲜,断不敢与邸帅齐衡。业经三次疏辞节制,未邀俞允,弥深祗惧!

五月杪自金陵启行,拟驻徐州,及抵清江,闻山东已无贼踪,逆股全萃皖北。调派水陆分投援剿,而自率亲兵驻扎临淮。前敌诸将迭克圩寨,遂解雉河之围。张、赖等酋忽分忽合,踵窜豫境,有窥伺巩、洛之意,或不复觊觎鄂边。尊处派杨飞熊赴东,姜玉顺援豫,御之境外,较之近防,当更有把握。敝处亦于豫之周家口、皖之临淮、齐之济宁、苏之徐州四处各驻重兵以遏其冲,次第布置。规模略具,尚须亲驻徐州,简练马步大支劲旅以为游击之师。即当启程前往,以符初议。

春霆尚未有东下确信,金口叛卒在湘东已受大创。续接各路军报,该卒由湘入粤,沿途经民团击败,无几存者。投入发股,又不为所纳,当不复虑其蔓延。自金口之变以后,襄阳之蒋军,英山之何军,江西之韩军,皖南之朱、金、唐等军,相继哗噪,何胜焦灼!

雪琴所拟长江水师章程,顷于洪泽湖中细核一遍。船与官皆嫌太多,尚须斟酌核改,七月方能出奏,咨达冰案。

九舍弟蒙恩简授晋抚,闻其新病已就痊愈,旧证尚未复元,不知能应诏北上否?附布一二。敬请台安。诸惟崇鉴,不备。

治愚弟曾国藩顿首

715.复庞际云六月二十六日

告豫皖军情,询捐局存银。

省三仁弟馆丈阁下:

接十八日手书,借审尊体偶患腹疾,旋占勿药之喜,至以为慰。

贼自雉河解围后,分股狂奔。张总愚、任柱等股由西北窜入豫省之柘、太、鄢、许、洧川、尉氏等处,将入巩、洛。赖文光、牛洪等股由西南太和一带窜入豫之沈、项等处,渐逼汝、光。张、任各逆,吴中丞有谭、陈、张、宋诸军追逐驰击,当可日去日远。赖、牛各逆,此间虽派英西林驻扎颍郡,刘军门驰赴周家口一带,而刘军转战数月,劳苦殊甚,日内难遽到防,恐将学孔之“不保其往”,孟之“往者不追”也。金陵苦雨,顷得缦云信,言苏浙亦有水灾。此间淮水盛涨,沿河民居,悉在水中。敝营咫尺波涛,日事筑堤。二三日来,始减退三四寸。定于七月中旬,进驻徐州。

考棚尚有余金,足见学使诸从节省。局中月支万金,亦不为多,惟善后捐局,经敝处迭提多金,不知尚能源源解至省局否?深以为念。复颂台安。不具。

国藩顿首

716.复朱兰六月二十六日

告豫鲁军情及金、唐各军之处置。

久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三日接十八日手书,知初六日奉报一缄,已达台览。比想尔日起居康胜为颂。

捻匪自雉河解围后,分股狂奔。任柱、张总愚等股由亳州西北一路阑入豫疆,现已窜过柘城、太康、扶沟、鄢陵、许州等处,盘旋于洧川、尉氏境内,有西窜三秦之说。吴少村中丞已将张曜、宋庆各军调回,又派兵严守虎牢,当不致于决裂。其牛洪、赖文光等股,由颍、太窜至豫之沈丘。侍顷与乔中丞商派英方伯驻扎颍郡,又饬刘省三驰赴周家口,相机剿办。西路兵力较厚,当可驱之出境,不再来皖。

皖南金、唐各军,侍拟惩办后再行撤遣。前函请星轺暂缓赴徽,想已接到。豹岑已为少荃宫保召去,不知可回皖否?折弁递万寿折后,当以七月底回临。椒生大农与芝生协揆同奉西使之命,不审果指何方?查办何事?肃泐布复。敬请台安。摹璧晚谦。不具。

馆侍曾国藩顿首

717.复乔松年六月二十六日

俟张锦堂到,即拟移驻徐州。颍捻西窜,许州之捻已逐至尉氏。

鹤侪尊兄年大人阁下:

二十二日泐复一函,二十三接到二十日手书,以使星西迈见示,并知安庐新道已放陈心泉。此间未得邸抄,见闻殊觉僻陋。

雉河解围一折,昨日接奉寄谕,以贼匪由皖入豫,国藩拟驻徐州,鞭长莫及等因,现在四路置兵,规模略具,大支马步游击之师尚未简练,不敢遽言远略。鄙意俟张锦堂太史到此,布置临淮守御各务,即须移驻徐州。不但欲符初议,实以各路骑兵先后到徐,或撤或留,或分或并,必应在彼处经画一切也。

西林所追之捻,闻由沈丘走沙河北岸槐店等处西窜。张镇所追之捻,闻由柘城、淮宁、太康窜过扶沟、鄢陵,扰及许州,豫军已由太康追至尉氏矣。

弟到淮后,尚未发报。此后若有军情章疏,自必抄稿奉咨。

九舍弟蒙恩简授晋抚,闻其病虽已渐愈,精神尚未复元,不知果能应诏北上否?附布一二。敬请台安。不备。

年愚弟曾国藩顿首

718.复吴棠六月二十六日

皖北已无捻踪,俟淮涨稍退,即移扎徐郡。告陈国瑞近况。

仲仙尊兄大人阁下:

两奉惠书并毛寄翁信,敬悉一切。

国藩二十九日抵临淮关,初三雉河解围,贼股分窜陈、颍。窜陈之股,闻由淮宁、太康过扶沟、鄢陵,扰及许州;窜颍之股,经英西林等驱之出境,踵窜豫之沈丘,皖北已无贼踪。陈庆云适奉毋庸赴皖之旨,尚在归德。少村中丞檄令该镇由北路睢州一带追剿北股,不知赶得上否?此间檄刘省三由淮涣进驻周家口,亦可助豫军声势。现在四路驻兵规模略具,马步大支游击之师尚未简练成军,遽难远剿。俟淮涨稍退,驿路无水,国藩即移扎徐郡,料简一切。已先令李幼泉、李恒清赴徐经理马队营务矣。

阅陈镇禀尊处稿件,词意驯谨。敝处亦屡接来禀,尚无桀骜之气。欲劝试之,俾成证果。

有一长批抄咨冰案,不知药方是否对症,果能去其外邪扶其元气否?亮蒙鉴照。复请台安。不备。

愚弟曾国藩顿首

719.加庞际云片六月二十七日

经手事件太多且巨,断不能再接地方之篆。

来示以敝疏之意决将引退,情见乎辞,此志蓄之已久。惟经手事件太多且巨,有不得一一自由者。但断不再接地方之篆,可以自作主张。至军务何日谢事,则尚须相时审幾也。知注附陈。又手启。

720.复尹耕云六月二十七日

略陈史书所载之不实。缕告分兵驻扎四省与坐镇临淮之由。

杏农仁弟阁下:

两接惠书,援古证今,陈义甚高。细绎尊指,大约谓临淮非扼要之区,分兵驻扎四省,不如驻于近贼之一路,尤于兵贵神速之义再三致意,勤勤启迪,所以惠我者良厚。惟其中有与愚见稍异者,不能不略陈固陋,以资参究。

来示引亚夫委梁故事。吴楚反时,条侯知梁孝王足以抗贼,故聊委之以挫贼之锐。使委之而梁竟破,则贼踞名城,凶焰骤长,盗粮顿富,天下事将不可知,尚何破寇之有?雉河虽属蕞尔之区,而既有英部八千坚守其中,断无不救之理。若谓饷道不可不通,而贼围不必遽解,是犹医瘟疫者,谓但求吃饭之照常,却不欲壮热之遽退,且须酌留此次之壮热,借以攻治多年之旧病,有是理乎?国藩久处兵间,虽薄立功绩,而自问所办皆极拙极钝之事,于“神速”二字几乎相背。即于古人论兵成法,亦千百中而无什一之合。私心既深自愧叹,又因此颇疑古人之书皆事装饰成文,而不可尽信。敝部如塔、罗、李、鲍,外间有文人叙其战绩,已与当时实事迥不相符,窃疑古书亦复尔尔。儒者纪兵事,以迁史为最善,迁史以《淮阴传》为最详,其中如木罂渡河、沙囊壅潍,国藩颇疑其并无是事。今临晋之黄河尚在,果木罂所能渡乎?沙囊堵水,溢漏如故,断不能顷刻而成堰。水大则不能忽堵忽决,水小则决之而无损于敌。以物理推之,迁书尚可疑如此,则此外诸史叙述兵事,其与当年实迹相合者盖寡矣。因来示谆谆启告,聊述近所抱愧与素所蓄疑者以相质证,幸无惜反复商论,匡我不逮。

改驻临淮,不过就近调度,遮蔽淮南庐、滁各属,初无他意。阁下深以为疑,则亦失之太拘。

捻匪万马奔突,飘忽异常,雉河围解之后,分为两路西窜。敝处拟以步队分扎四处,规模粗定,马队则尚未经画就绪。无一骑可供追剿之用,良以为歉。诸希心照。复颂台安。不具。

国藩顿首

721.复刘秉璋六月二十七日

晓谕霆军告示风气一开,鄂、赣、皖各军纷纷哗噪,可胜愧愤。皖捻窜豫,已饬刘铭传扼扎周家口。

仲良仁弟馆丈阁下:

六月既望接展惠书,猥以北征之役备叨藻饰,感怍曷任!借谂台旆留镇苏、松,宣勤兰锜,荩劳益笃,倾颂靡涯。

晓谕霆军告示,过蒙称赞。当五月初作告示之时,但虑娄部之回江索饷,不知其由上杭到赣安帖无哗也;但虑金口叛卒之逼犯章门,不知其由袁、萍而窜湘也。入湘之后,渐有陆续归正领银而去者,大股均经湘军击败遁往粤边,欲合发逆,不为汪、李所纳,谅亦不能为患。惟此风一开,而湖北、江西、皖南各军纷纷哗噪,可胜愧愤!

国藩此次北行,拟驻徐州,及抵清江,则山东无贼,皖北告警。蒙、亳、颍、宿一片寇氛,珂乡一带亦虞震动。调派水陆诸军分道援剿,自率亲兵驶驻临淮。刘、周等部迭克圩寨,遂解雉河之围。贼股踵窜入豫,已饬刘省三扼扎周家口。鄙人出月仍驻徐州,以符初议。复问台安。

国藩顿首

顷又作办捻告示一件,附寄台览,不知果有裨益否?其中不妥之处,尚求指示。曹广泽现回营否?并乞见告。又启。

722.复靳方锜六月二十七日

雉河之围已解,征镇亦已规模略具。拟出月初旬仍驻徐州。

少仲尊兄大人阁下:

临淮军次接展惠书,藻采缤纷,词华工秀,愧感交并!就谂荣摄薇垣,勋祺懋介,以精勤之素著,卜恩命之弥隆,企慰曷已!

此间近事,雉河之围已解,贼势未衰,分遁归、陈,计窥巩、洛,已成流寇。若官兵与之俱流、又将罢于奔命。现于临淮、徐州、济宁、周家口四路安置重兵以遏其冲,搜查颍、凤、归、陈四路匪圩以清其源,另练马步大支劲旅以为游击之师。次第布置,规模略具。征镇各有专责,军务庶有归宿。未知果能符斯愿否?

贱体素畏酷暑,自金陵解缆以来,天时多雨,不甚炎热,颇足自存。望前数日,伏暑蕴 ,舟居不复可耐。登岸入营,有似新息土窟,曳足观战。

淮流盛涨,环垒汪洋,筑提〔堤〕捍卫,时虞溃决。日来水势渐退,拟出月初旬仍驻徐州,简练马队,以符初议。

九舍弟昨奉谕旨,简授晋抚。闰月曾经大病,不知近稍痊愈能应诏北上否?知念附告。复问台安。祗缴资谦大柬。不备。

国藩顿首

723.复刘建德六月二十七日

捻股已成流寇,剿办规模正在经画,马队尚需大加整训。饷需仍恃江北厘金、两淮厘课为大宗。金口叛勇及侍逆余寇,不足为虑。

馨室仁兄大人阁下:

五月十九泐复寸函,以北征之期奉告。顷接五月二十四日手书,猥以忝加爵字,远荷藻饰,只增惭恧。就谂侍祺康绰,政祉亨嘉,至为企慰。

国藩此行,因僧邸星陨,中外震动,不能不应诏北上。五月杪自金陵启程,行抵淮浦。山东已无贼踪,逆股群萃皖北。调派水陆援剿,自率亲兵驶驻临淮。雉河之围旋解,该逆由皖窜豫,已越归、陈。西则由洧川以窥巩、洛,南则由沈、项以伺光、固。此贼已成流寇,骑贼逾万。若官兵与之俱流,又将罢于奔命。现于临淮、周家口、徐州、济宁四处各驻重兵以遏贼之冲,搜查凤、颍、归、陈四属匪圩以清捻之源,另练马步大支劲旅以为游击之师。经画两三月,规模应可粗定。

敝处向无马队,此次由各处拨来托步〔部〕马队近五百名,乌、达等部一千三百余名,色、温等部七百余名。续调察哈尔者千名,多系败残之余,零凑之军,或撤或并,尚须大加整理。

至饷需所出,部拨每月协饷十万,不能如数解全,旺月或可得半。仍恃江北厘金、两淮厘课为大宗,不知足敷支放否?诸承廑询,聊布一二。

九舍弟昨奉谕旨,简抚山西。闰月间感疾颇重,近始痊愈。旧证亦未复元,不识能即日陛见赴任否?

金口叛勇败于湘、粤,所存无几,欲投发股,不为所纳。侍逆存亡尚无确耗,所部余匪则已合并康逆股内,与来逆陆顺德一股人数稍众。其余或降或诛,合江、湘、闽、粤四省之兵力,度能了此残寇,当不致久扰珂乡也。

李丞炳涛已携之同来,月给薪水,随宜位置,以副雅嘱。复问台安。不备。

愚弟曾国藩顿首

724.复毛鸿宾六月二十七日

雉河之围已解,捻敌已成流寇,业已奏明征剿大指,稍迟即当移营徐郡。若幸而后死,墓志之嘱必践夙诺。

寄翁仁兄年大公祖大人阁下:

接初六、初八两次惠书,情眷悱恻。自巴河一别,六载于兹。此次谓可重叨麈教,又复相左,岂胜溯洄!比维台从安抵珂乡,兴居康胜,瀛眷增绥,企颂无量。

新会陈氏《二十四史》蒙饬补刊完善,嘉惠士林,以初印本远道持赠,贶我良多。大小儿抠谒之次获奉训言,愧未一尽地主之礼。顷寄到三函,纸墨精妍,与殿板初印无异。人谓异书似借荆州,弟则疑重价远过赵璧。拜登之余,且感且愧!

上年犒军六万,已拜大惠。下余四数,筠帅尚未践诺。此如送礼之件,未便以夙逋索赏也。

弟到临淮后,前敌诸将迭克圩寨,已解雉河之围,贼股分窜陈、颍。窜陈者豫军蹑追已过尉氏,窜颍者皖军驱之出境,已至沈、项一带。鄙人奏明剿捻大指,派重兵驻周家口、临淮、徐州、济宁四处以遏其冲,搜查凤、颍、归、陈四属匪圩以清其源,另练马步大支劲旅以为游击之师。次第办理,未知何日成此规模。日来淮水稍涨,稍迟即当移营徐郡,以符初议。

九舍弟闰月间感疾颇重,幸获痊愈,旧证尚未复元。顷蒙恩命,简授晋抚,并谕国藩嘱其勿以病辞。拟即劝之强起,由徐州入都陛见,再赴新任,不识舍弟能如所嘱否?

阁下六秩大庆,国藩应有寿言以表寸忱而扬盛美。惟久从征役,笔墨荒芜,并无须臾之闲得竭志意,营构文章。虽先人两代之行述墓表,舍弟辈屡催而迄未下笔,则此外应作之文,其废业失信者概可知矣。至阁下去年有墓志之嘱,弟若幸而后死,必践夙诺。第以弟之衰颓疲苶而老兄方康强纯固,恐荀郎年少,后事反托钟君,则当翻劳鸿笔为谀墓之文以歆我也。何如?何如?一笑一笑。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备。

年愚弟曾国藩顿首

日内水大异常,几于无处可避。弟又眼蒙,故具稿倩友代缮,乞亮之。

725.复李宗焘六月二十七日

奉命北征办捻,途中解雉河之围,拟七月仍驻徐州。

午山尊兄同年大人阁下:

军事倥偬,久疏笺候。顷接惠书并陈小舫同年来信,具悉种切。就谂一麾出守,三接承恩。持豸节以观民,丹毫早记;荷龙纶之锡羡,朱绂方来。引睇矞晖,欣祝无量。

闻台从五月初吉由陕到京,迄今三易蓂荚,计已荣莅大梁矣。

弟久践戎行,略无裨补。兹复奉命督办捻匪,五月杪自金陵启程,拟驻徐州,及行抵袁浦,闻山东肃清,皖北告警,改道临淮,调派援剿。雉河解围,贼复窜豫,已越归、陈。北股将由洧、许以窥巩、洛,南股将由沈、项以窥光、固。陈镇国瑞驻兵归德,闻已跟踪追剿,不知能赶上否?刘军门铭传一军,已檄令进扎周家口,不知何日可到。鄙人俟临淮布置粗定,七月仍驻徐郡,简练马队以为游击之师。知关廑注,附布一二。复请台安。祗璧谦版,诸惟心鉴。不备。

年愚弟曾国藩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