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四年七月书信

738.复李鸿章七月初二日

对王疏自无忍而不辩之理。徽州改委乃不得不然。郭宅姻事宜送郭家成礼。

少荃宫保世仁弟大人阁下:

前承函寄筠仙一信,议及姻事。二十七日接二十四日赐缄,初二日又接二十八日一缄,敬悉一切。

王侍御疏中竟有“罪不容诛”等语,自无忍而不辩之理。良善可为而不可为,国藩涉世多年,盖亦深明其旨。然如左公之强梁,乃由禀诸天赋,而人事又足以济之。鄙人本无子路好强之资,又恐运气不济,每讼辄输,用是敛手而退。阁下刚劲之质,度越时贤,而世乱言庞,讼端方多,运气之或济或否,究不敢必。其惟处于一张一弛、一龙一蛇之间乎?

徽事查办一札告示一纸,咨达冰案。

金道以诚系徽州原籍,二月间曾在金陵说及,故改委竹庄,取其久在芜湖,毫不费力。明知势将激变,而万不能不出此下策。如果效金口叛卒之为,敬求阁下以全力赴之,不使有不胜为笑之患。至恳!至恳!

郭宅姻事,或送至湘阴郭家,或在长沙成礼,实不欲由轮舟入粤。既以海涛飓风为畏,又以钱宅往事为忌。招赘则非筠仙所愿,故以送湘阴郭家为正办也。开纲认引章程第五、第六两条,僭批数字,刊章只宜用阁下单衔,断不可用双衔。复问台安。

739.致彭玉麟七月初五日

询病情,告近状。

雪琴仁弟宫保大人阁下:

六月十二日闻老弟在安庆大病之信,十四日复函奉问起居。今又二十日未接续信,不知玉体果否全愈?惦念之至!

此间近状平安。昌期在正阳关,王吉在颍州,张光泰在三河尖,俱无寇警。贼在陈州、周家口一带,已派刘省三军往剿。周盛波军在亳州,亦可续进,皖境应可无虞。

临淮水大未退,秋收无望,可畏可叹!舍弟蒙恩放山西巡抚。渠闰五月大病一次,不知可应诏北上否?特此再询尊恙,敬求详示,以慰悬悬。

740.复乔松年七月初八日

康之步队似须大加整顿。陈州一款仍作四分。徽、休闹饷事件须大加惩办。雉河解围请奖折另行补咨。

鹤侪尊兄年大人阁下:

二十六日泐复寸函,续接二十三至二十九手书数件、京报一封,并准大咨疏稿。饬张镇扎鹿邑,英、克、康扎沈丘,朱、黄扎太和,荩筹周妥。

闻英、张病皆未痊,英方伯已报起程,不知张镇可成行否?刘省三过亳州,禀请同乌都护马队前进,业已照准,并发给马队口分,交乌部来弁领去。西林一军本应照前次面议仍令驻颍,惟既入豫境,则贼未远退之前,断难调回。克之马队,自应随英入豫。康之步队,闻骚扰甚于各军,百姓苦之,各军亦不愿与共事,或撤或减,似须申明纪律,大加整顿。即令入豫,亦于吾辈声名有损。

此次水灾甚广,各军行积潦中,薪蔬难购,又多疟痢之疾。故弟并未催令进剿,亦月余未发奏报。

前奏请将陈州一款四股匀分,旋奉谕旨,归、陈似各有二十万,准河南提用十五万。顷豫省咨称归德并无存款,只有陈州库储之二十万。比已函咨吴中丞,请照前议仍作四分,或弟与少荃、尊处各于五万内暂减一万,借与豫省,秋冬间归还亦可。不知吴帅允许否?

徽、休闹饷各营,不能不大加惩办。炼渠措置不善,应行撤委,以吴竹庄接署。竹庄原带营头本在芜湖,又久习兵事,于此缺相当。弟交卸督篆,凡地方事件应由督抚主政,此件因闹饷而起,从权由敝处主稿。昨已咨达冰案,本日附片具奏矣。

雉河解围出力员弁请奖一折,六月十八日谕旨,都司刘廷幹着以游击尽先补用,并赏给果勇巴图鲁名号等因,前次敝咨遗漏,已将经书严饬,另行补咨。

恽守光业一案,已札该守明白禀复。千石之米,该守亦经亲解来临。

九舍弟久在兵间,吏治尚未阅历,所幸贵省风气淳朴,易于学治,或可稍藏鸠拙。闰五月曾大病一次,不知能否应诏北上。时事多艰,而贱兄弟同膺重任,不敢自喜,但觉可惧耳。复请台安。不备。

741.复冯志沂七月初八日

淮水稍退,沿淮已成灾。俟张锦堂到,即移彭城。

鲁川尊兄大人阁下:

临淮判 ,瞬已两旬。顷展惠书,如亲晤语。三十局之成败,蛮触纷争,追奔千里,不知后世复有阮生过临淮而重兴广武之叹乎?闻贵体违和,乃能于红纸上作此端楷,九十珍从,当不负善祷也。

别后淮流日涨,环垒汪洋,筑堤捍御,甚于防寇。各军薪米欲匮,百物价高,此兵间之又一变境。近日水已稍退,而沿淮业经成灾,五谷瘀败,饥馑洊臻,老幼困踣,目不忍睹。

张锦堂太史回灵璧募勇,俟其到营,鄙人移驻彭城。幕中木器即交锦堂收用,同拜嘉惠。

邵位西之大世兄子龄前月病故,可胜悯恻!其二世兄顺国,字子进,能读父书,现仍奉母侨寓江宁。敝处月助薪资,粗足自存。知念附告。复问台安。顺缴衔版。不备。

742.致彭玉麟七月十一日

询病是否全愈。

雪琴仁弟宫保阁下:

前接阁下在安庆大病初愈之信,当即泐函奉复。七月初又寄一函,奉讯尊恙是否全愈。顷接浔关告示大咨,系六月二十三在湖口发。既由皖城移赴湖口,似玉体必已大痊。惟稿上判行似非阁下亲笔,因此又生疑虑。不知近状何如?特再专函奉询,务乞亲书数行见示,用慰拳拳。

国藩身体如恒,因积潦盈途,须月底乃至徐州也。顺问台安。

743.复邵顺国七月十一日

悼叹其兄之逝,勉其读书守身,庄敬日强。

子进世兄足下:

前接金陵来信,知令兄子龄世讲于十三日溘逝,轸惜实深。顷得缄报,弥增悼叹!

曩者杭城之变,衣冠士族同罹浩劫,尊府尽室播迁,间关江皖,粗就休息。方期贤昆仲共读楹书,克继先志,而子龄前在安庆大病一次,昨岁自浙江回,形气益见萧索。亦只谓素

 千里,心劳神瘁,初不料遽有他厄!

国藩俗冗太多,未得常常存问。近复有北征之役,行次临淮,闻此噩耗,为之恻然。以尊公之清德硕学,笃孝至行,当躬既百不一施,冢嗣又英年摧折,揆之天理,实所难喻。尊慈旧悲未渫,新恸骤增,更难为怀。尚冀循陔之下,曲事排慰,尤望读书守身,时时以庄敬日强,自绥多福,是所切祷!

薪水之资,已札行粮台自闰月起照旧发给矣。复问侍安。

744.复富陞七月十四日

雉围解后,发捻分南北两路西窜,业已檄调马步驰援南路。

军事倥偬,稍疏笺候。顷接惠缄,猥以北征之役远劳祓饰,感怍交并!敬谂都护尊兄大人望重旄车,祥辏羽葆。承恩玉陛,迓温诏于紫鸾;莅任金陵,肃军容于朱雀。引詹矞霭,抃颂良殷。

此间近事,诸叨平善。自雉河解围后,发捻西窜,分为两路。北路为张、任等酋,由柘、太、扶、洧径趋许州,窜至襄、郏;南路为赖、李等酋,由颍州窜至沈丘,蹂躏陈郡、周家口,已越西华,奔突临郾。业经檄刘省三军门步队、乌都护马队同赴周口驰援南路。积潦没途,不知行走能迅速否?

弟俟水势稍落,即由临淮移驻徐州,以符初议。专泐布复。敬请台安。祗璧谦版。不备。

745.复许道身七月十四日

告雉河解围后军情与部署。

缘仲尊兄大人阁下:

临淮军次接展惠书,猥以会疏之故,远蒙缄谢,非所敢承。就谂荣膺简命,督办粮储。常润诸州,久听欢声于凫藻,江安十郡,即占吉梦于鱼,引睇矞晖,企颂无量。

此间近事,雉河解围后,贼分两路踵窜豫境:北路张、任等酋已过许州,窜至襄、郏;南路赖、李诸逆亦越陈郡,奔突临、郾。皖军英部先后入豫,未知能否追及。刘省三军门步队、乌都护马队同赴周家口,比已到防。鄙人不日即移驻徐州,以符初议。潘琴轩观察早经驻军济宁矣。附布一二。复颂大喜,敬请台安。汇缴资谦大柬。不备。

746.复瑞麟七月十四日

略告北征行程并金口溃卒歼馘解散情形。

澄泉尊兄中堂阁下:

顷接六月朔日环章,猥以北征之役远蒙藻饰,感怍交并。敬维威镇五羊,祜绥百荒。听金铙之奏凯,钟鼎书勋;卜玉之酬庸,躬桓辑瑞。引詹矞霭,抃颂靡涯。

弟久践戎行,略无裨补,再膺艰巨,弥切冰兢。前自金陵启程,拟驻徐州。及行抵袁浦,闻山东肃清,皖北告警,改道临淮。前敌迭有驱除,遂解雉河之围。贼踪踵窜豫境,派兵蹑剿。仍当移驻彭城,简练骑队,以为游击之师,冀图殄寇之效,未知能符所愿否?

霆营金口溃卒迭经江、湘诸军歼馘颇众,解散亦多,所余无几。欲投发逆,不为所纳,闻近在粤中投诚,不知人数尚有若干。

郭、杨两军,闽中奏令回沪,未能协援棠疆。粤边近日军情何似?殊为系念。

国祚亭将军业已奉旨回京,无缘接晤,想尊处亦早见邸抄矣。诸惟鉴照。敬请台安。不备。

愚弟曾国藩顿首

747.复杨翰(1)七月十四日

略告剿捻部署,抄示通筹滇、黔兵事之奏。

海琴尊兄大公祖大人阁下:

春明判,十有余年。顷接惠书并碑刻数种,情眷悱恻,感怍曷任!敬维荣莅三湘,分巡五篁。久著防边之绩,兰锜宣勤;屡书御寇之勋,枫宸锡命。引詹矞霭,倾颂靡涯。

弟久践戎行,毫无裨补。金陵之役,实因人以成事,敢贪天以言功?乃蒙朝廷逾格之褒,并叨知好过情之誉,抚躬循分,正切悚惭。兹复奉命督办捻匪,五月杪自江宁启程,行抵袁浦,闻山东肃清,皖北告警,调派水陆诸军分投援剿,而自率亲兵改道临淮。前敌各将迭有驱除,遂解雉河之围。贼股分遁豫境,已越陈、许,将窥宛、洛,皖军蹑追入豫。敝处檄令刘军门、乌台护马步各队驰扎周家口,别于临淮、济宁、徐州各驻重兵。国藩即日移驻徐郡料简骑兵,训练成军,以备游击,未知能否有裨。

才识本极薄劣,精力近更衰颓,惧成功之难居,忧盛名之莫副,日夕惴惴,若履春冰,何敢希踪前哲?乃蒙惠贶《中兴颂》,次山、三铭复集楹联加以题识,奖借逾恒,弥增惭恧。谷朗碑及唐宋各拓完白各种俱已拜登,大撰《纪事》展诵一过,尤深企珮。

承示黔、楚、川、粤四省会剿之议,吾湘利赖良多。春间接奉谕旨,命国藩区画滇、黔兵饷,曾经通筹复奏,谓谋滇当以蜀为根本,谋黔当以湘为根本,兹将拙疏抄呈尊览。旋奉廷旨,俟四川、湖南两省防务稍有头绪,再行会议办理。劳人暮齿,勾当此间军事,自觉竭蹶不遑,奚敢更言远略!

邓守之安砚敝乡,每道阁下好贤之笃,访碑之勤,津津不倦。渠年逾七十,远游究非所宜,颇劝其收帆皖江,息肩绝游,量予忠义局一差,月得薪资廿金。守翁意有未慊,衰年冒涉江涛,鄙意亦未安也。寄去拙书联幅,聊达拳拳,伏希哂存。祗璧谦版,诸惟心鉴。不备。

治馆愚弟曾国藩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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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bsp;杨翰,字海琴,号息柯,直隶宛平人。道光二十五年进士,官湖南辰永沅靖道。

748.复敬琴舫七月十四日

略告五月杪启程北征以来军情部署。

琴舫尊兄大人阁下:

春明判 ,十有余年。顷接惠书,猥以督师北征吉词祓饰,感怍交并。敬谂台从安驻济宁,兴居康胜,卜真除之在即,荷恩眷之攸隆。引睇矞晖,企颂无量。

弟五月杪自金陵启程,本拟驻军徐州,或至济宁察看一次。行抵清江,闻山东肃清,皖北告警,调派各军援剿,另饬李运司前往济宁,会同潘道勾当一切,而自率亲兵改道临淮,就近筹画。目下贼踪由皖窜豫,已越陈、许,将窥宛、洛。敝处向无马队,拟即训练一军为游击之师,不日仍驻徐州,以符初议。

劳人暮齿,艰巨再膺,日夕惴惴,若履春冰。停云在望,怅结曷胜!复请台安。敬璧谦版。不备。

愚弟曾国藩顿首

749.复李瀚章七月十四日

咨达惩办叛勇札稿奏稿及告示。嘱与李鸿章、孙长绂熟商裁撤刘、朱、朱三军。祈垫交百金作为刊行《湖南耆旧文征》之资。

筱泉年兄大公祖阁下:

接六月十七日手书,具悉种切。闰月十一日大疏及南路扎营批禀已于咨牍阅悉。陈、赵、王、刘四军分扎三处,首尾一气,东防既已稳固,西路又拔正安,邻氛渐戢。雨旸时若,可卜有年,良用欣慰。

闽省肃清,侍逆余党合并康逆一股,与来逆陆顺德踞扰粤边,粤中切盼郭、杨往援。而此二军业已回抵上海,扎防镇江。少荃初意拨令前来剿捻,鄙意皖南恐有兵变,商令移扎芜湖,以备不虞。

唐桂生六月二十四始抵徽防。哗饷一案,分别惩办,札稿奏稿及告示等咨达冰案。金口残卒入粤,欲投发逆,不为所纳,闻又在广东投诚,不知果否?上杭一军回江以后安帖无事,并能制伏韩进春闹饷之勇,江西官绅称誉娄峻山者颇多,是已挽回霆营声名。春霆不久仍当出山,霆字似不必更改。

刘、朱三军于西局四万之外,尊处又饬湘盐局月供二万二千,足称士饱马腾。敝处勇丁,一年以来撤去七万之多,不为不决。现存四万人,皖南金、唐二军苟不叛乱,应即撤遣。此外本可不必全裁,无如刘、朱、朱三公从戎太久,老勇皆困倦思归,请阁下审时度势,苟欠饷渐有着落,即于今冬裁撤,实可消患无形,仍与少荃、筱山熟商为荷。如有缓急,不妨另招,亦可咄嗟立办。

鄂谷运皖,系敝处专咨所借。前批由皖归款,近又有咨即于鄂欠皖饷内划抵,亦咨明尊处矣。

国藩闰月二十八疏辞节制之命,仍未仰邀俞允。二十九到临淮,六月三日雉河解围,贼分两路窜豫。北路张、任等酋由柘、太、扶、洧西越许州,已至襄、郏;南路赖、李等酋由颍州窜扰沈丘、陈州、周口,已至临颍、郾城,皖军蹑追入豫。刘省三已由临涣进扎周家口,并令乌都护马队同往,应足以制南路之贼。鼎营在济宁,树营在徐州,老湘等营在临淮,四路设立重镇,此局似已办成。鄙人月内移驻徐郡。幼泉前月二十五日由临淮动身,初七到徐。必须简练骑兵,庶足与此寇角逐耳。

此间淮水盛涨,兵民交困,江、皖各属大水破圩,干戈未息而饥馑洊臻,天意殊不可测。

《湖南耆旧文征》公启收到,请阁下先垫百金,送交书局以为刊资,稍迟寄还。奉安山陵应否递折,向未谙究。敝处则不办折也。

九舍弟蒙恩简授晋抚,闻其新病痊愈,旧证尚未复元,能否应诏北上,殊不可必。时事多艰,而贱兄弟同膺重任,不敢自喜,只觉可惧耳。复问台安。不具。

治通家生曾国藩顿首

750.复乔松年七月十四日

查圩委员尚拟蒙、亳各派二人而宿派一人。詹镇禀请病假开缺回籍,业经照准。皖营马队应毋庸派交刘铭传。

鹤侪尊兄年大人阁下:

初八泐复寸函,续接初三、初五等日惠书两件、京报八本,具悉一切。

皖军英、克入豫,张、朱、黄留皖,初九日咨复冰案。康部难隶铭营,初八日敝函先经奉达。顷闻贼去周家口已远,则英军不久亦可调回矣。周海舲一军暂扎亳州,尚未调赴徐郡。渠求赴亳,想以柴草方便之故。归德各属现无贼踪,可不添兵设台,将来仍令扎临涣、龙山一带,俾张军独居亳为妥。

查圩委员,尚拟蒙、亳各派二人而宿派一人。朱令名璪拟即派赴蒙城,刘牧兰馨未悉其人,邹丞瘾大而才短,似难任此劳勚。博询僚友,多荐桂中行、薛元启者,俟再酌二人咨达冰案。

詹镇亳州一案,昨已咨还。该镇到此求见,禀请病假开缺回籍,业经照准。此次撤营,并未请遣资及欠饷分文,即闰五月应领之七千两,业经批司准发者,亦未敢领,尚属善刀而藏,豪无桀骜之气,与平日所闻不符。而遣勇亦绝无罗唣,颇出意外。

皖营马队散隶于各将部下,尊意令其凑集千人交刘省三统带,鄙意凑集之军,人不相习,马不合群,淮勇得此马队,难施训练之功,皖营舍此马队,转乏追逐之用,应请毋庸派往。省三前次面请自练马兵两营,业已许之,顷又拨乌部附之,足当一路矣。

唐桂生前月二十四日已到徽州防所拿办哗饷勇丁,不知果无它变否?日夕兢兢,以此为虑。国藩拟于月内移驻徐州。现在派员放赈,稍济临淮两岸难民,并以附闻。复请台安,诸惟心鉴,不备。

年愚弟曾国藩顿首

751.复李鸿章七月十五日

湘、淮诸勇不宜调赴秦晋等省,拟再陈奏。晏端书主讲梅花书院一席,祈作函关聘。

少荃宫保仁弟大人阁下:

十二日接初九日惠书,具悉一切。

松、勋、开、奇四营留备徽事之变,应足了之。惟该勇等畏尊处威棱,或南趋婺、饶、广、信,则收拾较难耳。

朝廷屡催刘铭传等军进援山西,并调陈舫仙为晋臬。又以久未接敝处奏报,严旨诘责。鄙意淮勇吃面虽稍胜于湘勇,然亦只可一饭一面。若秦、晋等省终年吃面,则刘、周等亦决不相宜,拟再剀切陈奏。

湖南若有大警,苏军驰援太远,须与令兄言定刘、朱、席、娄等军皆可援湘。如果湘急而江缓,刘、孙二公亦必可商拨也。

王子槐、周子佩二公,敝处赙仪拟稍从厚。子佩倘有官事未了,敬求推情照拂。

前过清江,钱楞仙出示彤甫同年一函,求梅花书院甚切。国藩不肯因一事而开罪于两同年,遂慨然允许。求阁下于近日作函关聘,函中不必提及楞仙与敝处有托也。

六条概作罢论,极是极是。敝处亦颇闻浮言耳。复问台安。

752.加李瀚章片七月十七日

江西、湖南应无同时危急之理。湖南如有大警,不必远征苏军。

再,闻少泉宫保谓阁下与之订约,湖南如有大警,调苏军前往湘中救援。此在郭、杨未回上海之前,尚易为力,目下则有鞭长不及之虞。鄙意江西、湖南,彼紧则此松,无同时危急之理。如刘、朱、席、娄、周等,无不愿回救桑梓者。阁下如与筱山预为订商,或不需远征苏军也。

杨海琴一信,托即妥寄。渠远贶碑帖等甚多,思欲报以楹联,俟有便再交尊处转寄,可与刊书之资同达也。再颂筱泉仁弟台安。753.复彭玉麟七月十九日

缕述同治近年汇奏恤案情形,顺告雉河解围后军情部署。

雪琴宫保仁弟大人阁下:

前月十四奉复一函,久乏嗣音,惦念无似。本月初五、十一续寄两信,专询兴居,顷间接到初六日手书,如获拱璧。欣悉台旆移驻石钟山,贵恙日就康愈,书法业已如常,鄙怀大慰。余热未尽,怯风乏力,自系病后气虚,尚宜多服补剂,节劳静摄。

三令弟二十载远引,今幸生还,喜出望外。乃以瘾大之故,痛加惩诫,复曲为调护,遽令别去。目下玉躬尚未复元,务须加意珍卫,勿以家庭琐事感触天怀,至嘱至祷!

同治二年春间敝处汇奏恤案共一百八十九员名,内有贵部四十五员名。三年冬接准十月二十二日大咨,除张国胜等五名俟另查送外,所有外委杨名声等四十员名履历册三分各四十本,敝处即于十月二十六日咨送部科,咨复冰案。此外,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敝处续奏一案,共八百四十三员名,内有贵部四十一员名,三年十二月接准大咨,除周镇万倬查复另送外,游击李长安等四十员名清册,敝处即于十二月二十日咨送部科,咨复冰案。惟三年十月二十四日尊处续报之成名标等十员未有清册,游击胡荣清等三十一员名已有清册,敝处尚未汇奏,应俟奏明后再行分咨部科,此外并无它案矣。

国藩到临淮时,初在舟居,旋移入北岸陆营。淮水盛涨,环垒汪洋,筑堤捍御,甚于防寇。月初水势渐落,昨复苦雨大风,兵民交困,殊深焦灼。

贼自雉河解围后,分股先后窜豫。前股扰至襄、郏、鲁山、南台等处,后股亦由陈州扰至临、颍、郾城、许州一带,势将合并,窥伺鄂边。此间分设周家口、临淮、济宁、徐州四镇重兵,次第就绪,惟马队亟须简练,拟于二十日后择期启行,移驻徐郡料理一切,以符初议。附报一二。复问台安。

国藩顿首

754.复刘崑七月二十日

略告前敌军情与国荃近况,嘱将王船山书交弁带回。

韫斋老夫子大人阁下:

六月十九接到五月十九环章,注饰殷殷,只增感怍。伏审台候万福,动履绥愉,至为企慰。闻尊目微恙,比想安痊,睇使星之有耀,卜岩电之如常,驰颂曷任!

闰月十九陈舫仙北上,国藩时由袁浦改道临淮,曾肃寸函交舫仙带呈崇览。抵临淮后,前敌诸将迭有驱除,遂解雉河之围。而贼势未衰,万骑奔突,剽悍如故。比檄刘省三步队、乌都护马队赴周家口防剿,步多马少,万难追及。现在窜入豫省,前股已至襄、郏、鲁、南、裕、叶,后股亦至临、郾、舞阳,近又回窜上蔡。若非轶入鄂省,则当仍犯皖疆。

谕旨屡催刘军迅赴洛阳以西,鄙意捻之老巢与其熟悉必由之途仍不外凤、颍、归、陈、淮、徐等郡,拟再切实陈奏。洛阳以西及山、陕两省全无大米饭食,淮军亦性不能惯,强之使往,必难得力。

此间淮水盛涨,沿河居民尽在洚洞之中。敝营咫尺波涛,筑堤捍御,时虞溃决。大小道路处处被淹,不特行军难期迅速,即国藩久欲赴徐州,亦尚迟迟未能成行。兵革未休,继以饥岁,曷胜焦灼!

九舍弟闰月间大病一次,旋奉抚晋之命。谕令国藩催其北上,业经函嘱自揣精力,迅即就道,尚未得其回信。昨奉批折,敦催督同陈舫仙共筹山西防务,勿再迟缓,不知九舍弟新旧病证目下是否痊愈,果能赴阙陛见否?仰蒙垂询,实深铭感。

王船山书抄齐,此次专弁进京,即祈掷付带回。儒林、文苑、循吏各传,知蒙饬抄,统俟抄毕,将用费寄还。琐烦清神,窃抱不安。诸惟鉴照,肃复。敬请台安。摹璧尊谦。不备。

通家晚生曾国藩顿首

755.复陈廷经七月二十日

四镇重兵业已办成,马队尚需训练。陆建瀛案难翻。李宗焘欲改发湖北委用,当由鄂中奏请。

小舫尊兄年大人阁下:

临淮军次接诵环章,敬悉种切。借谂兴居康胜,望实并隆,倾企无量。

国藩精力衰颓,实不堪再膺艰巨。而贤王星陨,狂寇鸱张,谕旨谆切责令讨贼,不能不勉力支持。五月杪自金陵北行,拟驻徐州。及抵袁浦,闻东境肃清,皖北告警,调兵援剿,改道临淮。前敌诸将迭有驱除,遂解雉河之围。张、赖等酋忽分忽合,踵窜豫境,有窥伺巩、洛之意。顷闻陈大

 回窜上蔡,若不复觊觎鄂边,即恐仍犯皖境。敝处所筹周家口、临淮、济宁、徐州四镇重兵亦已次第办成,惟马队尚未训练成军,万难跟踪追击。

连月雨多水涨,大小道路处处被淹。不特行军难期迅速,即国藩久欲移驻徐州,亦尚迟迟未能成行。兵革未息,凶岁方臻,曷胜焦灼!

霆军之由上杭回江西者,早已安帖。其由金口、江湘入粤者,沿途为官军民团所歼,余悉向粤军方耀部下投诚。

闽贼侍逆存亡未得确耗,其余党并入康逆一股。贼势渐衰,当不复为楚、皖、吴越之忧。惟用兵太久,欠饷过多,湖北、江西、皖南各军纷纷哗噪,变端迭生,不知底止,可为长虑耳。

陆立夫先生殉难情形,五月二十三日国藩已附片具奏,得旨报闻。当时隆平军败,自应即在该处殉难,千里奔北,复不能保全金陵,以致中外讥责,似难更翻此案。

李午山同年敝处曾经保荐一次,兹欲改发湖北委用,应由鄂中奏请,鄙人未敢越俎而谋。伏希鉴亮。敬请台安。摹璧晚谦,不备。

年愚弟曾国藩顿首

756.复邵亨豫七月二十日

告金陵克后军情。

汴生仁弟馆丈阁下:

七月初临淮军次接到四月十四日惠缄,欣谂晋阶侍讲,望实并隆,抃庆曷既!

上年金陵幸克,巨憝就歼。满拟澄清有日,乃闽粤之余寇未平,关陇之回氛复炽,霆营赴甘,变于金口。正切隐忧,不意豫东发捻猖獗,僧王星陨,畿辅震惊。国藩奉北征之命,五月杪自江宁启程,行抵袁浦,则山东肃清,皖北告急,改道临淮,前敌迭有驱除,遂解雉河之围。贼窜河南,先后两起踵趋陈、许、裕、叶一带,我军进剿,步多马少,万难追及。又因雨大水涨,道路被淹,不特行军难期迅速,即鄙人久欲移驻徐郡,亦尚迟迟未能成行,曷胜焦灼!

属书楹联,兹书就奉寄。年来作字颇多,而军次匆遽,殊不足观,聊代觌面而已。复问台安。不备。

馆愚兄曾国藩顿首

757.复皮寀瀚七月二十日

略告北征军情,嘱查明何、刘、毕等人谥法。

筱舲尊兄大人阁下:

七月八日接展惠书,具悉种切。借谂政祺日懋,履祉秋高,至以为慰。

国藩此次北征,疏称万难迅速,知不免迟钝之讥。承示都中见敝稿后尚无咎言,弥增惭恧。五月杪自金陵启程,本拟驻军徐州,及行抵袁浦,闻山东肃清,皖北告警,改道临淮。前敌诸将解雉河之围,皖难遂纾。又因淮水盛涨,道路被淹,不能遽赴徐郡。所筹四镇重兵,业已分派各营驻扎周家口、临淮、济宁、徐州等处,规模略具。俟马队训练成军,方可纵横追剿。现在贼踪窜豫,前股已至叶县,后股亦至舞阳,势将合并。贼骑逾万,断非步队所能追及。

洛阳以西及秦、晋等处全无大米饭食,不但湘勇不能远征,即淮勇亦性不能惯。谕旨迭令敝处拨兵西援,尚当将窒碍情形切实复奏。

金口霆勇由湘入粤,悉数归诚,此段已了。侍、康发股衰残,余匪尚踞粤边。吾湘东面之防闻布置严密,当无风鹤之虞。

朱景垣、李恢吾赴部,一切有叨照拂。尊拟数条,欲除吏胥掯索之弊,用意良厚,未知已施行否?

去年敝处奏准何桂珍、刘腾鸿、毕金科三人予谥,不知谥法如何,敬求查示。又唐镜海先生、李希庵中丞、萧浚川方伯启江

 谥法,并求查明见示为感。复颂台安。不备。

愚弟曾国藩顿首

758.复刘坤一七月二十六日

略告前敌军情部署。

岘庄尊兄大人阁下:

前闻开府西江,未及裁贺。顷于临淮军次接展惠书,敬谂大纛现驻永、淳,督剿山泽、那坛,威棱远耀,倚畀弥隆。靖桂管之烽烟,金铙屡奏;溥樟江之膏泽,玉节将临。引企吉晖,倾颂曷已!

国藩久从征役,毫无裨补。再膺艰巨,益切冰兢。五月杪自金陵启程,拟驻徐州,及行抵袁浦,闻山东肃清,皖北告警,调派水陆分投援剿,自率亲军改道临淮。前敌迭有驱除,贼股踵窜豫境。比于周口、临淮、济宁、徐州四处各驻重兵以遏其冲,清查蒙、亳、宿、永四属匪圩以清其源,月内即移驻徐郡,简练骑队以为游击之师,征镇各有专责,军务庶有归宿,未知能副斯愿否?

闽中现无贼踪,侍、康残股窜踞粤界,江西腹地安谧如常,边境尚劳防戍。兵力甚厚,足固樊篱。转瞬台旆荣莅章门,壁垒一新,旌旗变色,不独辉生桑梓,符楚营三杰之言,抑且名并籍咸,齐竹林七贤之望。专泐。复贺大喜,敬问台安。祗缴谦柬。不备。

愚弟曾国藩顿首

759.致靳兰友七月二十七日

告豫、东军情部署,嘱就近代为照料邵懿辰夫人及其长子葬事。

兰友年兄阁下:

月前批答公牍一件,计已递到。比想清节弥高,动履多适,良用企慰。

国藩驻军临淮五十余日,简兵储粮,部署粗定。月之二十四日启行,由泗州登陆,移驻徐郡。捻股入豫后,前股张、任等酋由襄、郏、裕、叶西趋,闻将至枣阳;后股赖、李等酋由陈州窜扰周家口一带,刘省三军门驰抵周家口,进剿洪桥等处。贼已闻风南遁,将至汝宁,避官军而行。其踪飘忽,竟难相遇痛打几仗,良用焦灼!

潘琴轩观察一军现扎济宁,有此大支劲旅镇驻东境,又得阎中丞训练新军,力图自强,若战船次第造成,珂乡当可日臻安谧矣。

仁和邵位西郎中与国藩二十年至交,朴学孤忠,身殉杭城之难,经马中丞奏奉恩旨优恤建祠。其眷属避难江皖多年,敝处月给薪资,稍足自存,不意邵夫人及其大少君顺年于七月间后先病故。其婿郑兴仪随营临淮,鄙人派令驰回金陵,同邵二世兄顺国号子进者,送其母、兄之柩归浙营葬。子进年纪尚轻,浙中久乏亲旧,此次回籍,百务生疏,务望阁下就近代为切实照料,俾臻妥善。事毕早日仍还金陵,至嘱至祷!顺问台安。

国藩顿首

760.致江忠濬七月二十七日

通报各路军情部署,嘱咐照拂门生王培桢。

达川仁弟大人阁下:

六月五日泐复一函,计入台照。比维荩猷日懋,履祉秋高,企颂无量。

国藩抵临淮后,前敌诸将迭有驱除,遂解雉河之围,皖难已纾。因淮水盛涨,道路被淹,驻军临淮五十余日,顷于七月二十四日始克成行,移驻徐郡。

捻踪由皖入豫,分为两股:北股张、任等酋由柘、太、扶、洧、襄、郏、裕、叶径趋而西,将薄鄂之枣阳;南路赖、李等酋由太和窜扰陈州、周家口一带。先经檄调刘军门铭传步队、乌都护马队自亳州抵周家口,驰往洪桥等处追剿。该逆闻风南遁,将至汝宁,专避官军而行,竟难邂逅相遇痛打几仗,殊用焦灼!

金口霆勇由湘入粤,悉数归诚,此段已了。侍、康发股余匪尚踞粤边,吾湘东面之防闻布置严密,当无风鹤之虞。

九舍弟闰月间大病一次,甫经医治小愈。旋奉抚晋之命,谕国藩催其迅速北上。顷接来信,言病体未痊,实难遽出任事,即由湘拜疏固辞矣。

敝门生王令培桢向官山东知县,兹改教回籍,两袖清风。到籍之后,能早得委署教缺,庶几阑干苜蓿,稍给饔飧。幸隶仁帡,务祈随时翦拂为祷!诸惟心鉴。顺问台安。不宣。

国藩顿首

761.复李鸿章七月二十八夜

恽光业处当速派妥员接办,正阳盐卡宜派贤员由陆路速来。请嘱琴轩不必尽信官场谤辞。

少泉宫保仁弟阁下:

二十六日五河途次接二十二日惠书,具悉一切。

国藩于二十四自临淮起行,次日至五河,二十六至泗州,二十七小住一日,二十八至灵璧。天尚晴明,惟路多隔水,幕府坐小车或牛车,迟笨异常。途次又无一物可买,若下雨则寸步难行矣。

恽守光业明白禀复之案,已自认钱价出入不符,而谓另有不能报销之公费取给于此项钱价。闻发觉后,近日弊端更多,务乞尊处迅派妥员接办。

正阳盐卡案尚未结,尊处公牍但称据曾函称恽守有被控查办之案,亟须委员接办云云。阁下前谓魏荫亭可办大通,昌期因荐高云浦可办正阳代理常郡者 。国藩恐其来淮不能迅速,请派贤员总以由陆路速来为妙。

蝯叟之侄可来敝处差委,以慰其意。蝯叟与敝处信商此书院,到在晏、钱订约之后,至今尚未作复。

山东解琴轩协饷并入敝款三万之内,此间尚未闻是说。果尔,自当争之。

丹初所与敝处函牍,均属诚恳,不涉虚伪。闻其居官亦极廉正耐劳,而谤议朋兴,几于烁金销骨。寄谕交敝处确查者二次,一密一明,所抄参折,皆肆口丑诋,至不忍读。恶正丑直,古今同慨!阁下与琴轩通信,请嘱其无尽信官场谤辞,遂疑丹帅难与共事。

祁门粮台两月内已发三十余万,如再叛乱,殊属不值。一人一缺,鄙人所素知,前书“拟陪”字样,因曩者尊函言及运缺,有此二字,承上文而申之耳。

舍沅弟初四日来信,因病体未痊,决辞晋抚之任。此实恐以孱躯误公,当不致以抗违贻讥。即请台安。灵璧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