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五年十一月书信二

609.复鲍超十一月十九日

嘱迅速启行,由商州直趋省垣。奏事须十分谨慎,不可乱说。指出其可虑者三事。

春霆仁弟阁下:

十二日发去公牍一件,派薛道书常专为贵军采办米粮,计达尊鉴。顷接惠书,即审定计入关,而战马军饷亦值同时解到,企慰无量。

顷据各路探报,该逆久踞华阴,秦兵失利,现由赤水西去,已过临潼,图犯西安,距省仅五十里。阁下务宜迅速启行,由商州探明捷路,直趋省垣,安慰省城之人心。俟抵秦后,遮其西面,无令入蜀,或驱之东还陕洛,与湘军会合夹击;或驱之南窜郧阳,与鄂军会合夹击,较易收拾。

阁下自行奏事及不剿回匪两层,仆已于十七日专折奏明,另咨冰案。阁下虽可奏事,但须十分谨慎,不可乱说一白。若任意妄说,言不当理,或触圣怒,不准再奏,则反失台端之体面,又负鄙人之期望矣。国藩道光末年在京上疏,颇有锋芒,自出京后,在军十四年,所奏之折无一语不朴实,无一字不谨慎。即如此次因军务不顺,请开钦差、江督各缺,并非得意之时,而所奏两折两片,亦仍属谨慎,兹特抄寄一阅。从古居大位立大功之人,以谨慎败者少,以傲慢败者多。阁下千万记之!

鄙人老病日增,本难再办军务,所以屡奏请开各缺,而仍乞以身留营者,徒以捻匪未平,此心难安;又以阁下一军相从日久,仆遽离营,恐贵军为人掣肘,被人指摘。虽少荃宫保暨舍弟皆与阁下至好,而鄙人犹不甚放心。数月之后,阁下与少帅共事,水乳交融,则可放心矣。贵军声威素著,所可虑者尚有三事:一则军中无明白公事之文员,于米粮转运等事公牍不甚详明,又不能预先料理;二则今年在鄂、豫境内纪律严明,恐入秦后百物稍贵,又复骚扰;三则贵军向不分兵,秦中山多之处,较之祁门更窄,不特三千匹马无处安放,即万余步队亦鲜扎营之地,必须善看地势,善于分兵,乃不致拥挤吃亏。此三者,阁下宜时时留心。无论行至何处,均须多派几起人看路,至嘱至嘱!顺候台安,诸惟心鉴。

国藩顿首

610.复彭玉麟十一月十九日

告本人奉谕令回任江督,十七日具疏恭辞。谈捻股动向及剿捻部署。

雪琴宫保仁弟大人阁下:

龙哨官来营,接到惠书并代买衣料各件,有费清神,敬以志谢。台旆小住维扬,计期已抵濡须。前此周口小聚,地主之谊太歉,惓怀依依,彼此同之。承示沿途搁浅,高邮一带竟至断流。回忆来时一片汪洋,数月之间,举目便有沧桑之异,天时人事,感喟良多。

国藩月前奉命入都,正在料理霆、湘二军事毕即行,本月两奉寄谕,令暂缓来京,仍回两江本任。贱恙用心多则汗出,说话多则舌蹇,不能多见宾客,不能多阅文牍,既不能作星使,岂堪复为江督?已于十七日具疏恭辞,仍请以少荃暂署江督,而鄙人身留行间,帮同照料,不敢作置身局外之想。各折、片均已咨达冰案,未知仰邀俞允否。

此间军事,任、赖顷窜罗山,为盛军剿败,趋皖趋鄂尚未可知。张逆久踞华阴,秦兵剿之失利,现由赤水西去,图犯西安,距省仅五十里。顷催鲍军入关往援,而奏派薛道书常设粮台于陕洛之交,计腊初当可启行,未审能不落后着否。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国藩顿首

611.复李鸿裔十一月二十日

说明其所画督办粮台及入京陛见以自处,二策皆难遵行原因。

眉生仁弟阁下:

十三日接初九日手书,具悉一一。浚河一事,以工代赈,人心鼓舞,甚为欣慰。

远劳拳注,代画自处二策,皆有独见。此间为我计者,大抵星使、江督,不此则彼。星使一席,无论朝廷欲夺与否,内度病躯,亦不能久膺重任,前疏所言,绝非虚语。本似可奉身而退,然不遽求离营者,握兵太久,于大局颇有关系,骤然谢去,恐军心动摇,将帅解体,则霆、湘陆军,江淮水师及各处台局,均恐耳目一变,心志稍弛。且捻患未平,方寸究觉抱歉,不为留营照料,亦殊非大臣眷眷之义。回任一节,江督公事数倍军营,接见属僚更为繁剧,方以衰病恳辞兵符,岂有一回任而百病消除之理?既不安于吾心,亦难解于多口,其详具此次疏稿中,想已入览。

至阁下所言督办粮台之说,援据成例,似属可从。但回疆之役,前敌将帅皆在和阗、叶尔羌等处,黄相在肃州办后路粮台,去前敌盖近万里;今少泉宫保以新帅驻徐州,鄙人乃驻周口,岂有粮台反居前敌,将帅反居后路者?且不作江督任筹饷之责,则所谓粮台者,仅转运耳,久居前路,尤乖事理,物情骇听,斯大不可也。

至申请入京陛见一节,前旨敕令入京,即令拟岁杪成行,后命暂绥进京,即不必更求展觐。进退大节,可以自主,若出入进止,却不宜自主也。

故尊议二事皆难遵行,惟所谓移步换形、急脉缓受之法,昨拙稿即用此意,切陈不肯回任之本心,宽之以两三月之期,俾朝廷得以从容筹议,或不至遽干宸怒,聊表老臣尽瘁之忱。若少帅接办日有起色,亦自可舍瑟而作,善刀而藏,但冀西去一股波澜不大,庶谢事者魂梦少恬耳。手肃,复问台安。

612.致李鸿章十一月二十三日

谈决计不主防河之策。告东捻赴六安,已檄刘铭传驰剿。附告江督之局请李鸿章姑任而力筹之。

少泉宫保世仁弟阁下:

十八日发去一缄,十九日派员送印。旋接幼泉信,知潘琴轩之言,亦称河南必不肯以劲兵守河,与鄙见相同。皖兵虽肯守河,而亦不可恃。二十一夜幼泉来晤,仆遂决计不主防河之策。

二十二日接鄂中咨牍,知贼窜六安,已檄省三驰剿。张逆入秦,鄙人已大为物议所讥,若任、赖再有一骑渡江,则江南糜烂,仆与阁下必同被讥谤。虽水师为彭、黄专政,而骂名仍在吾二人也。省三因驮鞍未齐,不欲遽行。敝处一面催督,一面切商左右,请注意安庆、庐和滨江州县,无令蹂躏,至要至要!

江督之局虽未甚定,请阁下姑任而力筹之。即问台祉。

613.复乔松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告本人再辞江督,谈霆军留秦,若无饥困之虞,剿捻或可得手,但使西捻在陕,霆军或尚敷剿办。

鹤翁仁兄同年大人阁下:

别后关陕道阻,未审节麾由何路遄征,正深驰念,顷接惠书,欣悉间道入秦,闻已于初十日接篆视事。亚夫真从天而下,临淮之壁垒一新,定贼胆之皆惊,知人心之益奋。引瞻矞霭,企颂无涯。

国藩因病请开各缺,得旨调理一月,入都陛见。旋两奉谕旨,令暂缓来京,仍回两江本任。贱恙用心多则汗出,说话多则舌蹇,既不能作星使,岂堪复为江督?十七日具疏恭辞,仍请以散秩留营,帮同照料,不敢作置身局外之想,业将折片各稿咨达冰案。

霆军不愿留秦,来示曲为体贴。弟屡次催令西援,渠复书江西饷到,即可拔营,计日内当已成行。惟该军人数较众,需粮尤多,且南人惯于米食,其次亦须麦面,此外杂粮则非士卒所愿。虽经敝处奏派薛世香于陕、洛等处采办军粮,源源接济,尤望阁下飞饬属县,于该军所过之地代办行粮,俾该军无饥困之虞,则剿贼或可得力。

霞仙中丞奏改派刘、杨三军援秦,仲良、少铭俱已东旋,老湘营刘镇一军现在洛阳。闻晋省防兵尚单,恐该逆回窜,北渡黄河。协防晋省,即所以保卫畿辅,此着似不可少。且霆军近二万人,再加老湘一军,米粮恐更难办。但使贼不西入栈道,南窜兴、汉,但在西、同、凤、商境内,霆军或尚敷剿办。诸候卓裁。复问台安。摹璧尊谦,不具。

年愚弟曾国藩顿首

614.复蒋嘉棫十一月二十三日

告本人因病再辞江督。谈蒋欲得皖南道一席,当于李鸿章处商及,英翰处不便致函。

莼卿仁弟阁下:

前月初十日一函尚稽裁复,顷接惠书,猥以鄙人奉命展觐,渥承拳注,感纫曷任。本月两奉谕旨,均令暂缓来京,仍回两江本任。贱恙用心多则汗出,说话多则舌蹇,不能多见宾客,不能多阅文牍,断无释军符而回江督之理。兵事未息,逆焰未衰,亦无睹时艰而置身局外之念。十七日具疏恭辞,仍请以散员留营,帮同照料,未审仰邀俞允否。

阁下在军多年,欲得一官以为自试之地,皖南一席,才望相当。惟鲁川乞假之说未见明文,题奏道员,自为皖抚专政,江督尚可参议。今国藩去位已久,碍难越俎代庖,便中当于少荃宫保处商及一二,英中丞处不便致函,诸希鉴谅。复问台安。不具。

国藩顿首

615.复金藻十一月二十四日

告本人因病屡请开缺,幸释军符,谕回本任,拟再疏恭辞。其子惟可附案安置冷官一席。

竺虔仁兄同年大人阁下:

久未奉讯起居,正深驰系,顷承手示,如接面谈。即审玉体新瘥,动履康胜,固是寻医之效,亦征学道之功。保暮景于桑榆,延修龄于松柏,至为颂祷。

国藩衰病日增,非同畴昔,用心多则汗出,说话多则舌蹇,屡疏陈请开缺,幸释军符,迭荷圣慈,谕回本任。自维病躯未痊,既不能作星使,岂堪复为江督?业于十七日具疏恭辞,但请以散员留营,帮同照料,维湘、淮之军心,通苏、鄂之血脉。一俟军务稍定,便当以次乞身,未审得赋遂初否。

哲嗣远来,适值酒阑筵散,觅坐无从。惟冷官一席,尚可援附案之例,借遂禄养之欢。

承惠名迹各种,宝光照座。拜登唐陶山先生对联,藉慰企慕乡贤之意,余当璧返,永作家珍。

馈岁之资,仍奉百金,伏希莞存。阁下饮冰自矢,于他友相询,绝口不道贫字,而敝处又所济无几,鄙人方为抱歉,而来示乃以志谢。唐举决蔡泽之相,当时未定酬资;刘蜕攫昌黎之金,后世传为佳话。二者并存其说而各不相师可乎?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年愚弟曾国藩顿首

616.复李鹤章十一月二十四日

告本人奉谕令回任江督,仍再疏恭辞。已疏请其兄自荐筹饷大员。

季荃世仁弟阁下:

顷接惠书,渥承拳注。即审玉体康愉,侍帏曼福,至为企颂。

国藩前奉展觐之命,正在料理起行,续奉两次谕旨,均令暂缓来京,仍回两江本任。贱恙用心多则汗出,说话多则舌蹇,既不能作星使,岂堪复为江督?业于十七日具疏恭辞,仍请以散员留营,帮同照料。令兄虽握军符,不至遽离江境,尚于后路无妨,若两三月后军务未有转机,势不能不越境督剿,大局自须更换。敝疏请由令兄自荐筹饷大员,布置后路,亦殊乏惬心贵当之选。近见左帅入甘,以闽、浙、广东三省为后路,位置周匝,筹画宽裕。陕事如有转机,则西路办捻亦稍易为力也。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国藩顿首

617.复程桓生十一月二十五日

告捻股动向及剿捻情况。

尚斋仁弟阁下:

十三日泐复一函,计达尊鉴。顷接惠书,渥承拳注。即审堤工将竣,捐项集成,挑挖内河,亲临巡视,指授机宜,估费甚廉而收效甚远。荩勤日笃,嘉慰实深。

此间军事,任、赖前在罗山经盛军剿败,由光、固窜至鄂疆,图扰皖境。顷檄省三赴六安一带防剿,当可屏蔽安、庐。张逆深入秦中,秦兵屡次失利。霆军米粮已派前苏州薛守专办,计月内可以入关。但求西事稍松,即鄙人谢事之后亦觉魂梦稍恬耳。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国藩顿首

618.复英翰十一月二十五日

略告防剿捻股情况。

西林尊兄大人阁下:

十四日泐复一函,旋接十五日惠书,猥以鄙人迭奉回任谕旨,远劳驰贺,非所敢承。敝处于十七日具疏恭辞,业将折稿咨达尊鉴。顷接来示,即审节麾越境,布置周妥,荩绩日隆,佩慰无似。

此间所得探报,与尊处大略相同。国藩亦深虑安、庐一带空虚,前檄幼泉一军赴六安驻扎,该军因车多骡少,未果启行。二十三日改檄省三赴六安,仲良赴正阳关,相机防剿,亦以骡驮未齐,计二十八日两军皆可前进。皖中得阁下先事豫防,又有二刘相继游击,或不至深罹逆氛。其沿江上下,亦分咨江、鄂饬派水师梭巡,另具公牍咨明冰案矣。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愚弟曾国藩顿首

619.复吴坤修十一月二十六日

告报销各册已核明拟稿,即日出奏。附告本人再辞回任江督。谈捻股动向及进剿情况。

竹庄仁弟大人阁下:

顷接惠书,远承记注。猥以拙疏谬加奖借,非所敢承。皖省诸事平顺,自是奉职无忒。乃以雨电愆期,深自引咎,欲尽人事以挽天心,尤合古人遇变责躬之道,嘉慰良殷。

彭守赍呈报销各册,已经核明拟稿,即日出奏。兹抄稿寄去,祈阁下与少岩、勉亭细阅。如有不妥,即行签出,腊月十五日以前专差进京呈递。安庆复信能于十三四赶到为妥。

国藩请开各缺,蒙恩许释军符,而两江一席仍迭奉谕旨,催回本任。贱恙用心多则汗出,说话多则舌蹇,既不能作星使,岂堪复为江督?业于十七日具疏恭辞,未审能邀俞允否。

群捻西窜者深入秦中,东窜者延及鄂境。屡檄霆军入关,计期当已拔队。檄刘仲良赴正阳,刘省三赴六安,意在屏蔽安、庐,不致扰皖中腹地。今闻二十三日任、赖已抵德安,则二刘当径入鄂境矣。

张方伯何时到省?阁下受代后赴颍之便绕道见过,藉慰积悰,良深企望。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国藩顿首

620.复陈方坦十一月二十六日

告本人再疏恭辞江督。谈销盐事。

小浦尊兄阁下:

前月二十二日一函尚稽裁复,顷接十一日惠书,猥以鄙人迭奉回任谕旨,远劳驰念,感纫曷任。

贱恙用心多则汗出,说话多则舌蹇,既不能作星使,岂堪复为江督?十七日具疏恭辞,仍请以散员留营,帮同照料,未审仰邀俞允否。

川淮并销,画分引地,于数百年之大经大法率尔自破藩篱,即使销数大旺,亦非正办。国藩初见即不谓然,以江、鄂业有成言,故不便参异议。今不远而复,不知尚可挽回否?鄙人昔尝谓须派炮船于宜昌,凡川盐入淮引地面,即行轰击其人,烧沉其船,待川、楚具奏兴讼,我乃复奏而详言之云云。虽出一时游戏过激之言,然欲堵川私,舍一蛮字,别无良法。阁下闻此,当亦抚掌一笑也。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国藩顿首

621.复董似穀十一月二十七日

答谢贺寿,顺告近况。

蓉初尊兄同年大人阁下:

十七日接奉惠函,猥以揽揆之辰,吉词祓饰,非所敢承。就谂荩望日隆,庞祺川至,莅双江而正策,绩著调梅;荷九陛之恩纶,荣持英 。引詹矞采,企颂良殷。

此间军事,捻逆分为二股,东股任、赖等逆由光、固窜犯鄂境,淮军分道跟追,冀与鄂军收夹击之效。西股张逆由陕西之华阴直向西安,现檄霆军入关援剿,未知果否有裨。

国藩因病请开各缺,得旨来京陛见,旋饬回两江本任。顷以精力过衰,既不能作星使,又岂能任江督?具疏恳辞,请以散员留营照料一切,稍效涓埃,不敢作置身事外之想。知关廑念,附陈一二。复颂台安,祗璧谦版。不备。

622.复刘岳昭十一月二十七日

略告军情及个人进退。

荩臣尊兄大人阁下:

顷奉惠函,因时祓饰,兼承示滇黔军事,纫戢曷任。就谂节钺凝庥,履綦笃祜,黔疆凯奏,移师靖六诏之氛;丹陛恩浓,殄寇著七擒之略。引詹矞采,企颂良殷。

此间近事,捻逆分为二股:东股任、赖等逆由光、固窜犯鄂境,淮军分道跟追,冀与鄂军收夹击之效;西股张逆由陕西之华阴直向西安,现檄霆军入关援剿,未知果否有裨。

国藩因病请开各缺,得旨来京陛见,旋饬回两江本任。顷以精力过衰,既不能作星使,又岂能任江督?具疏恳辞,请以散员留营照料一切,稍效涓埃,不敢作置身事外之想。知关廑念,附陈一二。复颂台安,顺问捷禧。摹璧晚谦,不备。

623.复张亮基十一月二十七日

略陈前敌军情进展及个人进退安排,婉拒为其代奏之请。

石卿仁兄同年大公祖阁下:

顷奉七月初四日惠书,猥以秋节相庆,纫戢曷已!承示黔中近况、被谤始末,娓娓千余言,时事多艰,世途险窄,良深感喟。比维节钺延釐,鼎集祜,威宣豹略,传烽允靖乎苗疆;望重牂江,湛露迭承于枫陛。引詹矞霭,企颂靡涯。

此间军事,捻逆分为二股:东股任、赖等逆由山东回窜豫境,疾走光、固,南趋鄂省之德安,淮军分道跟追,冀与鄂军收夹击之效;西股张逆盘旋陕西二华境内,近乃直向西安,已檄霆军由荆紫关进兵援剿,并奏派大员专办米粮,未知能否有裨。

国藩衰病侵寻,上疏请开各缺,得旨赏假调理,来京陛见,旋复饬回两江本任。圣恩高厚,体恤入微。惟贱恙系属本病,语稍多则舌蹇,惮于接见宾客,断难再胜地方之任。又恐速离军营,士心涣散,顷具疏恳辞回任,仍请以散员留营照料。稍效涓埃,不敢作置身事外之想。

承嘱代奏一节,国藩系因病乞休之员,分内之事,已觉力量难兼,台端之出处进退,似未便越俎代谋。想迩来星使入黔,必能代达苦衷。方释薏苡之疑,暂罢归田之想,曷胜驰系!专泐肃复,顺颂台安。摹璧晚谦,诸惟朗照。不具。

624.复陈庆溥十一月二十七日

说明屡请留营之由。

心泉尊兄大人阁下:

两接惠书,渥承拳注,勤恳之意溢于言表,临风三复,感纫曷任。

自维衰病日增,星使、封疆两非所任。所以屡请留营者,一则以逆焰未衰,不忍置身局外,袖手旁观;一则少帅奉命专征,势必远离江境,两江后路付托尚未得人,不能不徘徊以俟。但令诸事渐有头绪,军务日有起色,亦未始不可恳求长假,借息病躯。目下委蛇此间,与少泉努力同心,共办一事,虽有登坛退院之分,尚无送故迎新之迹。己本不愿以崇高自处,人亦不至以僚佐相看。薪火相传,旧令尹本无愠色;钟漏未尽,故将军犹可夜行。阁下以为然耶否耶?复问台安。诸惟心鉴。汇缴芳版,不具。

馆愚弟曾国藩顿首

625.复陈庆长十一月二十七日

告西捻入秦,东捻复入鄂境,已饬诸军分道跟追。附告本人奉谕旨许释兵符,而令回两江本任,已具疏恭辞。

子奉年兄阁下:

彭都司来营,接到惠书,远劳存注,兼贻珍饵多品,敬登志感。苏垣营伍日有起色,而饷源不丰,殊费荩筹,至为驰念。

此间军事,自九月后该逆分为两股:张逆一股西扰秦中,任、赖一股东扰齐省,攻扑运河未得逞志,现复窜入鄂境。虽饬诸军分道跟剿,尚未能大加惩创,奏派鲍军援秦,刻下亦未起行。

国藩秋间病后,衰态日增,屡疏请开各缺,蒙恩许释军符,而仍令回本任。贱恙用心多则汗出,说话多则舌蹇,既不能作星使,岂堪复为江督?业于十七日具疏恭辞,仍请以散员留营,帮同照料,维湘、淮之军心,通苏、鄂之血脉,未审仰邀俞允否。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通家生曾国藩顿首

626.复李朝斌十一月二十七日

略告近期军情,附告本人因病屡请开缺,奉谕旨许释军符,而令回任江督,已具疏恭辞。

质堂仁弟军门阁下:

彭都司来营,接到惠书,猥以鄙人老年得孙,远劳驰贺;复因贱躬抱恙,贻惠珍馐,敬登之余,弥增纫感。即审

 节行边,柳营按部,以临淮之壁垒,肃吴会之戎行,荩绩日隆,至为企慰。

此间军事,自九月后该逆分为两股:张逆一股西扰秦中,任、赖一股东扰齐省,攻扑运河未得逞志,现复窜入鄂境。虽饬诸军分道跟剿,尚未能大加惩创,奏派鲍军援秦,刻下亦未起行。

国藩秋间病后,衰态日增,屡疏请开各缺,蒙恩许释军符,而仍令回本任。贱恙用心多则汗出,说话多则舌蹇,既不能作星使,岂堪复为江督?业于十七日具疏恭辞,仍请以散员留营,帮同照料,维湘、淮之军心,通苏、鄂之血脉,未审仰邀俞允否。肃泐布谢。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国藩顿首

627.复刘长佑十一月二十七日

告本人奉谕令回本任,再疏恭辞。附告近期军情。说明祝恺可用。其父墓表灯节前交。

印渠仁弟大人阁下:

初六日一函尚稽裁复,顷接十五日惠书,渥承拳注。即审筹防畿辅,荩绩日隆。惟玉躬夙恙未痊,目疾复发,尚祈节劳静摄,以慰远怀,至为企祷。

国藩两奉谕旨,令回本任。贱恙用心多则汗出,说话多则舌蹇,既不能作星使,岂堪复为江督?十七日已具疏恭辞,仍请以散员留营,帮同照料,分咨各折片稿计达冰案。

此间军事,任、赖一股由固始扰及皖境,二十三日即至德安,已饬淮军追剿,冀与鄂军夹击。张逆深入秦中,秦兵屡次失利,该逆遂窜至陕省西南。顷派前苏州守薛世香设粮台于秦、豫之交,以为霆军转运,而催该军迅速入关,未审能遮贼不犯蜀否。

祝道稳练精详,在监司中殊为出色。鄙人屡欲为该道募归德勇丁,独当一路,因饷项不裕,未果施行。一俟接有尊处公牍,即便咨回,以资臂助。

尊先公墓表,容俟心绪稍定,便当撰就寄呈,总在正月灯节前交卷,再迟则有吹号抢卷之虞,不敢食言。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国藩顿首

628.复邓辅纶十一月二十九日

唁邓父逝世。附告本人因病再辞回任江督。

弥之仁弟阁下:

接到讣音,惊悉尊甫厚翁大人锦堂弃养,感悼曷任!阁下纯孝性成,自必哀毁过礼。惟念尊甫大人早膺拔萃,晚陟柏台,伟绩迭著于豫章,循声早流于巴蜀。近年优游林下,戏彩养志,含饴课孙,迨至读礼之后,以毁危身。虽稍逾乎古礼之经,实可登诸独行之传,揆诸在天之灵,应无遗恨。尚祈阁下节哀顺变,勉承先志,垂裕后昆,是为至祷。

国藩北征岁余,毫无起色。衰年多病,艰巨弗胜,屡具疏请开各缺,蒙恩许释军符,而仍令回两江本任。贱恙用心多则汗出,说话多则舌蹇,既不能作星使,岂堪复为江督?十七日复疏恭辞,不敢再膺疆寄,仍请以散员留营,帮同照料,未审仰邀俞允否。

兹寄赙金一函,祭幛一悬,希即爇告灵帏,略表微忱。复问素安。诸惟心鉴,不具。

国藩顿首

629.复尹耕云十一月二十九日

说明具疏辞职而留营维系军心之由。

杏农仁弟大人阁下:

十七日读惠书,承以大义相责,言辞切直,而拳拳挚爱流溢行间,嘉谊甚荷。

国藩以衰病相寻,惮见宾客,难阅公牍,自同治二年以来,盖已四次具奏,不欲以病躯久点高位。初非因办捻无功,而后托辞于病,以自解免,又恐骤然去位,或乖古人尽瘁之义,故不遽求离营,以塞清议而表歉衷;亦非欲于他人接办之后,攘臂代庖,昧于舟不两柁、马不两驭之说也。

来书谓维系军心之言,与平日惧为权臣之意自相矛盾,亦诚有所难解。鄙意所恶乎权臣得人心者,谓魏晋以后,都督中外诸军觊觎非常,及唐末五代方镇为众心所属者,动移神器,故可惧也。宋世鉴于陈桥之变,于将帅得军心者,猜忌特甚。北宋如王武恭、狄武襄均为正人所纠劾,不获大用。南宋秦氏亦以军心归附,急谋解张、韩、刘、岳之兵柄。自是以来,未闻有宿将大获军心倾动一国者,亦未闻有因此负疚而引嫌者。我朝宽大诚明,度越前古,国藩与左、李辈动辄募勇数万,保荐提镇以千百计,朝廷毫无猜疑,而仆辈亦不知有嫌可避,坦然如鱼之忘于江湖,如足适而忘履,腰适而忘带。国藩前所谓惧为权臣者,不过恐居心行事,稍有陵驾邻省之处;后所谓留营照料维系军心者,亦不过默运潜移,使霆、湘两军与少泉水乳交融而后安,绝非挟军心以自重。此梦寐所差堪自信,亦知必为阁下所深亮也。然江督一席,实繁且重,鄙人说话逾二十句,舌端蹇滞,难于接见僚属,既不能为星使,岂复能为江督?顷奉二十三日寄谕,仍当具疏固辞。

来书引温公之言相勖,窃意宋世如韩、富、文诸公,皆尝力求致仕,温公为翰林学士,亦尝力求罢去,不才何敢远方古贤?特自度精神不能了一日之公牍,此则饮水饮汤,冷暖自知,不得因未合于古,而强以所不能也。辱相爱之深,辄敢布其区区,诸惟鉴亮。复问台安。不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