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六年五月书信

170. 复李鸿章五月十二日

告捻军至南阳后去向未明,度其决向山东。忧皖、苏、鄂旱灾最剧。告霆军拟撤,令娄云庆另招一军。论勋军之挫,不可讳败饰胜。说明顺营马队不宜分拨他人。

少泉宫保世仁弟大人阁下:

连旬亢旱不雨,忧皇无措。久未作书奉达,伏审兴居安适。

捻逆至南阳后,向西向东尚无确信。然决向山东,自无疑义。运河干枯,处处可以徒涉。齐之东三府,苏之里下河,该逆垂涎已久,此次恐不得免。

盐河无水,南北盐均不能出场二事,已为非常之患,而农田巨灾,更无论已。近闻徽、宁、池、太均已得雨,浙、湘、江西皆有丰稔之象。惟安、庐、淮扬、常、镇、江宁及湖北受害最剧,岂舍间与尊府兄弟均以德薄位高,上干天和,累及斯民耶?思之忧愧无地。

春霆之病,断无生理,幸而苟延,亦须回蜀调养经年。其部下各分统公禀,颂宋而诋娄,明目张胆。若勉强以娄统之,必生他变。宋君柔懦,将听客之所为,何能得力!鄙意竟将霆军全数遣撤,撤毕乃令娄君另招一军,仿照霆军家法,绳以淮、湘纪律。其著名骁悍之谭胜达、唐仁廉等,或调至尊处,令其分带三四营,拨隶省三、寿卿部下,如其不愿,亦即听之。阁下如以为然,俟接到复示,当由敝处主稿,会列阁下暨筱泉、沅浦前衔,先行遣撤。目下事机未顺,不求立功,先求免祸。

十一日勋军之挫,此间有委员接到该军帮办之信,似是大败。而尊处奏报汇叙于胜仗折中,颇有代少铭掩饰之意。闻左帅力诋仆与左右讳败饰胜,捻匪猖獗异常,而吾二人之奏犹是轻描淡写云云。以阁下豁达英伟之度,何患驭将无术?如少铭中等之材,若曲加庇护,不特为左帅所讥,即省、寿、琴、良辈亦未必帖然悦服。祈卓裁斟酌出之。

老湘营正在苦战得手之际,若遽分其顺营马队,便如剪其羽翼。鄙人亦如尊意,不忍夺之,只好劝马镇另练新军。若张逆果出关回窜豫境,寿卿逐之东旋,或拨顺字一营归马镇,一营隶湘军,亦是一法。统候鸿裁。诸惟心鉴,即颂台祉。

正封函间,雨亭接尊函,知贼至叶、裕,即当令昌岐北行也。

171. 复皮宷瀚五月十五日

告鲍超病重,顷已返鄂调理。忧江南枯旱,麦稻歉收及东捻入豫,运防堪忧。请照拂外甥王镇墉。

小舲尊兄大人阁下:

三月差弁回营,接到惠书。报销一节,垂示周详,有费清神,莫名感纫。辰惟台候绥愉,兴居多祜为颂。

春霆赴鄂剿捻,实著奇功,因彼此奏报微有参差,不无抑郁在心。而病之所以重,则由于误投药剂,带发旧伤,日加沉重。顷已离营返鄂调理,或可就痊。

此间枯旱太久,二麦歉收,早稻失望。弟竭诚步祷已逾二旬,二十四、初三、初十等日虽获阵雨,尚不能栽插秧稻。

东股窜出鄂境,扰及叶、许,势将东趋。运河水涸,恐其渡窜东岸,则千里长墙,前功尽弃。天时人事,忧惧实深。

舍甥王镇墉赴京乡试,学殖浅薄,又系初次入场,诸未谙练。务祈随事照拂,俾有遵循,至为恳祷。敬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172. 复邵亨豫五月十五日

告本人回任金陵,公务繁杂。忧江南久旱,麦稻歉收及东捻入豫。请指导外甥王镇墉。

汴生仁弟馆丈阁下:

正月差弁回营,接到惠书,猥以馈岁微仪,远劳齿谢。顷闻邸抄,知已晋秩司成。帝心简畀,以经师人师之并懋,知公才公望之允孚。引瞻矞霭,企颂无涯。

仆自暮春之初回任金陵,应接纷繁,案牍丛杂,已觉非孱躯所能料理。加以枯旱太久,二麦歉收,早稻失望,鄙人诚求步祷已逾二旬,二十四、初三、初十等日虽获阵雨,尚不能栽插禾稻。

捻股出鄂窜豫,扰及叶、许,意在东趋。运河水涸,恐其渡窜东岸。去岁修墙浚河,长逾千里,深虑枯浅可涉,前功尽弃。天时人事,忧惧实深。

舍甥王镇墉赴京乡试,学殖本浅,又系初次入都,诸未谙悉。尚祈指示场规,俾有遵循,至为恳祷。复问台安。敬贺大喜。诸惟心鉴,不具。

173. 复黄锡彤五月十五日

告本人回任金陵,公务繁杂。忧江南久旱,麦稻歉收及东捻入豫东趋。请指导外甥王镇墉。

晓岱尊兄大人阁下:

正月差弁回营,接到惠书,猥以馈岁微仪,远劳齿谢。即审西清养望,令闻日隆,皇华四出,不知星轺又指何方,至为企颂。

弟于暮春之初回任金陵,应接纷繁,案牍丛杂,已觉非孱躯所能料理。加以枯旱太久,二麦歉收,早稻失望,鄙人竭诚步祷已逾二旬,二十四、初三、初十等日虽获阵雨,尚不能栽插禾稻。

捻股出鄂窜豫,扰及叶、许,意在东趋。运河水涸,恐其渡窜东岸。去岁修墙浚河,长逾千里,深虑枯浅可涉,前功尽弃。天时人事,忧惧实深。

舍甥王镇墉赴京乡试,学殖本浅,又系初次入都,诸未谙悉。尚祈指示场规,俾有遵循,至为恳祷。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174. 复刘长佑五月十六日

告刘铭传北去,尚费踌躇。忧东捻窥伺运河。

荫渠仁弟大人阁下:

接四月二十七日惠书,即审昼接承恩,校阅禁旅,贤劳独著,企颂良殷。

峻山南来,实深感荷!省三北去,尚费踌躇。缘李少帅所部淮军,以省三为最。明知畿辅练军,其任甚重,无如中原逐寇,将才太少。省三、峻山未必果能为名将,特彼善于此,不得不节取其长,撑持艰巨。直隶练军,匪仅汲汲添将,并宜添饷、添兵乃克有济,卓见以为何如?

西股经刘寿卿痛剿,凶焰稍衰。东股窜至许州,仍将窥伺运河。旱久河干,处处可涉,良深焦虑!复问台安,顺颂节禧。诸惟心鉴,不具。

175. 加李瀚章片五月十七日

告霆军宜归娄统,否则酌留谭、唐两军,余者遣散。

霆军奏归娄统,断无因一公禀而即改归宋统之理,亦断无听邓、谭、唐、曾、黄等分统之理。鄙意以全行遣撤为是,舍弟颇虑其仓卒生变。或酌留谭胜达、唐仁廉两军,各三千人,调谭赴周口归少帅处,唐赴安庆归敝处,而将其余各营遣散,似比全撤者稍为易办。请与舍弟商定,飞速见示,仆与少帅会檄行之可也。

176. 复丁日昌五月十七日

告拟停期满甄别之考。谈听讼催征意见。论清粮垦荒及沙船兴废诸事。

雨生仁弟阁下:

接初二日惠书,具悉一切。

考官将遍有赏无罚,与江西昔年之动辄甄别休致者迥不相同,如此则陶成之意多,操切之意少,有才者乐于见长,无文者亦不至望而生畏,虽常考亦自无妨。此间拟停期满甄别之考,因其事太无根据,非欲博宽大之名也。

听讼催征,严立程限,逐一稽核,自有实效。王雪轩虽长于催科,然好用轻锐少年拜认师生,亦坏苏省风气。阁下当法周、汤诸老,何必取法乎下?

清粮垦荒,诚为要务,然下手实不易易。能就二百余则中定为简明章程,只留三则五则,使愚民一望即知,庶几易于遵守。垦荒委员分肥朦混,亦应撤参一二,以儆其余。此等处未可稍事姑息,将来另定劝奖章程,仍须先遴贤员,徐议良法。仆在安庆议清丈田亩,造鱼鳞册,以未得贤员,卒未办成,至今抱愧。

石芾南既于尊恙应手,可即令赴苏就官医局,渠亦欣然愿应嘉命。

沙船兴废,言之慨然。顷接郭中丞来函,亦以加价一层势不可止,免扣一节力有未能为言。查折扣项下,统计不逾三万金,而使商有怨言,非所以示体恤。鄙见则以加价之一钱五分全行免扣,其原价之四钱亦免扣三分,而以扣出之一分仍留为海运局之公用,不必提归司库。顷接总理衙门信,似以全数免扣为是,请即照此议详可也。昔刘晏不减漕船经费,以为使下有余利,则官物慎重,而事可永行,厥后减费太多,而漕船遂废。今沙船之行于异日者,诚不知其何如,然在我辈留其有余,则在后人不至遽废,是亦前事之堪师也。

承馈生荔枝一坛,色香虽减,而真味未变,敬以志谢。二小儿体气渐完,拟令缓归,以副雅嘱。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177. 复陈湜五月十七日

忧鲍超病重。虑东捻窥伺运河。嘱因西捻远去,河防已松,正宜增置炮船,续募南勇,并与豫省之船联络一气。

舫仙仁弟阁下:

四月十九泐复一函,计达尊览。顷接二十四日惠书,具悉一切。

春霆病重离营,已于十三日舟行返鄂。舍弟及各处来信,均称十分沉重,万难就痊。

东股自鄂窜出,由新野、叶、裕东行,闻已至许州、中牟,势将再犯曹、济,窥伺运河。〈运河〉枯旱已久,处处可以徒涉,恐运东千里长墙,前功尽弃,不胜焦虑!西股三、四月间屡为湘军所败,刻下贼踪远去,河防已松,正宜未雨绸缪。增置炮船,续募南勇,均不可缓,炮船与豫省之船联络一气,尤为要着。如豫省船不得力,不妨径禀李、左两帅,大加整顿。阁下声望已著,防河以保卫畿辅责无旁贷,不可瞻顾因循,致误大局。

新方伯与中丞不甚融洽,乃属意中之事。阁下此时不难于同僚之寡助,而难于上下之交孚,能回省一次调停维持,使方伯竭力相辅,而中丞亦晓然于我心之无他,则此后更易措手。

此间为旱所苦,早稻业已失望,晚稻亦难栽插,虔祷两旬,卒无应验。位高德薄,上干天和,累及斯民,忧愧何极!复问台安,顺颂节禧。诸惟心鉴,不具。

国藩顿首

178. 复李瀚章五月二十日

忧郭松林不能独当一面,告鲍超或回蜀中,则将该军全数遣散。说明五忠祠位次不宜更定。忧东捻已至许州、中牟,恐意不忘运东。

筱泉年兄大公祖阁下:

接二十日途次惠书,旋得鄂信,知于二十六日接篆。三湘方泐去思,全楚又歌来暮,勋福日增,至为企颂。

幼泉专襄营务,子美代为统领,一转移间公私称便。惟闻郭公治事,气足而才不长,颇欠条理,难将多人,仍恐不克独当一面,殊为廑念。

春霆病重回鄂,闻近日毫无转机。该军气习颇深,春霆或回蜀中,则将该军全数遣散,趁此时尚无欠款,或无他变。

五忠祠位次,升塔忠武于江忠烈之上,诚为得体。惟以死事之年月为位次之先后,此语传播众口,久已彰彰在人耳目,忽由阁下与仆二人更定,似不相宜。若谓宾宜先而主宜逊,则人谓文宜伸而武宜绌,理亦相等,不如仍旧贯为妥。

南云、芳浦积劳之后,一病至此,已照来咨将芳浦之军檄令停招。但鄂、皖之交总须添一支劲旅,以定黄州、安庆之人心。统将难求,实深焦虑。

东股窜新野后,闻已至许州、中牟,恐意不忘运东。亢旱已久,运河枯涸,处处可以徒涉,幼、良、勋、盛四军皆须歇息,仅省三、琴轩两军力尚不足制之,奈何!复问台安,顺贺节禧。诸惟心鉴,不具。

179. 复郭柏荫五月二十日

说明沙船增费免扣与丁寿恒等一案处理办法。喜近期得雨。

远堂老前辈大人阁下:

接二十六日惠书,具悉一切。

沙船水脚加价,俟冬间附片奏明,卓见极是。所请免扣一节,顷据丁雨生禀复,亦与尊指大略相同。惟沙船积困已久,京中当轴虑其倒歇,有误海运。总理衙门屡议购买轮船、夹板济运,国藩以官买无此巨款,力陈买船济运之非策,仍以保护沙船为正办,将周廷琦等公禀函寄总署。又因阿公使前来,不欲暗中沮止洋船装运豆石,请出示晓谕并开解沙船勿争豆石之利,总署亦谆谆言之。国藩复函,因言只有调济沙船增费免扣,或可不争豆石之利,此外别无开解之法。顷接总署续函,言沙船九折,京中无案可稽,自应免其折扣。国藩复函言,旧扣四分除留一分作海运局费外,余三分免扣,已嘱丁藩司照此详复。兹将与总署来往信稿节抄呈阅。

丁寿恒等一案,张牧、胡令二员拟俟司详到日,由敝处酌核,敬会台衔复奏。张、胡皆有劣迹,所参似尚得实。丁封君迩来并未干预公事,又长子官浙不禄,次子官滇告养,心绪拂乱,自应保全,以敬宿学而彰公道。卓裁以为何如?

此间自二十四得雨以后,初三小雨,初九、十七又雨,均未大沛甘霖,兹于二十日始得透雨,足以栽插秧稻,稍慰云霓之望。不知淮、扬、徐、海均得甘雨否?能使运河宽深,捻逆不得东渡则幸矣。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180. 复张之万五月二十日

请随折优保拿获海匪之将,催提惩究沭阳匪首徐勋。忧东捻入睢、曹,运防可虑,淮防吃重。

子青尊兄大人阁下:

迭接二十五、二十七两次惠书,并准大咨,具悉一切。

清淮协饷,已饬江藩司月筹四千金,略表微忱,另具公牍咨达冰案。

海匪沈如下洋以后,正以无海船穷剿为虑,顷据禀报,已由尊处派出之将全数拿获。厥功甚伟,应请随折优保。

沭阳匪首徐勋,逃入沂州,带勇怂恿东兵越境南剿,以快私仇,殊属可恶。弟前亦据禀咨商东省,将该匪解江归案审讯,迄未接其复咨。似应由阁下催提惩究,以免异日酿成事变。

东股窜入睢州、曹县,日内未接续报。运河水涸,处处可以徒涉,深为可虑。淮防渐形吃重,不知韩庄以南旬日中得有大雨否?东岸圩墙,诸将所禀尚可坚守否?弟相隔稍远,偏劳荩虑绸缪防范。

此间亢旱已久,本日始得透雨,禾稻可以栽插。想淮、扬亦普沛甘霖矣。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181. 复鲍超五月二十四日

嘱病后元气未复,宜加意调摄,无以他虑相扰。告将屡奏,可速理归装,遂回籍之愿。

春霆仁弟爵军门阁下:

吴委员葆仪来,接到惠书,猥以鄙人前馈参枝,致劳齿谢,弥觉歉然。欣悉吉人天相,贵恙日轻,至以为慰。惟久病之余,元气未复,宜加意调摄,无以他虑乱其心意,扰其天和。大而军务、饷务不必挂念,小而家事、应酬亦须丢开,切不可千思百想,致动心火而触肝气,至嘱至嘱。

承示病后思亲,鄙人即日当剀切入奏,将贵体伤发病重,一年之内断难治军情形,恳切上陈。若初次不蒙俞允,即再奏三奏,得请而后已。阁下尽可速理归装,安心西上,不须再来金陵。无论俞旨到否,鄙人必能办妥。峻山顷至金陵,俟将霆军局势议定,即行飞函奉告。兹特先寄一函,使阁下遂回籍之愿,庶心安而病可减。复问台安。不具。

182. 复刘崑五月二十四日

论湘军援黔,须步步为营,不宜深入。忧捻军渡过运东及请遍发告示分别处理哥老会有罪、无罪之人。

韫斋老夫子大公祖阁下:

接奉四月十五日惠书,知初九日敝函尚未入览。伏审兴居康吉,荩绩宣昭为颂。

兆方伯一军,拟以席砚香接统,并以叶介唐佐之,最为妥协。湘军守在四邻,已阅十年,有得力之军援黔,而吾圉自固,惟须步步为营,后路未清,不宜深入。自处不溺之地,而后能援人之溺,想诸将皆已饫闻斯义。比闻雨旸时若,新政之初,此惟最切之图,有非可强求者。

侧闻直隶、山、陕旱象颇广,南则鄂、皖、宁、苏数千里同时被旱,二麦歉收,早稻失望。此间设坛求雨,步祷兼旬,苏、松、淮、杨〔扬〕、安、庐、徽、宁均得透雨,只要此后雨晴应候,岁事尚无大碍。鄂中则向例播种宜早,今已无及矣。

任、赖股匪自鄂窜出,不过旬余,竟于十二日从汶上窜过运河以东。千里墙濠,三年辛苦,一旦前功尽弃,可叹可忧。虽水涸由于天心,而懈忽亦关人事,如何如何!

闻敝邑哥老会滋事,幸荩筹调派神速,五六日间即已扫除蒇事,不胜感荷。窃意哥老会人数极多,办理不善,则人人有自危之心,此戢彼发,必至治丝而棼。此辈非尽甘心为匪之人,大约初入会时,有两种议论最易诱人:一曰在营会聚之时,打仗则互相救援,有事则免受人欺;一曰出营离散之后,贫困而遇同会可周衣食,孤行而遇同会可免抢劫,因此同心入会。恶人固多,好人亦极不少,其中愿充老冒雄长而敛财者,数百人中不过二三人;其愿谋反叛逆者,数千人中不过一二人,若因拿办此一二人而株连及数万人,则事将不可收拾,而心亦有所不忍。鄙意当遍张告示,但问其有罪无罪,不问其是会非会。所谓罪者,大罪一条,谋反叛逆是也;中罪三条,一曰杀人伤人,二曰聚众抢劫,三曰造蓄军器是也。治之之法,大罪叛逆则兴兵诛剿,究其党与,坐其妻孥;中罪三条则但就案问案,重者正法,轻者枷杖。其未入会而犯此三条者,亦不轻纵;其已入会而犯此三条者,亦不加重,不究党与,不坐妻孥。当堂讯供之时,但问本案之是否认供,不问平日之曾否入会;至中罪三条之外,或犯小罪,更不问其是会非会矣。如此办法,则会中之千万好人安心而可保无事,会中之数千恶人势孤而不能惑众。国藩拟将此层出一告示,遍谕敝县及附近各县。老夫子如以鄙谕为然,亦请遍出告示,并通饬湘中州县遵照。于哥老会犯案者分别办理,庶足息浮言而定人心。谨此奉商。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183. 复李瀚章五月二十五日

忧东捻已过运河,千里墙濠,前功尽弃。论霆军分统无益,不如遣撤,而令云庆重招新军。谈盐税利弊,有税川盐害淮,无税川盐害鄂。

筱泉年兄大公祖阁下:

十六日泐复一函,计达尊览。顷接惠书,因时祓饰。即审午节延釐,新猷笃祜,企颂无涯。

此间二十日复得透雨,禾稻可以栽插。计鄂中当亦同沛甘霖。

该逆锐意东趋,昼夜疾驰,跟追诸军,望尘不及。顷据滕县探报,逆踪已于十二日戌刻由东平州属之安山、戴庙窜过运河。铭、鼎两军虽及曹、单,已落贼后。千里墙濠,前功尽弃,东省重遭蹂躏,焦愤实深!前接少帅十一来函,有回驻丰、砀之说。此时贼已渡运,又当改驻济宁矣。

春霆病难速痊,来示欲以该军派员分统。查军合则所向有功,分则难期得力。而霆军分统及营官有气焰者多,有条理者少,若分统而共剿一路,不特无益,将来终归闹事而后已,不如早筹遣散,方无后患。娄峻山已至金陵,俟接到少泉回信,遣事有成,即令峻山由轮舟西上。其遣资拟在上海筹十万,江西借五万,再请台端筹五六万。出示之际,一面令峻山在黄州招集新军。统俟届时一并咨办。

川鹾入鄂,名为加税,暗则放斤,非核实掣验,一律与淮盐整轮保价,淮盐既大受其害,鄂饷亦日见其亏。惟川盐无税之私,弊窦丛出,一旦严加稽察,川商固不服钤束,而鄂员亦恐稽察太严,川贩裹足。从前官相坚信此等议论,总不肯一查川私。殊不知有税之川盐,专为害于淮,无税之川私,兼大害于鄂也。欲禁川私,须派炮船抛掷火球,焚烧川船,只须毁灭一二号。若题旨一失,鄂、淮各怀猜疑,而事不可为矣。

哥老会一事,顷有复刘韫帅信一件,抄稿呈阅。尊意以为何如?复颂节禧。诸惟心鉴,不具。

184. 加李瀚章片五月二十六日

函商霆营撤留安排。

正封函间,接令弟少帅信,言霆军遣撤或分统之事,听敝处主持,挈渠衔为之云云。国藩力主全撤之策[1],但虑滋事,累及鄂境,又恐口粮万不能补足。兹与峻山熟商,定为先撤马队十二营[2]及步队之春五营[3]、亲兵一营共三千四百人。其余步队十四营正五、副五、新四,均不遣撤,暂扎襄阳。敝处一面在上海筹银五万解鄂,一面俟阁下回示[4],再发公牍可也[5] 。

[1]

 旁批:“其中太无条理。”

[2]

 旁批:“不满三千。”

[3]

 旁批:“撤六千人,即令峻山在黄州招五千人。”

[4]

 旁批:“交威林密带回。”

[5]

 旁批:“仅会少帅衔。”

185. 复丁日昌五月二十六日

谈储米不如储银。告款项已启解在途及接俞樾来宁叙谈。

雨生仁弟阁下:

十七日泐复一函,计达尊览。顷接惠书,具悉一切。

苏垣得沛甘霖,此间及皖南、江北均于夏至节前各得透雨,秧稻可以栽插,不误秋成,为之一慰。粤中米价,每洋一元可买五十余斤,计江皖九、十月间价亦不过尔尔。而万里搬运,水脚更巨,与其储米,不如储银。闻江西、浙江俱有丰稔之象,购买较粤稍便也。

沙船准其免扣局费,又恐无措,顷批来详,仍系扣一发三,与复总署之信稿相符。昨因李宫保有先拨二十万之咨,札令司库、厘局共筹十万,想此时已启解在途矣。

俞荫甫于二十三日来宁,鸿辞朴学,兼擅其胜,良可敬爱。小儿于二十六日坐威林密轮船赴鄂。留荫甫在此久谈数日,渠以书院课卷尚未阅毕,归思甚切。请阁下寄语诸生,具道此间投辖之雅,并请商之敏斋,派天平轮船酌带饷项来此,便迎荫甫适沪。若至初四五日,则威林密自鄂归来,亦将过此旋沪矣。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186. 复李鸿章五月二十七日

告捻军突破运河,除倒守运河外,亦别无良策。论霆军以遣散为是。谈宋镇甸南之案及报销局童道为人。

少荃宫保世仁弟大人阁下:

前接十一日赐函,稍稽裁复。顷接十九日陈州惠书,猥以晋位端揆,远劳称贺。德薄位高,久已不称其服,乃于诸事棘手之际,忝窃至此穹官巍秩,适足以播恶而速谤耳。

捻逆窜渡运河,千里濠墙,三年辛苦,前功尽弃。除河闸外,圩高尚有丈余,何致不能为一日之守,以待潘、刘之至?大疏据事直书,不加论断,尚属和厚。幼荃扼驻徐、宿,不知月内能否赶到。琴、省议反守运河,鄙人亦尝主其说,然自去岁沙、贾无成,深知他营兵勇,不如自辖兵勇之可靠。淮军劲旅,不能不赴东府追剿,其可腾出守河者,数已无多,东省兵力既不能守运东,又岂能守运西?守而不固,贼焰更张,似不如慎之于始。然除倒守运河外,鄙人亦别无良策,仍请阁下一言决计,免致道谋无成。

鲍军之事,春霆专委员来宁恳请回籍,仆已允为代奏。察其病势已松,当无意外之虞。惟坚请以该军暂属舍弟总统,并为诸分统代辨前禀之误,似不甚满于娄,亦不欲属于宋者。该军既无可统之人,即多方敷衍,终不中用,自以遣散为是,而一时全遣,则口粮断不能一气凑齐。兹与峻山等熟商,定为先遣马队十二营不满三千人,春五营及亲兵一营三千四百人,其余十四营均不遣撤正五、副五、新四共八千四百人,勉从春霆所请,权交舍弟总统,将来或撤或留,再行察看办理。一面至上海筹银五万两解鄂,请鄂省筹银四五万两以为遣资,俟接鄂中复书,再发公牍。撤襄阳六千人之时,即令峻山在黄州招五千人,当无他虑。俟沪饷过宁,国藩即会列台衔,一面檄撤另招,一面出示晓谕各勇。马队全撤,所缴马匹应解何处,请阁下与鄂中两院飞商也。

此间二十日以来连得透雨,岁事当可无虞。鄂中种植过时,恐得雨亦已无济,然补种杂粮,究远胜于枯旱到底者。

宋镇甸南之案,雨生亦有密函言之,敝处复雨生密信抄送尊览。雨生因母病复发,邀请石芾南赴苏,业已起行。且言苏州有官医局,月可送四十金,芾南之意似恋于苏而惮于北征。且令五弟之夫人,尚须芾南来宁再诊。势不能遽行赴营。

报销局童道,吴竹翁深薄其人。渠宦山东方伯时,有人代童作一谕帖,贴于藩署照壁,言买缺营私等事,意欲劝公屏斥,因信稀不便陈说云云。作梅亦言,童向粮台徐委员索银五百金,不应则多方挑斥云云。仆因此二者,恰值部文调取引见之际,遂令雨亭微示之意,令其请咨进京。将来阁下或用或否,均易着手,无甚痕迹也。诸惟心鉴,顺问台安。不宣。

187. 加李鸿章片五月二十八日

告捻军至运东,恐言路纠弹,望忍辱负重。望嘱刘铭传所部讲求纪律。询苏局厘务有妥员可委否。

再,此次因头绪太多,未及自写,乃幕中起草,而改者几及什七。

捻窜运东,大局日坏,恐言路不仅纠弹丁公,亦或波及阁下,尚望忍辱负重,徐徐图之。仆前岁受任,未满三月,廷旨有“因循疲玩”之责,亦由言路而发。彼时颇怀郁郁,只此不耐烦之一念,遂至久无成效,至今歉然。阁下若遇棘手之际,请从“耐烦”二字痛下功夫,鉴仆之失,或可了仆所不能了也。

左帅寄舍沅弟信中,抄有宋国永等公禀闪〔闵〕凤来滋事之案。厥后又有一信,言省三所部渐无纪律。想令筱兄信中当已述及。省三有过人之聪明,所虑者亦恐其棘手之际,或不耐烦。望公常以此二字勖之,讲求纪律,禁止骚扰,即耐烦中之第一义,亦淮、湘军之老招牌也。

云署徐道,奉补扬道,商之二雨一梅,皆与吾两人意见相同。惟苏局厘务,继之者颇难其选。梅意欲以子永当之,仆恐其因老母在宁,不愿东去,欲令接办报销局。苏厘重任,尊意有妥员可委否?雨生办饷,独得要领,今年九关,当可不误。再问少泉宫保世仁弟台祉。

188. 复马新贻五月三十日

论广德乡中多湖广客民垦荒耕种,应悉心查察,分别处理。忧捻军已渡运河,千里濠墙,前功尽弃。

穀山尊兄大人阁下:

初十日泐复一函,计达尊览。顷接惠书,借谂棠疆静谧,荩绩昭宣,至以为慰。

广德东北两乡中,多湖广客民垦荒耕种,间有执持刀械,诚恐游匪溷迹,致酿事端,自应早为料理。即如来示,札饬该州杨署牧悉心查察。果专为垦田而来,主客相安,耦俱无猜,即准编同民籍,永远安插。如毫无凭据,恃众占耕,即当勒回原籍。或会匪游勇名为垦荒,实怀诡计,驱逐出境,不许逗遛。如人数众多,不服遣散,必借兵力弹压。敝处部卒概调北征,无可派往,应请阁下酌派一旅,由泗〔四〕安移驻该州,届时另行咨商。

捻匪于十二日由汶上窜渡运河。三年辛苦,千里濠墙,前功尽弃。从此北窥畿辅,南犯淮扬,处处堪虞,防剿愈形棘手,焦愤实深!张逆一股,经老湘营迭次痛剿,逆焰稍衰,差强人意。

此间久旱得雨,岁事可望有秋。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189. 复张之万五月三十日

忧捻军已过运河,千里长墙,前功尽废。请与黄翼升、李鸿章熟商布置。拟以高梯、陈庆长分置徐、扬两道。

子青尊兄大人阁下:

迭接十七日惠书,并准大咨,具悉一切。

该逆窜过运河,千里长墙,前功尽废。东省蹂躏,势将不支,清淮吃紧,同深焦愤。此间更无兵力可以应调,目前惟有就健飞等军,请阁下妥为布置。昌岐久已到浦,即请面议河防。李少帅亦必东来,请尊处就近熟商。鄙人不复置议,恐彼此调度两岐,无所适从。

金陵旬日以来连得透雨,秧稻可以栽插。闻淮扬一律被泽,岁事虽不敢知,水师聊可施展,亦一幸也。

顷折弁南旋,李眉生廉访谢恩一折,批旨令其入觐。徐道一席,少泉宫保曾以陈心泉相商,阁下亦以李采臣见商,均因太不合例,惧干部诘。察看候补道员中,惟高云浦梯似可带队打仗,将来足备一路防剿之选,目下与后路台局、前敌诸将亦能处处联络。商之少帅,深以为然,拟即奏署斯缺。如尊意以为可,即当会檄高道,速赴署任。又扬道一席,久未奏补。查陈道庆长在苏,资格最深,办事明练。如尊意以为可,亦当会列台衔奏署斯缺。特此奉商,鹄候复示。诸惟心照,顺请台安。

190. 复郭柏荫五月三十日

询刘松翁遗事。告拟以高梯署徐道,陈庆长署扬道。

远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日泐复一函,旋接十五日惠书,料理刘松翁身后事宜,具仰至情悱恻,筹画深远。袁小午京卿函请国藩为刘公胪陈政绩,奏请恤典,老前辈与之共事一城,见闻较切,或僚属有熟悉松翁遗事者,撰述一二见寄,以作蓝本,幸甚。

顷折弁南旋,李眉生廉访谢恩一折,批旨令其入觐。徐道一席,少泉宫保曾以陈心泉相商,子青漕帅以李采臣相商,均因太不合例,惧干部诘。察看候补道员中,惟高云浦梯似可带队打仗,将来足备一路防剿之选,目下与后路台局、前敌诸将亦能处处联络。商之少帅,深以为然,拟即奏署斯缺。如尊意以为可,即当会列台衔,檄委高道速赴署任。又扬道一席,久未奏补,查陈道庆长在苏资格最深,办事明练,如尊意以为可,亦当会列台衔奏署斯缺。特此奉商,鹄候复示。诸惟心照,顺请台安。

191. 加刘崑片五月[1]

问李元度近状。

再,次青近状究竟如何?如其军屹然自立,足以有为,自应始终其事,求宽筹饷需济之。如审度断难立功,似须另谋良将,无令次青再有蹉跌,而湘饷亦不虚糜。想荩筹已与筱帅熟商及此矣。

[1]

 此件抄于五月卷末,未署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