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六年八月书信

252. 复春年八月初一日

告大运款项暂不能再加。皇上大婚活计,拟奏明展缓传办。附告公馆俟九月中再行移居。

芝田尊兄大人阁下:

月前驺从过访,适以盛暑小病,有失趋迎,又以公务纷繁,未遑走谢,至以为歉。顷奉惠书,具悉一切。

丁卯大运,拨银五六万两,并援及苏州近案。苏省系郭中丞具奏,并未商之敝处。江省本年前敌饷需及通省用款,郭中丞有未尽知者,弟不能不通盘筹画。剿捻军饷,本年尚少银七十万。大运三万之外,暂实不能再加。

侧闻皇上十五岁乃行大婚,当在同治九年。若传办太早,恐一切活计,届时颜色不甚新鲜,转不足以昭慎重。现拟奏明展缓。至零星传办及现传之五色洒金绢等料,拟今年另拨五千两交尊处节省应用,以后即为年例。俟军务大定,续议增加大运之款。二十九日一折稿、一片稿,另具公牍咨达冰案。贵署一切公用,奏定每月千金,以后饬藩司按月解送,断不迟延。

省城衙署焚毁,一时断难齐造。现在鄙人所居,系借江宁府新造之署。油市公馆不能不让与首府移居。贵公馆颇嫌狭隘,请俟至九月中科场事竣,首府移至油市,即请阁下移居首府公馆,或借住上江考棚,届时再行商酌。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愚弟曾国藩顿首

253. 复王镇墉八月初二日

略告农事、敌情及家眷近况,嘱以“勤俭敬信”刻自循省。

叶亭贤甥左右:

自接甥五月二十八日清江一信后,久无音耗,不知何日到京,近状平善否?

此间自五月二十日大雨后,农田沾足,直至六月二十日雨止,亢晴一月,又有旱象。七月之季,连获大雨,若运河堤不溃决,通省约有七分收成。淮勇困贼于胶莱河之东北已及一月,似亦可望得手。余日夕所虑,在此二事。前此酷热四十天,深以为苦。幸岁事与贼情尚无恶耗,此心得以稍宽。

纪鸿于五月二十六日起程,六月初二日至鄂署,十九日抵家,七月初八赴省乡试,与纪瑞侄等并住黄宅。纪泽有禀来请示,已令其于中秋后来此省觐,家眷则无庸东来。以余身体衰弱,不欲久居此官也。

甥在京寓居何处?择交果能得益友否?“勤俭敬信”四字,刻刻宜自循省。进德修业,皆以此四字为体,慎择交游为用。榜发不中,迅速出京来江;如其中式,余必付银至京,以资接济。

此次系鲍学使发折,借余戈什哈成鸿纲赍京。中秋后,余必有折差至京,再当寄信与甥。贺胜臣至今未归,不知何故。顺问近好。254. 复陈远济八月初三日

告抵销欠款一事,即当函商吴棠照拂。忧闽中交代未结之案数百件。附告本人身体近况。

松生贤甥左右:

顷接来书,具悉一切。令兄远羁闽省,令兄嫂奄忽沦谢,尊庭近年气运殊多屯蹇,为之三叹。贤甥将赴闽中,替出令兄还湘,至性过人,亦迫于形势之不得已,可敬可念。

令叔龙岩任内欠款七千余金,尚有光泽任内应领之万一千金可以抵销,未经上司批准,愚即日当函商吴仲仙制军,请其加意照拂。惟闻闽中交代尚有数百案未清,动辄牵连数任,拖延数年或十余年不等。如大局皆不能速结,恐一家亦未能早了,殊以为虑。贤甥驰驱远道,宜加保重。到闽后再将交代能否速完详细告我,以便代为筹画。顺问近好。不具。

外舅曾国藩手草

再,愚近日精神迥不如前。说话稍多,则舌端蹇涩,中气接续不上;阅牍稍多,则心若疼痛不能堪者。实不愿久居此繁冗重大之缺,而又不能遽图退休,惟恐衰老之年蹈于大戾,常用兢兢。

尊庭近多不顺,亦惟以坚忍平和处之,不可过于焦急,反致有损身体。至嘱至嘱!

松生贤甥左右。

255. 复李鸿章八月初六日

忧捻股难防,嘱其另图剿捻良策。询倪宝璜是否堪用。告浙军调度可与张之万函商定夺。

少荃宫保世仁弟大人阁下:

接二十五夜惠书,抄寄丁中丞来函,并准二十六日大咨,具悉。潍河溃防究竟系在王心安汛地否?咨中不甚分明。读二十八日寄谕,似又归咎于琴轩者,想尊处奏牍必将专汛疏防之员指明矣。

闻大旆二十九自济南起程,督同仲良及开、奇诸军探踪追剿,不审可一收截击之效否?自鄙人与阁下两办河防,去岁则豫军疏于汴南,今岁则齐军一疏于戴庙,再疏于潍西,以致前功尽弃,胶莱三百余里尚难堵御,沿运千有余里更觉茫无把握,不特豫军、齐军、浙军、皖军、督辕之军客兵未可深恃,即欧阳、王镇等主兵,亦殊难深信。且一交九月,六塘河水涸,则自桃源至阜宁,尚欠陆兵二万,而自清江至淮安五十里,舟楫如织,闸坝如栉,民居如鳞,实属万难设防。一交十月,则桃源以上处处浅涸,防兵太单,不得不早思变计。请阁下内断于心,婉商省三,另图长策。至要!至要!

雨生欲办江阴各属沙田,保荐倪守宝璜堪胜此任,并称该员在武进官声甚好等语。前因厘卡之事,阁下甚不以倪守为然。今雨生欲引用之,是否函禀尊处,尊意云何,便中示复。

子青漕帅前函以客兵无节制明文,难以调遣等语,今胶莱之守既溃,清淮之防正紧,顷已檄令王镇及浙军暂归漕帅调度。计贼势南趋,阁下必以固江南门户为先。大旆将至徐、海,浙军应如何调度,请即与子青函商定夺可也。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国藩顿首

256. 加李鸿章片八月初七日

谈用兵之道,最忌势穷力竭。告当此艰危之局,望尽除躁急郁迫之怀。

再,用兵之道,最忌“势穷力竭”四字。“力”则指将士之精力言之,“势”则指大计大局及粮饷之接续、人才之可继言之。目前可恃者,自以铭、鼎两军为最。然两军驰驱太久,又屡次修墙挖壕,皆认地段之最难者。士卒之精力,盖将竭矣。若再以该两军倒守运河,必又认地段之长者难者。军士之力太竭,恐以劲旅而变为羸卒。若铭、鼎两军不认防运之责,它军尤无可恃。为淮军略留有余不尽之力,必须决计罢防运之议,永不筑墙修壕,除追剿之外,或有休息之日。纵不能为淮军保常新之气,亦不至疲癃而不可振。愿与阁下反复图之。

至后路粮饷,仆与作梅筹画,今年尚可支持,明年断难接续。须裁减步队万数千人,方可为继而势不终穷。请阁下默为预筹,至以为祷。再颂少泉宫保世仁弟大人台安。

再,事机不顺之际,要当宽以居之,静以待之,不可过于焦急。仆初接办捻匪,只认防剿十二府州,实以江南饷力、淮湘兵力、鄙人才力三者,不过如此而止。厥后京师谤言纷起,仆亦自乱其例,自迁其说,迄无一成。今阁下当此艰危之局,望将躁急郁迫之怀扫除净尽。将来或仍理十二属旧说,与各省分汛办理,诸候卓裁。不具。

257. 复张之万八月初七日

谈捻股动向及应对办法。告浙兵及王军已檄归其调度,以一事权。

子青尊兄大人阁下:

敝处于初四日接李少帅来咨,贼股窜出胶莱,即经咨达冰案。顷接惠书,逆踪南趋沂水,处处接连江境,焦愤实深。旋据刘仲良函称,李少帅定于二十九日由济南改道泰安趋沂州,令开、凤、奇三军由沂州西行,以顾运防。铭、鼎诸军已拔队跟追,不审日来已抵何处?

国藩与少帅两办河防,去岁则豫军疏于汴南,今岁则齐军一疏于戴庙,再疏于潍西,以致前功尽弃。胶莱三百余里尚不可靠,沿运千有余里,更觉茫无把握。不独豫军、齐军、浙、皖诸客军未可深恃,即欧阳、王镇等主兵亦殊难深信。桃源至阜宁地段太远,兵力太单,中间自袁浦至淮安五十里中,舟楫如织,闸店如栉,民屋如鳞,尤为防不胜防。与其疲兵力于版筑之间,百密一疏,迄无成效,不若就所有之兵分起跟追,更番游击,或有一得。顷已函商少帅,请其熟思变计。尊意以为何如?

浙兵已过扬州,计日当可抵浦境。王镇可陞现驻淮安。该两军业已檄归尊处调度,以一事权,另牍奉达矣。前敌诸军踵贼南还,必先顾江南门户,应请阁下就近与李少帅函商筹办。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馆愚弟曾国藩顿首

258. 复欧阳秉铨八月初八日

谢贺晋位,略告军事近况。

牧云仁兄大人阁下:

顷接惠书,猥以晋位端揆,远承藻饰。德薄位高,久已不称其服,乃于时事艰难之会,孱躯衰病之余,忝窃至此峻秩穹官,适足以播恶而速谤耳。即审承欢笃祜,动履绥愉,引睇德晖,至为企颂。

此间军事,捻匪窜至登、莱,李少帅议远守运河,近守胶莱河,朝廷主之,群帅成之,事机尚为凑泊。乃胶莱防守甫就,而逆踪于七月二十日回扑河沿,竟被冲出。胶防三百余里尚难堵御,运防一千余里更无把握矣。流寇日炽,焦愤何极!

承查弟造,有费清神。据称癸巳十年尚能稳度。惟阁下向来之言不甚灵验,事后或有先见之明,事前从无足征之语。阁下之以为可庆者,未必非仆之所可虑也,一笑。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259. 复季念贻八月初八日

谢贺晋位,附告学署工程解款未裕,前借粮台款项自应暂缓扣缴。

君梅仁兄世大人阁下:

顷接惠书,猥以晋位端揆,远劳笺贺。德薄位高,久已不称其服,乃于时事棘手之际,孱躯衰弱之余,忝窃至此穹官峻秩,适足以播恶而速谤耳。

承示哲嗣长君捧檄南来,不及应试,次君因恙留赴北闱,不能再回金陵,缘悭一面,企想无涯。紫琅讲席,借资矜式,实允孚夫物望,不仅惬乎私衷,仰蒙齿及,非所敢承。

学署工程解款未裕,前借敝处粮台之项自应暂缓扣缴。俟各处有汇解银两,即嘱雨亭赶紧催办,不令先行划扣,仰慰廑系。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世愚弟曾国藩顿首

260. 复吴棠八月初九日

告近期军情。请将陈源豫在光泽、龙岩两任垫款与欠款通融抵销。

仲仙尊兄大人阁下:

顷奉惠书,猥以晋位端揆,远劳笺贺。德薄位高,久已不称其服,乃于时事艰难之际,孱躯衰弱之余,忝窃至此峻秩穹官,适足以播恶而速谤耳。即审海疆静谧,勋福俱隆为颂。

此间军事,捻逆窜至登、莱,李少帅建议远守运河,近扼胶菜河,以为戮贼海隅之计,朝廷主之,群帅韪之。吴、楚、齐、豫诸军后先来会,胶莱防守业已就绪,不料于七月二十日群捻猛扑潍西一段,尚未能堵御,致被冲出。胶莱既不能守,则倒守运河西岸,较之顺守东岸仅至成子河止者多出五百余里,难易悬殊,尤无把握。幸入秦张逆一股,经刘寿卿迭次痛剿,凶焰少衰,为之一慰。

舍亲陈季牧源豫去秋在龙岩州任所弃世,宦橐萧然。闻有公款七千余金至今未能交代。其子年仅数岁,其胞侄曰远谟、曰远济,系其兄岱云太守之子。远谟现羁闽省候算交代,远济则弟三女婿也。顷接小婿来禀,称渠叔父季牧在光泽任内,尚有核准军需垫款应领者一万一千余金,以抵龙岩之七千余金,有盈无绌,禀请抵销,未蒙允准。即请以未领养廉抵解正款,亦奉驳不行。且发府提属,押追渠兄远谟应即在于押所听候着追。而远谟又于五月初三日新有妻丧,遭家不造,死亡相继,

 粥不给,请赐拯救等语。

弟念陈氏自敝亲家岱云殉节庐州,家中艰窘异常。赖季牧筮仕闽中,支撑门户,稍免冻馁。乃甫莅龙岩,奄忽徂谢,公款未清,其子侄至被押追,殊堪悯伤。阁下昔在江淮,于属员曲加体恤,恩厚如山,至今传为美谈。季牧在光泽任内,军需垫款可抵与否,弟不得知,而其兄弟仕为守令,家中全无赀产,则弟所深知,亦敝乡人所共知也。伏乞仁人俯赐矜鉴,将光泽、龙岩两任合算,通融抵销,俾陈氏无子孙之累,而远谟亦或得归治葬事,则感荷实同身受。顺请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愚弟曾国藩顿首

261. 加朱蓂片八月十二日

请劝诫曾国潢不再搜寻哥老会员。

再,弟忝窃非分,位极人臣,不特少时念不到此,即咸丰七、八年与阁下相聚,亦不料晚节侥幸若是。惟东南民困,捻患方炽,军务一日未平,则一日常在殃咎之中;此身一日未死,则一日难弛战兢之怀。阁下若闻鄙人有失德堕行,尚望惠书规戒,无少讳贷。即寒门子弟,或有愆尤,亦望随时启迪。

哥老会一案,弟有告示,但问其有罪无罪,不问其是会非会,严禁株累诬扳之风,以靖民气。而舍弟澄侯不以为然,必欲搜剔根株。窃恐愈剔愈多,愈搜愈乱,祸无了日。求阁下劝诫澄弟,不再搜寻,静以俟之。何如?尧阶仁兄大人阁下。

262. 复陈远济八月十二日

告已致信吴棠通融交代一案。

松生贤甥左右:

初二日复去一缄,到否?顷又由澄侯舍弟寄到来书,得悉闽省交代一案发府提属押追,令兄以身任之,事势日棘,宜甥之忧危旁皇、刻不能释也。

光泽军需垫款,果为应领与否,无由深悉。顷已致书,婉求吴仲仙制军为之道地,不审果有裨万一否?兹将信稿抄寄一览。家运屯蹇之际,惟当持之以贞,出之以裕,不可失其素守,亦不可过于焦迫。至嘱,至嘱!顺问近好。

263. 复李鸿章八月二十一日

告对办运防无成见,忧潘鼎新受胞弟被击伤、本人被参劾影响。

少泉宫保仁世弟大人阁下:

初七日泐复一函,计达尊览。顷接初五日惠书,具悉一切。

贼趋青口,仆正虑漕部兵单,六塘水落,恐其阑入里下河。阁下驻扎台庄,令仲良防守桃源,至清江止,腾出漕标及欧、王等接守清江以下,兵力较前稍敷,尚无十分把握。仆前函商请运防中止,专意征剿,一为淮军稍留余力,不使疲于版筑之劳,一为淮军保全声名,不使再受他军之累。沿运千里,客军数万,恐不可靠者,不仅在东人也。尊意既坚办运防,鄙人亦毫无成见。

闻省三于十四日在沭阳大获胜仗,惟望八、九两月屡获大胜,逆氛日见其衰败,荩怀亦觉其宽绰。若霜降以后毫无成效,则运河日涸,黄河或冰,不能不早思变计。想阁下成竹在胸,必有随时张弛之妙用。

夏秋事机不顺,朝廷虽加诘责,言路似无弹意。我辈既荷重恩,力支危局,惟有师陆伯言忍辱负重而已。

宋军勇目以洋枪击伤潘道,此事殊难处置。琴轩既惜胞弟之忽遭横逆,又以潍防汛地被劾,不甚分明,其愤闷可想而知,未审其部卒尚踊跃思战否?至为系念。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国藩顿首

264. 致赵焕联八月二十一日

谈处置哥老会办法,治党众宜宽,以绝株累诬扳之风;治头目宜严,以杜煽惑勾结之渐。附告近日军情。

玉班仁兄亲家大人阁下:

顷接惠书,猥以晋位端揆,远劳笺贺。德薄位高,久已不称其服,乃于时事艰难之际,孱躯衰弱之余,忝窃至此峻秩穹官,适足以播恶而速谤耳。即审台候绥愉,兴居百适为颂。

承示办哥老会之法,与敝处所寄告示,不谋而同。大约治党众则宜宽,以绝株累诬扳之风;治头目则宜严,以杜煽惑勾结之渐。刘名魁反复狡诈,终不可留,经阁下拿获正法,即是鄙人严治头目之意,办理极是。至寻常入会,实多可原之人,弟所出告示甚为详明,苟非有中罪三条之确据,则亦不可以大罪目之,一概不宜搜求。请阁下与舍弟澄侯坚持此意,告之邑尊,无使无辜者骈首刀锯之下,展转囹圄之中,庶足安反侧而靖民气。

捻匪窜至登、莱,李少帅远守运河,近守胶莱河,以为驱戮海隅之计。胶莱防守业经就绪,七月二十日又被溃围窜出,现在蔓延沂海一带。逆氛猖獗,殄灭无期,实深焦灼。复问台安,敬璧谦版。诸惟心鉴,不具。

姻愚弟曾国藩顿首

265. 加李鸿章片八月二十二日

告拟再致书刘坤一请其协饷。

此信虽幕友草稿,而鄙人改者甚多,又不如亲自作书之直捷也。

刘岘庄复书,二万之数,未允再协,拟再作一书浼之。去岁请渠协霆七万,为数本多,勉强允从,今既撤霆军,恐难再增。然尚婉商数次,或可少益。

七月二十九之折交户部议,片交内务府议,恐皆将被驳。饷项恐终误事,如何如何!

266. 复内阁衙门[1]八月二十五日

略述回任金陵后状况,附告饭银已交折弁带投。

秀峰大公祖、艮峰、筠堂、芝生老前辈中堂阁下:

前接惠书,过承藻饰,惭感曷任!即审祜笃簪裾,勋调鼎鼐。黄阁树盐梅之绩,辰告宣猷;丹宸焕纶

 之华,寅清赞化。引詹矞霭,企颂无涯。

国藩回任金陵,丝毫无补。前以江淮赤旱,二麦歉收,幸六月连得透雨,民心稍定。而捻匪突窜运东,又突胶莱之防,扰及淮海。民困已深,寇氛尚炽,补救无术,焦灼尤深。本年应解饭银三百金,已交此次折弁带投矣。复请台安,诸惟钧鉴。不具。

治愚弟馆晚馆侍曾国藩顿首

[1]

 本件幕信稿拟为一篇,前次整理依受信人及称谓与落款格式误断为分致四人之作,改题为“复官文倭仁贾桢瑞麟”,且误瑞常为瑞麟,本次整理据原稿改正。

267. 复万青藜八月二十五日

略各军情,说明吴唐林苦无位置,已具资赠行。

藕舲尊兄大人阁下:

吴驾部来,接到惠书,备承垂注。并知昔年曾赐一函,不知何处浮沉,怅歉曷任!辰维釐延秋节,祜笃春宫。虞陛秩宗,明五服五章之序;汉家京兆,冠八洲八伯之班。引睇矞晖,良殷企颂。

弟才识迂拘,谬膺军寄。昔年仰承庙算,薄有驱除,遂峻秩之躐跻,实抚衷而增愧。近岁北征齐豫,办捻无功,仍返江东,抱惭尤甚。李帅接办以来,亦未得手。顷于胶莱设防,夏末秋初,渐有就绪。不意七月二十日捻逆乘潍西水落、布防未周之处,并渡南趋。幸铭、风诸军闻警跟剿迭获小胜。逆踪现扰海沭,图犯清淮,李帅还驻台庄,就近扼堵,未审果有裨否?民困日深,寇氛尚炽,焦愤奚如!

吴晋壬驾部到此,苦无位置,已薄具赆资赠行。闻其尚欲作浙粤之游也。知念附告。复问台安,诸惟朗鉴。不具。

馆愚弟曾国藩顿首

268. 致张之万八月二十五日

告叶宝树当即令听候差委,吴棠借款,不敢遽行责诺。

子青尊兄大人阁下:

前接惠书,以新坝采买料需,非妥员不能承办,欲叶道宝树经理,时以该道派文闱协同点名,稍稽裁复。兹场事已毕,即当令该道驰赴尊处,听候差委。将来工竣,仍可回省当差。

仲帅所借盐额三万两,极知尊处艰难,弟虽支绌时形,亦断不敢遽行责诺也。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馆愚弟曾国藩顿首

269. 致王镇墉八月二十六日

略告军情与家事,谢寄参枝与信笺。

叶亭贤甥左右:

贺胜臣回,接到复书,顷又接七月二十日由信行寄来之信,几五十天始到。知甥寓永光寺,惟与抚屏最密。近想三场完毕,诸事惬意为慰。

此间闱事平安,岁事牵算亦有七分。惟捻匪自胶莱河窜出以后,蹂躏淮海一带。众意不欲倒守运河,李少帅采省三之说,坚欲防运而歼之于东路。盖放之运河之西,亦茫无把握。

鸿儿八月初有一信来,体气虽未复元,尚足支撑。湖南题目,尚未得闻。

承寄送参枝,服之甚好。百换八十换者,余意不欲多购。尝谓督抚等贵人,无不好服参茸珍奇之药,而却病长年者殊不多见;无不好收苏、黄、赵、董之书,米、倪、唐、仇之画,而真赏实迹者殊不多见。故余于此二事,不甚笃好,不欲假充内行,亦稍变富贵人之积习耳。寄来信笺尚属可用,其小信封不用红签者,如有过二寸宽者,请带二百交折弁。甥若获售,余于九月中旬折差再寄信去。顺问近好。

270. 复皮宷瀚八月二十六日

忧民困已深,捻氛犹炽。告报销各案拟仍照各省之例酌送部费,祈先与承办之人切实讲定,俟有成言,即于腊月具奏。

小舲尊兄大人阁下:

顷差弁回宁,接到惠书,猥以晋位端揆,远劳致贺。德薄位高,久已不称其服,乃于时事艰危之际,孱躯衰弱之余,忝窃至此峻秩穹官,适足以播恶而速谤耳。即审顺时笃祜,台候绥愉为颂。

都中入秋以后,闻已得有澍雨,人心当已大安。直省各属办赈,使饥民就哺有方,庶几枭匪无由逞乱。此间岁事粗康,民情静谧。惟胶、莱之防败于垂成,捻氛逼近清淮,虽李少帅还驻台庄,亲督运防,未审能否有济。民困已深,寇氛犹炽,焦愤奚如!

敝处报销各案,三年七月以前者,已经开列清单报部,而三年七月以后者,尚在开局办理。鄙人仍拟照楚军章程实销实报,与部定军需则例迥不相符,恐难免其驳诘。如改从军需则例,则楚军十余年之辛苦及数省通用之章程,于报销时全改面目,亦觉自欺欺人,无以取信于中外。鄙意仍照各省之例酌送部费,恳请阁下先与承办之人切实讲定每银一万需费若干。俟有成言,即求于七月折差到时,赐一详示,敝处腊月可具奏也。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愚弟曾国藩顿首

271. 复刘坤一八月二十八日

告近期军情、河防,请再协饷。附告各地土匪亦殊可畏。

岘庄尊兄大人阁下:

前接二十九、初四两次来函,正拟裁复。顷接惠书,猥以秋节相庆。即审监临锁院,文福俱隆,昔遗湘浦之珠,深渊偶同夫鲛客;今采昆山之玉,台座便等于龙门。引睇吉晖,良殷企颂。

敝处缺饷情形已于前函缕达,其时胶、莱防局未败,尚有息肩之期。不意七月二十日该逆绕从潍西水落、布防未周之处全股冲出,蔓延桃宿以东,清淮骤形吃重。防河之兵不能少松,游击之师非练大支马兵,不能与之纵横驰逐。弟现商之李少帅,以胶莱河防仅四百里尚被冲出,运河千有余里更无把握,不如停止防河之议,腾出兵力,以作追剿之师;裁撤劣弱之营,腾出饷项,以免罗掘之苦。渠复信以为运河壕墙业经修毕,已成骑虎之势,不愿停罢。河防既难遽停,则现兵自难遽撤。且一议撤兵,又须另筹欠饷。不料敝处于克复三年之后,乃复觏此艰窘之状。阁下以巨款七万协济霆军,弟本不应更为无厌之求。且来函述及江西窘状,真挚如绘,弟尤不敢再为发棠之请。惟时势所迫,环顾他省,无可商者。阁下前复信时,尚未见弟七月二十九日之折,厥后咨达冰案。如鉴及苦衷,或可借箸一筹。敬求于湖北霆军之步队照常惠济五万金;其马队之二万金,或全数解济,或酌减五千,总求大力协助。此间支绌情形一两月内将昭著于众人耳目,尊处亦必有所闻矣。

直隶枭匪人数虽少,关系甚大,久未接印渠来信,深为廑系。庆丞呈诉之事,读咨到大奏,光明磊落,洞晰无疑,朝廷必可释然。弟将来不过附片复奏,以资印证而已。惟甄别之际,未将给咨送部一层随案声明,致令抵隙生波。宦途崄巇,亦殊可畏。

江常土匪,此间尚无所闻。惟广德一带,两湖客民纷纷前往开荒,将来又系难了之案,如何如何!复问台安,顺颂节禧。敬缴大柬,不具。

愚弟曾国藩顿首

272. 致吴坤修八月二十九日

告沿江抢劫迭出,务宜认真整顿。请酌赔曾祖培等所失衣银。询冯志沂后事处理情况,告以后交涉洋务,祈为一力主持。

竹庄仁弟大人阁下:

十二日发去曾祖培批牍一件,计达尊览。沿江抢劫迭出,缉捕废弛,大为行李之害。彭雪帅深不以为然,亦鄙人与阁下之耻也。务祈饬属认真整顿。至乡试人员被劫,资斧不易,情尤可矜。嗣后遇有被劫试生,除立时获赃不计外,如赃悬不获,应令地方官酌量赔偿。此案曾祖培系抚州曾祺之子,其同行李本修翊翔系小湖廷尉之侄,所失衣银,应否即着东流茹令赔偿,抑或阁下念切桑梓,另行设法赔之?京师会试人员往往问兵马司赔赃,茹令亦可援例,小示惩儆也。

捻逆于七月底自胶莱窜出,扰及赣榆桃宿,清淮吃重,焦愤实深。李少帅现驻台庄,仆意胶莱三百余里尚被冲出,运河千有余里更无把握,劝令停止防河之议,渠复信以为骑虎之势不能遽停,未知果能困贼一隅,大加惩创否?

鲁川后事,不知略有眉目否?此间仅朱学使送二十金。其侄冯敬本日来,仅敬乞阁下恳求各处大为佽助,不特宜多,亦并宜速。

教堂事业经妥办,甚好,甚好。以后交涉洋务,即由阁下主持,一切商之方伯观察,随时裁断,免致推让迁延为嘱。顺候台安。

曾国藩顿首

273. 复刘虞九八月三十日

忧捻股难制。告哥老会处置办法,寻常入会者,苟非有中罪三条之确据,则不可以大罪目之,且一概不予搜求。

虞九尊兄老父台阁下:

顷接惠书,远承祓饰。即审绩并秋高,政同月朗,靖烽烟于梓里,衽席同安;承雨露于枫宸,丝纶式焕。引詹吉霭,企颂无涯。

国藩谬领兼圻,粗叨静谧。惟胶莱防局垂成,不意七月二十日,捻匪乘潍西水落、布防未周之处,并渡南趋,蔓延桃宿,图犯清淮。李少帅还驻台庄,就近扼堵,殊无把握。时艰未已,焦愤实深。

湘邑哥老会匪起事之初,立刻扑灭,并将著名逸犯屡拿正法。计黠者必且废然思返,悍者亦不复狡专思逞。惟寻常入会实多可原之人,敝处所出告示甚为详明,苟非有中罪三条之确据,则亦不可以大罪目之,一概不宜搜求。请阁下告诸邑绅,坚持此意,无使无辜者骈首刀枪之下,展转囹圄之中,庶足安反侧而靖民气。鄙见如此,未审卓裁以为何如?复问台安,顺颂节祺。诸惟心鉴,不具。

治愚弟曾国藩顿首

274. 复乔松年八月三十日

忧胶防果否有效。告刘松山转战年余,军士勤劳可念,为之奏奖,庶收功或易。

鹤翁仁兄年大人阁下:

十六日接七月二十七日惠书,猥以秋节相庆。二十二日接初八日环章,具悉一切。玉体稍郄,想已康复。辰惟福并秋高,政同霜肃,控关河之百二,峻令如山;荷纶

 于九重,湛恩似海。引詹吉霭,企颂无涯。

胶防前经屡扑不动,局在垂成。讵意七月二十日,捻匪乘潍西水落、布防未周之处,抢渡南趋,蔓延桃宿,图犯清淮。李少帅还驻台庄,就近扼堵,未审果有裨否。波折重生,实深焦愤。

寿卿转战年余,军士勤劳可念。此次阁下为之奏奖,鼓励其图报益切,庶收功或易也。复问台安,顺颂节禧。诸惟心鉴,不具。

年愚弟曾国藩顿首

275. 复马新贻八月三十日

劝令李鸿章专筹追剿之兵。告陈钟英在省赋闲,祈造就玉成。

穀山尊兄大人阁下:

顷接惠书,猥以秋节相庆,传烽未已,抚序增惭。敬惟枫陛承恩,棘闱笃祜。功成修月,仗大雅以扶轮;谱就咏霓,肃嘉宾之鼓瑟。引詹吉霭,企颂无涯。

前承檄派雄师助守运河,已抵防所,不意胶防将竣,该逆于七月二十日,又复全股冲出,扰及赣、沭、宿、桃。李少帅驻扎台庄,弟以胶防四百里尚难合围,运河千余里更无把握,劝令早停防河之议,专筹追剿之兵。渠复信以骑虎之势,不能遽改,不知果能困贼一隅,大加惩创否。

浙江候补同知陈钟英昔年献诗敝处,见其才优学赡,深加器许。闻其在省赋闲,可否造就而玉成之,出自鸿裁。复问台安,顺颂节禧。诸惟心鉴,不具。

愚弟曾国藩顿首

276. 复胡大任八月三十日

忧民困已深,捻氛尚炽。谈晋中饷需支绌,吏治浮靡,整顿良非易易。请吊查同年旧案。

莲舫仁兄年大人阁下:

顷接惠书,猥以晋位端揆,远承笺贺。德薄位高,久已不称其服,乃于时事艰危之际,孱躬衰弱之余,忝窃至此峻秩穹官,适足以播恶而速谤耳。即审薇垣笃祜,荩绩日隆,以异数之频膺,卜真除之在即。引詹吉霭,企颂良殷。

此间军事,李少帅合数省之兵力,筹办胶莱河防。方幸事机渐顺,不意七月二十日贼于潍西冲出,扰及赣、沭、宿、桃,清淮及里下河处处吃紧。民困已深,寇氛尚炽,曷胜焦愤!

承示晋中饷需支绌,吏治浮靡,支持整顿,良不易易。舫仙廉访血性笃挚,当能与阁下同心努力,共拯时艰。静庵同年共事一方,其人纯孝谦厚,巨细必亲,亦可为邻德辅仁之助。弟于同治三年有一函由京转寄静庵,未知曾否寄到,殊深系念。敬问台安,顺缴芳版。诸惟心鉴,不具。

年愚弟曾国藩顿首

再,余同年怀堂前任平陆,办理兵差,变买仓谷五千八百余两,原奉郭方伯、哈中丞批准报销在案。卸事后呈册到司,忽奉常前方伯驳饬赔缴,因之留滞数年。去年因老病暂一还乡,为王方伯详奏,革职咨追。以致余同年忧病转深,旋即沦逝,而追提不已。其子卜颐尚在周家口,惧祸不敢归葬,情实可怜。应请垂念同谱,吊查前卷,设法一拯救之。特此奉商,再颂台安。

曾国藩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