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八年六月七月书信

712. 复沈锡庆六月初八日

略告农事近况。劝告对宦途意外波折,自可坦然待之。

鹭卿仁弟馆丈阁下:

四月杪接到惠函,具悉壹是。顷复以贱眷抵署,猥蒙存注,纫佩曷任!就谂履祺休鬯,安抵济垣,以荩望之素隆,卜坦途之贞吉,无任企颂。

国藩承乏畿疆,瞬及四月,精力衰退,裨补毫无。春夏以来天时亢旱,二麦歉收。近日连得甘霖,秋禾差可播种。若再得雨数次,或者庶征时若,岁事稍丰,民困渐苏,而地方应办之事,亦得措注一二。

尊事以与本道不合,致卸郡符,实属意外波折。此事既奉谕旨交中丞查复,想不久可判曲直。臬司新放李采臣,自不复须范君办理。阁下于理于法两无所违,自可坦然待之。宦途之利钝,系乎运数;公论之予夺,厥有定评。尚望平气俟时,委心任运,终当敬迓天庥,上孚宸眷也。复颂台安,诸惟心鉴。

713. 复黄倬六月初十日

告前陈练兵一疏,不知各衙门如何定议。祈代延访京中有讲求根抵、兼长于时文试律而可任山长者。

恕翁仁兄大人阁下:

前日折弁回,接到手示,具承存注,感荷无已。

近日夏雨沾足,秋谷可以播种。惟大、顺、广平三府雨泽尚少,不能一律下种。前因久旱,蝗蝻萌动,顷因连得透雨,亦稍扑灭,但未能净尽耳。

贱体粗适,尚不以烦琐为苦。惟老态日增,毫无佳兴。内人目疾难冀痊愈,幼丁皆已平善矣,承注感谢。

前陈练兵一疏,近奉旨交原议各衙门复奏,不识究竟如何定议?一经挑练,非得有着的饷月月解到,断难支拄。鄂厘自顾颇嫌不足,本无余力及人。粤饷未必遽允拨解,即允解而不能确解,亦不济事。山西则更窘矣。敝处现所可恃者,尚赖江南奏定月协之三万金耳。然粘东补西,略无赢余,欲借以凑拨练军之饷,势有不能。若部中能于苏、浙、江西三省准拨二万,则目下马、丁、李、刘数公尚属旧好,或可接济。日后易帅则不敢必矣。

此间李铁楼〔梅〕山长拥皋比已数年,近因与士子不甚相洽,欲离此席。京中有讲求根柢而兼长于时文试律者,仍望代为延访。或聘作山长,或于书院之外另立一席专课各属所举之士,均无不可,但本领既须超越时流,教人又须殷勤耐烦,亦殊不易求耳。

令亲唐子文过此,殊愧简亵。《确慎公行述》前曾寄到,此次来直遍寻未得。意欲于两月内为镜丈作墓表,不知尊处尚可觅《行述》底稿否?《罗罗山文集》亦未带至直隶,不知尊处及同乡晓岱、镜初诸处有其书否?如有,乞借一阅,不久由折弁送还。亦因渠家求作《神道碑》,欲于近日了此心愿也。诸惟心鉴,即问道履。不具。

714. 复吴廷栋六月十二日

叙旧问病,并告练兵一事未即举行及《朱子学案》未遽刊刻缘由。

竹翁仁兄大人左右:

金陵重聚,遂已二年。依依之怀,老而弥笃。量移畿辅,忽复远离。卅载石交,暮年执别。濒行承出饯江上,临歧怅惘,不可为怀。别后巾车入觐,尘事倥偬,履任以来,诸务草创。又闻台从适还霍山,未及通书,深用悚仄。昨接涂朗轩、洪琴西两君来函,知近日已由霍山东还金陵,诸公投辖相留不听,遽还山左。又闻稚璜中丞甚思筑宫拥篲,矜式国人。琴西书言阁下精神清健如常,惟左手右足以在霍山时行动过劳,举止维艰。幸尚自知痛痒,连服辛温之剂,已有转机。近日已渐次复常否?至为驰系。

艮相老成宿望,近年势颇孤立。国藩欲稍解水火之痕,商诸枢府诸公,为之谋一部务。当时似已许诺,出都以后佳音邈然,微闻系为忌者所尼。在艮翁固不以是为轻重,然贞介之操无往而不龃龉,亦足以阻人为善之机耳。

直隶荒残之余百废待举,国藩精力衰退,剧任本非所堪。适值久旱成灾,麦收歉薄,意兴为之索然。近日始得透雨,秋禾尚可播种。但顺、广各属仍未一律沾足,而蝗蝻亦未驱除净尽,犹不无后虑耳。

练兵一事,上意深相责望,筹思三月,未即举行。一则营兵积习太深,一则直隶入款太少,终觉无甚把握,不得不长虑却顾。贫乏之省有所兴举,恒苦不能善其后,正坐此耳。

唐镜丈之世兄过此,携确慎公暮年所编辑《朱子学案》见示。据称确慎公病革时犹修订不倦,嘱送敝处一阅。其大纲有九:曰为学总案,曰格致案,曰诚正案,曰修斋案,曰治平案,曰时事案,曰传述案,曰论撰案,曰兴观群怨案。其子目数十,今抄一本奉寄左右。其每目之中抄朱子文若干首,将大全集全数抄毕,惟语录与或问未抄。其间有不满人意者,既已分门别目,为紫阳另开生面,即不能无所取舍于其间。乃如论撰案中尽抄墓碑、行状、祭文等篇,兴观群怨案中尽抄诗词,篇第皆仍其旧,则于为学之津途并非另有阐发高深之处,不过寻常抄写全书之例,恐未足以餍笃古好道者之心。未敢遽行刊刻,特以商之左右。吾兄服膺朱子,沉潜寝馈三四十年,不知于朱文之精粹者亦尝分门别类摘抄成帙否?并乞垂示,无任瞻企。顺问道安,诸惟心鉴。

715. 复马新贻六月十四日

谈江南出款、整顿鄂局、练军拨饷、沿海水师十二条诸事。告合刻《二十四史》,诚属善举。

穀山尊兄大人阁下:

本月初六日接到手示,具悉一一。

新成操江船行驶便利,而工料坚致过于恬吉轮船。机局造船似已愈讲愈精,深用为慰。其保案既经顶奏,当可照准。

江南出款过多,颇形支绌。续增陕饷三万,无款可拨。又加拨京饷二十万,专指盐厘。因请李相将淮军应分盐厘每月让出两万,日来已得复函否?

方子箴与程敬之意见不合,敬之亟求交卸,阁下因委薛世香接办栈务。薛有综练之才,必能胜任愉快。惟栈委究宜用知府以下人员,于运司宜用申文,不宜印委对峙。文移平行,方为可久之道。世香久保道员,亦未便久留斯局也。鄂、西、皖各局滞销,想皆私盐充斥之故。实力整顿鄂局,难敌川盐,皖、西当有起色。

此间练军之议,因绿营积习太深,而本省饷项奇绌,殊无把握。尊处月协之款,粘东补西,略无赢余,不能凑拨练军之饷。前疏请部中月拨二万两,奉旨交原议各衙门复奏,尚不识如何定议。即令准拨的饷,而绿营惰窳积习胶固不解,亦未敢言遽有起色。

沿海水师,尊处饬议十二条所筹划分汛地扼防巡缉,及厘定陆路、内河各汛地,及额缺、薪俸、修署、造船各节,均极周妥。事在创始,不厌求详。弟之所重者,既名水师,将士即宜舟居,船炮即宜常修。此外或因或革,弟初无成见也。

长江事宜,昌岐拟定变通三条,添设两条,事俱可行。惟调汛章程即在一营就近互调,恐难免登岸造房诸弊,业经咨达冰案,不识能另筹良策否?

雨亭入觐,遂拜晋抚之命。雨生过此时即有此说,谣传固非无因。宁藩、苏臬、沪道纷纷调动,局势为之一变。作梅、勉林已于五月二十九日到此。调甫已补实缺,北行有定期否?

顷见李少帅奏牍,湖北书局拟与苏、浙、金陵各书局合刻《二十四史》,诚属善举。惟金陵一局并未筹定有着之公款,亦未派定提调之专员,是以局务尚形散漫,应请阁下筹一闲款,源源拨济。其薪水用款与苏、浙两局互相核对,以期不甚悬殊。至经理此事内行而耐烦者,目下似以洪琴西为最。此后视为一件官事,责成提调,则书可速成而款不虚糜。去年所刻马、班、范、陈四史,因提调无人,至今尚未定刷印确期。本年正月宝佩蘅索赠此书,弟许以不久寄赠。枢廷诸公同声索取,亦皆允许。恭邸笑曰:“但须寄函穀帅,便无不了之愿。”将来敬求阁下留意装钉五部,由洋船寄京。敝处另须数部,前已函告子密矣。琐渎清神,诸希垂鉴。顺问台安。

716. 复李鸿裔七月初二日

赞其以文史自娱,致力于学。感叹炎凉世态,自古皆然。惭老来百无一成。

眉生仁弟大人阁下:

邗江握别,怅惘不可为怀。接到手书,如获瞻对。黎纯斋、赵惠甫到此,皆言阁下杜门谢客,惟以文史自娱,手抄《范书》,夜分不倦。来书文采深美,而楷法愈益劲整,真乃有功翰墨者。去年曹、阮、陶、鲍、谢、李、杜、苏、黄诸集取次丹黄,今年又致力子、史、《庄子》,业已毕功,日来《后汉》想亦卒业。阁下盛年投绂,所业益勤,天或者故以微疾昌其所学,追扳古人,啬于宦途而丰于此耶?

至于炎凉世态,自古为然。虽豪杰之士能遗外世故独立千载,而不能禁止当世之揶揄。杜老所作《赤霄行》、《莫相疑行》,盖亦为儿曹所困辱,无可如何,聊为长歌以自壮耳。申夫傲岸不羁,卒乃以此被谤,米捐固其借端。然办捐而必曰着重上户,使大绅巨室与中人小家平等捐输,此其势固有所不能。王介甫使品官形势之家均出免役钱文,众论愈哗。巨室之不可得罪也久矣!仆从任用非人,此等乃所谓世法者。一犯不韪,万口同讥,谁能违之?闻其多方弥缝,使萱闱不知获咎之事,而出署之后,囊橐萧然,归途费用亦且不给,此足令人起敬,而谤议亦或当少减乎?刘树堂在候补各员中独觉书味盎然。三月中委办海运,顷间回省呈出手记,各务事理亦尚通达,将来或可陶成令器。

此间士风稍陋,鄙人欲广加延访,略分三科,令州县举报送省。其佳者以时接见,殷勤奖诱,庶冀渐挽薄俗,一宏雅道。北人困于差徭,亦欲稍予平减。若大加整顿,即恐州县无以自给,刻核太至,必有不肖之心应之。缘民困固深,而官贫亦迥异寻常,若爱其赤子,而饿其乳母,则是两毙之道。地方瘠苦过甚,即宽大之令亦不能遽下也。

贱体粗适,惟兴趣锐减,不似去年远甚。前以辖境旱灾,次孙殇亡,心绪作恶;近因精力日颓。平生颇耽书史,老来百无一成,抚己内惭,惘惘不乐。

雨亭开府山右,差强人意。顷于二十七日出都,过此快聚两日。渠亦兴会索然,岂真所谓沆瀣一气者耶?诸惟心鉴,即颂台安。不具。

717. 复瑞麟七月初二日

答谢午节相庆,顺告畿辅农事。

澄泉尊兄中堂阁下:

顷奉惠函,猥以午节相庆,纫珮曷任!就谂勤宣露冕,化叶风琴,龙节霓旌,靖百粤欃枪之焰;蒲觞艾绶,迓九宸纶之华。引企矞晖,良殷抃颂。

国藩承乏畿疆,瞬更令节。精力衰退,裨补毫无。春夏以来,天时亢旱,二麦歉收。迩日连沛甘霖,远近一律沾足,秋禾差觉畅茂。若从此庶征时若,岁事稍丰,或者民困渐苏,而地方应办之事亦得措注一二。肃泐,复颂台安,并贺节禧。不具。

718. 复崇实七月初二日

答谢端节贺信,且叙直隶农事。

朴山尊兄大人阁下:

顷奉惠函,猥以午节相庆,纫佩曷任!就谂豹略勋高,骍盟望重,勤宣兰锜,靖锦江玉垒之氛;瑞集蒲觞,迓凤诺龙章之宠。引詹矞采,抃颂良殷。

国藩承乏畿疆,瞬更令节。精力衰退,裨补毫无。春夏以来,天时亢旱,二麦歉收。迩日连沛甘霖,远近一律沾足,秋禾差觉畅茂。若从此庶征时若,岁事稍丰,或者民困渐苏,而地方应办之事,亦得措注一二。肃泐,复颂台安,并贺节禧。不具。

719. 复孙观七月初二日

答谢端阳贺函,顺告直隶近况。

省斋尊兄大人阁下:

顷接惠函,猥以午节相庆,纫戢曷任!就谂釐延槐序,荣晋柏垣,正禺策于珠江,猷宣豸服;迓温纶于玉陛,绩茂象刑。引企矞晖,良殷抃颂。

国藩承乏畿疆,瞬更令节。精力衰退,裨补毫无。春夏以来,天时亢旱,二麦歉收。迩日连沛甘霖,远近一律沾足,秋禾差觉畅茂。若从此庶征时若,岁事稍丰,或者民困渐苏,而地方应办之事亦得措注一二。肃泐,复颂台安,并贺节禧。不具。

720. 复方溶师[1]七月初二日

酬应端午贺简,兼陈直隶近况。

子严尊兄大人阁下:

金陵判,裘葛瞬更。顷接惠函,猥蒙注饰。就谂荣持英,视事肇罗。六察风清,豸绣布珠江之泽;十华露湛,龙章拜玉陛之恩。引企矞晖,良殷抃颂。

国藩承乏畿疆,瞬更令节。精力衰退,裨补毫无。春夏以来,天时亢旱,二麦歉收。迩日连沛甘霖,远近一律沾足,秋禾差觉畅茂。若从此庶征时若,岁事稍丰,或者民困渐苏,而地方应办之事亦得措注一二。肃泐,复颂台安,并贺年禧。不具。

[1]

 方溶师,字子严,号梦管,安徽定远人。咸丰五年举人,官内阁中书、广东肇罗道。

721. 复延煦七月初二日

告永定河甫报合龙,又复决口,堵筑尚未就绪。忧单堤处处可危,殊乏良策。

树南尊兄大人阁下:

京华展觌,借慰积悰。顷奉惠函,猥以馈敬戋戋,犹劳齿谢,非所敢承。就谂荣持使节,莅事通仓,鹤糈云屯,食货综箕畴之政;龙章露湛,丝纶颁朵殿之华。引企矞晖,良殷抃颂。

国藩承乏畿疆,瞬逾四月。精力衰退,裨补毫无。春夏以来,天时亢旱,二麦歉收。迩日连沛,远近一律沾足,秋禾差觉畅茂。若从此庶征时若,岁事稍丰,或借以渐苏民困。惟永定河甫报合龙,而北四汛因水势盛涨,复于前月二十一日决口,该工员欲于半月内堵筑,卒因初伏盛涨,未能就绪。此河岁久失修,河身淤垫,不能容受。全溜一线单堤,处处可危,殊乏良策。复颂台安,摹璧晚谦。不具。

722. 复赵焕联七月初二日

谈清厘积狱,渐有端绪。告永定河又复决口,修治殊乏良策。顺告农事近况。

玉班尊兄亲家大人阁下:

顷接惠函,猥以移任三辅,远劳祓饰,非所敢承。就谂令望日隆,台祺云慰,夙树豹韬之绩,柏府勋高;渥膺凤之华,兰陔福饫。行詹矞采,抃颂良殷。

国藩视事畿疆,瞬逾四月。兵燹之余,地瘠民贫,狱讼繁多。鄙人初莅此间,意欲稍加整饬,手撰清讼事宜,颁发州县,清厘积狱,渐有端绪。

惟永定河甫报合龙,又复决口。此河岁久失修,处处可虑,修治殊乏良策。

数月以来,天时亢旱,二麦歉收。迩日连沛甘霖,远近一律沾足,秋禾差觉畅茂。若从此庶征时若,岁事稍丰,或者民困渐苏,而地方应办之事,亦得措注一二。复颂台安,祗璧谦版。

723. 复陈方坦七月初三日

告淮盐一切如旧。谈鹾政如何办理,殊乏善策。陈鸿翊前有陈奏十条,现饬司议详复。详查禀复,意欲于复奏时稍为整顿。

筱浦尊兄阁下:

前接四月手书,具悉一 一。

淮盐一切如旧,惟方子箴都转与程敬之颇有龃龉。子箴情形未熟,亟思变法,穀帅坚持不摇,实鹾政之大幸。近日敬之辞去瓜栈,薜世香接办,此事能否水乳交融?运司之意总以栈委宜用申文,事权乃不旁落。而道员以上又势不能不与之颉颃,欲求两面帖服,殊乏良策。

鄂岸竟以川八淮二定议,江南顿减巨款,引数亦难鬯销,诚属积重难返之势。长芦盐务皆由运司主持,鄙人尚未深究。陈仲鸾给谏前有陈奏十条,现饬司议详复。其中有言纲总把持者,有言领运时所交之款墨笔添注并不归公者,有言过掣时夹私至五十余斤者。此间亦有所闻,与参折之说略同。现饬详查禀复,意欲于复奏时稍为整顿,未知果否有裨。

雨亭入觐被命,开府山右,顷以陛辞出都,过此小驻二日,兴趣萧淡如故。晓莲亦过此畅谈,本日还津即南旋矣。畿辅久旱。[1]

[1]

 稿本顶批云:“本批以下同庞稿。”又云:“并无庞稿。”

724. 复田雨三七月十五日

询南行未曾见访原因。谈自办团练以来,侥幸有成,无足道也。告本人久拟避位还山,而机缘不遂;久点高位,深用惴惴。顺告农事近况。

镜堂仁兄同年大人阁下:

春明执别,垂二十年。书问稀疏,企怀无极。初夏接奉手札,具悉台端自癸丑以后告归侍养,历主平定、榆次讲席,近复移馆会城。幽居多暇,清福日增,至为翘仰。

往岁年伯大人捐馆,薄具赙仪,何足齿谢?都下见哲嗣冶亭气度冲和,持躬谦谨,惟水曹沉滞,生计殊艰,颇有事少才多、不耐闲寂之意。令侄就职江苏,适弟量移畿辅,未获聚处一方。惟以正途而俯从末职,补官当复较易。来示谓南行当过敝处,今数月未闻见访,不审何故?

弟以菲材,谬膺重寄,其初办理团练,略招勇丁以剿土匪,其后四方多故,事会相迫,遂有不克中止之势。一则国家深仁厚泽,大乱十年,正值剥极将复之际,不才会逢其适,侥幸有成;一则湘淮诸公应由布衣徒步以取将相,特借鄙人以发其端。其间离合得失,千变万态,纯关天意,不由人谋。故时人有以丰功推弟者,弟辄以比之博者之大胜、会试之高第,在一时虽若可喜,实则值时命之偶然,无足道也。

自甲子以后,久拟避位让贤,还山养拙,而机缘不遂。又复承乏三辅,久点高位,深用惴惴。直隶吏治极敝,弟到任数月,毫无绩效。旷官溺职,深用内惭。春间雨泽稀少,二麦歉收。五月以后夏雨充足。但冀此后雨旸时若,借秋谷之丰登,补麦收之歉薄,岁事可望中稔,庶民力亦可稍纾。知注附及,复颂台安。不具。

725. 唁罗汝怀七月二十六日

吊唁罗子阵亡。

研生仁兄大人阁下:

执别以来,瞬逾一纪。关山戎马,音问久疏,顷阅邸抄,惊悉令嗣伯宜世兄从戎黔境,临敌死绥,曷胜骇愕!

阁下以颐养之年抱庭阶之戚,永怀兰玉,未免神伤。惟念令嗣望隆杞梓,节秉松筠。燕颔谈兵抗志,而名驰丹徼;豹皮留誉饰终,而宠锡彤墀。纶音追贲夫九京,庙貌自光于千古。固已哀荣备至,忠孝两全。尚祈珍卫达观,善自排遣,远法东门之意,无蹈西河之讥,是所至祷。

国藩南望素车,怆怀感旧。燕山羁迹,吊奠无由。谨具薄赙一封,聊代束刍,即希察收。顺请台安。不具。

726. 复刘岳昭七月二十八日

谈客岁协助滇省军需,乃分所当然。告军事遽难得手,筹划极为稳慎。

荩臣尊兄大人阁下:

顷奉惠函,猥以莅事三辅,远蒙祓饰,兼以午节相庆,纫戢曷任!就谂兰锜勋高,芝纶宠渥,懋豹略龙韬之绩,福荫兼圻;扫碧鸡金马之氛,威宣六诏。引詹矞采,抃颂良殷。

客岁滇省需用外洋火器,鄙人饬局照办。行军要需有无相通,乃属分所当然。重劳齿谢,愧不敢当。

承示滇疆近事,饷项之支绌,民力之雕残,吏治、营务习气既深,而同僚又不能和衷一气,致多牵制。军事之难遽得手,自不待言。阁下以孤军数千保全东路完善之区,兼以疏通饷道,厥功甚伟。虽省围未能遽解,贼势犹张,然扼守要冲,徐图进取,筹画极为稳慎。仰见搘持危局,宏济时艰,荩勤蹇蹇,百倍于同时各疆吏,企念无已。

国藩承乏畿辅,瞬经半载。精力衰颓,裨补毫无。此间春夏以来,雨泽稀少,二麦歉收。六月间连得甘霖,秋禾借以播种。乃入秋亢旱,又及一月,深恐遂成灾象。鸿嗷遍野,无术抚绥。而地方应办之事,亦因入款窘迫,无从措置,曷胜焦虑!复颂台安,并贺节禧。摹璧晚谦,不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