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九年二月书信

146.复周家勋二月初三日

盐山枭逆虽属虚警,但仍不可不随时巡防。畿南赈钱宜于二月一律解到。

琳叔尊兄大人阁下:

前奉手书,并解到春季公费库平银一千五百两,如数收入。别后台从安抵津门,兴居多祜,至为系念。

盐山枭匪经刘、陈两镇往查,竟属虚警,稍以为慰。惟年谷不登,盗贼难保不乘机窃发。该处界连东省,尤为枭匪出没之所,虽目前无事,仍不可不随时巡防。

日内天气融和,河冰当已开解,各船曾否出坞?畿南赈钱能于二月一律解到为妥。户口确数虽未送到,然大致十万串已觉不敷,将来另兑之二万金,须由省城另行拨款兑除。专盼二三月得沾深透雨雪,秋禾可以播种,庶不致诸事棘手耳。肃复,即颂台安。不具。

147.复崇厚二月初三日

钱调甫已妥筹赈钱兑换之法。赈钱计难敷用,势将另筹款目。盐山马逆虽属虚警,但仍当不时派军巡防。刘松山阵亡,甘事及山西、直隶防务均堪焦虑。

地山宫保尊兄大人阁下:

初二日肃复一函,封递后旋于初三、初六两接赐书。昨又接到手示,具承一一。

神机营放饷承开示清单,系分别在京在苑支给,并无营制章程,他军无能取法。大名赈钱,尊处奉到寄谕即行派委陈守元禄督运极微,治事神速,钦佩无已。先行解银之议,闻大名等处市面萧条,殊难兑换。幸尚止二万两之数,调甫已于大、广两守妥筹兑换之法,当不过艰。昨接陈守来函,此银系由盐商汇兑,极为妥洽。

奏办之七县贫民户口虽尚未据报,确闻广平户口约在一万七八千,肥乡约在二万六七千上下。以此推算,赈钱十万串尚不敷用。天久不雨,将来恐须添设平籴局,势必另筹款目,则先解之银两当由省另行筹拨,不必在十万串内划扣矣。日内已近惊蛰,天气融和,不识津河船只已渐次出坞否?

盐山马贼经刘、陈两镇先后往查,竟属虚警,稍以为慰。惟去岁奇荒,今春难保无盗贼窃发之事,仍当不时派军巡缉,稍资镇压。

铭军驻防张秋,分扎保定,畿南一带深赖其力。李相近奉征黔之命,其旧部遣撤略尽,该军恐须随征。此间众议率谓练军骤难深恃,畿辅重地不宜撤此劲旅。鄙意欲商留驻保八营;又黔南山箐之地,马队无可为力,拟令张秋拨留马队三营。李相来信亦谓马队可全留直隶,步队酌留五六营,以之办本省新起之贼,自足敷用。惟顷闻刘寿卿军门于正月十五日亲攻坚垒,中子伤阵亡。失此良将,不特甘事难于收拾,即山西、直隶亦添一重防务,深堪焦虑。寿卿从鄙人最久,尤不胜感怆也。知注附告,复颂台安。不具。148.复钱鼎铭二月初八日

天津先解之赈银可悉数提用,由盐号兑钱尤为妥洽。是否办理平籴,可酌情处理。陇事近颇棘手,刘松山阵亡尤可痛惜。铭军拟留月余,再议进止。

调甫尊兄大人阁下:

初三日接到惠书,具悉一一。

七属极贫户口十万串钱不敷散放,约需添拨万余金。天津先解之二万银,已言明不在钱款扣算,此银解到,尽可悉数提用。经费稍宽,免致诸事掣肘。至银由盐号汇兑钱文,尤为妥洽,既可无虞亏折,又免兑换之烦。日内河冰计已开解,津船计已出坞,续解之十万串钱,本月中旬、下旬必当运到。

平籴本极难办,设局过多则员绅不敷,分布太少则贫民疲于奔命,不足供其朝夕之求。鄙意所以拳拳此事者,实恐灾黎过多,借此稍加抚恤,为施较广,而用费较轻。今据来示所开大名粮价尚不甚昂,粮车仍复源源麇至,肥、广等属相距不远,当可无虞缺乏,即不办平籴亦可。鄙人无成见也。

三月初三日四厅及保定、天、河各属但〔皆〕已得雪,惜止一寸二寸。南三府未据禀报,不识能一律均沾否?

陇事近颇棘手。回逆由草地窜入陕边,截断前敌运道,而寿卿军门于灯节督攻坚塞,竟已中炮伤亡。此军自入秦以后,声威大振。捻匪渡河,跟踪追剿,绕出贼前。及捻事甫平,回军西指,迭破回众,势如扫箨。皆由寿卿忠诚奋发,不避险难。去岁进攻金积堡,规画粮运,节节布置,诚为近来不可多得之名将。其于鄙人相从最久,骤闻凶问,悼惜尤深。

去年尊议谓畿辅不宜无备,铭军势须全留,仆恐李相南征,更无别支劲旅,故拟酌留马步十一营。今闻寿卿此警,则此间防务关系甚重。而西事如果太坏,并有议及李相当暂缓黔中之行、先并力于关陇者。刻拟复李相信,令铭军留此再住月余,细听关中消息,更议师之所指耳。肃颂台安。不具。

149.复洪汝奎二月初八日

上海寄来之书已于腊月运到。局中存款已尽,近得靖江溢课项下拨济。《史记》等书北来之数可酌核办理。拟添造贡院官房及门前沿河驳岸,应即如议兴办。

琴西仁弟大人阁下:

去腊接手书,具悉一一。

其由上海寄来之书,已于腊月运到。纸色式样均极精好,良可宝贵。实由阁下检料精能,而此局付托得人,亦一快事。此书到时诸友分散已罄,而求者仍属纷纷。雨亭、小宋两处业已寄去,壬叔处近日亦可觅寄。仆以敝处南北通计用此书已觉过多,未便再请续寄。至南中故人前单所未开者,穀帅尽可径自补送,乃仍令敝处掠此美名,殊以为愧。

局中存款已尽,穀帅近于靖江溢课项下拨款接济,将五千两用罄之后,想可源源提拨。经费渐增,即工匠皆可访觅能手,至以为慰。

《史记》、《三国志》、《文选》三种,春间准能开刷否?另单开示书价,皆极斟酌得中。前寄保定之两《汉》二十三部,想皆价值本洋十八元者矣。将来寄《史记》、《三国》北来能否仍照两《汉》之数?由局分送者能否仍照去岁单开之数?请尊处酌核办理。

前函属阁下察看地方公事可为经久之利者,即请提用前款立为举办。来示拟添造贡院官房及门前沿河驳岸,饬委丁委员就近监工,此举办成,则每届文闱办公各员不致有露宿风餐之苦,而士子亦免受拥挤之累,实为永远大利,应即如议兴办。惟昨接喻吉三来禀,述及湖南各员在省候补苦况,并请修理李忠勇公承典专祠,抚恤其妇魏氏等语,又述及阁下曾向渠言敝处有存款未便轻动,恐将来难于交妥等语,岂办理贡院之外尚有赢余耶?此等不宜与人述及,阁下偶有未捡耶?该项存款,仆久拟不复过问,况现有贡院善举,自应尽数办理,不可再有分拨。惟既据喻镇禀商,倘有余款,或由尊处拨二百金以济李忠勇公之妻魏夫人之用,拨二三百金以修葺忠勇之祠,若无余款,则二事均不必管矣。

竹如先生闻去冬病已康复。交春以后,天气融和,想饮食步履均已加健矣,至为悬系。

鄙人目力日衰,老态逐年加甚。畿辅久旱,署内医药相寻,公私多不遂意。幸二小儿元旦举一子,少助欢悰。知注附告,即颂台安。不具。

150.复陈方坦二月初八日

直隶营兵狃于积习,难期练成可用之军。滇黔军务未平,鄂岸鹾务固难再唱伸淮遏川之议。

筱浦尊兄大人阁下:

去腊接手书,猥以岁节相庆。顺时纳祜,彼此同之。

江南抽调额兵驻省训练,均仿江淮勇制,穀帅不时亲阅,将来必有成效。此间练军牵于成例,不能如江南之规仿勇营。现虽挑练试办,而营兵狃于积习,不愿在营演操。申明约束尚不易求,若欲练成可战之兵,更难副望。

鄂岸淮盐前定川八淮二之章,已属偏宕之议。今更改斤为包,则鄂岸引地几至全失。穀帅咨商少帅请照原议,不识已有定议否?筱泉接署楚督,当亦恪循旧规。滇黔军务未平,固难再唱遏川之议。但恐鄂中官民群以川盐为便,此后淮引竟无规复之期,殆亦时势使然也。芦纲疲累情形实由科则太重,加以私枭抢掠,捻逆焚毁,商人亏累日深。而滹沱泛滥,大清河又复枯涸,运道梗阻,成本益重。尊论谓鹾法不外减额轻本,使商有利沾深,课项自裕,实为不易之论。敝处去冬因言官条奏之后复上减轻成本一疏,冀可稍纾商困,而户部一概议驳,殊不可解。

金陵两《汉书》,敝处前寄来二十余部,南中故人又分赠二十余部,敝处用书已嫌过多。惟书局敝处存款已罄,闻穀帅近于靖江溢课提拨五千两,则此书应以仆与穀帅分作主人。阁下近在穀帅幕中,敝处未便多行掠美,是以前单未经列入,非遗之也。琴西来信云穀帅于敝处未经开单者均已酌量补送。顷仆又于琴西信中提及,想阁下当已分得一部矣。肃复,即颂春禧。不具。

151.复黄翼升二月初八日

严禁陆居之弊,总以认真稽查为主。文书过多之弊,亦须预防。乌龙山等地改隶事宜,祈与督抚妥商。刘松山殒命,深为感怆。铭军宜留直隶,畿辅不当撤此重卫。

昌歧仁弟大人阁下:

去腊接手书,具悉台从自去岁三月巡视上游,直至十一月三十日始还金陵。往返万里,出入风涛,劳勚可念。各营汛防仅失数案,均于限内拿获,良由主帅亲历周巡,各营无不悚息听令,故缉捕之效遂能如此,至以为慰。

严禁陆居之弊定为营官考成、汛官会哨二法,当已无暇上岸。巡查则有印结,会哨则有报单,皆系文书行事,循之既久,恐遂视为衙门例行之件,不能实在办到,总以认真稽查为主。提镇固宜亲身出查,尤须有亲信兵弁暗中密访。耳目既多,蒙蔽自少。凡营中总以文书稀少为贵,文书过多,便有衙门胥吏习气,此弊亦须预防。阁下周历各营,考汛官必点其人数有无短少,过汛地必验其坐船之是否整齐,皆系巡查切要之事。上司如此尽心,兵弁自知奉法。此后少帅南征,则长江上下全赖阁下一力主持,尤望驭下以严,毋致水懦民玩为要。

至乌龙山原隶瓜镇,宜改归金陵。君山原隶沅江,宜改归岳州。江阴口北岸分隶太湖,宜并归长江。所议均极有见,请与督抚妥商改定。五省饷需,尊议谓宜论形胜之重轻,不宜论兵数之多寡,湖南、江西均知此义,庶不致追咎始议之失平。去年五省八十二万不知全数收齐否?

陇事自刘寿卿逼围金积堡,军势已属得手。昨据函报,寿卿于正月十五日督攻坚塞,受伤殒命,闻之深为感怆。寿卿自援秦以后,不避艰险,军威大振,西方倚若长城,诚近来不可多得之名将。其于敝处尤为亲切,虽远征万里,而该军进止机宜,仍时时函商敝处。今以力战捐躯,不惟陇事不支,山西、直隶防务吃重,而鄙人故旧之感,尤难为怀。

此间去岁大旱,赖有铭军镇压,地方尚称安谧。今春青黄不接之际,尚恐劫盗四起,剿抚两难。李相征黔,恐铭军势难全留,拟分留马步十一营,稍助声威。现闻刘省三不愿从戎,则该军于征黔之局似亦无关轻重,而畿辅撤此重卫,殊觉空虚可虑。此间练军初行试办,不足恃也。

贱体近尚粗适,惟目力日衰。内人外病虽除,目疾仍无效验。幸二小儿元旦举一子,差慰老怀。知注附告,复候台安。不具。152.复钱应溥二月初八日

嘱作家传,俟脱稿寄呈。畿南大、广各属正筹办赈务。刘松山阵亡,深为感怆。铭军拟分留马步十一营以卫畿辅。

子密仁弟大人阁下:

去腊接手书,征求拙文,辞旨恳至。久欲为阁下作一家传,只以年老才退,惧不足表扬盛德。去年因文字宿诺多未即践,勉作数首,文笔芜蔓,不惟难追古人,并三年以前旧作亦觉远逊。来书见推过当,殊增惭恧。令伯学行素所钦佩,尊公前在皖中,更得瞻对光仪,商较文史。重以阁下

 诿,必当有以报命,俟脱稿再行寄往。

畿南大、广各属筹办赈务,于天津存储制钱拨解十万串,抽赈重灾极贫之户。留钱调甫在彼,俟赈事办毕,再赴新任。敝处派委李勉林及幕友陈荔秋刑部于新正初六日前往商同办理。灾民过多,赈款过少,杯水车薪,所济有限。入春雨雪仍复稀少,麦收业已失望。未卜秋禾果能播种否,深用焦虑。

陇事自刘寿卿逼围金积堡,军势已属得手。昨据函报,寿卿于正月十五日督攻坚塞,受伤殒命,闻之深为感怆。寿卿自援秦以后,不避艰险,军威大振,西方倚若长城,诚近来不可多得之名将。其于敝处尤为亲切,虽远征万里,而该军进止机宜,仍时时函商敝处。今已力战捐躯,不惟陇事不支,山西、直隶防务吃重,而鄙人故旧之感,尤难为怀。

此间去岁大旱,赖有铭军镇压,地方尚称安谧。今春青黄不接之际,尚恐劫盗四起,剿抚两难。李相征黔,恐铭军势难全留,拟分留马步十一营稍助声威。现闻刘省三不愿从戎,则该军于征黔之局似亦无关轻重,而畿辅撤此重卫,殊觉空虚可虑。此间练军,初行试办,不足恃也。

贱体近尚粗适,惟目力日衰。内人外病虽除,目疾仍无效验。幸二小儿于元旦举一子,差慰老怀。知注附告,复颂春祺。不具。153.加洪汝奎片二月初九日

说明分条批答送书之事。

再,上年分送之书,系阁下有信来分条见问,仆因分条批答。如于湘乡本家亲戚条批六部,湖南绅士条批五部,两江同官幕僚、绅士、山长条批二十七部,李相国昆季并杨石泉批四部,书局批十二部,知旧批十五部,自嫌其多。厥后尊处寄两《汉书》二十三部北来,除送枢廷外,尚存十八部,则较之原单中知旧一条更多矣。此次寄《史记》、《三国》北来,枢廷五部,应仍其旧。此外,再寄十三部以敷分送,较两《汉》可减五部。其湖南二条十一部中可减四部,至两江官僚书局等三条,或减或否,则应请穀帅主持矣。陈筱浦信来索两《汉》一部,请商穀帅赠之。再颂琴西仁弟大人台安。

154.复李鸿章二月十一日

丁乐山留防畿辅,刘子务从征黔中,所幸不谋而合。此间有请淮军暂缓征黔、先顾西北之议,此等大政,实不愿轻于发议。

少泉宫太保世仁弟中堂阁下:

迭接正月二十一、二十六日惠函两件,敬承一切。

令兄想将到鄂,多年契阔,二难会合。方承戏彩之欢,又有绝裾之别。北山贤劳之感,想贤哲亦不能无情,至以为念。

丁乐山统马队六营、步队五营留防畿辅,刘子务统步队十五营从征黔中,鄙意幸与尊见不谋而合。本可即檄张秋、临清诸营星速南行,惟前因回氛东窜陕境,金积堡诸军粮道梗塞,此间僚友即有请淮军暂缓征黔、先顾西北之议,与来函述袁筱坞之意相符。初三日闻寿卿阵亡之耗,而持此说者愈多。朱修伯来信亦谓宜移入黔之兵先行救秦。渠发书时尚不知寿卿凶问,迨寿卿徇难报到,恐京师主此说者亦不止修伯一人。作梅、振轩诸君屡劝敝处以此入告,仆思台旌苟不西征,而专派淮将入关,既无堪膺此任之人。若台旌遽议西行,则左公并无失机,岂宜忽尔易帅?若两帅并办一道,则七年同事剿捻,亦可暂而不可常之局。仆办捻无功,至今内惭。此等大政,实不愿轻于发议。惟闻金积堡官军粮道已断,即使寿卿尚在,亦当退军办粮。苟粮竭而师溃,不久恐有恶耗。苟粮道幸通而军心完固,不久亦当有佳音。再少候半月,静听消息。如有恶耗,则淮军入关之议将自枢廷发之。如有佳音,即于二月杪檄令铭军由皖赴鄂。盖自张秋赴秦,则须由彰怀、洛阳以达潼关,赴鄂则须由曹、宋、颍、六以达黄州。程途迥异,不可不豫筹也。

省三已至武昌否?或谓奏派帮办一席,即可鞭弭相从。如所求者仅在此节,阁下当不吝于一奏。子务、乐山皆系好手,省三知人善任,宜其所向有功。

此间终年亢旱,今岁畿甸麦收业已失望。但盼二三月得大雨雪,秋禾当可播种,犹足维系人心。否则千里嗷嗷,何堪设想!

叶介唐尚在席营否?阁下南去,或可就询一切。有王之春者,在此投效一年,无可位置。兹将南投幕下,幸垂盼焉。复颂台安。155.复汪士铎二月十二日

《史记》诸书刻成后仍当奉寄。江宁学宫所须之文容即草就。畿辅旱灾甚重,精力近极衰颓,诸事殊少佳趣。

梅村尊兄大人阁下:

去腊接到惠书,藻饰逾量,愧不敢当。两《汉书》聊佐邺架之储,不足齿谢。

兵燹之后,东南耆儒雕谢略尽。阁下学有本原,犹见乾、嘉老辈遗风。觇硕果之仅存,问钟山而生色。况又曾董书局之役,论功行赏亦夜〔应〕在首及之列。其《史记》、《三国志》刻成后仍当奉寄一部,决不令室内有悬釜购书之怨也。

江宁学宫告成,顷始据桂芗亭观察册报讫工。所须拙文,容即属草略记颠末,以副诿。惟年老才退,每成一文,辄自嫌芜蔓,殊无足观。此学宏规大起,尤恐鄙作尘陋,不足相称耳。

国藩量移畿甸,已及周期。地瘠民贫,无可设施。自夏徂旱〔冬〕,终年亢旱,千里嗷嗷,拯救无术。署内医药相寻,殊少佳趣。幸二小儿于元旦举一子,少助欢悰。年甫六十,精力已极衰惫。两目近益蒙翳,虽于老花之上又复加光,而看字仍如隔雾。衰年无意学殖,而披阅文牍均未究心。久处剧任,殊以不能举职为愧。知注附及,即颂台安。不具。

156.复王子云二月十二日[1]

抒发感念旧友之情。议论李申夫罢官及丁雨生之子事。陈述金陵书局之寄书与拨款事。并告直隶旱情等近况。

子云仁弟大人阅下:

去腊接手书,具悉一一。

黄军门巡阅上游,阁下随同前往,风涛万里,劳瘁可知。闻阁下近已加保知府,至为欣贺。令叔捐馆,哲弟又复物故,阁下家事担荷愈重,支拄尤艰,不胜悬系。

承示各省故旧近况,得意者甚属稀少。仆于生平游好相从既久,私抱皆甚拳拳,而欲其或推或挽,致之青云之上,处以脂膏之地,则百不一见。故敝处朋僚每伤贫困,无水深鱼乐之象。固由拙性之不近,亦殊愧为谋之不忠。而诸君之于敝处曾不因此稍怀怨怼,此亦固结不可解之缘。北来以后旧游星散,天各一方,接读来示,感念曷任!

申夫之事,盖由向日俯视一切、宿憾过多所致,不足更论是非。闻其罢官之后囊无一钱,还蜀盘费且不能敷,向之忌者转从而起敬,亦可借以解嘲。雨生中丞以丁炳一事遂致骨肉失欢,敝处前已致函慰解矣。

金陵刻成两《汉书》,敝处寄来二十三部。南中旧游前曾允送者,又开单饬局分送二十余部。书局敝处存款已罄,现系马制军拨款交局。所刻之书,此后应以穀帅为东道主人。此间诸友求索此书者甚多,前寄之二十三部不敷分布。鄙意以予取予求为数过多,不再函请续寄。闻穀帅于敝处未及开单者均已酌量补送,阁下想可分得一部矣。

国藩量移畿甸,以〔已〕及周期。地瘠民贫,无可设施。重以自夏徂旱〔冬〕,终年亢旱。千里嗷嗷,拯救无术。署内医药相寻,殊少佳趣。幸二小儿于元旦举一子,少助欢悰。年甫六十,精力已极衰惫。两目近益蒙翳,虽于老花之上又复加光,而看字仍如隔雾。衰年无意学殖,而披阅文牍,均未究心。久处剧任,殊以不能举职为愧。知注附告,复候台安。不具。

[1]

 此件日期原作十二月十二日,据内容考订为二月十二日。

157.复陈艾二月十二日

好静而预防其流弊,自为精当之持论。

虎臣仁弟大人阁下:

去腊接到手书,具承一一。分赠两《汉书》,聊佐邺架之储,何足齿谢!就悉太夫人老福日增,令弟以深山沴疫,不可久居,近仍移家金陵,共承色养。文郎举业精进,一门肃雍和氛,曷胜企羡!

阁下闲居杜门,应酬稀简,时从竹如先生考道问业,想见切磋之乐。竹翁恪守程朱,因阁下好静而预防其流弊,持论自为精当。尊意以生平得力于“静”之一字,以为非此无以为穷理之本,不可惩阳明之偏而因噎废食,亦系甘苦有得之言。自濂溪揭“主静”之旨,程朱亦常以“静”字垂教。苟其遗弃伦物,而于静中别求端倪者,或不免误入歧途。若习静以涵养此心,则即《大学》所云“定静安虑”者,又何歧趋之有?朱子注《中庸》首章有云:“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少偏倚,而其守不失。”此数语者,谓之主静也可,谓之居敬也亦可。盖不善言“静”,恐入生熙之门,善言“静”,犹是存养之道。言岂一端,夫各有所当也。

圣贤之言德行者,名类甚多。苟以一两字切己反求,皆有终身可行之益,但末流之弊,不可不防。故虞庭教胄及皋陶九德,皆各有相反之字以矫其偏而成其善。阁下自守所长,而兼采竹翁之言,时加惕励,则释回增美,而所诣愈难限量矣。

国藩量移畿甸,已及周期。地瘠民贫,无可设施。重以自夏徂冬,终年亢旱,千里嗷嗷,拯救无术。署内医药相寻,殊少佳趣。幸二小儿于元旦举一子,少助欢悰。年甫六十,精力已极衰惫,两目近益蒙翳,虽于老花之上又复加光,而看字仍如隔雾。衰年无意学殖,而披阅文牍,均未究心。久处剧任,殊以不能举职为愧。知注附及,即颂台安。不具。

158.复魏耆二月十二日

书局所刻之书此后应以马新贻为东道主,需书者可就近商索。畿甸亢旱,深虑拯救无术。

刚己尊兄大人阁下:

去腊接到手书,具承存注,感纫无已。即维兴居多祜,纂述日新,至以为颂。

闻近年搜集尊公遗著,史迁之论次旧闻,小庾之成书顾托,析薪负荷,不让昔贤,曷胜企佩!

书局《史记》至今尚未开刷。去岁刻成两《汉书》,敝处寄来二十三部。南中旧游前曾允送者,又开单饬局分送二十余部。书局敝处存款已罄,现马制军拨款交局所刻之书,此后自应以穀帅为东道主人。此间诸友求索此书者甚多,前寄之二十三部不敷分布,鄙意以予取予求为数过多,不再函请续寄。阁下如需此书,似可就近商之穀帅,鄙人未便掠美。来书见索,深愧无以报命,尚希鉴原。

国藩量移畿甸,已及周期,地瘠民贫,无可设施。重以自夏徂旱〔冬〕,终年亢旱,千里嗷嗷,拯救无术。

署内医药相寻,殊少佳趣。幸二小儿于元旦举一子,少助欢悰。年甫六十,精力已极衰惫。两目近益蒙翳,虽于老花之上又复加光,而看字仍如隔雾。衰年无意学殖,而披阅文牍,均未究心。久处剧任,殊以不能举职为愧。知注附及,肃颂台安。不具。159.复朱学勤二月十四日

刘松山阵亡,其军孤悬前敌,粮源已断,殊堪忧虑。拟令铭军暂缓赴鄂,再听关陇消息。南三府已派员赈灾,滹沱河一疏尚未得部议。

修伯尊兄大人阁下:

去腊接到复书,顷又荷二月二日赐书,敬承一一。新岁以来,就谂密勿赞襄,兴居多祜,至为企祝。

陇事自刘寿卿逼围金积堡,回逆已可计日成禽。突于去腊分股窜陷定边,袭破安定,阻绝老湘营粮道,前敌孤悬可忧。犹冀寿卿之力可以分兵东回,驱除后路之贼,不意上元猛攻,猝中子伤,遽陨长城,非惟西事之不幸,实亦大局之隐忧。闻宁夏一带极力搜罗,不过可办半月之粮。此该军正月之禀云然,今又已弥月,想粮源将绝,军心难固,深为焦虑。闻陕勇三十三营调赴甘省者二十二营,南北两路之贼无兵剿办,纵有米粮亦不能运赴西路。但求保全该军,或因粮绝而早退一步,犹胜于饥溃耳。

李相南征黔苗,亦以运粮为第一难事。淮军旧部仅铭字一军最多且整,敝处留为拱卫京畿之用,则李相入黔劲卒太少。顷与渠往返函商,拟令刘盛藻带张秋步队十七营从征黔南,而令丁寿昌带分留驻保之马步八营,再于张秋拨留马队三营保卫畿辅。正将檄调启行间,而西事岌岌,论者谓不特铭军不宜南行,即李相且当西征。并有怂恿敝处入告者,以为并力先图陕甘,俟回氛戡定,再议滇、黔。鄙意左帅调度并无乖失,断无轻于易置之理。若两帅并办一路,亦恐易生龃龉。弟职在疆吏,未敢轻干大政。昔年两次丁艰,皆奏称军事平定,仍当回籍补行终制,斯言竟未能践。又剿捻无功,因病离营,乃复赧然回任,此皆寸心抱疚,穷年耿耿者。其不肯妄谈军事以此,其不愿久居显秩亦以此。惟目下令铭军暂缓赴鄂,再听关陇消息。不知京中亦有议及李相暂缓赴黔者否。

铭军将来南去,拟令保定、正定两处添练马队,深虑应募之卒或有马贼营棍往致。都中物议沸腾,而军事仍无实济,预以为虑。

南三府去岁旱灾尤重,库款支绌,不能普赈,请拨制钱十万串,抽赈七县极贫下户,俾资全活。新正初六日已委派妥员,并请陈荔秋率同前往办理。款目既少,惠难遍施。顷接来信,于十万串之外尚须添银二万,已在江南协款拨用,不复再请部饷。此后若再无雨泽,则处处皆须赈救,又不知当如何筹措矣。

议修滹沱河一疏,不知部中如何定议。该河泛滥北趋,下流无可宣泄,文、雄两县形同釜底,争欲以邻为壑,几以械斗致变。加以盐运梗阻,商人改由陆运,岁费不赀。故欲定议兴修以塞文、雄百姓之望,兼谋芦商舟运之利。然以该河迁徙无常,议者纷纷言其不可致力,事势全无把握,不欲毅然独断。故疏内详陈众说,请交部议,亦须天年顺成,乃可兴办耳。

莲池山长已请王仲山同年,此君品行甚高,为此间士子所佩服。虽非满意之选,而乡望素孚,当免讥议。

鄙人老态日增,眼蒙特甚,实觉不能称职。内人病亦未愈。金陵汉碑尚有存者,兹寄呈一份。《校官碑》未曾拓得,无以应命。肃此奉复,即颂台祺。不具。

愚弟曾国藩顿首

160.复朱蓂二月十九日

告直省天时亢旱,收成甚歉。公私多不适意,兴致索然。嘱撰曾祖妣传,因目昏意倦,愧无以报命。

尧阶亲家大人阁下:

去秋接到手示,情真语挚,俨对台晖。并承惠锡寿言,奖饰有加。联语俊逸奇伟,洵足压倒元、白,不仅鄙人退避三舍。惟推尊太过,殊不敢当。比想优游家巷,颐养天和。舍弟澄侯信来,言今年八字出运,贵恙可望全愈,允符颂祝。舍侄静臣旋里后,能知节俭,舍侄孙精壮聪慧,将来庶应宅相之征,良以为慰。吾乡去年霪雨成灾,收成歉薄,宝郡产米之区赴永乞粜。闻今岁米价尤昂,未审能雨旸应时,各属丰收,略资补救否?

弟视事直省,瞬逾一年,精力衰颓,毫无裨补。来函所谓治吏、治民、治军各端,尚未办理就绪。复值天时亢旱,去岁夏麦秋禾收成皆歉。畿内唯宣、永、河、天数郡颇称中稔,余则收成不及五分,并有不及三分者,州县报灾七十余属。重阳前后乏雨,宿麦多未播种,今年夏秋又已绝望。但冀三月大雨,秋禾可以播种,庶不致人心皇皇,或致生他虞。

贱眷北来,途中殇一小孙,到署后医药不断。内人目疾未愈,此间有一医者,云能针拨目中云翳,屡有奇验。儿辈延请诊治,不特无效,且自八月至今,他病丛生,势甚沉笃。公私多不适意,兴致索然。幸新正月元日纪鸿儿又举一子,差堪告慰。

贱躯粗适,惟目光日蒙,眼镜加光之后又换老花,看字尚如隔雾。嘱撰令曾祖妣传,谊不敢辞。弟昔时亦颇思钻研文字,上窥著作之林,忽忽衰老,百无一成。今则目昏意倦,心如废井,不特笔墨荒芜,即公牍亦多废阁。尊处前本未寄节略来此,无以报命,伏乞鉴原。复请台安,诸惟心照。不具。

161.复郭嵩焘二月二十一日

为婿依永所作墓志铭已脱稿,乞加芟正上石。诗序容后属草。所贵儒先之书,在能示人以为学之轨途。与其汇刻难成,不如取所尤好者酌加评骘,先刻一二种。行有余力,而后次第及之。

筠仙仁弟大人亲家阁下:

正月中旬接意城亲家信,告依永之变,比以一函奉寄。旋接腊月十八惠书,并抄诗一本、赋一首、事略三纸、画一纸,读之怆恻,不可为怀。比即为墓志铭,脱稿后尘陋不堪复视,即思改为之。迄今已将一月,心如废井,竟不克更为当意者,遂将此稿抄呈台览,乞加芟正上石。以依永之仁慧,又念亲家之伤怀,悯弱女之早寡,百绪凄悒,而拙文乃不能道达千一。甚矣,鄙人之衰也。其诗序,俟阁下编成卷帙后续行属草,或者心清意暇,当稍胜于此,以慰盛怀耶。依永之诗每有打破后壁之语,可知身世之无足控抟,自非少年人所宜,然亦谓遽止于此。

小女痘痂已脱尽否?两令孙想俱平善。接舍弟长沙来信,令嫒许朱氏者近亦徂谢。尊府将移寓会垣,不知已定居否?澄弟欲接小女及陈氏女回湘乡小住数月。鄙意阁下方借两孙以慰愁寂,母子又无远离之理,未必可以归宁。尊府内外诸病果全愈否?廑念无已。

国藩北来以后亦无佳况。内人目疾已笃,无可挽回。兼自八月至今,诸病丛生。儿子纪泽夫妇亦常抱病,医药相寻。鄙人目光益蒙,不复能观书作字。回思生平,术业百无一成。加以直隶上年终岁亢旱,今年麦收又已失望,千里嗷嗷,莫为之所。自愧有点斯位,久处穹官,只播其恶于众耳。

承示将汇刻宋以后儒先遗书,而令仆参究要略,是真问日于盲而不计扣槃扪烛者之穷于对。窃以纂叙先儒之事实,则全氏《宋元学案》、黄氏《明儒学案》及次青《先正事略》等书搜采粗备。若必尽求诸儒著述而仿张清恪之例汇刻巨编,则无论访购不可遍求,即使全数得之,不择而刻之,卷帙固不胜其繁,芟节而刻之,则孝先之芟节已为有识所诟病。且所贵儒先之书,谓能示人以为学之轨途。若者正路,若者歧趋,悬之不移之鹄,而辨其毫厘之差。若无一定准则。既似散钱委地,为知德者所不责。若有不易宗旨,则进退百家,亦非数十年不能卒业。惟取所尤好者酌加评骘,而先刻一二种,其余则俟日力果长而次第及之,是或一道也。

至谓贺、唐、胡、朱诸君皆善人而无后,则天人感应之故,古今久无定论。仆则谓君子畏天安命莫笃于张子《西铭》,所谓恭如申生,顺如伯奇。因来示及此,已于依永铭中泛论之矣。

省志局事,比尚揽其全纲否?霞仙于“三礼”欲有撰述,不知曾否创稿。远道钦企,怅悒无涯。诸希心鉴,顺问近祉。惟旷怀自颐,不宣。

162.复定安二月二十一日

因西事危迫,当迅派铭军赴陕。由此畿甸空虚,应留刘祺一军以资弹压。

静轩尊兄大人阁下:

本月二十日接奉十四日由六百里排递手书,具悉边事棘手,荩虑过劳,深用悬系。

前闻回逆四出分窜,扰及陕边,即深虑宁、灵各军粮运梗阻。及得寿卿阵亡之耗,益虞西事不支,老湘一军恐难保全。今闻刘锦棠接统此军,该员老成英发,系寿卿之侄,当可维察旧部,联络军心。又闻湘军近已拔营退回,不识退扎何地,其说果确否?该军饷糈最为吃重,台端多方设法购运,俾此支劲旅不至以粮缺饥溃,实为大局之幸。由边外转饷,缠金、沙金、托海一带节节阻滞,尊议派兵护运,先济急需,仍即添调劲旅,游巡边地,俾粮饷可以源源接济,硕划周详,洵为万不可缓之策。归绥防兵既难分拨,南路不宜空虚,宋军当驻扎榆林一带,以为前敌应援,不得已而思调刘祺一军,自属筹划妥善,此间义无可辞。惟顷见邸钞,李相已奉命西征,即日当由鄂入陕。李相部下,惟铭军最多且整,马步万四五千人。去年正月敝处奏调铭军驻扎张秋,拱卫畿辅,分八营驻防保定。今西事如此危迫,弟当迅派该军星速赴陕,由彰怀、洛阳以入潼关,一则速扫游氛,清陇军之粮路,一则先入关内作李相之前锋。铭军约万余人,向食江苏之饷,西行之后,并不须晋省供应。李相督办陕事,该军势须随征,尊处亦无容奏调。而陕边得此大支劲旅,可以先顾后路,亦可助剿前敌,较之刘祺所部直字营,人多至十余倍,声势相去远矣。直隶骤减铭军万数千人,畿甸似空虚,应留刘祺为弹压土匪之用,不再檄令西行,伏希鉴原。秦陇军事失机,不惟晋防吃紧,即畿辅亦难安枕。此间以大军西援,酌留小支,想见谅也。

来书 谦过甚,令人深抱不安。肃此奉复,以抒廑虑。即颂勋安,附璧大柬。不具。

163.复钱鼎铭二月二十三日

如何奉行“酌量暂缓”之旨,进退俱无善策。前嘱密查之件,仍须暗中遣人确访。

调甫尊兄大人阁下:

接本月十二日来示,具悉畿南赈事查核户口大致就绪,业已印发贷票先期滇〔填〕写,领钱、散钱一委绅董,弊端自少。广、成、肥三处,闻委绅俱尚妥洽。永年武部郎人品端正,甚负乡望敝处亦所素知。邯郸所用之绅,即系该部郎所荐,想亦必端士也。王令初到新任,原查之钱令自当饬会同办理。邯郸需钱七千余串,永年需钱六千余串,大、元两县想为数较多。陈、李二君来信,广平一万八千串,成安一万六千串,肥乡较多,约需二万七八千串。通计赈钱当尚不过十万内,外加以先兑之银二万,经费尚属宽裕。惟各属入春虽俱得有微雪,究竟无补春耕。节过春分,杂粮、棉花等项恐已不能补种。近日天气干燥,不识能郁为甘霖否?昨奉寄谕,饬令于干旱之区未能播种者察看情形,将应征上忙酌量暂缓。目睹灾黎嗷嗷,遇朝廷有此浩大之恩,诚不忍不为宣布。惟谕旨酌量缓征,系专指未能播种之区。而去岁之旱,各属皆有未种春麦之处,殊难区别处理。且暂缓之钱粮,秋后仍须补征,惠之及民者尚浅。而一缓之后,上则通省之兵饷无款支放,下则州县之办公无力赔垫,于官事大有窒碍难行之势,进退俱无善策。阁下视此以为当如何办理,尚乞密示。

李相近奉督办陕事之命,铭军应即西征。此间前留乐山统带马步十一营,现仅六营愿留,尚难弹压本地盗贼。前属密查之件,来示大名文风质朴,又无刻工访查,殊无影响。惟文内历言河北形势,自系本地士人指为往来过客,究属牵强。阁下接到敝函未满一日,恐尚未及细查。总署拟为广平,或亦事之所有,请暗中遣人确访,再行见示。此等笔墨虽属不揆时势,要亦发于草野之孤愤,虽正人君子亦难保其不为。即访查得实,亦断不能严行究办,以快洋人之心。但非访得端倪,稍有处置,不足间执其口,转致多费唇舌耳。复颂台安。不具。

164.复陈兰彬李兴锐二月二十三日

寄谕令察看干旱之处酌量缓征,当如何奉行,殊无善策。出示禁止粮食涨价条文亟宜详慎,免致贫民受困益深。

荔秋仁兄、勉林仁弟大人阁下:

前接本月初四日一函,尚未奉复。续又接花朝手书,具悉查户核册、备办户票等事顷已次第就理。天津运钱于十二日开船,日内月杪想可达到。调甫函言永年请钱六千余串,邯郸七千余串,元城、大名未据开报,钱数计必比永、邯稍多,总计银钱两款尚有敷余。肥乡前函言二万五千串既不敷用,尽可再加少许。其介处灾区之中者酌拨钱文,借给籽粮,亦系推广变通之法。至勿催上忙之说,只可存之于心,不宜宣之于口。恐一经众著,则求缓者不止此未准报灾之十一处也。昨有寄谕,令察看干旱之处,酌量缓征。鄙意颇为筹〔踌〕躇。欲遵照办理,则恐通省兵饷无款放给,而穷苦州县亦万不能支持。欲奏明不办,则目睹灾黎如此情形,亦不忍复闻闾里追呼之声,废格朝廷宽大之惠。左右思维,殊无善策。十一二等日各属得雪甚微,现过春分,杂粮、棉花等项恐已不能播种,粮价想日见昂贵。来示谓肥乡城中尚未缺粮,刁商揣量赈期,预谋垄断贫民之赈钱,此亦事理所有。但出示禁止长价,则宜细心体察,出以详慎。凡抑价遏籴之弊,其意亦皆为奸商之斗长居奇,欲贫民多得升合,而不知此示一出,远商闻而裹足,则贫民之受困愈深。鄙意宁受刁商长价之患,勿开远商畏避之端,但使粮车接踵日来,即谷价断不能过于腾踊也。

刘寿卿一军,秦陇倚若长城,其忠诚奋发,不避险艰,诚近来不可多得之名将,而于敝处则相从最久。骤闻凶问,尤难为怀。回逆近闻放兵四劫,陕境遍地游氛。李相顷奉后命改办陕事,铭军当即由彰怀、洛阳以至潼关,为李相之先声,清西军之粮路。此间仅留丁乐山统带数营弹压土贼,不识春夏之交饥民不致滋变否。复颂台安。不具。

165.复李宗羲二月二十八日

已令铭军入关,未令刘祺赴绥。直隶各属已得雨雪,二麦或可渐苏。

雨亭仁弟大人阁下:

迭接正月二十一、二月初八手书,具悉一一。

回逆蔓延陕境,陕勇三十二营调赴甘省者二十二营,邠州、三原各留一营,余俱分布北山,后路空虚,不足以资防御。湘军既失主将,粮运又复梗阻,传闻近已退军,不识确否。定将军代办该军粮运,昨有信来,以沿边内外节节梗阻,欲调兵护运,请敝处饬刘祺直字营前往。仆以李相近奉督办陕事之命,铭军势须随征,即令该军先行,由彰怀、洛阳入关,为李相之先声,保陇军之后路,于大局较为得力。未令刘祺千人赴绥远一带,于彼无益,于此却微有损也。陕西游氛一靖,晋防既可益固,而北边由包头进达宁灵之路亦可渐次通畅,将来金积堡一路恐须淮军主之。

李相入秦,中外多持,并有劝敝处持以入告者。今竟发自枢廷,闻由宋雪帆阁学一疏而立见施行,允符公论。两帅共办此贼,当不难迅速奏效。晋省若无边警,地方公事闻较江南尚易措手,阁下与小宋极力整顿,治效必有可观。

此间各属月之十一二日均已得雪,顷又于二十六得雪二寸,二十七得雪二寸。二麦已种者经此润溉,或可渐苏。惟去岁旱久,种麦之地殊属寥寥,若种高粱、棉花、黍、稷之类,则尚须大雨乃有济耳。

鄙人目蒙,实衰老之象,非桑叶所能为功。鄙意不拟疗治,竟日如行雾中。内人目疾固无转机,他病亦难期效验,承注附及。

湖北所刻《文选》、《释文》等书,俟有便差,当奉寄一部。复颂台安。不具。

166.复李元度二月二十八日

《先正事略序》已于去夏抄稿奉寄。前寄《常州诸儒事略》一册,是否收到?绘制水道总图,宜遍走各属实测,乃无大误。直隶旱灾,若兵力过单,恐难资弹压。

次青仁弟大人阁下:

去夏四月,拙作《先正事略序》始脱稿,即封稿邮寄,略书数行,以阁下不常在省,故寄易芸阶,托其转致,以为必无遗失。乃读十一月来示,竟复浮沉未达。睽隔数千里,驿递书函,其不可靠如此,令人益以远别为憾。兹再抄稿奉寄,乞察纳。文不足观,徒黦鸿编,中间述及战事利钝升沉,略存吾两人始终离合之迹,而寸心终觉耿耿。阁下如以为可删,则请见示,将芟去此等,稍觉浑涵耳。近闻以此书尚有疏漏,再加增辑,此次重刻,即当成一定本,似可稍需时日,不必急易原版。

赵惠甫以常州学派推庄方耕先生为大宗,曾撰《常州诸儒事略》一册。由敝处寄达左右,记系丁卯年事,曾接到否?志局分揆水道一门,以向之分缴各州县者,条举而绳贯之,体例极为精审。一水所经,割属数县,使首尾衡决,此最后来《地志》之一病。故村镇名山各郡县可以分图,惟水道但宜总图。至今《水经》、《水道》提纲等书,考其文则支干分明,寻其地则形势乖错,此言地理者所以贵目验也。阁下精加参考,必能纠正前贤之谬,但须精于算术者遍走各属实测,乃无大误。闻台从不欲久违色养,在局之日甚少。局中诸君南屏翁近稍衰退,研、筠两处并有失子之戚,左右能综揽全纲否?

国藩承乏畿辅,已及一年。适值旱灾太甚,自夏徂冬,三时不雨,今年麦收又已失望。嗷嗷千里,无术补苴,时虞枭匪与贼乘机窃发。去年奏调铭军为拱卫京畿之用,近李少帅改征黔之师西征陕回,此军即宜随征入关。直隶分留数营,兵力过单,难资弹压。惟望此后雨旸应时,秋禾可以播种,岁事不至过歉,庶可弭患无形耳。

近来目力日衰,看字竟如隔雾,不惟抛弃书卷,即公牍亦极草率。署中眷属亦多疾痛,都无好怀。知注附及,复颂台安。不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