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十年九月十月书信

629.致方濬颐九月初二日

李相示及津商等条陈一议,恐有损于淮商而无益于直隶,尚希通盘筹画,妥为核定。

子箴尊兄大人阁下:

邗江小住,叨荷情文周挚,无微不至,照料一切,绸缪旬日,曷任感谢!

国藩自二十日解缆北上,风逆水溜,二十八日始抵清江。二十九、初一日校阅各营,初三日即可起程前赴徐州。事毕南旋,再过扬州,当在九月下旬矣。

顷接李相函牍,以畿辅水灾极重,无款赈恤,有津商等条陈一议,情愿运盐十万引分岸匀消,购米运津捐备赈需,计共可得银三十万两,于荒政大有裨益,嘱敝处速为核办。查直隶被灾过重,望赈孔殷。李相以无款可筹,出此权宜之策,其情词颇为恳切。若论救灾恤邻之谊,似不可以不允。所称场盐堆积至多,似此变通办理,场力借可稍纾等语,亦系实情。惟近来淮盐运岸为川、潞、粤各私所浸灌,销路久形壅滞。若抽出十万引由场商另运,紊乱循环之定章,运商更多苦累。仆历年办理盐务,力持保价整轮之说,近来虽销数极滞,而运商尚有利可图,不至亏本。一经另添十万引由环外插入,势必抢跌贱售,与督销局不相闻问。而环内各运商亦将相率跌价,诚恐盐务更坏。而场商于此间批准之后,亦未必肯速筹挪款,早解直隶,恐仍于赈务无补。鄙人颇为踌躇,兹将李相原函及咨文钞录寄上,尚希通盘筹画,妥为核定。其应如何办法,如何回复,即望迅速见示。

国藩日内复李相,大致且先为应允,以答其殷殷饥溺之意,但声明商之尊处及敝幕陈筱浦兄,如窒碍太甚,即续行布闻耳。渠之来咨即日当行之贵署妥议详复,盖畿辅为根本重地,李相又谊同一家,公义私情均不可不应允,特恐有损于淮商而仍无益于直隶,有不能不审慎出之者。李相函中称许吴、万、杜、何诸家皆怂恿为之试商之,诸君果主是说否?鄙人初无成见也。即请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再,钱楞仙司业处,弟昨已将安定书院关书送去,并代聘敬三十金。晏彤翁欲楞翁九月到扬一次,以便代阅课卷。到时请尊处酌送途费,并请妥为照料,不胜感荷。又及。

630.复李鸿章九月初五日

婉拒津商另运盐引筹捐之议,略告出省补行阅兵大典诸事。

少泉宫太保世仁弟中堂阁下:

二十二日扬州舟次曾布一函,旋接到中秋日函牍,具聆壹是。

直隶津河数郡水灾,为数十年来所未有。民庐荡析,寝处俱无,其困苦情形较之八年、九年之旱,奚止十倍?截漕十万,与江浙赈米折价尚属不敷应用,冬赈春赈及来岁籽种均无指项。畿辅灾黎之苦与阁下忧悯之怀,两深驰系。

津商等条陈一议,情愿运盐十万引分岸匀消,计共可得余利银三十万两,即以此款购米运津,捐备赈需。值此各省支绌之际,忽然购此巨款,实为难得。直隶为根本重地,鄙人又曾承乏其间,深知畿辅生民之艰。况历年与阁下休戚相关,谊若一家,苟有可以通融,尤无不允行之理。来示谓场盐堆积至多,若准场商运盐减价,插挡赶销一批,则场力借可稍纾,自系实情,应即如尊指办理。惟仆于盐务曲折不甚明晰,已抄尊函驰商方子箴、陈筱浦两处。如二人以为确有窒碍,则当于咨文中指出商榷,庶可免其弊而存其利。就仆所知者,淮盐为川、粤各私所浸灌,销路久形壅滞。去年考试,私盐络绎而至下江一带,官销极为清淡,运商觖望至今。若再抽出十万引由场商另运,紊乱循环之定章,运商更多苦累。仆与筱浦昔论盐务,力持保价整轮之说,近虽销数极滞,而运商尚有利可图,不致亏本。一经另添十万引由环外插入,势必抢跌贱售,与督销局不相闻问,而环内各运商亦将相率跌价,诚恐局势更坏。而在津条陈之商,于此间议准之后,亦未必速筹挪款,早解直隶,仍须待运鄂、运江、运皖到岸后,跌价速售乃能收银上捐。若运商亦从而抢跌,则津商之速售尚无把握。万一售之不速,速而不多,恐其借口于销数减滞,而捐款全无实济。若谓不俟售价而先行垫捐,恐难信也。知阁下急盼复音,特先具函奉慰,仍俟子箴、筱浦二君复函到日再当咨复。如其中果有窒碍,若仅有损于淮,仆犹勉力为之;若并无益于津,则咨中当从长计议。或另为设法,酌量筹济,以期副饥溺由己之荩衷。

永定河年年溃决,若竟行罢废,亦是一法。鄙人前在直隶饫闻此论,论事势实有所难行。此次新决至十数口门,估计工需近三十万。巨款既难骤得,修理又终无把握,实为棘手。

省三乞假养病一疏,已奉谕旨给假一月。俟调理就痊后仍令率部西行,屯驻肃州,以为成禄、景廉等军声援。此事较之出关已属稍易,惟筹运粮械仍极艰难,未知省三能果成行否。

国藩自二十二日由扬州解缆北上,风逆水溜,二十八日始达清江。二十九、初一、二日校阅各营,初三日起程由陆路赴徐州。事毕南旋,再由镇、常以抵苏、沪,大约十月中旬方能蒇事。应酬极繁,衰颓殊难支持耳。复颂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631.复陈筱帆九月初八日

慰问病体,顺报近状及嘱延教读之师诸事。

筱帆仁弟大人阁下:

五月间曾复一函,并谢鸡、缸等珍之赠。由驿递交归德府转致,未知何以竟付浮沉?顷接惠书,猥以秋节相庆,纫戢曷任!就谂尊体抱恙,渐形羸弱,至深驰系。务望平心静气,善自珍摄,以期渐就霍然,是为至要。

国藩回任江表,瞬及十月。差幸辖境敉平,雨旸时若,岁事可称中稔,惟是精力日衰。去岁眩晕之症,本年疝气之发,虽已全愈,目光蒙瞀,无术挽回。又记性日坏,两脚常肿。军政吏治均未能悉心经理,殊以为愧。大儿正月所生之子,昨已殇亡。年逾三十,甫得一子,今复失之,殊难为怀。

鄙人于中秋前二日出省,补行大阅之典,十八日抵扬州,二十八日抵清江,以次校阅营伍。初七日由陆路行至徐州,连日积受风寒,体中颇有不适,拟休养一两日再阅各营。此间距尊处不过四百里,咫尺天涯,一晤缘悭,殊为怅悒。自徐南旋,再由镇、常以达苏、沪,大约十月中旬方能蒇事。应酬极繁,衰颓日甚,殊难支持耳。

承嘱请教读之师,欲得品学兼优而又老于教授者,江南一带当不乏其人,容俟回署时再为代访。尊府本阳羡名家,敝幕有宜兴之友,当访择宜、荆及无锡等名宿庶为有益。但欲请珂乡,非每年得二百金以外,恐不足延致好手。俟访有端绪,再奉告也。复颂台安,并贺秋禧。不具。

632.复张兆栋九月初八日

同意拣补于、施二员,嘱即挈衔具疏会奏。顺告大阅南旋时当过淮上会晤。

友山尊兄大人阁下:

袁江小住,借罄积悰。既荷雅意绸缪,复蒙全神照拂,曷胜纫感!顷接惠函,具聆壹是。

南河改设二厅,部复已到,应即拣员酌补。承示合例二员在工多年,其才复足胜任。阁下于河工人员察看已熟,品评必能允当,自当照议办理。以于丞补扬州同知,施丞补盱堰同知,即请挈列敝衔具疏会奏。

国藩自初三日登车启程,初七日行抵徐州。连日途间积受风寒,体中颇有不适。今日休息一日,热已稍退,尚恶近饭。初九、十日当勉为阅伍,即可南旋。俟再过淮上,更聆伟论,先行肃复。顺颂台安,诸希朗照。不具。

633.复李鸿章九月十一日

津商另运盐引筹捐之议实觉难行,拟采加引捐银之法以救灾黎。

少荃宫太保世仁弟中堂阁下:

初六日双沟途次,曾复一函,次日至徐州,接到八月二十七日手书,具悉壹是。

津商另运盐引筹捐之议,前已抄尊处函牍,驰商方子箴、陈筱浦两处。顷接二人来信,筱浦之说则谓运盐十万引,非筹本百万不可。此项银两淮商既无力速措,津商亦势难踊跃。且减价抢售额内之盐,必至片引不销,所有课厘及预厘等项必皆停滞,于饷项有损。或请阁下具奏,令淮商分岸酌量捐输若十万之数,再于楚西运商应缴预厘之外,按引预提盐厘若干万解直助赈,分年扣还。子箴之说则谓,环外插运将使旧商已运到岸之引羁守江干,经年累月不得脱售,未免向隅。渠与总局筹画,惟有与楚西各岸酌量加引,仿照清水潭报效章程,加重捐资,以济赈需,照纳课厘,准其循环转运,挨轮脱销,向诸运商开导,已有成说。并称各商愿将所捐银两即日清缴,鄙人复加酌核。减价插档之议,两君既实觉难行,兹已将窒碍情形竟行议驳,咨复冰案。

筱浦所拟按引派捐之说,与此次来示符合,但尚未顺商情,且决不能迅速缴款。惟子箴加引捐银之说,系总局公议,为商情所共愿,既于环章无损,且可迅得巨款以救灾黎,拟即照议施行。于江西加二万引,每引捐银六两;湖南、北各加一万引,每引捐银四两,共计可得二十万金之数。子箴欲凑足三十万,仆恐引多则销愈滞,姑酌此数。目下票尚值价,楚票较贱于西,增引不患无认领人应。台端奏请于江苏筹银二十万两以备赈需,并指曾、张,而另以函告张已由盐务设法。此间一面设法筹措,俟奉到谕旨即可速解,或径交扬州转运粮台徐道,令其购米由沪运津。惟此间近状,刘毅斋以减饷二万为争,户部及袁小午以欠解甘饷六十余万为说,催索之文络绎不绝,而鄙意方壹意推谢。今忽能筹出二十万以济直隶,不免与前说矛盾。闻毅斋即日亲来金陵商催,小午则常由笃臣面催,殊觉无以应之。然畿辅非常之灾,姑先其所急而已。

日本议约所定各条均称妥洽。其使赴京呈进方物,比已旋归否?接涂朗轩来信,知电报言法国发兵船数号欲到中国,其事之确否不可知。总之,狡狯情状令人难测。地山久不得归,则彼国未能帖服,图兴波澜,自无疑义。

张翰泉日望赐环,竟无术以慰安之,良可矜悯。存之治行足与子岱抗行,佩慰曷已!好学笃志之君子,一试便自不同,人固不可不自立也。东光陈令调任邢台,书卷之气溢于颜面,才则究嫌不长。惠甫不至久闲,慰甚。

国藩行抵徐州,体中颇有不适。休息一日,初九、初十日校阅各营,十一日启程南旋。复颂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634.复洪汝奎九月十一日

交代章作堂所募新军之军需供应诸事,兼示出省阅兵经过。

琴西仁弟大人阁下:

顷接惠函,具悉壹是。

章作堂于重阳前后,开募新军,十月中旬即可到宁。届时容当派员点验,请即先行告知。其应领军火、军装等件,待渠到请领再札。应领口粮,老湘营初入关时,仆有札每勇月增米价四钱五分固须裁去,即剿捻时所增柴价亦须全裁。其余须与星字营不甚参差。同为湘人,同戍金陵,难轩轾也。帐棚一项,已由阁下代领四营之数,交来员运去。一面采办布匹以备添制,必赶得及。新立营名、新颁关防,自应仍留“老湘”字样。或名曰“老湘作字营”亦可。立营分前、后、左、右、中及副中营,合为六营,应如来示办理。

朱淮森新统五营,其公费夫价,自应照例定酌加银一百夫十名,起支之日,即以接札之日为始。

阅章镇致尊处原函,知刘毅斋以减饷之故,疑其有浸润之词,实属枉屈。敝处近日寄刘一信,具道减饷原委,却未便为章镇分疏也。

国藩自二十二日由扬州解缆北上,风逆水溜,二十八日始达清江。校阅各营事毕,初三日由陆路起程,初七行抵徐州。因病休息一日,阅伍两日,已于十一南旋。应酬极繁,衰颓日甚,殊难于支持耳。复颂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635.复陈方坦九月十三日

加引、派捐之说各有利弊,宜酌度二者之中迅速定议。瓜栈整轮章程亦宜妥为酌核。

筱浦尊兄大人阁下:

接初五日惠函,具悉壹是。

津商所陈运盐十万引插档销售、筹捐济赈之议,窒碍难行,阁下与子箴所见大略相同,鄙意亦适相符。兹以用尊稿咨复李相。但畿辅望赈孔殷,大局所关,不能不勉为设法。阁下按引派捐之说,与李相续寄之函略同,鄙意终嫌捐为弊政。子箴加引六万之议,商情稍洽,且可迅得巨款,鄙人采而用之。昨十二日已函复李相,酌允加引四万,以二十万金协助赈需,兹将原稿抄寄台览。顷十三日于宿迁途次,遇魏荫亭呈出扬商说帖一纸,又极言加引不如派捐,兹亦抄呈台览。请阁下酌度二者之中,迅速定议,赐惠示复,俟仆到扬州再行定案。大约以协解二十万为率,如何设法,本无成见也。

鄂省所分淮盐销岸,其沔阳、蒲圻、崇阳三州县不可不争,瓜栈整轮章程不可不守。阁下所拟咨稿本应即发,顷又接筱帅来信,于此间所拟章程六条内,尚有未全允者数端。所称州县经费须按月拨给,盐价须再为酌减,似尚可行。至所云分成未可施行,盐规不必酌复,及运商捆盐勿拘以挨轮之法,究应如何办理。兹将筱帅原函寄上,望即妥为酌核,拟一复函寄来,当与咨稿并发。鄙意分成仍应争之,或照按包而不按斤,但存其名而无其实,亦无不可,盐规不复亦可,复则不与鄂商,尊意以为何如?程尚斋有一来信,前由包封寄去,望一并拟复。

国藩于初三日,由清江启程,初七日行抵徐州,因病休息一日。校阅各营事毕南旋,十三日抵宿迁。应酬极繁,衰颓日甚,殊难支持耳。复颂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子密、棣香均此致候不另。工部有一催棕斤折,极为严紧,似须请密作一复奏折。接稚璜信,前七批均可渡黄达津,后二批恐赶不上秋帆,须改由陆路解京也。又行。

636.复丁宝桢九月十四日

今岁漕运迅速,良堪欣慰。棕系都中急需之物,宜查明第二批棕船行抵何处,催令赶紧陆运。

稚璜宫保尊兄大人阁下:

顷接惠函,猥以前具祭幛,远劳齿及,非所敢承。就谂勋祉秋高,荩勤日笃,企颂良殷。

黄水于八月异常涨发,回空漕船得以全数南下,而铅船亦得一律入运。今岁漕船往返迅速,毫无阻滞,良堪欣慰。然明年仍须河运,水之通否,仍无把握。顷接王晓莲观察信,求弟函致尊处,谆恳早为料理。弟以公忠如阁下,苟有可以裨益漕船之处,断无不竭力相助,不俟乎函恳之殷勤也。

棕船七批入运,其余二批未知行抵何所。过此盛涨,必无黄流再涨、足资浮送之理。此项系都中急需之物,工部具折奏催极为严紧,必于冬初一律解到,方可无误。前承允饬沿途州县预备雇车,以俟陆运,谅办理必得妥速。希即查明二批棕船行抵何处,饬令赶紧由陆路前进,并望代为严催,勿令松懈。一俟舟行者全至临清,车行者全行登程,敝处乃能复奏。琐琐奉渎,至以为祷!

郓城、嘉祥一带复被黄水漫淹,并有溢入南旺湖之势。备御既少良法,而将来堵筑口门更难为力。大抵黄河势渐南趋,或者仍回苏境,抑或南北分流,均未可知。目下泛滥曹济,则办理极为棘手,曷胜焦灼!

国藩于八月十三日出省,补行大阅之典,由扬州抵清江,舍舟登陆,初七日抵徐州。三处校阅诸营均已蒇事。十三日南旋,拟即渡江由镇、常以达苏、沪。虽无搜乘补卒之实,亦聊循行旧典而已。复颂台安,并贺秋祺。摹璧晚谦,不具。

637.复刘铭传九月十八日[1]

略报出省补行大阅之典经过,并嘱刻下不可遽尔议撤。

省三仁弟爵军门阁下:

顷接惠函,猥以秋节相庆,纫戢曷任!就谂福介樨樽,釐延蒲璧。龙章锡羡,荷九重雨露之华;豹略宣勤,控百二河山之胜。引詹矞采,企颂靡涯。

国藩回任江表,瞬易秋风,精力日衰,愧无裨补。顷于中秋前二日出省补行大阅之典,十八日抵扬州,二十八日抵清江。初七日由陆路至徐州以次校阅各营,十六日仍自清江南旋。拟即渡江由镇、常以达苏、沪,大约十月中旬方可蒇事。虽无搜乘补卒之实,亦聊循行旧典而已。

台端前以秦中久无战事疏请撤防,旋因俄国派兵代复伊犁,寄谕欲令督师出关,规复新疆。敝处昨于复总署函内,已将粮运艰阻、士卒畏难之故剀切言之。适见阁下复奏一疏,大旨与鄙意相同。继阅邸钞,知奉谕旨给假一月,俟调理就痊仍令率部西行,以为成、禄等军声援。此事较之出关已属稍易,然平凉以西,节节梗阻,筹运粮械仍极艰难。昨接李相来信,亦云办理未得良策,须阁下自为主张。未知究竟如何定议?来示谓淮军倘能撤回,拟就周家口适中之地陆续遣散。刻下寇患未靖,时变方殷,迭接沪上探报,法国仍有发兵东来之说,尚未得到确音。贵部于淮军中为劲旅第一,虽西北之事未易猝办,而东南海疆一带犹将倚以御侮,岂可遽尔议撤?当俟阁下假满复奏后得定进止机宜,再行筹商耳。复颂台安,并贺秋祺。不具。

[1]

 此信原抄件日期为十月二十八日。兹据信中内容及曾国藩本人日记,定为九月十八日。

638.复梅启照九月十八日[1]

拟将扬州协甘饷银改行汇兑之法,颇属一举两得,宜详细筹核,照议施行。据报法国仍有发兵船东来中土之说,殊为可虑。

小岩仁弟大人阁下:

接八月二十七日惠函,具悉壹是。

宁属丁漕章程非但漕价难与苏属一律,即银价亦难一律。来禀缕述原委甚为详明,容当酌核批行。昨又接张青帅来信,述及宁属漕米本办折征,有长短户之分,是以愈难划一。据云已嘱尊处查明各处向章,短户不准加增,长户不得过六千五百文之数,所有长短户名目概行革除,未识办理能妥洽否。

承示年来西北用兵,现银愈解愈少,银价因之翔贵,拟将扬州月协甘饷三万改行汇兑之法。此事如稳速可恃,既免解运护送之烦,亦可稍平东南银价,颇属一举两得。可与琴西详细筹核,照议施行。

法国教主到宁拜会,尚称安靖,甚慰。迭接沪上探报,知法国仍有发兵船东来中土之说,其事之确否不可知。总之,狡狯情状,令人难测,殊为可虑。

顷奉寄谕,张青帅已升任闽浙总督。江苏一席不知补授何人,尚未见有明文。

国藩自二十二日由扬州北上,二十八日抵清江。初七日由陆路至徐州,以次校阅各营。十六日仍自清江南下,数日内即可渡江。惟应酬日繁,衰颓日甚,殊难于支持耳。复颂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1]

 此信日期原本作“十月二十八日”,据信内“十六日仍自清江南下,数日内即可渡江”等语,则此信当作于与《复刘铭传》同一天之九月十八日。

639.复吴丙湘九月二十四日

认办淮盐专岸之说恐多窒碍,只可暂作罢论。

次潇世仁弟大人阁下:

十七日高邮舟次,接到惠函,示及景况寒素,食指繁多。既逋款之难偿,复先祠之未葺,曷任驰系!

认办淮盐专岸之说,吉安一郡,本系淮引行销之地,暂如八九千引,额数本不为多,惟迩来各岸销盐日见疲滞。顷因畿辅水灾极重,无款赈恤,接李相来信,欲令津商运盐十万引分岸匀消,购米捐赈。此间以津商另运,紊循环之定章,恐淮商更多苦累,因与方都转筹议允为酌量加引,按引捐银,以济赈需。现拟于江西加二万引,湖南、北各加一万引,附入旧纲,轮流运销。查江西销市,虽较楚岸为畅,然甫加引二万,众商已啧有烦言。若再加八千引,则占地太多,销数益滞。若加整轮之外,在旧商尤为不愿,恐以吉安专岸之盐,侵占附近淮引之地。况吉郡毗连粤省,缉私较难,票贩配运既止有此数,即归专岸行销,亦恐难再有推广,是阁下之获利殊无把握。鄙人再四核酌,只可暂作罢论。若已措集资本势难中止,或可趁此加引之时,附入旧商之股酌量认票,亦一办法也。

国藩于十九日渡江、二十日校阅镇江各营,二十三日阅常州各营,以次前赴苏、沪。十月中旬可以蒇事。复颂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640.复何栻十月初五日

吴坤修因瑕衅乞病,刻下不便查询转圜,只宜伺隙婉为调停。

廉昉仁弟大人阁下:

九月十八,舟过邗江,闻尊体抱恙,不能见客,以行色匆匆未及趋候,怅念良深。顷接惠函,就谂清恙稍减,加意调理,自可速全。尚望善自珍摄,以培元气,是为至要。

承示领款发场,业已陆续开局,本年秋产可以无事,甚慰。阅管才叔专函,知竹庄因赏菊一事,杯酒之际,忽起瑕衅,刻下乞病一月,业经中丞批准。此事发端本极细微,其曲直固无庸深辨。惟竹庄平日矜尚意气,纤芥之忤,盛怒骤加,其语言往往令人难堪,鄙人实所深悉,亦颇代为隐忧。即其与中丞共事数年以来。闻竹亦常退有后言,进有面折,中丞尚曲为含忍。一旦意有所激,或遂因而乘之,不可复耐。假满之后,竹庄必陈请开缺,中丞亦必予批准,乃是情势之常然者。在竹庄多年辛苦,甫履亨途,乃因细故罢去,诚属可惜。伊乞假来文,此间尚未接到,才叔之意欲令敝处批饬臬司查伊真病与否,以作转圜之计。惟中丞以同城者而批准,此间以远辖者而批查,是显分畛域而大露痕迹,恐适激之生愤。自来抚藩相争,常抚胜而藩绌。督若救之,则抚意愈不可回。世态如此,非自今日始也。竹庄从仆最久,皖中则必谓其声息相通,嫌疑之际,固宜引避。至调离皖省之说,渠系实缺藩司,更难为力。若中丞来函提及此事,或此间有便函寄去,自必善为措词,委曲调停,否则茫然若无所闻。或中丞曲意慰留,或皖省中司道婉言排解,尤善之善者也。

国藩于九月十九日渡江,以次校阅镇、常、福山、苏州各营,初三日由苏起程前赴松、沪。中旬以前可以蒇事,即驾轮船旋返金陵。在苏时困于酬应,刻无暇晷,临行未及寻找尊使,兹特由驿裁复管信附还。复颂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641.复杨昌濬十月十二日

江浙道库均不敷剥船加价之用,尚须妥筹详议。直隶水灾极重,拟于两淮盐务各岸酌加四万引,或于赈事稍有裨益。季纶全、许谨身、沈晋蕃三君祈为关爱,各委一差。

石泉仁弟大人阁下:

九月杪接到惠函,具聆壹是。

漕运剥船每石加价五分,将来搀水诸弊虽未必剔除净尽,或可渐加整顿。江、浙两省均已应允,而户部来文必须以漕办漕,不准动挪司库。江、浙两粮道库均不敷加价之用,尚须妥筹详议。

畿辅赈济解米,苏省亦全改折色。旋又接李相来函,以直隶水灾极重,赈款不敷,欲于两淮盐务加引捐赈。现已与子箴都转议定于各岸酌加四万引,按引捐银,共得二十万金,由扬州转运局次第解津,或于赈事稍有裨益耳。

国藩出省校阅,于九月十一日由徐州南旋,经镇、常以达苏松、吴淞,水陆诸营均已蒇事。额兵招复者极少,抽兵另练者无多,缓急一无可恃,能无悚仄!即日轮船旋返金陵,瞻望杭州,咫尺天涯,未能展觌,殊为怅然。

蒋芗泉中丞之弟鉴海已至杭否。前携去一函,欲求提挈玉成,未审有无机缘。兹复有渎请者三事:两浙运判季纶全,系鄙人会试房师仙九先生之孙,现在杭垣。世家旧德,器宇英峙,景况清苦,欲求派一海运坐省局差,稍资调剂。又有许广文谨身,曾任奉化教官,系敝乡试座师吉斋先生之子,欲求更署一教缺。两处皆屡托推荐,此次又经季君梅编修、许信臣中丞谆托,谊不能却。又有沈生晋蕃系敝同年念农司业之子,境极寒窘。据称曾以文字受知于台端,素居弟子之班。如蒙格外垂青,派一书局差事,则感激尤无涯涘。以与敝处年世谊,俱非浮泛,琐琐奉商,尚希鉴谅。复颂台安,诸惟朗照。不具。

642.复英翰十月十七日

密商查察李世忠革职回籍后情状及处理办法。

西林宫保尊兄大人阁下:

九月中旬接到惠函,具聆壹是。

李守补授庐郡一疏,想已早奉批回。顷见邸抄,已蒙破格允准矣。

刘省三连疏求退,荐曹荩臣军门自代。已奉谕旨赏假三月,准其离营养病。

李相来信,奏请以二十营交曹军门统赴兰州,相机前进,以十五营交唐定奎回驻徐州,以备非常,亦均奉旨允许。

史绳之名家旧德,英敏过人,加以历练,自可渐成伟器,足征赏识之不虚。鄙人前在直隶曾为复奏,以彰公道。顷又接其来函,述及景况清苦,欲求善为设法。惟是远隔数省,殊难代谋。容俟致书李相时为之关说,以副雅嘱。

兹密启者:李世忠回籍以后,迭经言路严劾,朝廷饬下江、鄂、皖、豫各省查复。九月杪又接密寄,知子和中丞业经复奏,谓其多筑堡塞,私藏枪炮,铸造小钱,擅杀平民各节皆有实据,前数年更有招留捻党情事,请即速伸国法等语,谕旨仍交敝处与台端查察该革员举动,斟酌机宜,密速办理。鄙意以为李世忠前时不法各事举世共知,既为众怒所集,一经颠覆,人人欲得而甘心,无足怪者。惟该员既已保全于始,此次革职回籍,似有悔过之意。敝处如袁笃臣、杨子穆两观察、吴朝杰、刘佩香两总戎先后接李来函,自陈惩戒前非,力图湔洗,平塞填壕,使人共晓等语,颇思安分守法以保晚节。若果无谋为不轨实迹,圣意既不欲追究既往,遽予刑诛,吾辈亦宜包容,使朝廷不失大信于反侧之徒。弟处现拟派员密查,如尚安静谨饬,即当奏请保全,贷其一命。若稍有谋叛形迹,自当设法掩捕,不稍稽延。即令党与众多,苏省徐州一带有铭军十五营,淮、扬一带有庆字五营,金陵营数亦多,似尚足以制之。尊处距豫省甚近,闻见较为周密。大疏前称兵力足制其死命等语,自必确有把握。刻下皖北一带究有营数若干?分驻何处?所探李家情状是否反形已具?抑在可疑之列?或可保其无他?三者尚望详示一切,以便筹商办法,或会奏,或各奏,均祈示及,是为至荷。

国藩出省校阅各营,九月十一日由徐州南旋,经镇、常以达苏、沪。水陆诸营均已蒇事,即由吴淞口驾轮船,本月十五日旋抵金陵,尚须照例略有举劾营伍空虚之处,并须酌量添置。暮齿衰颓,愧无裨补,亦聊循行旧典而已。复颂台安,诸希朗照。不具。

再,安徽候补道陈君烺,前在杨厚庵制军处办理书疏,相得益彰。近在皖垣,境况清苦,补缺署事,均属茫茫无期。厚庵屡函求弟照拂,无以应之。顷又来一函,嘱弟转求尊处垂青。或署缺,或予以稍优之差,俾无事畜之虑,特以奉恳,弟借以报杨帅也。643.复黄翼升十月十七日

劝慰回署探视妻病,顺告出省校阅情形。

昌岐仁弟大人阁下:

十六日王子云来,询悉台端巡阅江防已抵太平。暂驻数日,即当驶至江阴一带操演水师,竟不回省,有古人过门不入之风。从事贤劳,至以为念。

尊夫人病势沉绵日久未减,敝处一门时为关虑。顷又接子云来函,述及病状遽尔增剧,饮食不入,时时晕眩,阖署皇皇,急盼旌从早回。虽阁下公尔忘私,不以家事为念,然离家咫尺,不妨回署一视。稍加料理,再出而阅视诸营,仍于公事无损,正不必过于拘执。此信一到,无论行抵何处,望即迅回金陵,是为至要。或者尊夫人既见君子,病有转机,亦意中事也。

国藩出省校阅各营,九月十一日由徐州南旋,经镇、常以达苏、沪。水陆各营均已蒇事,即由吴淞口驾驶轮船,本月十五日旋署。应酬甚繁,刻无暇晷。尽〔书〕不尽言,诸容面罄。顺颂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644.复冯卓怀十月二十日

感谢辛劳择地,并自示须于人情万无妨碍,方拟营度。

树堂仁弟大人阁下:

顷接九月二十六日惠函,具聆壹是。

择地一事,远劳台驾跋涉敝乡,抉异搜奇,不遗余力,曷胜感悚!承示《东台山地图说》一册,气势宏敞,山水环绕,洵为形家难得之地。中间所述“五胜”“五疑”,亦复评论确当,折衷古法,而参以高识。仆虽不明此道,亦稍知尊说之精当。接筠仙来书,则有“三奇”“三疑”之说。然既经阁下苦心鉴别其为佳壤,自属可恃。惟《图说》中关系文风一层,鄙意亦以为疑。盖此地既为公会所在,又为文风所关,邑人必不乐从。即令巨绅应允,而士庶或窃有遗议。鄙人平日论求地之道,不贵万众指目吉壤之区,不贵阴谋谲计巧取而得,苛于人情万无妨碍,方当营度,否则不为勉强。小地十一处中当有较佳者,容与舍弟商妥定议。

阁下遍历敝处,舍间有犁头嘴先高祖墓,西行先曾祖墓,皆众口所称为发冢者,尊见以为何如?先祖改葬大界,先考改葬台洲,舍弟沅甫颇为惬心,而台洲尤人所艳称,尊见尚以为可安否?贱兄弟住宅如白玉堂、修善堂、大坪、上荷叶及富圫诸处,尚可居否?敬求一一详示,幸勿曲饰为荷。

竹如先生近尚清健,惟次孙新丧,长妇自山东来宁,心绪尤恶。朗轩陈臬吾楚谢折尚未奉批,暂缓北上,莅任之期当在明春矣。

国藩自八月十三日出省校阅诸营,九月十一日由徐州南旋,经镇、常以达苏、沪。水陆各营均已蒇事,即由吴淞口驾驶轮船,本月十五日旋抵金陵,营伍空虚之处尚须酌量添置。暮齿衰颓,愧无裨补,亦聊循行旧典而已。复颂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645.复杨岳斌十月二十一日

慰问病情,顺报近况及陈午峰位置诸事。

厚庵宫保仁弟大人阁下:

八月初三日曾复一函,旋接惠书,就谂尊恙久未痊愈,精神减少,眠食几废,劳动则失血弥甚,腰核则遇咳弥痛,曷胜驰系!务望加意珍卫,善自调摄。将世间万事置之度外,或种花饲鸟,以寻至乐,以娱天怀,以期渐臻康复,是为至要。

鄙人眩晕、症〔疝〕气幸未复发,脚肿亦消。惟两腿酸软,行动维艰,头易出汗,小便太密,精神疲乏不能自振,右目久盲,左目亦昏蒙日甚。内人则失明已久,近复病足不能行走。大小儿年逾三十,正月生子,七月殇亡。无一善状可告良友。衰年居官,诸事废弛,尤以为疚。

陈午峰观察,才学品望,鄙人素所深悉。前日赞襄莲幕,久著勤劳,迩来需次皖垣,景况清苦,久不能补一缺,自应设法扶植。惟奏调改省一事,格于部例,实所难行。降握府篆各省无此办法,部中亦必驳饬。至皖中差事,向由中丞主政。昨已致书英帅,嘱其格外照拂。或予以署缺,或给以优差。如彼处久无佳音,则当于盐、茶二者位置一席。非特以慰阁下拳拳之情,亦以午峰多年辛苦,不能不稍酬其劳,兼济其困也。

国藩自八月十三日出省校阅诸营,九月十一日由徐州南旋,经镇、常以达苏,沪。即由吴淞口驾驶轮船,本月十五日旋抵金陵,尚须循例略有举劾。各营情形,额兵招复者极少,抽兵另练者无多,缓急一无可恃,尚须酌量添置。暮齿衰颓,深愧豪无裨补耳。

刘省三军门驻军秦中,连疏求退,荐曹荩臣军门克忠自代。已奉谕旨赏假三月,准其离营养病。刻因俄国派兵代复伊犁,关外各军势极单弱,亟须遣师遥作声援。李相奏请以二十营交曹军门统赴兰州,与穆帅会商再行相机前进。闻荩臣素为台端所赏,或当建立勋绩。惟陇西一带粮运艰难,愈远愈苦,恐亦未易奏功耳。复颂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646.复英翰十月二十一日

密商查察李世忠有无逆谋及招留逆党诸事。

西林宫保尊兄大人阁下:

十七日曾复一函,顷又接专弁惠书,具聆壹是。

李世忠之事,朝廷迭次密谕,不事操切,不尚姑容,语意持平,可谓明烛万里。此中关键诚如来示,全以现在有无逆谋及招留逆党两层最为紧要。外间人言藉藉,大抵习见该革员平日所为,或嫉之过深,或视之太重。捕风捉影,谓其反形已具,必欲杀之而后快。以彼昔年罪状,杀之诚不为过。惟是朝廷宽容已逾十余年,凡在降众,未尝不许其自新。李则授以实缺提督,予以帮办重任,岁终赐“福”字,寄谕多奖语,又安能遽加极刑?豫中原奏所指擅杀平民、私铸小钱及捻党穷蹙、奔投该员以图生路,均为前事所必有,近二三年内不知尚有此事否。至其多筑,则宜查其有新添者否。藏蓄洋炮,则宜查其数之果多否。现在有无诡谋,则宜查其来往之人物色如何,风影如何。弟与台端皆未能遽决,亟须严密访察,参伍错综,以知其情实。敝处现派刘佩香亲往密查,尊处亦必有妥员访查。俟查得实在情形,彼此相商,再行复奏,以免办理两歧。复颂台安,诸惟朗照。不具。

647.复聂一峰十月二十二日

函商儿女姻事。

一峰尊兄亲家大人阁下:

十月十二接诵惠书,祗聆壹是。不知何时所发,似途次稍有延搁。就谂绩懋羊城,诞膺多福。引詹吉霭,抃颂无量。

阁下以词臣出宰粤东,循声洋溢,固宜渐跻显秩,宏此远谟。迩来大府借重左右,事无不谘,指顾遂当真除,正不必以目前濡滞,遽涉高蹈之想。

承示儿女姻事,文郎目下攻习学业,恰值精进之时,未能忽辍,缓至明春始能东来就赘。又以友山中丞眷属赴粤之便,属遣人伴送小女同行至粤。阁下并倩令弟亲家率眷迎护,诚为妥善。惟内人自两目失明,百病丛生。重以春间剧疾,两足至今痿痹,行走固极艰难,坐卧亦须扶掖。而鄙人右目既废,左目亦昏涩日甚,两脚酸软,精力疲乏。儿妇辈均难远离,大小女适袁氏者已于上年九月沦亡,用是伴送殊难其人。友山中丞前在清江晤叙,今冬入京展觐,明春挈眷赴任。当以二月取道金陵,夏初乃可抵粤。文郎若能于今冬驰至江宁,则正月成婚,二月即可趁张中丞之便托其提挈同行。若以岁寒道远,航海过于险艰,则当如来书之指,俟春和冰解,再来江宁就赘,最为安全。贱夫妇俱系病躯,亦不可以再缓。俟得尊处自粤启程确信,敝处再行筮吉奉闻。

弟以八月十三出省,补行大阅之典,先至扬、淮、徐州,次及镇、常、苏、沪一带,月之十五旋署。辖境均属安谧,中外交涉各口亦幸无恙。第以衰颓久膺艰巨,诸事废弛,时用兢兢,惧诒辱于亲友耳。复颂台安,诸惟心照。

648.复谭钟麟十月二十三日

商询南省销岸整顿办法,略告出省校阅情形。

文卿尊兄大人阁下:

初三日苏州途次,接到惠函,就谂台从东过京江,即已

 征北上。比想天颜入觐,昼接恩隆,无任企抃。

承示南省引地被邻私浸灌,厘局宽纵,常岸几不能自存。淮商包厘一说,原欲使督销、捐厘两局联为一气,以便专意缉私。前据督销局具详到此,即经批准,令与厘金总局详办。乃接李筱帅来咨,忽将局详痛加驳斥。顷已具文咨复,据理力争,一面札饬督销局仍照前议详办,并咨明刘韫帅查照。倘令两局同心,事权归一,无稍掣肘,南省销岸或可渐加整顿。去秋买谷备荒,局中短绌几至二万金,自应设法偿补。暂借豫厘与淮商捐半之说,二者应俟介唐公牍到日,再为酌度办理。舍弟永作淮局公款之议,尚属可行,容并图之。

国藩出省校阅各营,先赴淮、徐,次至苏、沪。水陆诸营均已蒇事,即由吴淞口驾驶轮船,本月十五日旋抵金陵,尚须循例略有举劾,营伍空虚之处须酌量添置。暮齿衰颓,愧无裨补,亦聊循行旧典而已。复颂台安,祗璧谦版。不具。

649.致冯竣光十月二十三日

介绍梅缵高赴沪询访制造轮船之法,通报与李兴锐所密商赴厂清算之事。

卓如仁弟大人阁下:

沪滨小住,借罄积悰。叨费清神,照料一切,无微不至,曷任纫谢!比维履祉,绥愉为颂。

国藩自十三日由吴淞口驾驶轮船,十五日在江中观威靖、测海两船操演,午刻行抵金陵,诸务尚称顺适。各路营伍额兵招复者极少,抽兵另练者无多,缓急一无可恃,尚须酌量添置。暮齿衰颓,愧无裨补,亦聊循行旧典而已。

兹有启者,山东恩县梅令作庵名缵高,系定九征君之六世孙,伯言先生之侄。奉丁中丞之命,驰赴上海询访制造轮船之法,先到此间,求致书尊处为之先容。查造船一事,鄙意本在设局倡率,俾各处仿而行之,渐推渐广,以为中国自强之本。迩闻丁中丞亦有此意,春间曾委王伯尊观察南来商论及此。鄙人偶言得工价银十万,局中能为包造轮船一号。刻下又遣梅令赴沪求询办法,将来或自行开厂制造,或寄银来请代造,均未可知。要之风气渐开,即中国振兴之象也。梅君到时,务望阁下详告之造船之法,其货船之制若何,兵船之制若何,或具一说帖开示大小尺寸。每造一船,价值若干,需时若干,并将机器、汽炉、船壳三事造法详细告之,是为至荷。东省与敝处情谊久孚,诸事无不通融办理。此举尤于大局有裨,固不得不玉成之也。专颂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再,密商者:在沪曾嘱勉亭赴厂先住一月,俟相安然后会办,渠已应允。回省数日,与之再谈,渠又徘徊不决,似有诿谢之意。细叩其故。渠言“所以派人赴厂者,似有查察之意,无非欲息外间之浮议,雪卓如之疑谤。而浮议所由起,总由沪厂岁支数十万,腥膻之地,易启艳羡猜疑之论。今若不将历年帐目彻底算清,上而报明两院具奏,下而使司道及局员晓然周知,则不特目前之谤难弭,并将为卓如终身之累。或阅数年、十余年尚有弹劾之章,亦未可知。今赴厂闲住一月,或在彼会办半载,曾不足分卓如之忧,于公事亦毫无裨补”云云。仆因告之曰:“君言及此层,正所以扶助卓如,即所以大益公事也。报销早奏,亦并为敝处预除后患也。君到局后,力催卓如清理帐目,分列条款,如曰造船,曰造枪炮,曰办机器,曰购木料铁炭,曰买地造屋,曰养委员、工匠、学生等事,每册分数款,每年立一册,赶紧造成详奏,则卓如可息前谤,可绝后患,而鄙人亦无公事颟顸之讥矣。如有亏空,仆愿代为担承,总以早清为是。”仆与勉亭所议如此,特以奉告。如勉亭果能赴厂,请阁下迅办销册,即以勉亭为监算交代之员可也。至嘱!至嘱!又启。

650.复张树声十月二十七日

缕述近况,并告陇右军务、畿辅赈灾诸事。

振轩仁弟大人阁下:

九月间接到惠函,猥以鄙人前发疝气,远劳廑念,殷殷以节啬精神为劝,感珮良深。就谂荩勤日笃,茀禄蕃增,无任企颂。

国藩自八月十三日出省校阅诸营,先赴淮、徐,次至苏、沪。水陆各营均已蒇事,即由吴淞口驾驶轮船,本月十五日旋抵金陵。各路营伍额兵招复者甚少,抽兵另练者无多,缓急一无可恃,尚须酌量添置。暮齿衰颓,愧无裨补,亦聊循行旧典而已。

贱体自夏秋以来,眩晕、疝气幸未复发,惟两腿酸软,行动维艰,头易出汗,小便太密,精神疲乏,不能自振。目光蒙霿,无术挽回。诸务废弛,尤以为疚。内人病体虽愈,而右足痿痹,终难复痊。大儿正月所生之子,七月遂已殇亡。年逾三十,甫得一子,今复失之,殊难为怀。知注附述。

甘肃回氛蔓延塞外、窜突内外蒙部几及二年,秦晋各边不无警备,征调转输殊非易易。陇右军务近闻无甚变动。刘省三连疏求退,荐曹荩臣军门自代,现已赏假三月,准其离营养病。李相奏请以二十营交曹军门统赴兰州,相机前进,以十五营交唐定奎回驻徐州,以备非常,均蒙俞允。俄人派兵代复伊犁,其意难测。关外荣、景诸帅兵势单弱,固未必能向前接应。兰州以西粮运愈艰,曹军尚不能遽及肃州,而欲作新疆之声援,诚恐鞭长莫及。

畿辅频年苦旱,今岁水灾,尤为近数十年所未有。李相来函,以赈款不敷,欲于两淮盐务加引捐赈。现于各岸酌加四万引,得银二十万金,由扬州转运局次第解津,或于赈事稍济一二耳。复颂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651.复陈湜十月二十七日

缕述整饬防务、招募新军、安抚哥老会众及陇西军务与出省大阅诸事。

舫仙仁弟大人阁下:

七月间接到惠函,只以出外巡阅,未即裁答。比维履祺休鬯,勋望日隆,至以为颂。

承示整饬防务宜练陆师,并须召募楚勇,统以得力将领,庶于大局有裨,而吾乡亦可渐消隐患,事理甚为确当。夏间章作堂镇军奉讳南旋,道过金陵,适刘毅斋一军裁遣旧营。此间酌定饷项每月减解二万,即用此款添练新兵六营,俾章作堂驰回招募。一则以久役之士卒耐劳习战,操练较易着手,可保江左之藩篱,而备外洋之缓急;一则以凯撤之子弟易致游荡生事,今募为新军,不至与哥匪为伍,庶故乡稍获安堵,似属一举两得。刻下作堂已统新军到此驻扎,讲求操练事宜。而刘毅斋亦于本月驰抵金陵,大以减饷二万为苦,言自七年九月以后,老湘营每月欠饷万数千金,加以恤赏等款,现已欠至五十万有奇,若不求救于敝处,则各弁勇皆向刘家追索,窘迫万分等语。仆不得已许以每月酌发万五千金,俾渠在武、汉开局,作为清理久欠之款;其余四万五千金仍由武、汉转解甘肃,作为老湘月饷之款,毅斋之心大为快慰。

鄙意吾邑哥老会,或妥为安抚,使虽入会而不作乱者,有所恃以不恐;或酌量招出,使豪强者别作远大之图,不郁郁而思变。与来示化莠为良之说颇相吻合。惟无业游勇布满郡邑,非仓猝所能尽招,亦非大才不能善抚。未知将来不复乘间窃发否。

陇西军事近想无甚变动。前闻俄国派兵代复伊犁,骎骎东向乌鲁木齐,朝廷饬令刘省三军门,移师出关接应。顷省三以连疏告退,荐曹军克忠自代,分配马步二十营统赴兰州,相机前往肃州,为关外声援。道远饷艰,诚恐难于奏效。若〔苦〕嘉峪关以内虽有河州坚巢,闻不能野战,又少积粮,亮亦难速了耳。

国藩于八月十三日出省校阅诸营,先至淮、徐,次至苏、沪。水陆各营均已蒇事,即由吴淞口驾驶轮船,本月十五日旋抵金陵。暮齿衰颓,愧无裨补,亦惟循行旧典而已。贱躯粗适,惟目蒙日甚,无术挽回。大小儿正月生子,七月殇亡,殊增怅悒。知注附述。复颂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652.复刘崑十月二十八日

拟向洋商借银作遣撤之资,此事似仍须细加核议。川私浸灌,湘厘日减,所募章作堂新军尚无余款可以兼顾,殊可焦虑。

韫翁老夫子大公祖大人阁下:

前月接奉惠函,具聆壹是。以校阅途次酬应纷繁,裁答稍稽,悚仄无已。

楚军援黔,深入略地日宽,兵饷日绌。前奉减援增防之旨,接准咨到复奏,大疏所陈支绌情形,实属搘持不易。援军饷项积欠至二百余万两,现欲酌量遣撤,必先清厘积饷,乃是一定办法。来示欲仿照成案,向洋商借银七八十万两应此要需,将来即于督销局应解楚省盐厘项下按年拨还,通计三年后即可归款。如此变通办理,洵于楚省善后之方大有裨益。鄙人桑梓之邦苟有可以通融,无不竭力相助。惟敝处于同治七年奏借江西、浙江、湖北三省银五十万为撤勇经费疏中有云“若动辄借洋商银两,亦属疆吏之耻”二句,闻颇为枢廷所许。是秋左帅请再借洋银,即经农部议驳。若尊处函达总署果有成议,国藩当转饬江海关道代为商办,一面饬湖南督销局知照。洋人性情坚执异常。湖南借银,而湖南无熟习洋商之员专来商借,转托苏省之官代为关说,不知果允行否。督销局近年滞销,入款本属无多,而又有指定专解甘肃之万金、专解淮军之预厘,恐每年别无二十余万,是亦须细加核议者也。

敝处前奏疏通淮盐销路一疏,部议令江、鄂两省会商具奏。现拟武、汉、黄、德四府专作淮盐引地,筹议稍有端倪。而湖南之岳、常一带为川私所浸灌,湘局详请派员设局,拨备炮船堵遏私贩,并有令淮商包厘之议,李筱帅尚未允许。若全不严缉,则淮鹾永无畅旺之日,而湘省之厘亦因偷漏而日减,殊深焦虑。

哥匪年年窃发,剿之不畏,抚之无术。虽皆旋起旋灭,而内防固不可不增。前因刘毅斋一军,由陇减撤回南,敝处饬令章镇作堂添募新兵六营,一则以久役之士卒耐劳习战,操练较易着手,可保江左之藩篱;一则以凯撤之子弟易致游荡生事,今募为新军,不至与哥匪为伍,庶故乡稍获安堵。章镇昨已成军东来,而刘毅斋顷亦来此,不肯减老湘之旧饷。另养章镇之新军,尚无余款可兼顾也。

国藩于八月十三日出省,补行大阅之典。由扬州至清江、徐州以次校阅。九月既望,仍自清江南旋,由镇、常以达苏、沪。十月中旬蒇事回省。虽无搜乘补卒之实,亦聊循行旧典而已。复颂台安,摹璧晚谦。不具。

653.复王必达十月二十八日

略述出省补行大阅之典经过,嘱为王柏理于盐局中酌派一差。

霞轩仁弟大人阁下:

执别以来,瞬经三月。前接惠函,具悉壹是。只以出外巡阅,稍稽裁答。比维履祺休鬯,荩绩日隆,无任企抃。承示《莫愁湖宴会诗》二首,流连胜景,韵远情逸,雅与渔洋、初白为近,惟奖饰之词,非所敢承耳。

国藩自八月十三日出省校阅诸营,先赴淮、徐,次至苏、沪。水陆各营均已蒇事,即由吴淞口驾驶轮船,本月十五日旋抵金陵。暮齿衰颓,愧无裨补,亦聊循行旧典而已。

程氏一案已获正凶。部复到后果可改题为奏,速正典刑,亦足以慰孝子之心而莠民之胆。安仁缉私营勇不遵约束,以致激成事变。岘帅来函,以为不宜多赏,自是持平之道。

王子章大令柏理,系诗人王子寿之弟,孝友勤慎,悃愊无华,学术向称渊雅,治事亦有条理,去岁丁艰归籍。今年再来江西,久未奉有差遣,艰窘殊甚。仆昨已致函岘帅,请其量予位置。但恐造次无容席之地,或由阁下先于盐局中酌派一事,给予薪水,禀商岘帅,俟别有优差,再行改换作乔木之迁可也。仆于岘翁处已称贺、周、朱、王四人,才虽有短长,要自信非妄举耳。复候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654.复蒋嘉棫十月二十八日

略告出省大阅经过,允诺为何璟荐幕僚一席。

莼顷仁弟大人阁下:

苏垣展觌,借罄积悰。顷接惠函,猥以鄙人前日启程未及送行为歉。多年知好,岂必拘此形迹?幸勿介意。比维履祺休鬯,潭祉绥愉为颂。

国藩自初三日由苏东下,以次巡阅淞、沪。水陆各营均已蒇事,即由吴淞口驾驶轮船,本月十五日旋抵金陵。暮齿衰颓,愧无裨补,亦聊循行旧典而已。

承嘱荐小宋中丞幕僚一席,阁下前在皖中与筱帅既称旧识,自必针芥相孚。如其纡道金陵,当于谈次善为推荐。倘或径赴苏门,亦于便中函达,以副雅嘱可耳。复颂台安,诸惟心鉴。不具。

655.复何栻十月

答谢贺寿。

廉昉仁弟大人阁下:

顷奉手书。猥以贱辰宠惠多仪,情文并茂,感纫无量。厚意不敢坚却,谨登玉尺一方,笺纸一匣。自愧刻楮无功,量材乏术,敬拜嘉贶,益滋惭悚。余珍过隆,仍以奉缴。复颂台安,诸惟心照。不具。

国藩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