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八年书信

031.致陈源兖正月十一日[1]

告去年存银处置,同意来年联姻,谢赠《皇清经解》。嘱其母葬地不必急择,要须妥善。

岱云同年左右:

正月十日得二书,一为十一月十六日发,一为十二月七日发,备知凡事。去年六月二十九一书,竟不得达。今不能一一悉记,略述吾所不忘者。自去年正月接到一千四百之银信,即代为处分诸事,下余银百余金。仆以为零碎用去,不若办一整件,于是买得北监板《廿一史》。盖北监板者,钦定诸史板所仿以为式者也。自乾隆间改译辽、金、元三史人名,虽三朝诸臣最熟之名,亦使人茫然莫辨,故殿板虽佳,犹以三史为憾,善读书者,往往以北监板为善本而苦其难得。仆在厂肆见此,视为至宝,即以百金代为阁下购定。又请筠仙、树堂、岷樵、礼庚诸人逐叶翻查。书贾云《南史》二函,被他人借去未还,仆恐其嫌价贱而诡辞以求益也,乃曰“虽无《南史》,吾亦买之”,遂捆载交芸阁带归。厥后交银与书贾时,告之曰:“暂交七十金,待《南史》到时,再补三十可耳。”书贾亦甘心无辞,不意至今《南史》尚未交到。仆屡次催问,贾言借书者已出京,渠憾之次骨。仆思以七十金而买北监板《廿一史》,即缺《南史》二函,已觉价廉而工巧矣。如贾人能将《南史》取回,收成完璧,计之得也;如不能取回,则仆借抄两套,不过费银数两,亦计之尤得者也。去〈年〉六月信中,言仆尚代尊处垫出二十余金者,乃并三十金言之。今《南史》未到,三十金未去,则无所谓垫,尊处乃尚余数金存敝处耳。仆银钱出入向无帐目,君所深知,其大致亦自能记忆。今将所记者再行开单呈览,如《南史》能来,则弟当垫一项交去,君服阕后见偿;如《南史》不来,则别无垫项,不必时时挂念也。

去春筠仙来京,具述年伯母之命,欲联姻寒门,比即禀告祖父、父母,堂上大人俱欣然至愿。后以阁下在衰绖之中,不敢遽议及吉语。筠仙须明岁来京,阁下亦以明秋服阕,俟两君到京时,再行纳采可也。

去〈年〉四月所寄蔡春翁百金,比已交去筱珊及恕皆处,两事晤时当道及。

志铭以纳圹中为要。近时倩人为者多不及事,往往嵌之屋壁,大失本意。年伯母铭惟贱子最为亲切,得托名为幸,何告之有?

蒙惠《皇清经解》,极感极愿!望交付舍弟,并属其路远繁重,即藏家中,不必寄京。

硵砂膏今寄呈二百张查收。邸报糊名易书,想是奴子恶剧,此易辨耳,君乃多一疑乎?

年伯母葬地不必汲汲总在今年卜葬,早晚无妨,

 要须妥善,乃无后悔。善化有言梅里者,闻亦精此而无流弊,何不一求之?所最要者,但求安先人之体魄,而无毫发富贵之见者,存此人子心根上工夫,当与鬼神相质证者。此宜时时自省,与君至交,不敢以常言告也。

贱体已大好,书不十一,诸惟心照。令弟碧、牧兄均此。

同乡同年有公幛者,宜各致谢函,信宜多写几句,自起草,倩人书可也。

[1]

 本篇原无时间,据五月信中内容确定。

032.致陈源兖三月[1]

告其母葬域须以形势为主,广信已由史士良继任。托转信江忠源催其北上,附告同乡、同年任职情况。

岱云同年礼次:

正月、二月两次手书,想俱彻听睹。比维孝履绥〈谧〉,摄卫尚慎,以祷以慰!

牛眠葬域已择得否?闻读礼以来,留心堪舆家言,此道深邃,殊不易窥。以拙见论之,要须以形势为主,而理气之说在所宜后。果其形势谛当,亦未有不与理气符合者;但不可先执理气之说为主,则往往有万不可观之区,而视如拱璧者矣。

广信以大旆去任后,蒋太翁以仁柔不克弹压,厥后即邓厚甫权篆。去年特简耆龄莅信郡,至今未得到任。今岁二月,李石梧奏耆龄不胜广信之任,请以邓厚甫对调,皇上不允,乃以史士良放信州,而南安仍然如故。闻李、邓最厚,又以陈、黄懿亲,乃有此请,竟不得谐,则人谋亦未可恃矣。

刘幼磻太守名兆璜,谊庵先生之子

 指捐湖南,二月二十七日出京,藩寄有银一封,计二锭六十四两,信一封,托尊处转寄,到时求觅妥便,寄至舍间为感。

江岷樵以军功保举,奉旨以知县尽先选用,并赏戴蓝翎。藩有信催其北上,信到尊处,如有速妥妙便,则求即付;如无妙便,则求专足送至新宁,其力费,岷樵自酌给也。

舍下小大平安,二月二十四日得生一子,内人亦能胜产。大儿今岁开讲,作破承,悟性略好。舍弟就黄正斋馆所,月俸五金,自己功课仍可不废。家祖又于去冬发病,右手右足皆不能动。藩在此间,日日焦灼。应酬之忙,倍于往岁。时时思归,具折难于措辞,债项又难摆脱,以是不果。

同乡郑小山二月三十补主事缺,周辅庭记名御史,同年支少鹤放四川学政徐稼生以嗜酒任性,降四级调任。

 余俱如常,书不十一,伏惟心照。

碧、牧两兄同此敬候。

黄瀛台一信,附呈照收。各寄私幛分并挽联者,须有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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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原无时间,据信中言及“同乡郑小山二月三十补主事缺”,而四月信中有寄三月京报之语,可知此信作于三月初。

033.致陈源兖四月[1]

寄辽参一两五钱,再造丸两颗,托转交家里。

岱云同年大人礼次:

今年四次寄书,有简有详,想俱通达。比维孝履绥谧,佳城得卜,为慰为颂!

舍间小大平善,六弟馆正斋家如常,两儿俱无恙。同乡周华甫、李梅生之逝,同在一月,亦省运之否也。

国藩两月未接家书,家祖之病,不审近复如何。兹寄去辽参一两五钱,不过比丽参较善,价二十余换,并非佳品。又再造丸两颗,皆在包内,到日求专人送至舍下为感。

藩在此间,如笼中之鸟,时时思家。游子远宦,亦有何味,此意惟阁下深知之耳。三月京报,附呈照收。筠仙比相见否?穆师一项及菲仪寄呈者,渠能归出否?久不奉手翰,下次折弁北来,伏希赐字。书不十一,顺请礼安。

[1]

 本篇原无时间,据信中内容参四月十四日家书可知大约作于同时。

034.致陈源兖五月[1]

提议重修郡志,由在籍诸搢绅承办。

岱云同年左右:

五月初接到三月十五、四月二十日两次惠书,具悉一切。张楠皆至今未到京,阁下二月二十九所发第二号信,亦至今未到。三月十五惠书首数句云:“前月二十九寄第二书并各处谢缄,比送去而折弁行矣,恐至此月方得达”云云。

 因来书云云,故知二月二十九曾惠一函也。其各处谢函同年如田、郭、金、毛诸处,同乡如郑、黄诸处,

 并于五月八日收到与见惠三月十五、四月二十日两书同收。

 谢诸君函与寄仆函同发,而有到有不到,殊不可解。四月二十日书末云“各书求饬分致”,即得田、郭、郑、黄诸函。不知二月所云谢函即此乎?抑另有人乎?

正月十一奉寄左右一书,内详言去岁代买书籍诸务。因六月二十九寄广信一长书及七月八日初唁一书俱已浮沉,故此书重述旧事。又订定儿女婚姻,亦在正月十一书中。计达之左右,当在二月。则阁下二月二十九见惠一书,正复我正月一书,其语宜详悉。而乃不达,殊可恼也。下次万望将二月书一为重述。

重修郡志之事,于五月十三在馆与诸君子商,人人皆乐从其事,仍须在籍诸搢绅承办。待局势已定,作书告我,然后同郡诸京官为公信与三大宪并府道求其主张。来示言请邓湘翁总纂,商之诸公,亦无异议。同郡如罗研生、成忍斋、左景乔、欧小岑诸君,俱可求其协力共擎。此外通儒硕学,各县多有,亦可博访同谋。惟有便来京者,须将前次所修郡志寄京一阅。如有不合,即由在京诸人签出,与局中诸君子商办。

年伯母佳城,想已卜得。据樾翁云,言梅里最可靠。 吾看过之后,何不更求梅里一为详采?艮峰先生唁信,兹由贡差带呈。王汉桥之十两,则不敢交他,拟由曹西垣带去。邵蕙西唁信一封,又挽联一付,属藩代写尚未写,准于下次折弁付去渠来片附一览。

 其紫豪、《尔雅》、白折等件,并俟交西垣带去。

贱躯如常,寓间小大平安。河南新放钦差福元修侍郎为御史参二道二府六州县、骆籲门庶子。同乡诸君亦皆如故。

樾翁归思甚棘,而艰于旅费。国藩亦刻刻思归,而苦不能上陈。奈何?书不十一,诸惟心照,顺请礼安。

[1]

 本篇原无时间,编在道光二十七年信内,据信中“河南新放钦差福元修侍郎”等语可以确定作于二十八年五月中旬。

035.致陈源兖七月[1]

贺长龄逝世,嘱代送挽联。

岱云三弟同年左右:

七月十九日接奉两书:一,六月朔日所为;一,十七发者。明日张楠皆来,接各处谢函二包,敬悉一切。

年伯母佳城有沙水环抱,无陵谷之患,得此二语,足知孝子之心无少缺憾矣。即我辈葭莩之末,亦足欣慰矣。又闻碧帆令弟好学能文,此固其素志之坚,仆所深知者,能于垩庐沉痛用力,则所进尤当深至。

耦庚先生遽反道山,良可悼叹。兹先寄挽联一付,求加封面,贴黄签,写“挽联曾国藩谨具”字样,即饬送去。如有他处私凑幛分,藩尚当附入。此老待藩甚厚,中心感戴。今年未得数数奉书,至今悔之无及。蕙西寄尊处联,亦用奉上。

《尔雅蒙求》已在厂肆买得旧印本,觅便即行寄呈。紫毫笔竟无佳者。蒲留仙早无其人,即其徒亦已出京。钱颉云料薄颖秃,绝不可用。俟觅有稍善者,即寄三五支试用。如合手,再多买耳。

寓内小大平安。儿子读书苦记性不好,次儿尚肥大。

同乡诸公无恙。樾翁拟八月出京,荻舟意欲捐输主事,现与胡光伯同寓,闻亦未为长局。同年毛寄云巡西城,曹颖生京畿道,杨子厚街道厅,皆京察定位也。此外内阁洪乐吾、丁松庭二人必得 ,翰詹董蓉初、王吉云皆可得,同乡则陈竹伯、何子贞二人而已。小山未得员外,恐来不及也。书不十一,统俟续具,顺请礼安。

令弟碧帆、季牧兄均此敬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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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原无时间,据信中“七月十九接奉两书”、“黎樾翁拟八月出京”之语可知作于七月。

036.致陈源兖八月初九日[1]

告谢信已送毕,以自身经历说明人须随时养气,好为他日相见留下台阶,因劝其勿介意雷以

 之傲。

岱云三弟年大人礼次:

七月二十一日奉上一函,谅尘观听。

近日命长班将各谢信次第送毕。各信字太潦草,疏者本可不致谢,亲者又嫌不恭。始意欲劝阁下另缮一单,于略亲切者,换一善书者为之,其疏远者则概不谢,几将前信两包,尽不分送矣。继念阁下遭此大变,桐心半死,万念俱灰,亦不复欲以世俗酬应之语,渎孝子终天之听也。兹因劳辛阶廉访之便,寄去衣包一件外有夹板 ,家信一封,到日即求专人送至舍间,不胜祷切。

辛翁自出为外吏后,致炭敬之及仆者共已九次。乙冬回书,语太唐突,至今见面,未免疚怍。可见人随时须养气,好留为他日相见地也。阁下于雷鹤皋处独无谢书,想渠于公幛称谓略傲然。此等处最不要紧,必须消融净尽,乃可为入德之方,亦即养生之道也。至要至要,务求三思。书不十一,诸惟心照。即请礼安,不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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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件原编在道光二十七年,而信中有“因劳辛阶廉访之便”,据曾氏家书可知,劳崇光离京在道光二十八年八月十一日,故可知本信作于道光二十八年。

037.致陈源兖八月[1]

建议坚求言梅里营葬其母,托转寄家物件,顺询府志编修之事。

岱云三弟同年礼次:

八月十四接七月中旬手示,具悉一切。

年伯母佳城,未经言梅里手定,不知良可靠否?樾翁极称梅里朴诚恳至,今之古人,故其当大事,倚之如手足,信之如金石。晓岑当大事,亦恃如长城。二君皆十分慎重,其筑土之法,亦向来未经人道,而阁下不坚求之,毋乃未知其详乎?为堂上事求人,要须低头下气,死心塌地,万不可稍存意气。宅兆所在,冥冥中自有主之者,非人力非〔所〕能与。惟筑作坚实之法,则能求梅里,或以书细询晓岑,斯大善矣。

劳辛皆廉访以八月十日出京,过长沙而之粤。仆托带衣包一件,有书奉呈并七月京报,到时望专使送至舍下为感。以季舍弟十月二日喜事也。

同乡、同年并如常,舍寓小大平安,足慰廑注。书不十一,伏惟心照,顺请礼安,不具。

府志之事,各县水灾倡捐,正复不易,省城亦无好事者。褎然举首,不知竟可成否?

[1]

 本篇传忠书局稿本未标月日,以信中言及七月京报而未寄八月京报,可以确定作于九月以前。

038.致陈源兖九月[1]

谢在省教诲诸弟,望谅冯誉骥。

岱云三弟同年礼次:

屡次奉书,想俱收到。顷岷樵到京,备询兴居,具悉读礼哀痛之余,尚为毁不危身,处变知节,甚善甚善。

舍弟辈信来,在省厚蒙教诲,实深感切。所属紫毫、《尔雅》等件,张楠皆十月回省渠分发广东 ,始得付回,此外竟无良便。

何根云奉讳,贵通家冯展云遂得视学山东,少年得志,无逾于此。然渠近日甚为努力读书,与国藩甚亲密。曾责以在师门稍嫌傲慢,渠亦深自惩艾,近即有谢罪之书奉呈矣。此等佳士,自可贵爱,望无更夙怒也。

黎月翁十六即出京,吴竹如补主事缺。戴莲溪已来京。余不一一,统容续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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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篇原无时间,编在道光二十七年信内,据信中“顷岷樵到京”、“黎月翁十六即出京”等语,参其道光二十八年九月十二日《禀叔父母》家书,可知作于二十八年九月。

039.与洪汝奎九月

赞赏其郑重刊刻先德文集,请其假馆刘传莹家以慰其病。

琴西年兄足下:

五月得接手书,知去岁南返,遂抱风木之悲。以足下天性挚厚,又内身〔省〕古礼,哀毁之余,殆难为虑。然君子之道,毁不危身,且椿闱健在,正宜及时力学,志其远大。来书于哀迫之下,犹汲汲以笃实扬显为念,此又能得事亲之要道矣。

贵族刊刻先德《盘洲文集》,甚善甚善!然刻书之难,排比、伦次、校雠、讹舛,大费工夫。足下去年依式缮写,不敢妄易一字,自是古人慎重之谊,然书局在泾,而足下远隔千里,不知彼中董其事者,尚有多闻之士否?字画之雅俗,乌焉之展转,不得足下躬亲其役,恐仍非善本也。然一经寿诸梨枣,则传播寖广,胜于墨守钞本,将来付存亡于不可知之数者多矣。梓人毕工,即祈惠赐一部以扩蒙昧,幸甚!

比得菽云书,知足下已至汉阳,而以大水沮尼,咫尺不得与菽云相见,可以想见汉滨昏蛰之状,而尊府亦不无少膺其患矣。菽云家中至食黑面疗饥,尤可轸虑。渠自出都后,来书屡言病体日减,而八月一书,乃言其饮食日少,寒热时作云云。仆骤闻之,心肝欲摧。仆自今年来,时时思忆菽云不置,故前有句云:“夜夜梦魂何处绕?大湖南北两刘生。”精神自相往来,亦不自知其何以然也。伏望足下即日假馆渠家,日日而温劭之,事事而尉荐之,或于菽云之病不无少补。夫金石之契,青霞之想,可以起沈郁之痼,可以作飞动之兴,固非药饵所能拟其功,亦非语言所能传其妙也。足下与菽云皆有至情者,当可与道此耳。菽云疾如稍痊,即速以书告我。相思无已,言不得达。诸惟心照,顺问礼次近状。

通家生曾国藩再拜

040.致刘传莹

愿代寄书函,嘱坐船南归,万不可性急,急则道上必生病。

菽云仁兄左右:

书函四箱,尽可交敝处寄,不致误也。

尊体如昨示所说,当可无虑。思往市口一视坐车适身否,恐相见难为情,遂不往,以之而已。

樊城寄书,恐无便,如道上逢有北车来,写数语一片已足

 见寄亦妙。余不一一。国藩顿首。

既坐船,万不可性急,急则道上必生病。满江红只须一号足矣,何必二三哉?熟于船之下人名张堃常来我家 ,其船系满江红船,船上长年名曾文灿,令兄往通看船,可来唤张堃同去也。并劝令兄不必性急,愈急愈舛 ,往往然也。安排到家过端午,即无不谐矣。鄙意仍以同麓屏一并雇船为妥,祈三思之。国藩复。

041.致刘传莹

建议病中南归,仍以坐车为好。

菽云仁弟左右:

张堃昨日与王麓屏至通州,刻尚未回,待明日归来,即与之讲明廖姓船价,立契后再以奉闻。第今日邵蕙西来云,春夏由运河南下,最为纾缓。渠寅年北上,尾漕船而行,竟无一船敢迎面南去者。宗涤楼去年南归,三月由通开帆,八月尚未至清江云云。若果如此,则阁下虽强自宽舒,亦断不能耐坐舟中至八九月,是亦致病之境也。国藩闻昨日席间之论与今日蕙西之言,殊为焦虑,竟无十分妥善之策。鄙意仍坐车去,而于车上求一养病之法,于前月画定旅费之外,添用五六十金专雇太平车二辆,阁下与尊嫂各坐一辆。车上不置一物,如京中拜客然。虽被套亦不搁,仅带一仆一婢,每早大哥带各仆大队先行,阁下二车黎明后始行。打尖亦不必齐大队,晚夕歇店仍可先大队而到,虽大哥太劳,阁下太逸,然就养病计,似可权宜也。

前因病而改车从舟,初议本自仆发。今闻纡缓须八九月,竟不能不复思变计。阁下病中未免焦急,不耐细思,是以缕悉代筹。如走水道,竟须作半年舟居之谋;如旱道,须多用七八十金亦可妥当,二者烦自决之。其他小事,仆可代为布置。

仆今夜赴园,明日午刻可归。余不一一。国藩顿首。

大哥处敬候不具。

平心思之,明日回示,不必强急伤肺也。

042.致刘传莹

劝其万虑俱息,七情不动以养病。

菽云仁弟大人左右:

昨夕晤竹如兄,言尊体脉不甚恶,病亦无恶症,但过于疑虑,服药则疑此味疑彼味,不药又疑难以祛病,疑多则中心无主,故难于举方而奏效云云。此竹如之说也。以国藩观之,脉息及气色俱非弟所能知,但尊体本孱弱,而此病淹滞至半年之久,亦自有可成内伤之理。为今之计,竟须作内伤观,不特内伤而已,竟须作已死观,所谓心死而后身乃得治者也。夫既曰内伤,则所伤乃在真水真火,本原之水火,岂草木所能遽为功哉?不惟非草木所能为功,命火与肾水亦非养所能遽及,所可养者心火而已。劝兄养心务须万虑俱息,七情不动,家事不要管,衙门事不要管,荒废学业不要管,父母忧愁不要管,病或增或减不要管,一切作已死观。心乃冷灰,定之又定,心火不动,而后肾水可不枯,命火可不摇。不枯不摇,而后可渐生渐盛。尊病未遽至此,此加一倍办法。千万千万!其效甚速《医方集解》末帙所载意门之法,亦可参用,但不必勉强行之。

国藩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