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四年书信

376.复郭嵩焘正月初二日

僧邸在鄂挫败,拟遣刘铭传等赴豫,一净捻氛。既蒙诟毁,则宜俯默精勤,以冀心志之大白,不宜草草赋归。令嗣今年请来金陵就婚。

云仙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顷奉十月二十九、十一月六日惠书,敬承一切。金陵克复,曾寄去八月十九、十月二十九两缄,而来示均未之见,颇不可解。

此间近事平善。乡试初疑赶办不及,后亦无他。闱墨声光并茂,不似丧乱后气象。

前奉派赴楚、皖之旨,旋以湖北、安徽一律肃清,谕饬无庸西上,仍回本任。惟因僧邸在鄂州挫败,令刘连捷、刘铭传等赴豫,概归邸帅节制调度。诸军素以邸部左右气焰逼人,本有望而却步之意,又因鄂将常星阿、姜玉顺两提督上年在黄州曾受邸帅鞭击棍责之辱,弥觉凛凛难近。刘连捷病系内伤,势难久履戎行,拟即裁遣该军。刘铭传等以淮勇剿捻,人地相宜,义无可辞,拟由淮、颍多运粮仗,遣之赴豫,一净捻氛。顷有复奏一疏,抄呈尊览。

尊处意绪怫郁,此间亦有所闻。凡名之成毁,虽曰人事,亦有天机凑泊其间。如近日移奖子弟一案,胡、张查办毛帅一案,皆系巧于凑泊,推波助澜,增人懊恼。退之所谓“变化咀嚼,有鬼有神”者也。国藩昔在湖南、江西,几于通国不能相容,六、七年间,浩然不欲复闻世事。然造端过大,本以不顾死生自命,宁当更问毁誉?以拙进而以巧退,以忠义劝人而以苟且自全,即魂魄犹有余羞。是以戊午复出,誓不反顾。阁下之进退,视鄙人昔年,虽稍绰绰,然既蒙诟毁,则宜俯默精勤,以冀吾志之大白,不宜草草遽赋归与也。金陵储蓄之奏,措辞诚多未善,然言之见信与否,皆在言外,奏岂足道哉?

令嗣今年无论何月,请遣来金陵就婚,一两月后敝处即派船送之,或至湘阴,或至岭南,一唯尊命。方濬益业已保留江苏,仰副雅嘱。诸惟心鉴。顺问台安。

377.致刘蓉正月初三日

金陵克复,余股窜闽之后,闽中贫民从乱如归。鄂、皖发捻窜豫中者亦复不少。比来精力远不如昔,但求从容蝉蜕而已。沅病殊非旦夕可愈。询诸友朋近况。

霞仙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癸、甲二年均于正月初三日奉致一缄,未得复书。想盛德坚定,固守王小二之要约,蕲胜于人而取于人。第闻屡乞病假,不知玉体果否康豫,公私是否顺适,至为廑念!

此间近事想多上彻清听。金陵克复,贱兄弟忝窃异数,至优极渥。江、浙旋即一律肃清,洋人气焰亦稍敛戢,似皆可用庆慰之象。然余匪窜闽之后,凶焰复炽。张廉访运兰、林总戎文察皆已殉难,刘克庵近亦大挫。闽中贫民从乱如归。死灰再燃,势将仍为江西、两湖之患。鄂、皖发捻投诚虽多,而回窜豫中者亦复不少。群言杂进,任事者多不自安。贱兄弟亦忧谗畏讥,筠仙尤增兹多口。环顾后起之英,真能返朴还醇、捍御外侮、讲求吏治者,似亦不可多得。日夕惴惴,念此阴阳交争之会,未识消长之机竟复何如。

贱躯粗适而精力远不如昔。去岁盛暑困人,自五月至八月,竟日汗下如洗,两目昏花,不复能辨细字。齿牙虽仅脱其一,而动摇几遍,说话至二十句后,舌便蹇涩,气亦不属,自度万难任此艰巨。而舍弟甫经谢去,不能不稍与徘徊。但求闽寇不犯江、浙,豫匪不窥鄂、皖,波恬浪静,从容蝉蜕,养拙息机,则幸甚也。

舍弟之病,医者径以恶疮治之。已获痊愈,旋又翻复,是认症固有未审。而其彻夜不眠,极似怔忡,殊非旦夕可愈。其余小大平安,足慰垂注。

闻伯固世兄之长子已殇,而次者诞生伊迩,昔年于儿孙不甚厝意,近则老态日增,颇以抱孙为望。阁下想有同情也。

秦中属吏,有几俊才足裨时艰?林方伯在京誉望尚隆,长短何如?张廉访曾为弊处所纠,在秦风旨何如?黄子寿数数相见否?达川、伯昭常通书问否?便中示及一二。诸惟心鉴。顺问台安。

387.复冯志沂正月初四日

略告军情。嘱撰诗序,无奈簿书鞅掌。下笔实难。

鲁川尊兄大人阁下:

接展惠缄,因时祓饰,纫戢曷任!就谂 节絣釐,芝纶锡羡。风清传鹘,吉已叶于师中;春暖观鱼,乐自饶于濠上。引詹矞霭,抃颂靡涯。

此间近状,诸称平善。遁豫之捻,窜闽之寇,关陇之回党,滇黔之苗教会匪,均尚绎骚。东面征而西面怨,一波动而万波随。天意茫茫,未知何时始得永毕永讫,载戢载櫜!

何贞翁年前来此小住兼旬,旋游金、焦,兴复不浅。其留题金陵七绝四十首,怆怀今昔,读之增忾,惜鄙事冗迫,阁下又远隔千里,无与酬和者耳。

大集远宗山谷,近骖柏枧,而选韵深稳,尤征福泽之厚。承嘱序言,未敢或拒。所憾百重堆案,匆匆鲜暇,每欲泚笔,辄有俗缘来败人意。东坡诗云:“簿书鞅掌梦魂间,知我疏慵肯见原。”敢以为从者诵。复问台安,顺颂新祺。附缴衔版。不备。

399.加何绍基片正月初八日

《诗草》先寄呈一份,余交张芑堂带呈。查办之案系专指椿、李二人所控之事。

再,此间纷传老前辈在焦山过年。许缘仲来,始知台从已于腊杪赴苏。《诗草》直至除夕始得刻毕,而无便寄苏,兹先寄呈一份,外交张芑堂带去四十份,到苏当在放灯后矣。

令侄事已函商少泉,尚未接其复信。年尾接南坡翁信,言查办之案专指椿、李二人所控之事,似于厘局无涉,而未言其是否牵连次帅。敝处不甚通京信,诸事忙〔茫〕如捕风,苏州当较多闻耳。再问贞翁年老前辈大人著安!

400.致李联琇正月十六日

载葺讲堂,重开学舍,祈请为师。

小湖尊兄大人阁下:

京华盍戠,曾觌光仪。近岁展转兵间,无缘瞻对。伏审乘轺闽峤,移节吴门。为国储材,矩司空之家法;明刑弼教,践大理之世官。方资礼乐之风,以靖干戈之气;而乃文成誓墓,录就归田。回宦海之征帆,主师山之讲席。仙云弥好,卿月自高。逖听之余,倾企何已!

国藩夙秉疏庸,谬膺艰巨。际中兴之景运,值元恶之贯盈,幸收建业之城,稍雪敷天之愤。思欲荡涤瑕秽,润色山川,爰开甲子之科,冀采东南之美,牛斗之英光依旧,龙云之际会方新。既占二八之升,于斯为盛;更思九两之系,以道得民。登彼钟山,问谁鼓箧!周彦伦之隐庐何在,雷次宗之精室焉存?眷焉顾之,可胜喟叹!将投戈而论道,拟置葩而习仪。载葺讲堂,重开学舍。议择太宗师而从事,乃集都人士而共谋。佥以为阁下天人通贯,望实并隆,正直刚柔之德三,文行忠信之教四,早已施于有政,可以为师。不揣愚蒙,敢为礼请。聆群伦之陈说,识众志之归依,试述一二,略尘清听。

或谓地以人传,文与年进。昔使星之戾止,犹祆彗之方张,金陵适陷于黄巾,玉节莫游于白下,钟阜之烟云寡色,蒋山之香火无缘。今则虎踞龙蟠,江山如故,鸾飞鼍振,旗鼓一新。培此邦之英华,补当年之缺憾。咨询碑碣,凭吊沧桑,扶杖而吟,皆成诗料,携朋而出,亦有胜游。蹑惜抢之前尘,定卜伏生寿永;沿随园之旧例,何恨崔慎儿迟!兹一说也。

或谓古学凌夷,今文旁衍。江南之顾、惠、秦、钱、孙、洪、张、段,江北之阎、贾、王、任、刘、阮、焦、汪,并皆吴会儒宗,熙朝耆硕,似流风之渐沫,惧坠绪之将沦。阁下则哜古得胾,接人用枻,枕周葄孔,包嬴越刘,崔儦之卷五千,支公之签三百,未足喻其宏通。自合资之提倡,集中经解策问诸目,小游学海,即是津梁。兹一说也。

或又谓土鼓不能嗤九成,椎轮不能禁五路。徇俗之艺,羔雁借以先资;大惭之文,蜣蝉岂能速化?或非丹而是素,遂爱古而薄今。技纵屠龙,骨谁市骏?阁下则以郑许之学,渊云之才,濂洛之传,正嘉之格,合之于一手,沛之于寸心。洗洮庸音,追轨前哲,谈艺必衷于古,教人必尽其才。下至试帖小诗律赋末节,亦复力排佻巧,崇尚清真。余技足了乎十人,端仪合光于四国。兹又一说也。

或谓儒生贵在识时,经术原以致用。倘使千言落纸,词尽筌蹄,遂致一策莫筹,儒为诟病。阁下则亲编尧典,总答蕃书,摹天日之昭垂,纪海沙之渐被,中更潢池之儆,屡陈轨里之条。天人治安,远睎夫董贾;经义治事,定继夫苏湖。此间百度维新,五咨并用,广设中衢之酌,乐闻乡校之言。咨政乃魏之客乡,议兵即齐之祭酒。通名郑里,应仲远之誉望弥;折节陆生,周孝侯之风裁益峻。兹亦一说也。

综是群言,敢祈一诺。辄令傔从,祗迓高轩。毋金玉尔音,愿庚絷维之雅;如松柏之茂,共培梁栋之材。区区寸忱,伏惟垂察。专肃奉布。敬请台安。

馆愚弟曾国藩顿首

402.复许振祎正月十九日

入豫捻踪西轶东窥,鄂、皖犹多后虑。侍、康踞闽,援军屡挫,如能遏御,斯为至幸。

仙屏仁弟馆丈阁下:

正月十二日接腊杪手书,敬悉文从由浔江北上,飞轮迅速,刻间想已安抵春明,校文天禄,企慰曷任!

国藩昨秋移驻江宁,区画善后,料理科场,碌碌鲜暇。赴鄂督剿之行虽经中止,而入豫捻踪尚可西轶崤函,东窥梁宋,鄂、皖连疆,犹多后虑。侍、康诸酋踞扰闽中,漳、龙一带遍地贼氛。前此官军屡挫,近闻援师稳战稳守,如能遏御回窜,不复为珂乡之患,斯为至幸。

上年阁下来皖,下榻柯筱泉斋中,共数晨夕。昨秋筱泉竟以毁卒,清才正气,不获永年,闻之当为惋惜也。尹君湜轩顷间过此,接晤片时,老成笃厚,经术湛深。匆匆别去,未竟所怀。兹寄去菲仪二十金,聊佐卷资,即希转致湜轩察收,并道歉忱。专泐。复问台安。诸惟心鉴,不备。

424.复彭玉麟正月二十六日

荐王子蕃诊病,嘱咨复长江水师章程。

雪琴宫保仁弟大人阁下:

两接手书,敬知台旆元旋,濡须营次,玉体违和,心摇似乎怔忡,手足麻木似乎风痹,殊深驰系。未知日来何似?务祈珍卫节宣,无过劳勚。心血肝血,以静养而得凝聚,则百病胥除矣。新任江宁令王子蕃,医理颇深,屡著奇效,侪辈推服。可否移驾就诊,听候尊裁。

长江水师章程久未议定,务望尊处近日咨复,以凭会奏。水师四营官改请封典及张秉钧改奖,均照来咨并单更正,二月当可缮奏。厚庵处已协付万金,原函缴还察收。黄委员顷已来此,一切面悉。复问台安。

429.复季念贻正月二十六日

曩承师命属纪丰碑,容俟撰就洁本寄奉。

君梅世仁兄大人阁下:

年前哲嗣惠临,诸多简亵。除日接诵手书,因时注饰,并劳齿谢,弥增惭悚。敬审兴居多祜,家庆

 蕃,引企吉晖,欣慰无量。

国藩曩在江西,亲承师命,属纪丰碑。奄忽数年,梁阴遽缺,亟思撰述,以答遗训而表寸忱。所憾堆案百重,闲身莫掣,每欲泚笔,辄有俗缘来败人意。不惟师友宿诺多未遽偿,先祖父母、先严慈行述墓表亦至今未克敬谨为之,负疚何极!今闻先师卜吉东阡,封树有期,不敢不力践前言,容俟撰就洁本寄呈。迟钝之愆,伏希鉴亮。转瞬春涨风和,台从来此鬯叙,扫榻以待。届时如碑文未往,请君坐索可也。

此间近状,诸叨平善。惟豫捻、闽寇及关陇、滇、黔贼匪,人数犹众,氛祲未销。不知何时始得永毕永讫,企盼无已。肃复。敬问台安,顺颂寿祺。

435.复彭申甫正月二十六日

章疏及批答文字中不当处,祈予指示。表墓之文,容稍暇再为撰述。

丽生仁兄大人阁下:

前闻世兄题名桂籍,裁贺稍稽。顷接惠书,祗聆谠论,曷任感佩!伏审兴居康胜,动履绥和,喜兰玉之敷荣,卜泥金之迭报,企颂靡涯。

世兄来信,已由汉镇取道汴梁北上,未果东来,俟有便差入都,再致贺忱。

此间近状,诸托平顺。入豫之捻,窜闽之寇,滇、黔之贼匪,关陇之回党,人数犹众,氛祲未销,不知何时始得一了百了。国藩久从征役,日履危机,惧成功之难居,忧盛名之莫副,亟思辞权谢事,而经手各件首尾繁多,非一两年不能料简清楚。才识本极薄劣,精力近更衰颓,日夕惴惴,恐蹈大戾。所有公牍、私函亲加核定,折奏则尤审慎。来示谓章疏及批答文字,宜加谦退,无设宣露,不知指何折何牍言之?便中祈再指示。远蒙忠告,敢不拜嘉?

老伯母太夫人表墓之文,容稍暇再为撰述。年来俗冗猬集,久荒文字,不敢轻于下笔,先祖父母、先严慈行述墓表,俱未能敬谨为之。此外,师友宿诺多未遽偿,实深愧歉,尚希鉴原。专泐肃复。敬请台安,祗贺大喜。不备。

440.复吴棠二月初三日

贺其子弟亲友一并中试,谢赠《清河县志》。

仲仙尊兄大人阁下:

迭接惠缄,欣审昨岁榜发,庆集德门,子弟亲友并与苹鹿笙簧之礼,抃贺曷任!

令侄与万、王诸君来此,获瞻英度,匆匆别去。淮属张景煌等十三名及全椒、金峘旗扁、银两均交来使,并备牍咨复矣。

承惠《清河县志》,搜废起坠,综纲挈维,有裨治理,足继康、陆诸作。阅诵后跋,淮水沧桑之感,通甫人琴之恸,岂胜慨喟!远蒙持赠,纫谢奚如?

豫境之捻经邸军逼剿获胜,贼踪渐西。得旨令刘连捷、刘铭传等军无庸赴豫助剿,而令少荃咨商左帅,应否须铭军援闽。少荃先已饬提督郭松林等松、勋各营,由海道赴厦门入闽援剿矣。附布一二。肃复。敬请台安。诸惟崇鉴,不备。

愚弟曾国藩顿首

443.复徐士穀二月初五日

略告豫、闽军情及江南乡试情况,白鹿书院之事,难于措辞。

稼生老前辈大人阁下:

正初接冬月,望日环章,祗悉一切。敬维兴居康胜,纂述崇闳,企慰曷已!

此间近状,诸叨平顺。豫境捻踪趋向未定,鄂、皖连疆,皆其熟径,犹多后虑。侍、康诸酋窜扰闽境,漳、龙一带遍地贼氛。闻援师于岁杪获胜,如能遏其回窜,不复为贵省及楚、粤之患,斯幸甚耳!

江南乡试腊月十五揭晓,主试刘蕴斋冏卿业已进京,平景孙太史回籍后再行北上。闱墨博大昌明,观者谓为近年所罕觏。张香涛策卷收到,谢谢!尊函已交便差带京。

白鹿书院现系胡研生侍御主讲,碍难措辞。江西大小事件,此间亦丝毫未得与闻,伏希鉴亮。肃复。敬请台安。摹璧 谦。不备。

馆侍曾国藩顿首

447.致江忠濬二月初十日

所撰江忠源神道碑文当即寄呈。嘱在川省委员购谷二万石,分批解赴安庆粮台。

达川仁弟大人阁下:

腊月二十三日泐复一函,计达台览。辰维政通人和,荣问嘉鬯,企颂无穷。

唐训导焕章比抵江宁,带到令兄忠烈遗集行状,均已照收。拙撰忠烈神道碑文,顷亦脱稿,寄呈台鉴,并求伯昭兄指正得失,至感!至感!

此间近状,诸托平顺。惟豫捻未歼,闽寇未灭,江、皖、楚、粤与豫、闽接境,犹多后虑。江北六州郡吏治向归督署主政者,现仍暂由漕帅主持,鄙人不甚检校吏事,一意裁撤各营以节饷需。前此已裁三万,今岁仍应裁二万余人,腾出有用之饷,以供最急之需,未知能否如愿。

目下江、皖兵勇尚多,金陵米谷缺少。去岁秋冬久旱,今春雷电雨雪,阴阳交争,虑有荒歉之象,亟应预筹储蓄,以济兵民之食。业经札饬楚、皖分销盐局在于湖南、湖北、江西等处各采办谷二万石,仍恐不敷,另备公牍,请阁下在于川省产米之区,委员代购谷二万石,分批解赴安庆粮台交收。所需谷价银两,川中如有应解湘省之项截留汇兑,敝处即于东征等局拨还,如无款可以汇拨,俟尊处复牍到日,即在荆、宜盐厘项下专员解川归款,断无蒂欠。前次台旆由皖赴蜀,留驻夔、万代购军米,休戚相关,固已万众感德。此次仍仗大力督饬贤员,赶紧收买,于水未封峡之先连樯东下,以济急需。感切祷切!专泐布恳。敬问台安。迅候示复。不宣。

国藩顿首

457.复贾桢二月二十五日

答谢奖饰。顺告贾迪之灵榇眷属平行无滞。

筠堂宫太保中堂老前辈阁下:

倚斗望京,久疏音敬。顷奉赐书,猥蒙奖饰,感悚交并。敬维望重辩章,勋高燮理。山东出相,翊封禅于中兴;天下销兵,赖治安之上策。引詹矞霭,抃颂靡涯。

国藩久践戎行,略无裨补。仰托朝廷威福,获蒇金陵之役,实因人以成事,敢贪天以言功?乃蒙天语褒崇,重于五岳,湛恩汪

 ,萃于一门,感激旁皇,弥增祗惧!自移驻江宁,区画善后,料理科场,匆匆鲜暇。而自鄂入豫之捻,由江窜闽之寇,人数犹众,氛祲未销。久困兵间,曷胜焦灼!

令侄迪之观察灵榇、眷属顷间过此,平行无滞,足纾廑注。专肃布复。敬请钧安。诸惟崇鉴,不宣。

馆晚曾国藩顿首

461.复薛书常三月初一日

谢贺夫人诞辰,并略告近状。

世香年兄馆丈阁下:

顷接惠书,猥以内子诞辰远蒙厚贶。当此兵革未休之际,本非臣僚称庆之时,况居中馈无遂之爻,尤在恒言不称之列。辱承存注,纫戢曷任!就谂筹运京储,督催缗饷,荩劳益笃,倾企良殷!

此间近状,诸叨平善。饷源日匮,一意裁遣兵勇。皖、宁近撤七千人,需费甚巨,专望苏州租捐以清欠饷。阁下亲历各属,收解必有起色。豫境捻匪分扰汝宁一带,皖、鄂边防犹多后虑。闽中龙岩收复,古田、南阳亦获连胜,而侍、康诸酋,党类犹众,仍恐为江、浙、楚、粤之患。

多仪实不敢当,谨登绛蜡,聊增炳烛之明,以志德辉之远,余珍奉璧。专复致谢。敬问台安。

国藩顿首

462.复唁嵩骏三月初二日

悼其父逝。

正月初旬惊闻尊甫鹤皋大兄大人仙逝,曷任骇悼!顷接讣函,弥增怆惋。尊甫莅任以来,于淮南鹾务实力整顿,掺履之洁,治事之忠,实所敬佩!方期运筹正策,共济时艰,乃因督办盐河工程,积劳感寒,遽尔捐馆。贤昆仲奉职京曹,应试礼闱,骤丁大故,见星南来,哀痛摧迫,自难言喻。惟长途归旐,在在不易,尚冀顺变节哀,勿过毁伤,以当大事而慰慈闱,是所切祷!

国藩羁迹会垣,未获躬亲奠醊,谨具祭幛一悬、薄赙百金,聊代生刍,伏希察收。复唁孝履。诸惟珍卫,不宣。

世愚弟曾国藩顿首

463.复吴嘉勋三月初二日

唁吴嘉宾之逝。

子猷仁弟阁下:

上年秋冬两次手书并令兄子序同年讣函,顷始接到,曷胜追悼!

苏浙败贼上窜,早在虑中。比即派兵赴援,而逆踪剽疾,遽尔由信入建,攻陷南丰,蹂躏珂乡,子序同年督团殉难,皆鄙人治军无状之咎,实深愧愤!

国藩与令兄相知有素,博学覃思,著述闳富,久所佩仰。晚年酷好兵事,思济时艰,李广数奇,动多龃龉,谓白虹之可贯,已碧血之长埋。不获亲见金陵捷音,一抒愤懑,虽蒙恩建祠赐恤,而身后清苦之况,不言可知。只以久无赴告,尚未致唁。兹承示及一切,知马鬣已封,鸰原急难,怆惋弥深。惟念令兄一生牢落,千古馨香,继述有人,克传礼学,似无遗憾。尚冀勿过悲痛,善教藐孤,是所切祷!专泐奉慰。

寄去薄赙百金,由督销局转达,即希察收。顺问近安,并唁良筹世兄孝履。不备。

年愚弟曾国藩顿首

472.致彭玉麟三月十六日

拟令刘传愈赴安庆照料郭宅姻事,祈派张德富管驾同去。

雪琴仁弟阁下:

日内天气清和,想玉体康胜为慰。

兹派戈什哈刘传愈赴安庆照料郭宅姻事。请弓筱芗同年为大媒,坐龙有升长龙前去,乞阁下派张德富管驾坐船同去。弓筱翁可坐大船赴皖。将来自皖东下,筱翁或坐炮船,或坐大船,听郭世兄名阶,字慕徐

 斟酌。郭亦弓之年侄也。

初二日所发尊疏,今日尚未到此,想由驿径达裕溪口矣。如阁下须再行具疏,则二十以后数日,台驾可小住金陵办理奏件,过二十五、六日同至焦山一行可也。顺问台安。

478.复恽世临三月十七日

嘱安闲静摄,保重身体,顺告军情。

次山尊兄大公祖大人阁下:

前闻尊耗,驰系良殷。顷接手书,筹画湘省边防,一如处置家事,弥深感佩!

阁下才大心细,办事能破除文网而又不悖乎今日之轨辙,贱兄弟与梓乡诸君子素所企仰。上年七月尊体违和,雅意谢事,比经函致攀留之忱,方期久镇湖湘,福我邦人。此番波折,出于意外。惟念频年劳勚,未暇葆啬玉躬,比稍安闲,借得静摄,未始非福。君子立身行己,但求寸心之安,成与毁听诸天,爱与憎听诸人,有非我所得主者。公道自在天壤,亦无久而不明之理。尚祈节宣餐卫,迓福方来,至为企祷!

此间近事,诸叨平善。闽中自龙岩克后,康逆弃巢窜遁,谍报谓将合侍股北窥江、浙。闻江、闽各军由东北兜进,浙军亦入建宁,似可无虑。滨海南路添贼不少,意将勾结盗艘、洋船窜扰海边。苏省援闽之军,正由此路进攻,三月中旬可到。三面剿急,逆股必由西路入粤。湘、粤连疆,犹多后虑。

刘、朱等军暂未遣撤,仍令驻于皖北预备剿捻,未能还湘。俟皖事大定,或竟行裁撤,或回湘协防,再行酌核。诸关廑念,附以奉报。复问台安。不备。

治愚弟曾国藩顿首

481.复季念贻三月十七日

碑铭已撰,未足揄扬盛美。此间近状,诸叨平善。

君梅世仁兄大人阁下:

金陵小住,简亵为惭。顷接手书,祓饰逾量,弥增感愧。就谂安抵珂乡,兴居迪吉,已定骍眠之佳壤,将营马鬣之崇封。积庆孔长,至为企颂!

国藩久从征役,笔墨荒芜,重违先师遗命,勉撰碑铭,未足揄扬盛美。俟书丹时将地名等字补入,镌石奉呈,不误八月之期也。

此间近状,诸叨平善。闽事似已渐松。豫捻前窥鄂边,比已西趋确山,东窜虞城,北向曹、单。徐州之砀山、丰县亦报戒严。已调苏军六千人前往堵剿,当可无虞侵轶。复问台安。诸惟心鉴。

国藩顿首

490.复刘崑四月初三日

誉其江南乡试衡鉴之精,略告近状及沅甫病况,祈寄示王船山《书经稗疏》、《春秋家说》序及《国史》儒林、文苑、循吏三传。

蕴斋老夫子大人阁下:

三月中浣折差回营,接诵二月二十七日惠书,敬审使节还朝,恩承昼接,誉望弥隆,至为企慰。江南闱墨,朝士众口交推,一时纸贵。复试褒然举首,列上等者几二十人,具征衡鉴之精,妙采东南之美。国藩承乏江介,举行乡试,与有光荣,曷胜佩仰!

此间近状,粗称平善,善后各务诸凡草创,未能尽如人意。廷寄抄示言官章疏,自当反求其所以失,立为更改,不敢护短饰非。其未失者,亦不肯徇人干誉。

豫捻比入齐境,江南之徐、邳、里下河俱形吃重。现经檄调水陆各军前赴清江、徐宿两处分投堵剿,当不致落后着。闽事比已稍松,逆股分遁粤边,江西、湖南与粤连疆,犹多后虑。滇、黔兵饷支绌,谕旨命国藩区画,业经通筹复奏,谓谋滇当以蜀为根本,谋黔当以湘为根本,与其道谋寡效,不如专责一人,未审得蒙采纳否?

九舍弟回湘后病势大减。旋闻湿疮稍发,夜不成寐之证讫未痊愈。国藩嘱以此证宜捐弃万事,凝神静摄,不宜杂进药剂,遽求速效。前蒙温旨垂询,恭录传知,究竟病体近复何如,能否入都陛见,令其自行具折,寄至金陵代奏,尚未接其来信。兹承函训殷殷,谨已封寄舍弟祗领。仰荷关垂逾格,实深铭感。

前次尊处及平太史汇京之件,顷于三月间沪道丁雨生观察来省始行面交,在于上海银号取有会票如数寄上,即希察收,并分致景孙兄为祷。

王船山先生《书经稗疏》、《春秋家说》序写出时即祈寄下。又,《国史》儒林、文苑、循吏三传亦求饬抄一分。需费若干,并恳示及汇寄。琐渎清神,窃抱不安。专泐肃复。敬请台安。摹璧尊谦。不备。

通家生曾国藩顿首

492.复陈庆溥四月初三日

赞陈课艺独标清真,典型未坠。略告豫捻、闽敌防剿情形。

心泉尊兄大人阁下:

三月二十八日叶云岩参将来宁,接手书并敬敷书院课艺二十部收到。而正月杪尊函亦于三月二十三始到,驿站迟延,比已饬司查究。

书院二月课期已过,相距路远,俟七、八月再由敝处出题一课可也。新举人李魁第、王钟会试川资各三十两,当饬金陵善后局觅便寄至尊处转给该家属具领。

弟在安庆多年,愧未与书院士子讲求修身力学之事,并未至院招进诸生诲晤一二次。而来示谬以相许,大序亦归美鄙人,读之只增惭悚。《刻艺》略观十数首,大抵说理欲精,审题欲细,犹存先正风格,前明及国朝诸老工制艺者,皆以说理审题为重,故作文与作人之道不分为二事。自后风会屡变,此调久已不弹。而阁下与璞庵兄独笃守而不渝,又得雨农兄崇尚雅正,殷殷化导,遂令此编独标清真,典型未坠。涵濡日久,皖中当有学道之儒喟然兴起,跂望何穷!

国藩顷赴下游,巡视瓜洲一带江防,并勘盐务改栈情形,比已旋省。沿途二麦茂美,据云可望十分收成。皖境之麦计亦可卜丰收,尤为殷盼。

豫捻已入齐境,折而南趋,徐、邳、里下河俱形吃重。先经札调镇防之树字六营前赴清江,六安之铭、盛等军移防徐州,淮扬水师亦经扼驻淮浦,当可遏御寇氛。闽中之贼,经各路援军东、南、北三面会剿,该逆将由西路窜入粤边,贵省防务当可日松。粤境毗连江楚,犹多后虑耳。复问台安。附缴衔版,并璧华资。不备。

馆愚弟曾国藩顿首

548.复张裕钊五月十七日

吊唁张之父母丧亡。僧邸阵陨,奉命北征。黎庶昌、吴汝纶及纪泽之古文可望有成。

廉卿仁弟礼次:

春间迭接赴书,惊悉尊严慈相继弃养,骇愕曷任!素谂至性过人,天怀肫笃,方椿龄之告谢,又萱荫之旋催,自必异常哀痛。惟念足下握瑾怀瑜,而远游是戒,依侍庭闱,凡所以养志承欢者,固已曲尽孝思,无所于憾。兹复居庐守礼,期年之内,不再出游,揆之九原在天之灵,谅亦鉴慰。尚冀节哀顺变,无过毁伤,是所至祷。

近月以来,捻踪东窜,霆勇西趋,事变迭生,正深焦虑。不料僧邸阵陨,贼势方张。国藩奉命北征,克期就道。倥偬鲜暇,裁唁稍稽。现定于二十五日督师启行,前赴徐州、济宁一带驻扎,相机防剿。

匆匆布唁孝履,附具祭幛一悬,奠仪五十金,即希察收。诸惟珍卫,不备。

前本拟邀阁下来金陵一晤,今既有山东之行,则此后相见之期殊未可知。国藩今年衰态日增,学业就荒,计亦不复能再作文字。正月曾作《江忠烈神道碑》,足下视之,不甚退否?后生为古文者,遵义黎庶昌、桐城吴汝纶可望有成,小儿亦可望也。又及。

644.复李寿蓉六月初二日

事功气节,皆须从学问中来。雉河集一军业已解围,附告一慰。

篁仙尊兄大人阁下:

两奉手书,猥以区区薄赠,重加齿芬,愧恧滋深。即维起居多福为颂。

杨应山慷慨负气,至性过人,孤忠亮节,照耀千古。书法雄秀,亦入鲁公之室。三札虽未过眼,既经鉴赏,自是希世之宝。国藩频年劳碌,戎马驰驱,旧学荒芜,蹉跎待老,无暇及此,实亦无心图此。又以为事功气节,皆须从学问中来。观感兴起,似仍在彼而不在此也。

国藩奉命剿贼,初拟驻扎徐州。寻因山东肃清,捻匪大股南窜蒙、亳一带,改驻临淮,就近筹度。顷调各路援军陆续到齐,雉河集一军已于初三日解围矣(1)

 。附闻一慰。复询台安。不具。

愚弟曾国藩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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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bsp;此处言“雉河集一军已于初三日解围”,而信写于六月初二日,疑有误。

738.复李鸿章七月初二日

对王疏自无忍而不辩之理。徽州改委乃不得不然。郭宅姻事宜送郭家成礼。

少荃宫保世仁弟大人阁下:

前承函寄筠仙一信,议及姻事。二十七日接二十四日赐缄,初二日又接二十八日一缄,敬悉一切。

王侍御疏中竟有“罪不容诛”等语,自无忍而不辩之理。良善可为而不可为,国藩涉世多年,盖亦深明其旨。然如左公之强梁,乃由禀诸天赋,而人事又足以济之。鄙人本无子路好强之资,又恐运气不济,每讼辄输,用是敛手而退。阁下刚劲之质,度越时贤,而世乱言庞,讼端方多,运气之或济或否,究不敢必。其惟处于一张一弛、一龙一蛇之间乎?

徽事查办一札告示一纸,咨达冰案。

金道以诚系徽州原籍,二月间曾在金陵说及,故改委竹庄,取其久在芜湖,毫不费力。明知势将激变,而万不能不出此下策。如果效金口叛卒之为,敬求阁下以全力赴之,不使有不胜为笑之患。至恳!至恳!

郭宅姻事,或送至湘阴郭家,或在长沙成礼,实不欲由轮舟入粤。既以海涛飓风为畏,又以钱宅往事为忌。招赘则非筠仙所愿,故以送湘阴郭家为正办也。开纲认引章程第五、第六两条,僭批数字,刊章只宜用阁下单衔,断不可用双衔。复问台安。

739.致彭玉麟七月初五日

询病情,告近状。

雪琴仁弟宫保大人阁下:

六月十二日闻老弟在安庆大病之信,十四日复函奉问起居。今又二十日未接续信,不知玉体果否全愈?惦念之至!

此间近状平安。昌期在正阳关,王吉在颍州,张光泰在三河尖,俱无寇警。贼在陈州、周家口一带,已派刘省三军往剿。周盛波军在亳州,亦可续进,皖境应可无虞。

临淮水大未退,秋收无望,可畏可叹!舍弟蒙恩放山西巡抚。渠闰五月大病一次,不知可应诏北上否?特此再询尊恙,敬求详示,以慰悬悬。

742.致彭玉麟七月十一日

询病是否全愈。

雪琴仁弟宫保阁下:

前接阁下在安庆大病初愈之信,当即泐函奉复。七月初又寄一函,奉讯尊恙是否全愈。顷接浔关告示大咨,系六月二十三在湖口发。既由皖城移赴湖口,似玉体必已大痊。惟稿上判行似非阁下亲笔,因此又生疑虑。不知近状何如?特再专函奉询,务乞亲书数行见示,用慰拳拳。

国藩身体如恒,因积潦盈途,须月底乃至徐州也。顺问台安。

743.复邵顺国七月十一日

悼叹其兄之逝,勉其读书守身,庄敬日强。

子进世兄足下:

前接金陵来信,知令兄子龄世讲于十三日溘逝,轸惜实深。顷得缄报,弥增悼叹!

曩者杭城之变,衣冠士族同罹浩劫,尊府尽室播迁,间关江皖,粗就休息。方期贤昆仲共读楹书,克继先志,而子龄前在安庆大病一次,昨岁自浙江回,形气益见萧索。亦只谓素

 千里,心劳神瘁,初不料遽有他厄!

国藩俗冗太多,未得常常存问。近复有北征之役,行次临淮,闻此噩耗,为之恻然。以尊公之清德硕学,笃孝至行,当躬既百不一施,冢嗣又英年摧折,揆之天理,实所难喻。尊慈旧悲未渫,新恸骤增,更难为怀。尚冀循陔之下,曲事排慰,尤望读书守身,时时以庄敬日强,自绥多福,是所切祷!

薪水之资,已札行粮台自闰月起照旧发给矣。复问侍安。

762.加朱蓂片八月初六日

有子万事足,况居然秀才,岂不足而又足乎?

前信于五月书就,其时匆匆戎行,未能亲书数行奉达。其后驻军临淮,则以大水盛涨,处处为积潦阻隔,遣使回湘,屡滨危险,故世兄入泮之喜,久未肃贺为歉。顷弟由临淮移驻徐州,水潦消涸,兹寄菲仪为世兄采芹之贺。

回忆吾辈携笔囊、挟大烟袋往返于东长街、文运街之间啸山去年来信说及

 ,日或过从数次,谈谐不倦,忽忽三十余年。而弟与啸山、阁下幸俱有子继入黉官,古称有子万事足,况居然秀才,岂不足而又足乎?

闻世兄文气清华,颇有跨灶之意,烂柴格字则更跨过百重。啸山令嗣星槛深稳开扩,为吾乡后起之大器。啸山之灶觚虽高,恐已驾而上之矣。再颂尧阶仁兄亲家大人台安,并贺大喜。

766.加刘崑片八月初八日

谢其赠书。婉拒易笏山事。

前缄已于临淮书就,折弁未成行。旋接家信,舍沅弟因病体未痊,实难遽出任事,已于七月初十日由湘具疏恭辞,想此时京中见诸邸抄矣。

国藩于二十四日自临淮拔营,八月初四日抵徐,接奉七月初二惠书并《书经稗疏》、《春秋家说序》各抄本。《国史》三传并蒙手自校阅,感何可言!重以钧命,竟不敢将垫项奉还,肃谢!肃谢!

晋省去徐二千余里,此间力难兼顾,业已恭疏复陈。舫仙阅历尚浅,不知能胜防务之任否?系念无已。再颂蕴斋老夫子大人台安。

再,易笏山之贤,敝处亦久有所闻。惟此时星使入秦,霞仙自谋不暇,其力未必能速拯笏山。国藩于咸丰十年接王子槐之信,曾经札调笏山一次,洎未接其回文,亦不便再调也。又启。

768.复彭玉麟八月初九日

唐、金处各拿办滋事勇丁,各该军尚无它变。抄示所撰会馆二联,并为彭改定一联。

雪琴宫保仁弟大人阁下:

七月十九泐复一函。二十四日临淮启行,二十八日由泗州登陆,八月朔行次宿州,接前月十八日手书并大撰会馆联文。初四抵徐州,续接二十八日惠缄,知初五、十一两次敝函均已递到。欣悉玉躬康胜,兴居如常,再加静摄,辅以药力,精神定见复元,至为企祝!

前以徽防兵勇滋事,咨请派巡江面并顾饶郡。兹承示及,已派中营驻饶,人心安谧,江面亦均平静。又接徽营禀报,桂生处拿办滋事首犯勇丁二人正法,逸亭处亦正法一人,并撤换营官数员,各该军尚无它变。告假回籍之勇千余名,空缺不补。鄙人必欲索拿十余人解徐严讯,不知办得到否?

前在临淮面属昌岐饬向导营回裕溪口,昨据报,二十六日已由颍州动身。惟该营舢板二只护送赴陈州提饷之委员,尚未回营耳。

尊处所寄萧、范两信并汇票银两,金陵启行,匆匆未及代寄。顷已查出,交折差胡正盛妥为带京。

《会馆记》尚未暇作,撰联二对,抄呈一览。尊作会馆四联,似以“洞庭八百里”及“入门尽是乡音”二联为佳;戏台三联,似以首联为佳。兹改数字呈阅。

九舍弟昨有家信,言病体未痊,实难遽出任事,已由湘拜疏固辞,未知能否仰邀俞允。

豫捻前股窜鄂之枣阳,后股由周家口窜洪桥一带,经刘省三邀击,南遁新、息,溢入皖之阜阳。此间满蒙各起马队殊乏骁将,器械亦不齐全,马匹病毙极多,尚难整顿就绪,良用焦灼。

今岁秋潦太大,滨水之区灾黎满目。兵戈未息而饥馑洊臻,天意殊不可测。如何!如何!复问台安。

国藩顿首

附联语

地仍虎踞龙蟠,洗涤江山,重开宾馆;

人似澧兰沅芷,招邀贤俊,共话乡关。

会馆联

荆楚九歌,客中聊作枌榆社;

江山六代,劫后重闻雅歌声。

会馆戏台联

彭玉麟撰联

洞庭八百里,浩淼烟波,直下大江,觞咏齐思建业水;

衡岳七二峰,葱茏佳气,挺生名世,楼台重启秣陵春。

入门尽是乡音,彼此天涯同作客;

适馆欣依夏屋,清凉山色解迎人。

浮桑三宿亦因缘,迨客子归时,都成陈梦;

烟柳六朝感兴废,看行吟来者,并入楚骚。

峰头回雁湘波绿;

柳色藏鸦客舍青。

以上馆联

以下戏台联

六代名都,丝竹犹闻清夜月;

三闾遗韵,风骚应识故乡音。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北部音声,檀板金樽新乐府;

南朝风月,庭花玉树旧歌词。

835.复唁李明墀九月初三日

悼唁李父去世。

玉阶尊兄大公祖礼次:

顷接讣函,惊悉尊大人锦堂弃养,骇悼曷任!夙谂纯孝性成,奄忽遘闵,见星行亟,陟岵悲深,自难言喻。惟念尊大人望重江乡,庆流家弄。龙纶锡羡,跻二品之崇阶;鹤算延釐,开七旬之上秩。亲见阁下宣猷农部,握节粮储,并兰玉之环陔,亦芸香之接武。诸福胥备,夫何遗憾!尚冀礼庐珍卫,节哀顺变,勿过毁伤,是所切祷!

国藩驻军彭城,未获躬亲奠醊。肃泐寸函,奉唁孝履。祗问礼安。不备。

治愚弟曾国藩顿首

848.复唁周焕鑫周焕云九月初十日

悼周辑瑞之逝。

前闻令尊子佩太守在任沦逝,愕惋曷任!顷接讣书,备悉贤昆仲髫龄遘闵,近况艰辛,尤深忉念。素谂尊大人京官多年,甫膺外任,清风两袖,众所共知。早经函托李宫保照拂一切,俾得速日还湘。兹阅来函,知帮款千金尚未寄到。俟即再为函询,必能从速佽助。国藩驻军彭城,未获躬申奠醊,薄具祭幛一悬、赙仪二百金,即希察收。复唁孝履,诸惟珍卫。不具。

世侍生曾国藩顿首

870.复吴嘉善十月初三日

《中西合璧字汇》可另辑一书,详加考订。吴子让俟有保案,拟进一阶。四镇之局已成,一俟游击之师练成,便成纵横剿逐。

子登尊兄馆文阁下:

九月下浣接展惠书,敬悉履祉绥愉,纂述闳富,至为企慰。

《中西合璧字汇》撰自西士,其中文字不全,似是而非。能另辑一书,详加考订,洵足以资参证。同文馆名目若须更正,应由粤中咨商办洋务之大臣酌定嘉名。

令兄子让,俟有保案,拟进一阶。不能改留江苏,恐干部驳。前已于禀中批明,并准假三月归省矣。

此间近状诸称平善。捻匪剽疾而多马,数月以来,流转于皖、豫、山东、江苏四省边境,尤顾恋蒙、亳老巢。前月半后由东境南趋丰、沛,边马距徐城三二十里,甫经官军出击,忽又远飏。敝处四镇设兵之局早已办成,现在添练大支马步游击之师,一俟练成,方能纵横剿逐耳。

闽、粤余孽诛降殆尽,仅剩汪逆一股,势极穷蹙,不久可望歼灭。江西兵力甚厚,边防稳固,珂乡定无风鹤之虞,附告一慰。复问台安。

国藩顿首

892.加李鸿裔片十月十八日

亟宜常看《聪训斋语》与《庭训格言》,借以进德、居业、惜福、养身。

再,申夫新刻之《聪训斋语》与吴漕帅所刻之《庭训格言》,不特可以进德,可以居业,亦并可以惜福,可以养身却病。阁下重听之恙已全愈否?如尚未愈,除酌服补剂外,似宜常常看此二书,以资静摄。

昔年曾与阁下道及逆亿命数是一薄德,大约读书人犯此弊者最多。聪明而运蹇者,厥弊尤深。富贵志得之人,亦未尝不扰扰焉沉溺于逆命亿数之中。惟熟读《聪训斋语》,可祛此弊。

凡病在根本者,贵于内外交养。养内之道,第一将此心放在太平地方,久久自有功效。近将张公书告舍沅弟及儿侄辈,兹并以奉勖。再问眉生仁弟台安。

893.复李善兰十月十九日

略告出师剿捻以来军情战况,寄去《几何原本序》。

壬叔尊兄阁下:

金陵判

 ,瞬已半年。月前接展手书,具蒙祓饰。借审兴居康胜,精心造微,至为佩慰。

弟自出师以来,由清江、洪泽湖至临淮,小驻两月有奇,八月初始来徐州料简一切,匆匆鲜暇。自抵清江时,捻匪已由山东回窜蒙、亳,围攻雉河营盘。力战得解,旋窜河南,分为东西两股。西股蹂躏南阳,东股由沈、项复犯颍州,被击败走曹、济。调兵甫集济宁,贼又南趋丰、沛。我师夹击,小胜三次,大胜二次,遂由山东曹、单窜至归德。周军败之于宁陵,刘军败之于扶沟,该逆已窜开、陈以西。当饬李幼泉与刘省三为两大支游击之师,赴豫会剿,与该逆纵横追逐,不知果有裨益否?

鄙人精力日衰,久膺艰巨,大惧弗胜。故屡疏上陈,力辞节制之名,冀安疏拙之分,未邀俞允,正切悚惭。来书乃复掞张往事,勖以岁寒,更举昔贤以相譬况,而推本于天。自顾庸劣,曷克当此,但有愧恧而已。

《几何原本》经阁下续绎,始成完书。闻已刻竣,小儿代撰一序,已核过寄回,敬求台端审定,然后付刻。复问著安。

国藩顿首

啸山尊兄均此致候。

905.加彭毓橘片十月二十五日

望以清俭敬慎为邑中先导。

再,闻表弟在乡勤俭谨慎,不改寒素风味,至以为慰。

我邑文武搢绅在籍者多,惟得三数有识者清俭敬慎以为之倡,则众人仿效,渐成风气。望弟一面看书,一面以此义为先导也。杏南表弟左右。

924.加彭玉麟片十一月十二日

询问辽参效验。

再,前因淮扬哨官之便,寄去辽参一两,曾服过否?如有效验,请迅速见示。当于腊月折差之便(1)

 ,再买一两奉赠。如前参不佳,当另购佳者。阁下积劳已久,不可不稍微培补。移居岸上房屋以御严寒,无太自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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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bsp;旁批:“初十、十一、二起程。”

930.复彭玉麟十一月二十七日

元旦贺折将为代办,《随园图》俟军务稍暇再为题咏。拟于明春进驻周家口。

雪琴宫保仁弟大人阁下:

十二日寄去一函,续接初五、初八手书两件,知前月十一敝函已到。戋戋参枝,猥劳齿谢。比想台旆安抵裕溪,兴居顺适,企颂无已。

折差腊月初十进京,元旦贺折敬为代办,范、萧两信即并附去。尊札一件,已发成鸿纲收领。丁泗滨来禀,批令赴任,业经抄咨冰案。

袁起竹畦前次送来《随园图》,手批数行。俟军务稍暇,再为题咏。

兹复寄到诗稿数本,留览图册题辞,大作慷忾沉雄,足称压卷。画梅两绝句,俯仰今昔,感慨沧桑,诗孙得此可以传矣。

此间近状平安。贼去日远,即消息亦难速通。邓州报称,贼由该州窜往湖北光化之老河口;陈州报称,贼由信阳有窜应、随、黄、麻之说,均无确耗。已饬刘省三作游击之师,与贼纵横追逐。国藩明春当进驻周家口,并带幼泉前往,与刘省三作两大支游兵。相去愈远,实切系念。

向伯常卧病数日,竟至不起。才长命短,殊深惋惜!附布一二。复问台安。

国藩顿首

953.复唁吴文杜十二月初五日

悼唁吴父之逝。

若州世兄礼次:

顷接讣书,惊悉尊甫清如同年大人锦堂弃养,骇愕曷任!

上年金陵别后,屡接音书,知寿逾古稀而诗律益细,境处奇啬而襟怀自超。方谓颐性驻龄,永锡难老,岂期一别,遽尔千秋!忝附兰交,深为伤悼。矧在至孝,摧迫如何!惟念尊大人耆年硕德,望重三吴,屡掌文衡,久参枢部。迨遘红羊之劫,珂里为墟;终慰黄鸟之歌,乡邦旋复。既中兴之快睹,亦上寿之全归。撰之恒情,似无遗憾。尚冀节哀顺变,勿过毁伤,勉迪前光,斯为孝之大者耳。

国藩驻军彭城,未获躬亲奠醊,谨具薄赙五十金,挽幛一悬,聊代束刍,即希察入。复唁孝履,顺问礼安。不备。

世愚弟国藩顿首

973.加徐树铭片十二月十一日

托觅紫毫。

再,文辅卿过徐,具述阁下手不释卷,挥翰靡辍。鄙人以目视昏花,久不能作小字。至于联幅应酬,尚不能免。羊毫写生纸,殊以为苦。紫豪之管小而极肥者,当便于作条幅,能觅一二见惠为感。寿衡世仁弟大人左右。

974.加黄倬片十二月十一日

述老态,求匡救。

再,文辅卿出京来徐,具述台从勤于趋公,玉躬康胜,片刻鲜暇。弟精力迥不如前。齿虽仅脱其二,而动摇者大半。目用极老之镜,尚不能视细字。兵事未阑,头绪繁多。一波未平,一波复起。久膺艰巨,终虞偾事。夙叨知好,尚希匡救。恕皆仁兄大人左右。

977.加黄锡彤片十二月十二日

侯上加“毅勇”二字,接廷寄后未接部文,祈示应否谢恩。前曾挪用长郡会馆公费百金,请查帐归偿。

弟于春间接奉廷寄,于侯上加“毅勇”二字。嗣后洎未接到部文,折奏写衔至今未加此字,不知究应谢恩否?九舍弟与鲍春霆、萧孚泗亦曾加二字否?便中尚祈查示。

弟欲买书数种、笔数色,敬求代为购买。

道光末年黄恕翁管长郡会馆时,弟曾挪用公费百金,咸丰十年曾寄银于周子佩处,请其归款。请阁下一查帐目,已归楚否?如尚未销帐,或从炭资余项归偿,或另行寄还,均求详示。

弟精力日颓,每思经手未了之件极多,辄用焦虑。幸湘勇撤去十之七八,现存不及三万人,少释重负耳。再问晓岱尊兄馆丈岁禧。

978.加吴廷栋片十二月十二日

告老态,问近状,求贤才。

再,本年三月之事,外间纷纷非议艮相,并及阁下。比拟作书询问,而大波旋即平复。

弟自交卸督、盐二篆,公事省去三分之二,本可勉力支撑。无如老态日增,说话十余句舌即蹇滞;作字数十,目即昏涩,须停笔少闭乃可续之。久膺艰巨,终必偾事。

阁下精神矍铄,闻与十年以前气象略同,自是静中具有工夫。唯近复调刑部,较之司农尤为繁剧,究之目光,不以多阅文牍为苦否?兰泉久无来信,有传其业已作古者,京中有确耗否?都门后进中有讲求学识、卓然自立者,可否示及一二?再颂竹如仁兄大人岁祺。